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镇八荒之武朝风云录
第4章 风起酒肆·暗夜访客
悦来客栈一楼大堂，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气味、炖肉的油腻香气、汗酸味、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市井特有的浑浊气息。
张莽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占据了最中央的一张桌子。
桌上摆满了大盘的酱牛肉、整只的烧鸡、几大坛最烈的“烧喉刀子”，杯盘狼藉。
他脱掉了那身破烂的外衣，只穿着沾着血渍的里衬，露出精壮虬结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新旧伤疤。
他拍着桌子，声若洪钟，唾沫星子横飞：“……那帮黑风寨的崽子！
个个凶神恶煞，手里的家伙都带着血槽！
可那又怎么样？
老子一刀一个！
砍瓜切菜！”
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仿佛手里还握着那把厚背砍刀，“还有后面山洞里那条大蜥蜴！
他娘的！
那家伙！
比水缸还粗！
一尾巴扫过来，碗口粗的树都得断！
皮厚的跟城墙似的！
老子一刀砍上去，火星子首冒！”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抓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流下，更添几分豪迈凶悍。
大堂里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早就被他这架势吸引，停下了交谈，或明或暗地看过来，眼神里有好奇，有惊惧，也有不易察觉的审视。
“后来呢？
莽爷，那大蜥蜴怎么死的？”
一个胆子稍大的行商忍不住问道。
“后来？”
张莽把酒坛子往桌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指向坐在他对面、沉默喝着热汤的我，“全靠我兄弟铁骨！
那畜生发狂要喷毒水！
那毒水绿油油的，沾上石头都冒烟！
眼看就要喷到老子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
我兄弟！
嘿！
就那么一眼！
就看见头顶上一根快掉下来的大石柱子！
他抄起家伙，就砸那石柱子的根儿！
你们猜怎么着？”
张莽故意吊着胃口，又灌了一口酒。
“怎么着？”
连柜台后的胖掌柜都伸长了脖子。
“轰隆一声！
那根比腰还粗的大石柱子！
不偏不倚！
正正砸在那畜生的脑门儿上！”
张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噗嗤！
脑浆子跟豆腐花似的溅了一地！
当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哈哈哈！
痛快！”
大堂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低低的惊叹。
岩甲毒蜥！
秃鹫岭后面断魂崖下的怪物！
那可是让不少采药人和商队闻风丧胆的存在！
竟然被这两个外乡人给宰了？
还端了黑风寨一个哨卡？
“乖乖……真是英雄好汉！”
“黑风寨那帮杂碎，早就该收拾了！”
“岩甲毒蜥啊……听说它的鳞甲是上好的护甲材料，骨头能入药，值不少钱呢！”
“那他们岂不是发了大财？
军功司的赏赐肯定少不了！”
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羡慕和敬畏。
张莽得意洋洋，又拍着胸脯吹嘘起“军功司刘大人”如何“礼遇”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客栈，只等雨停就核实功劳，发放丰厚赏赐云云。
我安静地坐在张莽对面，小口喝着热腾腾的肉汤，驱散着体内的寒意。
身上的伤口己经用热水简单清洗，换上了一套在客栈买的、最便宜的粗布衣裳。
虽然依旧简陋，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如同乞丐。
我偶尔附和着张莽点点头，或者在他吹得太过火时，低声提醒一句“莽哥，低调点”，目光却如同最警觉的猎鹰，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大堂。
角落一桌，两个穿着短打、看起来像是本地脚夫的汉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匆匆扒完碗里的饭，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客栈。
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绸衫、像是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慢悠悠地品着酒，耳朵却微微动着，显然在仔细倾听。
柜台后的胖掌柜，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丰厚赏赐”时，似乎变得更加热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鱼儿，开始上钩了。
夜渐深，雨势未歇，反而更大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客人渐渐散去，大堂里只剩下我们一桌和柜台后打着哈欠的伙计。
张莽喝得满脸通红，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我扶起他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将他送回房间，扔到床上。
他嘟囔了几句，翻个身继续睡死过去。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我走到桌边，再次拿出那个冰冷的青铜盒子，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盒子不大，一掌可握，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同等体积的青铜。
表面布满了奇异扭曲的纹路，既非文字，也非常见的花鸟鱼虫，更像是一种抽象的、蕴含着某种韵律的符号。
纹路深深嵌入铜体，边缘光滑，显然是精心铸造而成。
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启的缝隙或锁孔，仿佛浑然一体。
指尖注入一丝微弱的气血之力（淬体三品，勉强能引动一丝气血），小心翼翼地触碰盒身。
嗡……盒子表面那些奇异的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凉沉寂、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气息顺着手指尖瞬间蔓延上来，冻得我指尖一麻！
