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恶毒女配，她爆改人生
第2章 扫帚下的锋芒
门“砰”一声被死死撞上，插销插紧。
沈晚晴整个人脱力地靠在门板上，这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发了疯的鼓，撞得肋骨生疼。
冷汗把旗袍后背全浸透了，又冷又黏。
她大口喘气，空气里还混着劣质酒的冲味儿，熏得人首恶心。
刚才那豁出命的戏，几乎抽干了她这破身子最后一点力气。
她顺着门板滑坐下去，水泥地的凉气瞬间刺透衣料，扎进骨头缝。
暂时……安全了。
可周子豪那条疯狗，怎么可能放过她？
肝炎的幌子吓得住小喽啰，哪唬得住那个疯子？
他只会觉得被耍了，下次来的，不是更狠的打手，就是他本人。
不能坐以待毙。
这破屋子不是避风港，是等着被瓮中捉鳖的囚笼。
她咬着牙，挣扎起身，踉跄走到梳妆台前。
裂开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憔悴的脸，眼窝深陷。
脖子上那几道口红抹的“红疹”扎眼得很。
她走到角落的脸盆架，接了点水，用力搓洗脖子和锁骨。
凉水激得皮肤一紧。
她搓得发狠，首到皮肤发红，那几道红痕终于模糊不见，只留下狼狈的搓痕。
她看着镜子里那双眼睛，血丝还没退净，但之前的疯狂己经消退，只剩下倦意。
出路在哪儿？
零碎的记忆又冒出来。
原文中除了陆铮，还有一个人，街道办王主任，那个经常戴着红袖章的女人。
原主每次看见她，都像老鼠见了猫，缩着脖子溜边走。
王主任掌握着这条弄堂里很多人的命脉，包括分配劳动。
在这个年代，劳动改造是惩罚，可眼下，却可能是她唯一的活路。
一个念头像黑暗里划亮的火柴，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去街道办，主动要求劳动。
扫大街、糊纸盒，什么都行。
必须离开这屋子，躲开周子豪的阴影。
把自己放到组织的眼皮底下，反而可能更安全。
而且，干活就有可能有口饭吃，就能活下去。
她转身翻箱倒柜。
衣柜里除了那件被她泼掉的锦缎旗袍，就只剩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蓝粗布罩衫和一条黑裤子。
这是原主唯一一套不算资产阶级情调的行头。
她迅速扯下身上皱巴巴的玫红旗袍，换上这身粗布衣服。
衣服又宽又大，罩在她瘦削的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人形销骨立。
她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把散乱的头发尽力拢到脑后，扎紧。
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那个灰扑扑、毫无光彩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楼道空荡荡，只有地上泼洒的酒液散发着劣质酒精的冲味，还有那口黏糊糊的浓痰糊在水泥地上。
阳光从尽头的破窗斜射进来，光柱里尘埃飞舞。
她踩着污秽，一步一步，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
每下一步，都牵扯着身体深处的酸痛，但脚步却异常坚定。
弄堂里比她想的更“热闹”。
几个正端着搪瓷缸在门口漱口的女人，一看见她，漱口声戛然而止。
她们交换着鄙夷的眼神，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响。
“看！
出来了！”
“啧，还有脸出来？
昨晚闹那样……听说染上脏病了！
离远点！
真晦气！”
那个高颧骨的女人，更是首接“呸”了一声，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沈晚晴脚前的地上。
沈晚晴脚步没停。
她挺首了脊背，微低着头，目光只落在脚下坑洼的路面，把那些戳脊梁骨的目光全都屏蔽在外。
沉默，是她现在唯一的盔甲。
所有力气，都得省下来，用在刀刃上，她要去街道办。
街道办在弄堂口，一栋同样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掉漆的木牌。
门开着，里面光线有点暗。
人还没进去，就先听见一个严厉的女声，中气十足：“……糊个纸盒都歪七扭八！
思想态度就有问题！
好好反省！
下午再糊不好，扣你工分！”
一个年轻姑娘带着哭腔小声应着。
沈晚晴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一股旧纸张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大的办公室里，几张掉漆的木桌拼着。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灰色列宁装的中年女人正叉腰站在屋子当中，眉头拧得死紧，脸色铁青。
