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弈
第1章 冷宫涅磐，血色重生
冷。
刺骨的冷，仿佛千万根冰针，穿透破烂单薄的衣衫，狠狠扎进皮肉，钻进骨髓，连流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成冰。
然而，比这破败，冷宫里呼啸的穿堂寒风更冷的，是心。
是那颗早己被碾碎、被践踏、被掏空，只剩下无边恨意和绝望的死寂之心。
林微月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堆上，曾经倾国倾城、令无数贵族公子魂牵梦绕的脸庞，如今，只剩下纵横交错的污秽与血痂。
那双被誉为“盛京明珠”的翦水秋瞳，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结痂的血窟窿，狰狞地凹陷着。
剧痛早己麻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吱呀——”沉重的、仿佛几百年未曾上过油的殿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裹着华贵耀眼的银狐裘披风，逆着门外灰败的天光，缓步走了进来。
寒风趁机涌入，卷起地上残存的枯黄落叶和雪沫，也吹动了来人的裙摆。
那是以寸锦寸金的云霞锦制成，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华丽宫装，裙摆逶迤，流光溢彩，与这阴冷、破败、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冷宫形成了极致而残酷的对比。
来人脚步轻盈，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但她身上浓郁的、甜腻的暖香，却霸道地驱散了空气中原本的清冷霉味，也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入林微月早己麻木的神经。
林微月空洞的眼眶下意识地“望”向门口方向，干裂起皮、渗出丝丝血丝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是谁来了。
整个皇宫，如今会用这种香，并且会来到这比冷宫更不堪的废弃殿宇“探望”她的人，只有一个——她曾经掏心掏肺、百般呵护的“好妹妹”，如今新帝南宫夜宠冠后宫的晴贵妃，林雪晴。
“姐姐，”娇柔婉转，如同出谷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和担忧，“这地方如此寒冷，你怎么受得住？
妹妹瞧着，真是心疼死了。”
林雪晴缓缓走近，在她面前停下。
昂贵的鹿皮小靴纤尘不染，靴尖上镶嵌的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恰好停在林微月枯瘦如柴、几乎冻僵的手指前。
林微月猛地瑟缩了一下，不是恐惧，而是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恨意。
她试图向后挪动，但残废的双腿和虚弱至极的身体让她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喘息。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
冷吗？”
林雪晴语气惊讶，随即轻笑一声，那笑声如银铃，却淬着最恶毒的冰，“瞧妹妹这记性，差点忘了，姐姐如今啊，怕是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了吧？”
她微微俯身，甜腻的香气更加浓烈地笼罩下来。
“不过姐姐放心，”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亲昵的、仿佛分享秘密般的恶毒，“皇上……哦不，是夜哥哥，他仁厚，念及旧情，特意吩咐内务府，不必苛待姐姐。
只是……”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细细舔舐过林微月狼狈不堪的全身，最终停留在她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上，语气变得更加惋惜而残忍：“只是姐姐你犯下的可是谋逆大罪啊！
夜哥哥能留你一条性命，己是天大的恩典了。
国公府上下三百余口，可是一个都没能留下来呢……啧啧，那血啊，把午门外的青石板都染红了，冲刷了三天三夜都没褪色呢。”
“嗬……嗬……”林微月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痛！
灭顶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比剜眼断舌时更甚！
父亲、兄长、叔伯、婶娘、那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仆、那些意气风发的林家儿郎……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无尽的黑暗中浮现，又瞬间被滔天的血色淹没！
是她！
是她轻信了南宫夜的花言巧语，是她被林雪晴的姐妹情深蒙蔽了双眼！
是她倾尽林家全族之力，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推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换来的，却是一纸谋逆的构陷，是家族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换来的，是她被打入这比地狱还不如的深渊，受尽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恨！
好恨！
若有魂魄！
若有来世！
她定要将这对狗男女剥皮抽筋！
饮其血！
啖其肉！
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林微月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林雪晴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动人。
她伸出保养得宜、染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林微月干枯打结的头发，动作温柔，语气却如刀似剑。
“姐姐，你知道吗？
夜哥哥登基那日，亲口对我说，他从未爱过你。
他接近你，宠爱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林家最受宠的嫡女，因为林家手握兵权，能助他成事。”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林微月心上，“他说啊，你蠢钝不堪，天真得可笑，比起姐姐你这朵无趣的牡丹，他更喜欢我这朵解语花呢。”
“哦，还有，”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物，冰凉的触感贴上林微月的脸颊，“姐姐还认得这个吗？”
那是一枚通体温润、雕刻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玉佩。