气血之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好古怪的盒子……” 我皱紧眉头，收回手指。
这东西，绝不简单。
里面装的是什么？
钥匙？
丹药？
还是某种不祥之物？
笃…笃笃…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不是客栈伙计那种随意的拍门。
这敲门声，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我眼神一凝，迅速将青铜盒子塞入怀中，右手无声地按在了放在床头的精钢长剑剑柄上。
体内残存的气血之力悄然运转，虽然微弱，却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刻意压低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陈义士？
小人是镇上的更夫，夜里巡街，见贵客房里灯还亮着，特来提醒一句，夜深雨大，小心火烛。”
更夫？
提醒火烛？
这借口未免太拙劣。
悦来客栈这种地方，自有伙计负责巡夜。
我走到门边，并未开门，隔着门板沉声道：“多谢提醒。
陈某省得。”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
雨声哗哗，仿佛能掩盖一切。
就在我以为对方己经离开时，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压得更低，语速也快了几分：“陈义士，白日里军功司之事，我家主人己知晓。
赵家行事霸道，非义士之过。
我家主人对二位义士的勇武和……那位兄弟在酒肆中所言的‘岩甲毒蜥’颇感兴趣。
若义士不弃，明日午时，镇南‘听雨茶楼’雅间‘竹韵’，自有分晓。”
说完，不等我回应，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很快消失在雨声中。
听雨茶楼？
雅间“竹韵”？
我缓缓松开握着剑柄的手，走到窗边，再次推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雨气涌入。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刚才那个“更夫”的身影早己消失无踪。
“主人？
对岩甲毒蜥感兴趣……” 我低声自语。
是林家？
还是孙家？
赵家想捂盖子，必然会引起另外两家的好奇和不满。
尤其是岩甲毒蜥这种浑身是宝的妖兽，以及它巢穴中可能存在的其他东西（比如我怀里的青铜盒子），价值不菲。
林家掌控药田矿脉，对妖兽材料必然需求极大。
孙家消息灵通，或许知道更多关于这盒子或者毒蜥巢穴的秘密。
这邀约，是陷阱？
还是机会？
窗外，雨幕如织，将青岚镇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点点灯火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兽瞳。
我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冷坚硬的青铜虎符。
虎符表面粗糙，带着岁月的磨痕，但入手却有种奇异的温润感，仿佛在汲取着我微弱的体温。
“听雨茶楼……竹韵……”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在摇曳的油灯光线下明灭不定。
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既然有人递了梯子，岂有不登之理？
这青岚镇的棋局，我陈铁骨，落子了！
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气味、炖肉的油腻香气、汗酸味、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市井特有的浑浊气息。
张莽如同一尊怒目金刚，占据了最中央的一张桌子。
桌上摆满了大盘的酱牛肉、整只的烧鸡、几大坛最烈的“烧喉刀子”，杯盘狼藉。
他脱掉了那身破烂的外衣，只穿着沾着血渍的里衬，露出精壮虬结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新旧伤疤。
他拍着桌子，声若洪钟，唾沫星子横飞：“……那帮黑风寨的崽子！
个个凶神恶煞，手里的家伙都带着血槽！
可那又怎么样？
老子一刀一个！
砍瓜切菜！”
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仿佛手里还握着那把厚背砍刀，“还有后面山洞里那条大蜥蜴！
他娘的！
那家伙！
比水缸还粗！
一尾巴扫过来，碗口粗的树都得断！
皮厚的跟城墙似的！
老子一刀砍上去，火星子首冒！”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抓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流下，更添几分豪迈凶悍。
大堂里为数不多的几桌客人，早就被他这架势吸引，停下了交谈，或明或暗地看过来，眼神里有好奇，有惊惧，也有不易察觉的审视。
“后来呢？
莽爷，那大蜥蜴怎么死的？”
一个胆子稍大的行商忍不住问道。
“后来？”
张莽把酒坛子往桌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指向坐在他对面、沉默喝着热汤的我，“全靠我兄弟铁骨！
那畜生发狂要喷毒水！
那毒水绿油油的，沾上石头都冒烟！
眼看就要喷到老子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
我兄弟！
嘿！
就那么一眼！
就看见头顶上一根快掉下来的大石柱子！
他抄起家伙，就砸那石柱子的根儿！
你们猜怎么着？”
张莽故意吊着胃口，又灌了一口酒。
“怎么着？”
连柜台后的胖掌柜都伸长了脖子。
“轰隆一声！
那根比腰还粗的大石柱子！
不偏不倚！
正正砸在那畜生的脑门儿上！”
张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噗嗤！
脑浆子跟豆腐花似的溅了一地！
当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哈哈哈！
痛快！”
大堂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低低的惊叹。
岩甲毒蜥！
秃鹫岭后面断魂崖下的怪物！
那可是让不少采药人和商队闻风丧胆的存在！
竟然被这两个外乡人给宰了？
还端了黑风寨一个哨卡？
“乖乖……真是英雄好汉！”
“黑风寨那帮杂碎，早就该收拾了！”
“岩甲毒蜥啊……听说它的鳞甲是上好的护甲材料，骨头能入药，值不少钱呢！”
“那他们岂不是发了大财？
军功司的赏赐肯定少不了！”
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羡慕和敬畏。
张莽得意洋洋，又拍着胸脯吹嘘起“军功司刘大人”如何“礼遇”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客栈，只等雨停就核实功劳，发放丰厚赏赐云云。
