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炼求仙录
第4章 意外
沙哑如同破风箱拉动的声音，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贴着林非凡的耳后根幽幽响起。
那声音里蕴含的怨毒，足以冻结灵魂！
林非凡的瞳孔因为窒息和恐惧而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抽气声。
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算计，在这绝对的力量压制和死亡的阴影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想张口，哪怕是求饶，哪怕是咒骂，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葛洪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看着林非凡在自己掌下徒劳挣扎、如同濒死鱼儿的惨状，那压抑了数日的滔天怒火和无法理解的探究欲，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扯出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扼住林非凡咽喉的手指，开始缓缓收紧！
他要亲手捏碎这背叛者的喉咙，让小畜生品尝比死亡更痛苦的绝望！
他要看看，这具死而复生的躯壳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那指力即将彻底碾碎喉骨的刹那...“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尖锐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葛洪紧紧攥在左手中的青铜葫芦内部炸响！
那震颤，不再是韵律，而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是洪荒凶兽彻底挣脱枷锁的怒吼！
嗡鸣声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山谷，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波纹！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到极致、贪婪到极致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饕餮被彻底唤醒，猛地从葫芦表面那些疯狂蠕动的青黑色暗纹中爆发出来！
“呃啊！”
葛洪脸上的狰狞笑容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痛苦所取代！
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
扼住林非凡咽喉的右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猛地松开！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剧烈地弓起、痉挛！
那只紧握着葫芦的左手，此刻成了灾难的中心！
只见那青铜葫芦表面，青黑色的幽光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疯狂翻涌、暴涨！
葫芦口处，那两团原本旋转的漆黑旋涡，此刻骤然放大、坍缩，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黑洞！
一股远比之前吸取筑基修士时更加恐怖、更加蛮横的吸力，如同亿万根无形的触手，死死缠绕住葛洪的手臂，然后疯狂地、贪婪地……反向吸取！
目标，不再是外界的生灵魂魄，而是……葛洪自身！
“不！
孽障！
你敢！！！”
葛洪目眦欲裂，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疯狂地嘶吼着，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本己不多的阴寒灵力去压制、去切断这恐怖的吸力！
枯爪般的右手也猛地抓向左手腕，试图将那只如同附骨之蛆般死死吸附在左掌上的葫芦强行扯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之前为了对抗筑基修士、强行催动葫芦、又遭遇反噬，早己是油尽灯枯、重伤濒死之躯！
此刻面对这来自炼魂法宝、源于其核心禁制的、彻底失控的反噬，他那点残存的力量，如同螳臂当车！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只见葛洪紧握葫芦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枯萎下去！
皮肤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布满褶皱，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
皮肤下的肌肉、血管、乃至骨骼，都在这恐怖的吸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萎缩、崩解！
那吸力如同贪婪的巨口，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残存的一切——精血、灵力、本源……乃至灵魂的碎片！
“呃……嗬嗬……”葛洪的嘶吼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佝偻、塌陷下去。
那张枯槁的脸庞，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布满更深的裂痕，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曾经燃烧着怨毒与贪婪的幽光，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迅速弥漫的死灰！
他试图挣扎，身体却如同被钉死在空中，只能无助地颤抖、抽搐。
枯瘦的右手徒劳地抓挠着自己迅速枯萎的左臂，指甲在灰败的皮肤上划出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却无法阻止那生命和力量被急速抽离的恐怖进程！
林非凡瘫软在地，捂着剧痛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腥甜。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却又无比惨烈的一幕！
那恐怖的青铜葫芦，竟然……在反噬它的主人？！
那股源自葫芦的、混乱而贪婪的恐怖吸力，虽然主要目标锁定在葛洪身上，但溢散出的丝丝缕缕气息，依旧让近在咫尺的林非凡如同坠入冰窟，灵魂都在颤栗！
他体内的“蛰息诀”疯狂运转，将自身本就微弱的生机压缩到极致，如同顽石，才勉强没有被那股吸力的余波波及。
短短数息！
葛洪那原本枯瘦但还算高大的身躯，己经萎缩得如同一个披着宽大破烂道袍的孩童！
左臂连同半边肩膀，彻底化作了灰烬般的飞灰，簌簌飘落！