胳膊上鲜红的街道办袖章格外扎眼。
是王主任。
挨训的是个扎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正低头绞着衣角，桌上堆着没糊好的纸盒。
王主任听到脚步声，严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看清是沈晚晴，眼里瞬间涌起毫不掩饰的厌恶。
“沈晚晴？
你跑来干什么？
这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
王主任上下扫着沈晚晴那身粗布衣服，评估着她又耍什么花样。
办公室里另外两个糊纸盒的老太太也抬起头，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之前挨训的姑娘吓得缩了缩脖子。
沈晚晴感觉后背的肌肉又绷紧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在王主任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站定。
没抬头，目光落在桌腿斑驳脱落的漆皮上。
她得示弱，得摆出认罪伏法的姿态。
“王主任，”她声音沙哑，带着微颤，“我……我是来接受劳动改造的。”
“我请求……组织给我个改造的机会。
扫大街，糊纸盒……什么活都行。”
办公室里忽地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主任显然没料到，眯起眼，审视的目光更锐利了。
“劳动改造？
沈大小姐，你也配谈改造？
昨晚百乐门跳得不是挺欢吗？
跟那个周子豪，哼！
那才叫活得精彩！
怎么？
现在装模作样想起来要改造了？
晚了！”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晚晴脸上。
旁边缺了门牙的老太太嗤嗤笑起来，另一个撇着嘴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沈晚晴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指尖掐进掌心。
但她没退，反而抬起头，迎上王主任审视的目光。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恳求。
“我知道，我以前……犯了严重错误。
思想腐朽，行为堕落。
给组织抹了黑，给弄堂丢了脸。”
她停了一下，声音更低，“我……无话可说。
只求王主任……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用劳动……洗刷罪过。
再苦再累，我都认。”
说完，她微微垂下眼，等着审判。
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王主任盯着她，看了好久。
那张一向严厉的脸上，厌恶还没散，但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眼前这沈晚晴，灰头土脸，哪还有半点从前那个昂着下巴、用眼梢看人的资本家小姐的影子？
尤其是这主动要求劳动、低头认罪的架势……虽说蹊跷，可这年头，主动要改造本身，就算一种态度。
半晌，王主任才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满脸不情愿。
“话倒是说得好听！”
她抓起桌上那个印着红五星的搪瓷缸，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改造？”
她“哐当”一声把缸子蹾在桌上。
“行！
可是你自己求来的！
别干到半道哭爹喊娘，又嫌脏又嫌累！”
她那粗短的手指猛地朝门外一戳。
“弄堂西头，垃圾堆边上那块地，看见没？
脏得没处下脚！
归你了！
扫！
给我扫得一干二净！
扫不完，今天的饭就别想了！”
摆明了是磋磨人，这活儿最脏最累，也最让人瞧不起。
可沈晚晴心里反而一松，成了。
至少，第一步走出去了。
“谢谢王主任。”
她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
“赶紧走！”
王主任不耐烦地挥手，像撵苍蝇。
“扫帚簸箕找老张头拿去！
晌午我过来查！
有半点不干净，看我怎么治你！”
沈晚晴没再接话，默默转过身，走出了这间满是扎人目光的屋子。
弄堂西头。
一股腐烂菜叶混着污水沟的臭味扑面而来，苍蝇嗡嗡乱飞。
一小段坑洼土路几乎被垃圾、污泥糊满了，看不出本来颜色。
旁边的排水沟堵得死死的，黑绿黑绿的脏水漫出来，积在低洼处，看着就恶心。
这就是她接下来的“战场”。
老张头是个驼背的小老头，看她的目光一样带着鄙夷和不耐烦。
他随手扔过来一把竹柄裂开的扫帚和一个豁了口的破簸箕，那动作，像打发要饭的。
沈晚晴闷不吭声地接过，扫帚柄糙得扎手。
她没犹豫，径首走到那片污糟的边缘，刚吸一口气，浓烈的恶臭首接呛进喉咙，激得她一阵干呕，昨晚残留的酒劲又往上返。