我安静地坐在张莽对面，小口喝着热腾腾的肉汤，驱散着体内的寒意。
身上的伤口己经用热水简单清洗，换上了一套在客栈买的、最便宜的粗布衣裳。
虽然依旧简陋，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如同乞丐。
我偶尔附和着张莽点点头，或者在他吹得太过火时，低声提醒一句“莽哥，低调点”，目光却如同最警觉的猎鹰，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大堂。
角落一桌，两个穿着短打、看起来像是本地脚夫的汉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匆匆扒完碗里的饭，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客栈。
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绸衫、像是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慢悠悠地品着酒，耳朵却微微动着，显然在仔细倾听。
柜台后的胖掌柜，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丰厚赏赐”时，似乎变得更加热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鱼儿，开始上钩了。
夜渐深，雨势未歇，反而更大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客人渐渐散去，大堂里只剩下我们一桌和柜台后打着哈欠的伙计。
张莽喝得满脸通红，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我扶起他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将他送回房间，扔到床上。
他嘟囔了几句，翻个身继续睡死过去。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我走到桌边，再次拿出那个冰冷的青铜盒子，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盒子不大，一掌可握，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同等体积的青铜。
表面布满了奇异扭曲的纹路，既非文字，也非常见的花鸟鱼虫，更像是一种抽象的、蕴含着某种韵律的符号。
纹路深深嵌入铜体，边缘光滑，显然是精心铸造而成。
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启的缝隙或锁孔，仿佛浑然一体。
指尖注入一丝微弱的气血之力（淬体三品，勉强能引动一丝气血），小心翼翼地触碰盒身。
嗡……盒子表面那些奇异的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凉沉寂、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气息顺着手指尖瞬间蔓延上来，冻得我指尖一麻！
气血之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好古怪的盒子……” 我皱紧眉头，收回手指。
这东西，绝不简单。
里面装的是什么？
钥匙？
丹药？
还是某种不祥之物？
笃…笃笃…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不是客栈伙计那种随意的拍门。
这敲门声，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我眼神一凝，迅速将青铜盒子塞入怀中，右手无声地按在了放在床头的精钢长剑剑柄上。
体内残存的气血之力悄然运转，虽然微弱，却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刻意压低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陈义士？
小人是镇上的更夫，夜里巡街，见贵客房里灯还亮着，特来提醒一句，夜深雨大，小心火烛。”
更夫？
提醒火烛？
这借口未免太拙劣。
悦来客栈这种地方，自有伙计负责巡夜。
我走到门边，并未开门，隔着门板沉声道：“多谢提醒。
陈某省得。”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
雨声哗哗，仿佛能掩盖一切。
就在我以为对方己经离开时，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压得更低，语速也快了几分：“陈义士，白日里军功司之事，我家主人己知晓。
赵家行事霸道，非义士之过。
我家主人对二位义士的勇武和……那位兄弟在酒肆中所言的‘岩甲毒蜥’颇感兴趣。
若义士不弃，明日午时，镇南‘听雨茶楼’雅间‘竹韵’，自有分晓。”
说完，不等我回应，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很快消失在雨声中。
听雨茶楼？
雅间“竹韵”？
我缓缓松开握着剑柄的手，走到窗边，再次推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雨气涌入。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雨水冲刷地面的声音，刚才那个“更夫”的身影早己消失无踪。
“主人？
对岩甲毒蜥感兴趣……” 我低声自语。
是林家？
还是孙家？
赵家想捂盖子，必然会引起另外两家的好奇和不满。
尤其是岩甲毒蜥这种浑身是宝的妖兽，以及它巢穴中可能存在的其他东西（比如我怀里的青铜盒子），价值不菲。
林家掌控药田矿脉，对妖兽材料必然需求极大。
孙家消息灵通，或许知道更多关于这盒子或者毒蜥巢穴的秘密。
这邀约，是陷阱？
还是机会？
窗外，雨幕如织，将青岚镇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点点灯火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兽瞳。
我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冷坚硬的青铜虎符。
虎符表面粗糙，带着岁月的磨痕，但入手却有种奇异的温润感，仿佛在汲取着我微弱的体温。
“听雨茶楼……竹韵……”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在摇曳的油灯光线下明灭不定。
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既然有人递了梯子，岂有不登之理？
这青岚镇的棋局，我陈铁骨，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