林微月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熟悉的形状和触感——那是南宫夜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他曾握着她的手，指天发誓：“月儿，此生唯你，绝不负卿。
这龙凤玉佩，便是你我情深不渝的见证。”
可笑！
何其可笑！
林雪晴欣赏着林微月脸上每一丝痛苦的表情，轻笑：“夜哥哥说，这东西放在你这里，实在是玷污了。
如今，它归我了。”
她将玉佩收回，仔细地放入怀中。
殿外，寒风呜咽，如同冤魂在哭泣。
零星雪花从破旧的窗棂飘入，落在林微月脸上，带来一丝冰冷的湿意。
林雪晴首起身，拢了拢华贵的披风，似乎觉得这地方实在污秽，不耐久留。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只剩下冰冷的嫉妒和怨毒。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容颜尽毁，浑身污秽，这个女人残存的轮廓依然能看出昔日的绝世风华。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和美丽，是无论多少苦难都无法彻底磨灭的。
这让林雪晴感到极度不适。
她最讨厌的，就是林微月这副样子。
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永远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她林雪晴费尽心机才能争取到的东西！
嫡女的身份、父亲的偏爱、京中才俊的爱慕……甚至就连她如今拥有的帝王恩宠，也是踩着林微月的尸骨才得到的！
不过，没关系了。
林雪晴的指尖抚上自己光洁的额头，那里，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为她楚楚可怜的气质更添几分娇媚。
这是南宫夜最爱亲吻的地方。
她缓缓拔下发间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
那凤钗做工极其精美，凤口衔着的珍珠圆润硕大，价值连城。
这是她晋封贵妃时，南宫夜亲自为她戴上的。
但此刻，吸引人注意的不是那颗珍珠，而是凤钗末端，那比针尖更锐利、闪烁着森森寒光的钗尖！
“姐姐，”林雪晴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婉，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同情，“这冷宫苦寒，你如今又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她弯下腰，冰冷的钗尖轻轻划过林微月布满污渍和伤痕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让妹妹……来帮你结束这痛苦吧。”
她的语气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低语，但那双含着泪光、看似纯良无辜的美眸里，却翻滚着最赤裸的恶意和快意，“反正，你活着，也只是提醒夜哥哥，他曾经为了大业，不得不对你虚与委蛇的过去，这让他很不开心呢。”
冰冷的尖锐，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林微月空洞的眼眶附近。
那里，原本是该装着世间最美丽的一双眼睛。
林雪晴的笑容变得扭曲而疯狂。
“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
她凑近林微月的耳边，呵气如兰，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诅咒，“夜哥哥说，你那双眼睛……，看着就让人生厌。
所以……”话音未落——“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刺入软肉的闷响！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痛楚，并非来自眼眶，而是来自更深的口中！
林微月猛地绷首了身体，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因为舌头被瞬间刺穿、切断而无法形成任何惨叫！
鲜血猛地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她苍白的下巴和前襟，也溅了几滴在林雪晴华美的银狐裘披风上。
“呀！”
林雪晴嫌恶地后退一步，看着披风上那几点暗红，蹙起了精心描画的柳眉，“真是晦气！”
她竟然没有立刻刺穿她的眼睛，而是用金钗狠狠刺穿了她的舌头！
林微月倒在冰冷的稻草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抽搐。
无尽的黑暗和血腥味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
比剧痛更烈的，是那滔天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恨意和绝望！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大溢满鲜血的嘴，像一条濒死的鱼。
林雪晴看着她的惨状，脸上重新露出愉悦的笑容。
她似乎觉得这样更有趣。
“这样，姐姐就彻底安静了。”
她笑着，再次举起了金钗，这一次，那尖锐的寒光，精准地对准了林微月那空洞的、还在微微颤动的眼眶。
“这双眼睛，既然没了，这窟窿留着也更碍眼。
妹妹就好人做到底，帮你……再清理得干净一点吧。”
寒光，带着决绝的残忍，猛地落下！
“噗！”
更深、更沉的刺入感！
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搅动的剧痛！
林微月的意识在那一刻彻底沸腾！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不甘和仇恨，如同火山喷发般在她残破的躯体里轰然炸开！
南宫夜！
林雪晴！
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
我林微月对天发誓！
定要饮汝之血！
啖汝之肉！
将你们加诸在我和林家身上的痛苦，千倍！
万倍！
奉还！！
定要你们……永堕无间地狱！！！！
滔天的怨念和诅咒，在她心中疯狂嘶吼，却无法化作声音，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口中、从眼眶中涌出，温热粘稠，是她生命最后的热度。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最终，彻底瘫软下去。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飘向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最后残存的感知里，是林雪晴满足而残忍的轻笑，是殿外呼啸的风雪声，以及……那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腻暖香。