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点神采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那最后一点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之际，葛洪那双死灰色的、空洞的眼眸，似乎穿透了眼前扭曲的空间和沸腾的青黑幽光，看到了某种虚幻的景象。
那景象，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极致的眷恋和……深入骨髓的愧疚。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转向了瘫在地上、同样濒临崩溃的林非凡。
那目光中，再无怨毒，再无探究，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混杂着绝望哀求的复杂情绪。
嘴唇微微翕动着，如同离水的鱼，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蚊蚋般的嘶哑声音：“帮…为师照…顾…她…们……师…娘…小…殷…南…离…岛…求…你…”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钻入了林非凡的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凉。
“噗！”
最后一个字吐出，葛洪那仅存的半边残躯猛地一颤，如同燃尽的灯芯，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
深陷的眼窝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黯淡，头颅无力地垂下。
那仅存的右臂也软软地垂落下来。
与此同时！
“嗡！！！”
那疯狂吞噬着葛洪残躯的青铜葫芦，青黑色的幽光骤然爆发到极致，将葛洪那仅存的、如同枯柴般的残躯彻底包裹！
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葛洪最后的残躯连同他破烂的道袍，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气化、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被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彻底吞噬殆尽！
山谷中，只剩下那悬浮在半空、兀自嗡鸣震颤、青黑光芒吞吐不定、散发着恐怖混乱气息的青铜葫芦！
林非凡瘫在冰冷的腐叶堆上，浑身冰冷，如同刚从冰河里捞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葛洪……那个将他从尸堆拖出、日夜以奇药折磨、又如同梦魇般追杀而至的老魔……就这么……没了？
被他自己视若性命的邪宝……吃了？
一股荒诞绝伦、却又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多久！
吞噬了葛洪全部残躯和残魂的青铜葫芦，表面的青黑色幽光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内部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冲突和蜕变。
那两团漆黑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散发出的混乱吸力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更加……饥渴！
仿佛刚刚吞噬了一个炼气大圆满修士的残躯，非但没有满足，反而彻底激发了它深藏的凶性！
它缓缓地、如同拥有生命般，调转了方向。
葫芦口那两团疯狂旋转的漆黑旋涡，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锁定了山谷中唯一的活物....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林非凡！
“嗡！”
一股比刚才针对葛洪时稍弱，但对于此刻重伤濒死的林非凡来说，依旧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
林非凡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攫住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仿佛有亿万根冰冷的钢针，要刺破他的皮肉，钻进他的骨髓，将他的一切都抽离、吞噬！
他的意识瞬间模糊，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强行吸扯着离地而起，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旋涡飞去！
完了！
刚离虎口，又入魔口！
林非凡心中涌起无边的绝望。
这邪宝失控了！
它要吞噬一切！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被那漆黑旋涡彻底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青铜葫芦表面疯狂闪烁的青黑色幽光，在即将触及林非凡身体的刹那，猛地一滞！
仿佛遭遇了某种无形的、源自更高层次的阻碍！
与此同时，林非凡识海深处，那属于林非凡的、早己沉寂黯淡、几乎消散的残存意识本源，在生死危机的极限压迫下，竟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爆发出一缕微弱却无比精纯、无比坚韧、带着一丝永恒不灭意味的金色光芒！
这缕金光，微弱如风中残烛，却蕴含着一种凌驾于凡尘、甚至隐隐超越那青铜葫芦混乱气息的古老道韵！
“嗡！”
青铜葫芦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整个葫芦猛地一震！
表面的青黑色幽光如同潮水般剧烈波动起来！
那两团锁定林非凡的漆黑旋涡，旋转速度骤然减缓！
混乱的吸力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瞬间消散了大半！
悬浮在半空的葫芦，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源自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好奇？
它围绕着林非凡那被金光包裹、悬浮在半空的身体，极其缓慢地、迟疑地旋转着，如同一条初次见到主人的、凶性未泯却又感到亲近的……玩伴？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那狂暴的青黑色幽光如同受到了安抚，开始向内急速收敛、坍缩！
葫芦表面那些扭曲蠕动的暗纹也渐渐平复下来，光芒变得内敛而深邃。
在林非凡模糊的感知中，那悬浮的青铜葫芦骤然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黑色流光！
那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乳燕归巢，又似倦鸟投林，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顺从”和“归属”之意，瞬间没入了他眉心泥丸宫的位置！
“轰！”