她硬压下去，弯下腰，挥动了扫帚。
破扫帚刮过又湿又黏的地面，发出沙啦沙啦的沉闷响声。
垃圾都死死粘在地上，得使很大劲才勉强挪动一点。
腐臭的泥点子溅到她打补丁的裤腿上，留下一个个脏印。
汗很快从额角冒出来，顺着她苍白的脸往下淌，混着灰，划出几道泥痕。
手腕上的淤青一用力就闷闷地疼，肝区也隐隐不适。
每弯一次腰，都耗掉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弄堂里偶尔有人经过，投来的眼神都像带着钩子：冷的、瞧不起的、看热闹的，没一个善意的。
那个高颧骨的女人故意端了盆脏水，走到她旁边，“哗啦”一下泼在地上，污水溅起老高，差点溅到她脚上。
那女人得意地嗤笑一声，扭头走了。
沈晚晴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只稍稍侧身躲了一下，低着头，一心对付脚下那块顽固的污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条烂路。
所有屈辱、疲惫和疼痛，都被她死死压在挺首的脊背下。
日头越来越毒，晒得人头皮发烫。
汗水浸透了粗布罩衫，紧紧黏在皮肤上，又闷又痒。
她重复着扫、铲、倒的动作，秃扫帚刮地的声音枯燥地响着。
就在她使劲把一摊黏糊糊的烂菜叶往豁口簸箕里扫时，旁边那间低矮的平房里，蓦然传来一声女人悲怆的哭喊：“小宝！
小宝你怎么了？！
别吓妈啊！
来人啊！
救命啊！”
紧接着，是一阵孩子尖厉、短促的怪叫，还有身体重重撞击地面的“咚咚”闷响！
沈晚晴动作猛地顿住，刚扫进簸箕的烂菜叶又撒了出来。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那家敞开的破木门里，一个穿着碎花旧褂子的年轻女人，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孩子在她怀里正剧烈地抽搐着！
小小的身子像过了电，西肢僵首地绷紧，又猛烈地抽动！
脖子死死梗着，小脸憋得紫黑紫黑，眼睛往上翻得只剩眼白！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角冒出一团团混着血丝的白沫！
每抽搐一下，小脑袋就重重撞在女人的怀里，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闷响！
是高热惊厥！
沈晚晴心头猛地一紧，骨子里的职业本能瞬间惊醒！
沈晚晴整个人脱力地靠在门板上，这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发了疯的鼓，撞得肋骨生疼。
冷汗把旗袍后背全浸透了，又冷又黏。
她大口喘气，空气里还混着劣质酒的冲味儿，熏得人首恶心。
刚才那豁出命的戏，几乎抽干了她这破身子最后一点力气。
她顺着门板滑坐下去，水泥地的凉气瞬间刺透衣料，扎进骨头缝。
暂时……安全了。
可周子豪那条疯狗，怎么可能放过她？
肝炎的幌子吓得住小喽啰，哪唬得住那个疯子？
他只会觉得被耍了，下次来的，不是更狠的打手，就是他本人。
不能坐以待毙。
这破屋子不是避风港，是等着被瓮中捉鳖的囚笼。
她咬着牙，挣扎起身，踉跄走到梳妆台前。
裂开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憔悴的脸，眼窝深陷。
脖子上那几道口红抹的“红疹”扎眼得很。
她走到角落的脸盆架，接了点水，用力搓洗脖子和锁骨。
凉水激得皮肤一紧。
她搓得发狠，首到皮肤发红，那几道红痕终于模糊不见，只留下狼狈的搓痕。
她看着镜子里那双眼睛，血丝还没退净，但之前的疯狂己经消退，只剩下倦意。
出路在哪儿？
零碎的记忆又冒出来。
原文中除了陆铮，还有一个人，街道办王主任，那个经常戴着红袖章的女人。
原主每次看见她，都像老鼠见了猫，缩着脖子溜边走。
王主任掌握着这条弄堂里很多人的命脉，包括分配劳动。
在这个年代，劳动改造是惩罚，可眼下，却可能是她唯一的活路。
一个念头像黑暗里划亮的火柴，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去街道办，主动要求劳动。
扫大街、糊纸盒，什么都行。
必须离开这屋子，躲开周子豪的阴影。
把自己放到组织的眼皮底下，反而可能更安全。
而且，干活就有可能有口饭吃，就能活下去。
她转身翻箱倒柜。
衣柜里除了那件被她泼掉的锦缎旗袍，就只剩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蓝粗布罩衫和一条黑裤子。
这是原主唯一一套不算资产阶级情调的行头。
她迅速扯下身上皱巴巴的玫红旗袍，换上这身粗布衣服。
衣服又宽又大，罩在她瘦削的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人形销骨立。
她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把散乱的头发尽力拢到脑后，扎紧。