还有，自己那冰冷僵硬的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抠进了身下冰冷的泥土里，仿佛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刺骨的冷，仿佛千万根冰针，穿透破烂单薄的衣衫，狠狠扎进皮肉，钻进骨髓，连流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成冰。
然而，比这破败，冷宫里呼啸的穿堂寒风更冷的，是心。
是那颗早己被碾碎、被践踏、被掏空，只剩下无边恨意和绝望的死寂之心。
林微月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堆上，曾经倾国倾城、令无数贵族公子魂牵梦绕的脸庞，如今，只剩下纵横交错的污秽与血痂。
那双被誉为“盛京明珠”的翦水秋瞳，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结痂的血窟窿，狰狞地凹陷着。
剧痛早己麻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吱呀——”沉重的、仿佛几百年未曾上过油的殿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裹着华贵耀眼的银狐裘披风，逆着门外灰败的天光，缓步走了进来。
寒风趁机涌入，卷起地上残存的枯黄落叶和雪沫，也吹动了来人的裙摆。
那是以寸锦寸金的云霞锦制成，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华丽宫装，裙摆逶迤，流光溢彩，与这阴冷、破败、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冷宫形成了极致而残酷的对比。
来人脚步轻盈，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但她身上浓郁的、甜腻的暖香，却霸道地驱散了空气中原本的清冷霉味，也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入林微月早己麻木的神经。
林微月空洞的眼眶下意识地“望”向门口方向，干裂起皮、渗出丝丝血丝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是谁来了。
整个皇宫，如今会用这种香，并且会来到这比冷宫更不堪的废弃殿宇“探望”她的人，只有一个——她曾经掏心掏肺、百般呵护的“好妹妹”，如今新帝南宫夜宠冠后宫的晴贵妃，林雪晴。
“姐姐，”娇柔婉转，如同出谷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和担忧，“这地方如此寒冷，你怎么受得住？
妹妹瞧着，真是心疼死了。”
林雪晴缓缓走近，在她面前停下。
昂贵的鹿皮小靴纤尘不染，靴尖上镶嵌的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恰好停在林微月枯瘦如柴、几乎冻僵的手指前。
林微月猛地瑟缩了一下，不是恐惧，而是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恨意。
她试图向后挪动，但残废的双腿和虚弱至极的身体让她连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喘息。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
冷吗？”
林雪晴语气惊讶，随即轻笑一声，那笑声如银铃，却淬着最恶毒的冰，“瞧妹妹这记性，差点忘了，姐姐如今啊，怕是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了吧？”
她微微俯身，甜腻的香气更加浓烈地笼罩下来。
“不过姐姐放心，”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亲昵的、仿佛分享秘密般的恶毒，“皇上……哦不，是夜哥哥，他仁厚，念及旧情，特意吩咐内务府，不必苛待姐姐。
只是……”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细细舔舐过林微月狼狈不堪的全身，最终停留在她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上，语气变得更加惋惜而残忍：“只是姐姐你犯下的可是谋逆大罪啊！
夜哥哥能留你一条性命，己是天大的恩典了。
国公府上下三百余口，可是一个都没能留下来呢……啧啧，那血啊，把午门外的青石板都染红了，冲刷了三天三夜都没褪色呢。”
“嗬……嗬……”林微月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痛！
灭顶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比剜眼断舌时更甚！
父亲、兄长、叔伯、婶娘、那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仆、那些意气风发的林家儿郎……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无尽的黑暗中浮现，又瞬间被滔天的血色淹没！
是她！
是她轻信了南宫夜的花言巧语，是她被林雪晴的姐妹情深蒙蔽了双眼！
是她倾尽林家全族之力，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推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换来的，却是一纸谋逆的构陷，是家族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换来的，是她被打入这比地狱还不如的深渊，受尽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恨！
好恨！
若有魂魄！
若有来世！
她定要将这对狗男女剥皮抽筋！
饮其血！
啖其肉！
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林微月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林雪晴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动人。
她伸出保养得宜、染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林微月干枯打结的头发，动作温柔，语气却如刀似剑。
“姐姐，你知道吗？
夜哥哥登基那日，亲口对我说，他从未爱过你。
他接近你，宠爱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林家最受宠的嫡女，因为林家手握兵权，能助他成事。”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林微月心上，“他说啊，你蠢钝不堪，天真得可笑，比起姐姐你这朵无趣的牡丹，他更喜欢我这朵解语花呢。”
“哦，还有，”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物，冰凉的触感贴上林微月的脸颊，“姐姐还认得这个吗？”
那是一枚通体温润、雕刻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玉佩。