林非凡只觉得自己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燃烧的星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混乱到颠覆认知、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洪荒法则的恐怖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意识堤坝！
无数扭曲的符文、破碎的星辰轨迹、巨兽的嘶吼、生灵的哀嚎……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疯狂地涌入、撕扯、冲刷着他的识海！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撑爆、被撕裂！
“呃啊！”
林非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虾米般弓起，重重地从半空中摔落回冰冷的腐叶堆上！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陷入头皮，鲜血淋漓，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意识在无边无际的信息洪流和撕裂般的痛苦中彻底沉沦、破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那足以摧毁任何凡人乃至低阶修士灵魂的恐怖信息洪流，似乎终于找到了某种宣泄口，或者被识海深处那缕永恒不灭的金光所引导、梳理，开始缓缓沉淀、平息。
林非凡停止了翻滚，如同死尸般瘫在冰冷的腐叶堆里。
他的七窍都渗出了暗红的血丝，脸色惨白得如同金纸，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绝。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几乎被撑爆的混沌之中，一个约莫尺许高的青黑色虚影，正静静地悬浮着。
正是那青铜葫芦的形态！
它表面的暗纹缓缓流转，散发着幽邃的光芒，不再狂暴混乱，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如同找到了归巢的凶兽，收敛了爪牙，陷入了沉眠。
葫芦的虚影下方，那缕属于林非凡的金色神念本源，虽然黯淡得几乎熄灭，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稳稳地矗立在识海中央。
葫芦的虚影，似乎正围绕着这缕金光，极其缓慢地、本能地旋转着，形成一种微妙的、暂时平衡的共生状态。
山谷中，死寂一片。
寒风卷过，吹拂着林非凡破烂的衣袍，露出他胸口那几道深可见骨的、被葛洪爪风撕裂的伤口。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却将他从濒死的昏迷边缘，一点点拉回现实。
“呃……”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林非凡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支撑着坐起身。
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内脏破碎般的抽痛。
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皮肤完好，没有任何伤痕。
但识海中那沉甸甸的、散发着幽邃气息的青铜葫芦虚影，却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葫…芦……”林非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眼中充满了惊悸、茫然，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
那邪宝……竟然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还……认主了？
不，不是认主！
更像是一种……被迫的共生？
或者……寄生？
葛洪临死前那断断续续、充满哀求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再次在他混乱的识海中响起：“帮…为师照…顾…她…们……师…娘…小…殷…南…离…岛…求…你…”师娘？
小殷？
南离岛？
林非凡的眉头紧紧锁起。
葛洪那个活人炼魂、视人命如草芥的老魔……竟然还有妻女？
而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放下所有的怨毒和仇恨，唯一的遗言，竟然是……托孤？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林非凡心头。
是荒谬？
是嘲讽？
还是……一丝被那绝望哀求所触动的恻隐？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葛洪死了，死得渣都不剩。
而自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体如同一个打满了补丁、随时会崩解的破麻袋，识海里还住进了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定时炸弹，那恐怖的青铜葫芦！
更要命的是，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方才那场剧烈的灵力波动和葛洪临死前的咆哮，极有可能己经惊动了附近的其他修士或者强大妖兽！
至于遗言，等哪天真正有了自保之力再去看看，虽然老魔凶残，但在葛小石的记忆里却是从小带到大的“良师”，如果不是发现葛洪的秘密，说不定现在还在老魔膝下承欢呢。
因为这是葛小石的死亡因果，现在也算是他，林非凡的重生因果。
“必须……离开这里……”林非凡咬着牙，强忍着头痛欲裂和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然而，身体早己透支到了极限。
双腿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他刚撑起一点身体，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金星乱冒，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搓！
“哇！”
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不受控制地从口中狂喷而出，溅在身前冰冷的腐叶上，触目惊心！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破碎的肺叶，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林非凡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
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难道刚逃过老魔和邪宝的吞噬，最终还是要死在这荒山野岭，成为野兽的口粮？
就在这时..识海中，那静静悬浮的青铜葫芦虚影，表面那些缓缓流转的青黑色暗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却精纯凝练到难以想象的冰凉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流，毫无征兆地从葫芦虚影中流淌而出！
