渊龙在市

第5章 阎君的规矩

渊龙在市 自由逐风Zzz 2025-11-12 14:48:47 悬疑推理
霍赤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纵横城西,靠的就是一个“狠”字,何曾被人如此轻蔑地比作“苍蝇”?

“给我上!”

他没有再废话,大手一挥,声音里充满了暴戾,“把他的店给我拆了!

把他的人给我废了!

留一口气,我要亲自问话!”

“吼!”

几十名帮众齐声呐喊,声势骇人。

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从西面八方朝那个孤零零坐在门口的身影冲了过去。

在他们眼中,这个瘦削的青年,下一秒就会被这股狂暴的浪潮撕成碎片。

然而,夜陵依旧坐在竹椅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他只是抬起眼皮,目光在身前的青石板路上,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线。

那条线,距离他三步之遥。

第一个冲过那条线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钢管,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夜陵的头顶狠狠砸下。

就在钢管即将落下的瞬间,壮汉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从狰狞的狂热,变成了极致的惊恐。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亿万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牢牢地捆缚在原地。

他能思考能恐惧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更诡异的是,他高举的钢管,开始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自己缓缓地调转了方向。

枪口,对准了他自己的眉心。

“不……”壮汉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身后的帮众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依旧狂呼着冲锋。

但很快,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所有踏过那条无形之线的人,都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一个个僵在了原地。

他们保持着各种冲锋、劈砍的姿态,构成了一幅幅荒诞而惊悚的“活体雕塑”。

冲在后面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惊骇地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这诡异的一幕,不敢再上前一步。

整个长宁街,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机车的引擎还在徒劳地轰鸣,仿佛在为这群迷途的羔羊奏响哀乐。

霍赤枭瞳孔骤缩,脸上的暴怒被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所取代。

“领域?!”

他失声惊呼。

这是地阶强者才能初步掌握的标志性能力——以自身源炁干涉现实,在小范围内制定属于自己的“规则”!

可眼前这个人,资料上明明显示只是个普通人!

整个临渊市,明面上的地阶强者也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一方震动的大人物!

怎么会在这里开一家破书店?

“不是领域。”

夜陵终于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那名最先冲过来的壮汉面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那根对准壮汉眉心的钢管。

“只是规矩。”

他轻声说道。

“我的书屋前,三步之内,不许见血,不许动武。”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是天道纶音,是至高的法则。

他手指轻轻一捏。

“咔嚓!”

那根足以砸碎人骨的实心钢管,竟如同脆弱的饼干一般,被他轻易地捏成了两段。

夜陵随手将断裂的钢管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转身,目光越过那群僵首的“雕塑”,落在了霍赤枭的身上。

“现在,是你自己滚,还是我请你滚?”

霍赤枭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而且是一块足以撞沉星际战舰的宇宙奇铁。

但身为玄阶武者的骄傲,以及对“源炁结晶”的贪婪,让他无法就此退缩。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

霍赤枭色厉内荏地喝道同时他体内的源炁开始疯狂运转。

赤红色的气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仿佛一尊发怒的火神。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烈火战体!

能极大增强他的力量和防御。

他赌对方不敢在主城区闹出太大动静,只要自己能撑住一招半式,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英雄?”

夜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我不是英雄。”

他抬起眼,那双一首平静如古井的眸子,第一次泛起了波澜。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

而是一种……俯瞰。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祇,在俯瞰着脚下不知死活的蝼蚁。

在霍赤枭的眼中,世界变了。

眼前的长宁街,霓虹与路灯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无尽的灰白。

那间古朴的书屋,化作了一座由白骨与亡魂堆砌而成的森然殿堂。

夜陵依旧站在那里,但他身上的棉麻衬衫,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袭绣着幽冥彼岸花的玄色帝袍。

他没有坐在王座上,只是静静地站着,但整个天地,仿佛都以他为中心在旋转。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威压,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压力,而是来自生命层次、来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碾压!

霍赤枭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烈火战体”,在这股威压面前,就像是狂风中的一粒火星渺小可笑,随时都会熄灭。

他体内的源炁凝滞了他的呼吸停止了他的灵魂在战栗、在哀嚎!

他看到了无数的幻象。

看到自己苦修多年的武道修为在飞速消散,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强悍肉体在迅速腐朽,看到自己建立的“烈火堂”分崩离析,看到自己最深的恐惧——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在贫民窟的泥水里苟延残喘。

“啊——!”

霍赤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身上的赤红色气焰瞬间熄灭,整个人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首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他不是被击败的。

他是被……吓跪的。

他的斗志,他的尊严,他的一切都在刚才那一眼中,被彻底击碎,碾成了齑粉。

随着他的跪倒,那些被定住的帮众也恢复了自由。

他们一个个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夜陵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尊活生生的神魔。

夜陵的目光从霍赤枭身上移开重新恢复了平静。

周围的幻象消失,长宁街又变回了那条灯火阑珊的老街。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聒噪。”

夜陵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回店里,重新拿起那本古籍,坐回竹椅上,仿佛外面跪倒一片的景象,与他毫无关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极致的恐慌。

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军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霍赤枭身边,颤声说:“堂……堂主,我们……走吧……”霍赤枭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安静看书的背影,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走……快走!!”

一声令下,烈火堂的众人如蒙大赦,丢盔弃甲,扶起机车,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条让他们毕生难忘的街道。

很快,长宁街重归宁静。

只留下几件掉落的武器和满地的狼藉,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夜陵翻过一页书,将最后一段关于“天平之衡”的论述读完。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街角的阴影处那里一道纤细的人影一闪而逝。

是苏清漪。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跟了过来。

只是,她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了烈火堂众人仓皇逃窜的结尾。

夜陵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今夜之后,临渊市的地下世界,会重新记起那个被遗忘了三年的名号。

而他平静的生活,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一潭死水,总需要一些涟漪,才不至于彻底干涸。

他站起身,将“今日歇业”的牌子翻了过去露出了背面的两个字。

“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