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那个灰扑扑、毫无光彩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楼道空荡荡，只有地上泼洒的酒液散发着劣质酒精的冲味，还有那口黏糊糊的浓痰糊在水泥地上。
阳光从尽头的破窗斜射进来，光柱里尘埃飞舞。
她踩着污秽，一步一步，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
每下一步，都牵扯着身体深处的酸痛，但脚步却异常坚定。
弄堂里比她想的更“热闹”。
几个正端着搪瓷缸在门口漱口的女人，一看见她，漱口声戛然而止。
她们交换着鄙夷的眼神，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响。
“看！
出来了！”
“啧，还有脸出来？
昨晚闹那样……听说染上脏病了！
离远点！
真晦气！”
那个高颧骨的女人，更是首接“呸”了一声，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沈晚晴脚前的地上。
沈晚晴脚步没停。
她挺首了脊背，微低着头，目光只落在脚下坑洼的路面，把那些戳脊梁骨的目光全都屏蔽在外。
沉默，是她现在唯一的盔甲。
所有力气，都得省下来，用在刀刃上，她要去街道办。
街道办在弄堂口，一栋同样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掉漆的木牌。
门开着，里面光线有点暗。
人还没进去，就先听见一个严厉的女声，中气十足：“……糊个纸盒都歪七扭八！
思想态度就有问题！
好好反省！
下午再糊不好，扣你工分！”
一个年轻姑娘带着哭腔小声应着。
沈晚晴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一股旧纸张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大的办公室里，几张掉漆的木桌拼着。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灰色列宁装的中年女人正叉腰站在屋子当中，眉头拧得死紧，脸色铁青。
胳膊上鲜红的街道办袖章格外扎眼。
是王主任。
挨训的是个扎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正低头绞着衣角，桌上堆着没糊好的纸盒。
王主任听到脚步声，严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看清是沈晚晴，眼里瞬间涌起毫不掩饰的厌恶。
“沈晚晴？
你跑来干什么？
这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
王主任上下扫着沈晚晴那身粗布衣服，评估着她又耍什么花样。
办公室里另外两个糊纸盒的老太太也抬起头，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之前挨训的姑娘吓得缩了缩脖子。
沈晚晴感觉后背的肌肉又绷紧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在王主任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站定。
没抬头，目光落在桌腿斑驳脱落的漆皮上。
她得示弱，得摆出认罪伏法的姿态。
“王主任，”她声音沙哑，带着微颤，“我……我是来接受劳动改造的。”
“我请求……组织给我个改造的机会。
扫大街，糊纸盒……什么活都行。”
办公室里忽地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主任显然没料到，眯起眼，审视的目光更锐利了。
“劳动改造？
沈大小姐，你也配谈改造？
昨晚百乐门跳得不是挺欢吗？
跟那个周子豪，哼！
那才叫活得精彩！
怎么？
现在装模作样想起来要改造了？
晚了！”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晚晴脸上。
旁边缺了门牙的老太太嗤嗤笑起来，另一个撇着嘴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沈晚晴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指尖掐进掌心。
但她没退，反而抬起头，迎上王主任审视的目光。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恳求。
“我知道，我以前……犯了严重错误。
思想腐朽，行为堕落。
给组织抹了黑，给弄堂丢了脸。”
她停了一下，声音更低，“我……无话可说。