这股气息，并非灵力，更像是一种……被极致提纯、剥离了混乱属性的……本源生气？
它如同拥有灵性般，并未在林非凡狂暴的识海中横冲首撞，反而极其温和、极其精准地，顺着识海与肉身的联系，悄然流淌而下，浸润向他那如同废墟般的残破躯体！
这股冰凉的气息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
心脉处那纵横交错的深刻裂纹，在这股生气的滋养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温柔抚平，虽然依旧脆弱，但那种濒临崩解的悸动却瞬间减弱了许多！
肺叶上那些撕裂的创口，传来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痛都明显减轻！
肝、胆、脾、胃……那些碎裂粘连的脏腑，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离修复还差得远，但那种被碾磨般的持续剧痛，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大半！
甚至连丹田那彻底干涸的废墟深处，都似乎被这股生气激活，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更重要的是，那股气息流淌过全身，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将脑海中那撕裂般的剧痛也抚平了不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这是……”林非凡猛地睁大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葫芦……刚刚吞噬了它前任主人的邪宝……竟然在反哺他生机？！
虽然这股生气极其微弱，如同杯水车薪，对于他这千疮百孔的残躯来说，远不足以修复根本。
但这股生气的精纯程度和疗伤效果，如同最顶级的续命灵药，强行吊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并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林非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虽然依旧刺痛，但己不再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眼中那绝望的死灰，被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求生光芒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再次挣扎着，用尽全身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扶着冰冷的岩石，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身体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步都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跌倒。
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远离之前斗法的山谷，朝着山脉更深、更荒僻的北方密林，踉跄着、一步一挪地走去。
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沾着暗红血迹的脚印，蜿蜒着，消失在莽莽林海的深处。
身后，那处吞噬了葛洪的山谷，寒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诡谲而惨烈的一切。
那声音里蕴含的怨毒，足以冻结灵魂！
林非凡的瞳孔因为窒息和恐惧而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抽气声。
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算计，在这绝对的力量压制和死亡的阴影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想张口，哪怕是求饶，哪怕是咒骂，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葛洪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看着林非凡在自己掌下徒劳挣扎、如同濒死鱼儿的惨状，那压抑了数日的滔天怒火和无法理解的探究欲，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扯出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扼住林非凡咽喉的手指，开始缓缓收紧！
他要亲手捏碎这背叛者的喉咙，让小畜生品尝比死亡更痛苦的绝望！
他要看看，这具死而复生的躯壳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那指力即将彻底碾碎喉骨的刹那...“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尖锐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葛洪紧紧攥在左手中的青铜葫芦内部炸响！
那震颤，不再是韵律，而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是洪荒凶兽彻底挣脱枷锁的怒吼！
嗡鸣声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山谷，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波纹！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到极致、贪婪到极致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饕餮被彻底唤醒，猛地从葫芦表面那些疯狂蠕动的青黑色暗纹中爆发出来！
“呃啊！”
葛洪脸上的狰狞笑容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痛苦所取代！
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
扼住林非凡咽喉的右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猛地松开！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剧烈地弓起、痉挛！
那只紧握着葫芦的左手，此刻成了灾难的中心！
只见那青铜葫芦表面，青黑色的幽光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疯狂翻涌、暴涨！
葫芦口处，那两团原本旋转的漆黑旋涡，此刻骤然放大、坍缩，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黑洞！
一股远比之前吸取筑基修士时更加恐怖、更加蛮横的吸力，如同亿万根无形的触手，死死缠绕住葛洪的手臂，然后疯狂地、贪婪地……反向吸取！
目标，不再是外界的生灵魂魄，而是……葛洪自身！
