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角落

沈星辞在便利店二楼的阁楼住了下来。

这个不足六平米的空间原本堆着滞销的零食和空纸箱，林野花了一整个上午清理出能放下一张折叠床的角落。

沈星辞抱着那个印着卡通熊的书包，像参观博物馆似的打量着布满灰尘的旧风扇和掉漆的木桌，突然说："比我想象的干净。

""以前偶尔会在这里午休。

"林野把洗干净的床单铺在折叠床上，洗衣粉的柠檬香味混着阁楼特有的霉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就是夏天有点热。

"沈星辞没接话，却在第二天清晨五点敲响了阁楼的地板。

林野揉着眼睛爬上去时，看见他正蹲在临时搭起的"灶台"前——两个摞起来的易拉罐中间架着林野的不锈钢饭盒，里面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鸡蛋，蛋黄流得到处都是。

"我看楼下货架有卖鸡蛋。

"沈星辞的耳朵尖有点红，指节因为紧张而泛白，"不知道你喜欢溏心还是全熟。

"林野看着那双曾经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据说价值六位数代言费的手，此刻正笨拙地捏着锅铲，袖口沾着点点油渍。

晨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

"溏心的就好。

"林野接过饭盒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沈星辞的手背。

对方像触电般缩回手，却在看到林野嘴角沾着的蛋黄时，突然笑了起来。

那是林野第一次见他笑，不是照片上那种标准的、对着镜头的微笑，而是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像突然被点亮的星空。

他们的秘密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白天林野看店，沈星辞就躲在阁楼里，透过气窗的缝隙观察楼下的行人；晚上关店后，两人会坐在便利店的地板上，分食一碗泡面，看货架上那台老旧电视播放的午夜电影。

沈星辞渐渐不再那么紧绷。

他会在林野整理货架时，从背后突然递过最上层的罐头；会在熟客王阿姨抱怨广场舞噪音时，突然接话"其实《最炫民族风》的节奏很适合健身"，吓得林野差点打翻手里的酱油瓶。

有次林野感冒发烧，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凉毛巾敷他的额头，还听见压抑的咳嗽声——后来才发现沈星辞把自己的药偷偷混进了林野的粥里。

"你的药...是治抑郁症的吗？

"某个深夜，林野看着沈星辞把白色药片混着牛奶吞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电视屏幕的光在沈星辞脸上明明灭灭。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野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见他轻声说："还有焦虑症。

"他转动着手里的牛奶盒，"小时候被送去参加选秀，每天要背二十首歌，跳五个小时舞，稍微出错就会被关在厕所里。

"林野想起那个印着卡通熊的书包，突然明白了里面装的不是玩具，而是一个被剥夺了童年的人，拼命想抓住的、早己逝去的时光。

"我小时候也被我妈逼着学钢琴。

"林野挠挠头，试图打破沉重的气氛，"后来把钢琴砸了，躲在网吧三天三夜，结果被我爸揪着耳朵回来。

"沈星辞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你敢砸钢琴？

""假的。

"林野笑着推了他一把，"我只是偷偷把谱子换成了《两只老虎》。

"沈星辞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笑得太用力，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蜷缩在地板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野拍着他的背，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手背上——那不是笑出来的眼泪。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沈星辞的声音闷闷的，像埋在棉花里，"他们只关心我能不能唱高音，能不能记住舞步，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吃一碗热汤面。

"那天晚上，林野第一次让沈星辞睡在了楼下的沙发上。

关店前，他在便利店里挂了串风铃，是用沈星辞那个断掉的星星吊坠改造的，风吹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如果有人偷偷进来，我们能听见。

"林野假装不在意地说，却在转身时，感觉沈星辞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对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呼吸带着牛奶的甜味，很轻很轻地说："谢谢你，林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