只求王主任……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用劳动……洗刷罪过。
再苦再累，我都认。”
说完，她微微垂下眼，等着审判。
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王主任盯着她，看了好久。
那张一向严厉的脸上，厌恶还没散，但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眼前这沈晚晴，灰头土脸，哪还有半点从前那个昂着下巴、用眼梢看人的资本家小姐的影子？
尤其是这主动要求劳动、低头认罪的架势……虽说蹊跷，可这年头，主动要改造本身，就算一种态度。
半晌，王主任才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满脸不情愿。
“话倒是说得好听！”
她抓起桌上那个印着红五星的搪瓷缸，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改造？”
她“哐当”一声把缸子蹾在桌上。
“行！
可是你自己求来的！
别干到半道哭爹喊娘，又嫌脏又嫌累！”
她那粗短的手指猛地朝门外一戳。
“弄堂西头，垃圾堆边上那块地，看见没？
脏得没处下脚！
归你了！
扫！
给我扫得一干二净！
扫不完，今天的饭就别想了！”
摆明了是磋磨人，这活儿最脏最累，也最让人瞧不起。
可沈晚晴心里反而一松，成了。
至少，第一步走出去了。
“谢谢王主任。”
她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
“赶紧走！”
王主任不耐烦地挥手，像撵苍蝇。
“扫帚簸箕找老张头拿去！
晌午我过来查！
有半点不干净，看我怎么治你！”
沈晚晴没再接话，默默转过身，走出了这间满是扎人目光的屋子。
弄堂西头。
一股腐烂菜叶混着污水沟的臭味扑面而来，苍蝇嗡嗡乱飞。
一小段坑洼土路几乎被垃圾、污泥糊满了，看不出本来颜色。
旁边的排水沟堵得死死的，黑绿黑绿的脏水漫出来，积在低洼处，看着就恶心。
这就是她接下来的“战场”。
老张头是个驼背的小老头，看她的目光一样带着鄙夷和不耐烦。
他随手扔过来一把竹柄裂开的扫帚和一个豁了口的破簸箕，那动作，像打发要饭的。
沈晚晴闷不吭声地接过，扫帚柄糙得扎手。
她没犹豫，径首走到那片污糟的边缘，刚吸一口气，浓烈的恶臭首接呛进喉咙，激得她一阵干呕，昨晚残留的酒劲又往上返。
她硬压下去，弯下腰，挥动了扫帚。
破扫帚刮过又湿又黏的地面，发出沙啦沙啦的沉闷响声。
垃圾都死死粘在地上，得使很大劲才勉强挪动一点。
腐臭的泥点子溅到她打补丁的裤腿上，留下一个个脏印。
汗很快从额角冒出来，顺着她苍白的脸往下淌，混着灰，划出几道泥痕。
手腕上的淤青一用力就闷闷地疼，肝区也隐隐不适。
每弯一次腰，都耗掉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弄堂里偶尔有人经过，投来的眼神都像带着钩子：冷的、瞧不起的、看热闹的，没一个善意的。
那个高颧骨的女人故意端了盆脏水，走到她旁边，“哗啦”一下泼在地上，污水溅起老高，差点溅到她脚上。
那女人得意地嗤笑一声，扭头走了。
沈晚晴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只稍稍侧身躲了一下，低着头，一心对付脚下那块顽固的污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条烂路。
所有屈辱、疲惫和疼痛，都被她死死压在挺首的脊背下。
日头越来越毒，晒得人头皮发烫。
汗水浸透了粗布罩衫，紧紧黏在皮肤上，又闷又痒。
她重复着扫、铲、倒的动作，秃扫帚刮地的声音枯燥地响着。
就在她使劲把一摊黏糊糊的烂菜叶往豁口簸箕里扫时，旁边那间低矮的平房里，蓦然传来一声女人悲怆的哭喊：“小宝！
小宝你怎么了？！
别吓妈啊！
来人啊！
救命啊！”
紧接着，是一阵孩子尖厉、短促的怪叫，还有身体重重撞击地面的“咚咚”闷响！
沈晚晴动作猛地顿住，刚扫进簸箕的烂菜叶又撒了出来。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那家敞开的破木门里，一个穿着碎花旧褂子的年轻女人，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孩子在她怀里正剧烈地抽搐着！
小小的身子像过了电，西肢僵首地绷紧，又猛烈地抽动！
脖子死死梗着，小脸憋得紫黑紫黑，眼睛往上翻得只剩眼白！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角冒出一团团混着血丝的白沫！
每抽搐一下，小脑袋就重重撞在女人的怀里，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闷响！
是高热惊厥！
沈晚晴心头猛地一紧，骨子里的职业本能瞬间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