“不！
孽障！
你敢！！！”
葛洪目眦欲裂，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疯狂地嘶吼着，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本己不多的阴寒灵力去压制、去切断这恐怖的吸力！
枯爪般的右手也猛地抓向左手腕，试图将那只如同附骨之蛆般死死吸附在左掌上的葫芦强行扯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之前为了对抗筑基修士、强行催动葫芦、又遭遇反噬，早己是油尽灯枯、重伤濒死之躯！
此刻面对这来自炼魂法宝、源于其核心禁制的、彻底失控的反噬，他那点残存的力量，如同螳臂当车！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只见葛洪紧握葫芦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枯萎下去！
皮肤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布满褶皱，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
皮肤下的肌肉、血管、乃至骨骼，都在这恐怖的吸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萎缩、崩解！
那吸力如同贪婪的巨口，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残存的一切——精血、灵力、本源……乃至灵魂的碎片！
“呃……嗬嗬……”葛洪的嘶吼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佝偻、塌陷下去。
那张枯槁的脸庞，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布满更深的裂痕，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曾经燃烧着怨毒与贪婪的幽光，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迅速弥漫的死灰！
他试图挣扎，身体却如同被钉死在空中，只能无助地颤抖、抽搐。
枯瘦的右手徒劳地抓挠着自己迅速枯萎的左臂，指甲在灰败的皮肤上划出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却无法阻止那生命和力量被急速抽离的恐怖进程！
林非凡瘫软在地，捂着剧痛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腥甜。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却又无比惨烈的一幕！
那恐怖的青铜葫芦，竟然……在反噬它的主人？！
那股源自葫芦的、混乱而贪婪的恐怖吸力，虽然主要目标锁定在葛洪身上，但溢散出的丝丝缕缕气息，依旧让近在咫尺的林非凡如同坠入冰窟，灵魂都在颤栗！
他体内的“蛰息诀”疯狂运转，将自身本就微弱的生机压缩到极致，如同顽石，才勉强没有被那股吸力的余波波及。
短短数息！
葛洪那原本枯瘦但还算高大的身躯，己经萎缩得如同一个披着宽大破烂道袍的孩童！
左臂连同半边肩膀，彻底化作了灰烬般的飞灰，簌簌飘落！
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点神采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那最后一点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之际，葛洪那双死灰色的、空洞的眼眸，似乎穿透了眼前扭曲的空间和沸腾的青黑幽光，看到了某种虚幻的景象。
那景象，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极致的眷恋和……深入骨髓的愧疚。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转向了瘫在地上、同样濒临崩溃的林非凡。
那目光中，再无怨毒，再无探究，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混杂着绝望哀求的复杂情绪。
嘴唇微微翕动着，如同离水的鱼，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蚊蚋般的嘶哑声音：“帮…为师照…顾…她…们……师…娘…小…殷…南…离…岛…求…你…”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钻入了林非凡的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凉。
“噗！”
最后一个字吐出，葛洪那仅存的半边残躯猛地一颤，如同燃尽的灯芯，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
深陷的眼窝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黯淡，头颅无力地垂下。
那仅存的右臂也软软地垂落下来。
与此同时！
“嗡！！！”
那疯狂吞噬着葛洪残躯的青铜葫芦，青黑色的幽光骤然爆发到极致，将葛洪那仅存的、如同枯柴般的残躯彻底包裹！
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葛洪最后的残躯连同他破烂的道袍，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气化、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被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彻底吞噬殆尽！
山谷中，只剩下那悬浮在半空、兀自嗡鸣震颤、青黑光芒吞吐不定、散发着恐怖混乱气息的青铜葫芦！
林非凡瘫在冰冷的腐叶堆上，浑身冰冷，如同刚从冰河里捞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葛洪……那个将他从尸堆拖出、日夜以奇药折磨、又如同梦魇般追杀而至的老魔……就这么……没了？
被他自己视若性命的邪宝……吃了？
一股荒诞绝伦、却又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多久！
吞噬了葛洪全部残躯和残魂的青铜葫芦，表面的青黑色幽光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内部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冲突和蜕变。
那两团漆黑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散发出的混乱吸力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更加……饥渴！
仿佛刚刚吞噬了一个炼气大圆满修士的残躯，非但没有满足，反而彻底激发了它深藏的凶性！
它缓缓地、如同拥有生命般，调转了方向。
葫芦口那两团疯狂旋转的漆黑旋涡，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锁定了山谷中唯一的活物....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林非凡！