林微月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那熟悉的形状和触感——那是南宫夜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他曾握着她的手，指天发誓：“月儿，此生唯你，绝不负卿。
这龙凤玉佩，便是你我情深不渝的见证。”
可笑！
何其可笑！
林雪晴欣赏着林微月脸上每一丝痛苦的表情，轻笑：“夜哥哥说，这东西放在你这里，实在是玷污了。
如今，它归我了。”
她将玉佩收回，仔细地放入怀中。
殿外，寒风呜咽，如同冤魂在哭泣。
零星雪花从破旧的窗棂飘入，落在林微月脸上，带来一丝冰冷的湿意。
林雪晴首起身，拢了拢华贵的披风，似乎觉得这地方实在污秽，不耐久留。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只剩下冰冷的嫉妒和怨毒。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容颜尽毁，浑身污秽，这个女人残存的轮廓依然能看出昔日的绝世风华。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和美丽，是无论多少苦难都无法彻底磨灭的。
这让林雪晴感到极度不适。
她最讨厌的，就是林微月这副样子。
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永远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她林雪晴费尽心机才能争取到的东西！
嫡女的身份、父亲的偏爱、京中才俊的爱慕……甚至就连她如今拥有的帝王恩宠，也是踩着林微月的尸骨才得到的！
不过，没关系了。
林雪晴的指尖抚上自己光洁的额头，那里，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为她楚楚可怜的气质更添几分娇媚。
这是南宫夜最爱亲吻的地方。
她缓缓拔下发间一支赤金点翠衔珠凤钗。
那凤钗做工极其精美，凤口衔着的珍珠圆润硕大，价值连城。
这是她晋封贵妃时，南宫夜亲自为她戴上的。
但此刻，吸引人注意的不是那颗珍珠，而是凤钗末端，那比针尖更锐利、闪烁着森森寒光的钗尖！
“姐姐，”林雪晴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婉，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同情，“这冷宫苦寒，你如今又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她弯下腰，冰冷的钗尖轻轻划过林微月布满污渍和伤痕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让妹妹……来帮你结束这痛苦吧。”
她的语气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低语，但那双含着泪光、看似纯良无辜的美眸里，却翻滚着最赤裸的恶意和快意，“反正，你活着，也只是提醒夜哥哥，他曾经为了大业，不得不对你虚与委蛇的过去，这让他很不开心呢。”
冰冷的尖锐，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林微月空洞的眼眶附近。
那里，原本是该装着世间最美丽的一双眼睛。
林雪晴的笑容变得扭曲而疯狂。
“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
她凑近林微月的耳边，呵气如兰，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诅咒，“夜哥哥说，你那双眼睛……，看着就让人生厌。
所以……”话音未落——“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刺入软肉的闷响！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痛楚，并非来自眼眶，而是来自更深的口中！
林微月猛地绷首了身体，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因为舌头被瞬间刺穿、切断而无法形成任何惨叫！
鲜血猛地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她苍白的下巴和前襟，也溅了几滴在林雪晴华美的银狐裘披风上。
“呀！”
林雪晴嫌恶地后退一步，看着披风上那几点暗红，蹙起了精心描画的柳眉，“真是晦气！”
她竟然没有立刻刺穿她的眼睛，而是用金钗狠狠刺穿了她的舌头！
林微月倒在冰冷的稻草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抽搐。
无尽的黑暗和血腥味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
比剧痛更烈的，是那滔天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恨意和绝望！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大溢满鲜血的嘴，像一条濒死的鱼。
林雪晴看着她的惨状，脸上重新露出愉悦的笑容。
她似乎觉得这样更有趣。
“这样，姐姐就彻底安静了。”
她笑着，再次举起了金钗，这一次，那尖锐的寒光，精准地对准了林微月那空洞的、还在微微颤动的眼眶。
“这双眼睛，既然没了，这窟窿留着也更碍眼。
妹妹就好人做到底，帮你……再清理得干净一点吧。”
寒光，带着决绝的残忍，猛地落下！
“噗！”
更深、更沉的刺入感！
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搅动的剧痛！
林微月的意识在那一刻彻底沸腾！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不甘和仇恨，如同火山喷发般在她残破的躯体里轰然炸开！
南宫夜！
林雪晴！
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
我林微月对天发誓！
定要饮汝之血！
啖汝之肉！
将你们加诸在我和林家身上的痛苦，千倍！
万倍！
奉还！！
定要你们……永堕无间地狱！！！！
滔天的怨念和诅咒，在她心中疯狂嘶吼，却无法化作声音，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口中、从眼眶中涌出，温热粘稠，是她生命最后的热度。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最终，彻底瘫软下去。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飘向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最后残存的感知里，是林雪晴满足而残忍的轻笑，是殿外呼啸的风雪声，以及……那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腻暖香。
还有，自己那冰冷僵硬的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抠进了身下冰冷的泥土里，仿佛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