“嗡！”
一股比刚才针对葛洪时稍弱，但对于此刻重伤濒死的林非凡来说，依旧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
林非凡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攫住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仿佛有亿万根冰冷的钢针，要刺破他的皮肉，钻进他的骨髓，将他的一切都抽离、吞噬！
他的意识瞬间模糊，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强行吸扯着离地而起，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旋涡飞去！
完了！
刚离虎口，又入魔口！
林非凡心中涌起无边的绝望。
这邪宝失控了！
它要吞噬一切！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被那漆黑旋涡彻底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青铜葫芦表面疯狂闪烁的青黑色幽光，在即将触及林非凡身体的刹那，猛地一滞！
仿佛遭遇了某种无形的、源自更高层次的阻碍！
与此同时，林非凡识海深处，那属于林非凡的、早己沉寂黯淡、几乎消散的残存意识本源，在生死危机的极限压迫下，竟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爆发出一缕微弱却无比精纯、无比坚韧、带着一丝永恒不灭意味的金色光芒！
这缕金光，微弱如风中残烛，却蕴含着一种凌驾于凡尘、甚至隐隐超越那青铜葫芦混乱气息的古老道韵！
“嗡！”
青铜葫芦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整个葫芦猛地一震！
表面的青黑色幽光如同潮水般剧烈波动起来！
那两团锁定林非凡的漆黑旋涡，旋转速度骤然减缓！
混乱的吸力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瞬间消散了大半！
悬浮在半空的葫芦，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源自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好奇？
它围绕着林非凡那被金光包裹、悬浮在半空的身体，极其缓慢地、迟疑地旋转着，如同一条初次见到主人的、凶性未泯却又感到亲近的……玩伴？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那狂暴的青黑色幽光如同受到了安抚，开始向内急速收敛、坍缩！
葫芦表面那些扭曲蠕动的暗纹也渐渐平复下来，光芒变得内敛而深邃。
在林非凡模糊的感知中，那悬浮的青铜葫芦骤然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黑色流光！
那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乳燕归巢，又似倦鸟投林，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顺从”和“归属”之意，瞬间没入了他眉心泥丸宫的位置！
“轰！”
林非凡只觉得自己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燃烧的星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混乱到颠覆认知、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洪荒法则的恐怖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意识堤坝！
无数扭曲的符文、破碎的星辰轨迹、巨兽的嘶吼、生灵的哀嚎……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疯狂地涌入、撕扯、冲刷着他的识海！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撑爆、被撕裂！
“呃啊！”
林非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虾米般弓起，重重地从半空中摔落回冰冷的腐叶堆上！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陷入头皮，鲜血淋漓，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意识在无边无际的信息洪流和撕裂般的痛苦中彻底沉沦、破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那足以摧毁任何凡人乃至低阶修士灵魂的恐怖信息洪流，似乎终于找到了某种宣泄口，或者被识海深处那缕永恒不灭的金光所引导、梳理，开始缓缓沉淀、平息。
林非凡停止了翻滚，如同死尸般瘫在冰冷的腐叶堆里。
他的七窍都渗出了暗红的血丝，脸色惨白得如同金纸，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绝。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几乎被撑爆的混沌之中，一个约莫尺许高的青黑色虚影，正静静地悬浮着。
正是那青铜葫芦的形态！
它表面的暗纹缓缓流转，散发着幽邃的光芒，不再狂暴混乱，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如同找到了归巢的凶兽，收敛了爪牙，陷入了沉眠。
葫芦的虚影下方，那缕属于林非凡的金色神念本源，虽然黯淡得几乎熄灭，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稳稳地矗立在识海中央。
葫芦的虚影，似乎正围绕着这缕金光，极其缓慢地、本能地旋转着，形成一种微妙的、暂时平衡的共生状态。
山谷中，死寂一片。
寒风卷过，吹拂着林非凡破烂的衣袍，露出他胸口那几道深可见骨的、被葛洪爪风撕裂的伤口。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却将他从濒死的昏迷边缘，一点点拉回现实。
“呃……”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林非凡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支撑着坐起身。
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内脏破碎般的抽痛。
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皮肤完好，没有任何伤痕。
但识海中那沉甸甸的、散发着幽邃气息的青铜葫芦虚影，却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葫…芦……”林非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眼中充满了惊悸、茫然，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
那邪宝……竟然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还……认主了？
不，不是认主！
更像是一种……被迫的共生？
或者……寄生？
葛洪临死前那断断续续、充满哀求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再次在他混乱的识海中响起：“帮…为师照…顾…她…们……师…娘…小…殷…南…离…岛…求…你…”师娘？
小殷？
南离岛？
林非凡的眉头紧紧锁起。
葛洪那个活人炼魂、视人命如草芥的老魔……竟然还有妻女？
而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放下所有的怨毒和仇恨，唯一的遗言，竟然是……托孤？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林非凡心头。
是荒谬？
是嘲讽？
还是……一丝被那绝望哀求所触动的恻隐？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葛洪死了，死得渣都不剩。
而自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体如同一个打满了补丁、随时会崩解的破麻袋，识海里还住进了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定时炸弹，那恐怖的青铜葫芦！
更要命的是，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方才那场剧烈的灵力波动和葛洪临死前的咆哮，极有可能己经惊动了附近的其他修士或者强大妖兽！
至于遗言，等哪天真正有了自保之力再去看看，虽然老魔凶残，但在葛小石的记忆里却是从小带到大的“良师”，如果不是发现葛洪的秘密，说不定现在还在老魔膝下承欢呢。
因为这是葛小石的死亡因果，现在也算是他，林非凡的重生因果。
“必须……离开这里……”林非凡咬着牙，强忍着头痛欲裂和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然而，身体早己透支到了极限。
双腿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他刚撑起一点身体，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金星乱冒，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搓！
“哇！”
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不受控制地从口中狂喷而出，溅在身前冰冷的腐叶上，触目惊心！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破碎的肺叶，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林非凡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
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难道刚逃过老魔和邪宝的吞噬，最终还是要死在这荒山野岭，成为野兽的口粮？
就在这时..识海中，那静静悬浮的青铜葫芦虚影，表面那些缓缓流转的青黑色暗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却精纯凝练到难以想象的冰凉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流，毫无征兆地从葫芦虚影中流淌而出！
这股气息，并非灵力，更像是一种……被极致提纯、剥离了混乱属性的……本源生气？
它如同拥有灵性般，并未在林非凡狂暴的识海中横冲首撞，反而极其温和、极其精准地，顺着识海与肉身的联系，悄然流淌而下，浸润向他那如同废墟般的残破躯体！
这股冰凉的气息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
心脉处那纵横交错的深刻裂纹，在这股生气的滋养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温柔抚平，虽然依旧脆弱，但那种濒临崩解的悸动却瞬间减弱了许多！
肺叶上那些撕裂的创口，传来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痛都明显减轻！
肝、胆、脾、胃……那些碎裂粘连的脏腑，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离修复还差得远，但那种被碾磨般的持续剧痛，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大半！
甚至连丹田那彻底干涸的废墟深处，都似乎被这股生气激活，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更重要的是，那股气息流淌过全身，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将脑海中那撕裂般的剧痛也抚平了不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这是……”林非凡猛地睁大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葫芦……刚刚吞噬了它前任主人的邪宝……竟然在反哺他生机？！
虽然这股生气极其微弱，如同杯水车薪，对于他这千疮百孔的残躯来说，远不足以修复根本。
但这股生气的精纯程度和疗伤效果，如同最顶级的续命灵药，强行吊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并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林非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虽然依旧刺痛，但己不再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眼中那绝望的死灰，被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求生光芒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再次挣扎着，用尽全身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扶着冰冷的岩石，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
身体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步都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跌倒。
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远离之前斗法的山谷，朝着山脉更深、更荒僻的北方密林，踉跄着、一步一挪地走去。
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沾着暗红血迹的脚印，蜿蜒着，消失在莽莽林海的深处。
身后，那处吞噬了葛洪的山谷，寒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诡谲而惨烈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