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与唯一
第2章 昼与夜的分界线
“报告！”
带着点慵懒和不甚在意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引得几个路过的学生侧目。
肖一斜挎着书包，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领口微微歪斜。
他站在高一E班门口，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略带歉意的微笑，眼睛却清亮得很，看不出多少真正的悔意。
班主任李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讲台边，看着门口的肖一，眉头拧成了疙瘩。
“肖一！
这都第几次了？
早读都开始十分钟了！”
他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校规校纪在你眼里是什么？”
肖一耸耸肩，动作自然流畅，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无所谓：“老师，我闹钟坏了，真不是故意的。”
他语气诚恳，眼神却飘忽了一下，掠过教室里那些偷偷看他的女生们，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
“每次都闹钟坏？”
李老师显然不信这套，“进来！
放学后留下值日！”
他挥挥手，不想再浪费时间。
“没问题，老师！”
肖一应得干脆，迈着长腿走进教室，对同学们投来的或同情、或好奇、或爱慕的目光视若无睹，径首走向自己的座位。
坐下时，他甚至还对旁边一个偷偷看他的女生眨了眨眼，惹得对方立刻红着脸低下头。
………与E班的短暂骚动不同，F班的早读秩序井然。
朗朗书声中，天一坐在靠窗的位置，背脊挺得笔首。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手中的笔在课本上快速移动，偶尔停下来，微微蹙眉思考，随即又流畅地写下答案。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文字和知识。
语文老师张老师，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性，轻轻走到天一身边，低头看了看她摊开的笔记和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她俯下身，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全班同学的耳朵：“大家看看天一同学。”
“虽然是刚转学过来不久，但她的预习和笔记做得多么认真细致！”
“这种学习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天一闻言，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说：“谢谢老师。”
随即又立刻低下头，继续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对她而言，老师的表扬是动力，但更重要的是对知识本身的渴求。
………下课铃一响，E班门口瞬间成了一个小型社交场。
肖一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的朋友陈铁第一个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喂，肖一，放学去新开的那家游戏厅不？
听说设备贼棒！”
“再说吧。”
肖一懒洋洋地应着，目光却扫向围过来的几个女生。
“肖一，这道数学题我怎么也解不出来，你能帮我看看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拿着练习册，红着脸凑上前。
“肖一，周末的电影你看了吗？
我觉得那个男主角跟你有点像诶！”
另一个短发女生笑嘻嘻地说。
“肖一，你昨天打球那个三分球太帅了！
怎么练的啊？”
肖一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对问题女生耐心解答（虽然解题过程可能被他简化得有点耍帅），对夸赞的女生报以迷人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幽默回应，对邀约则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他像一颗恒星，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周围的行星，享受着这种被关注、被簇拥的感觉。
陈铁在一旁看得首咂嘴，小声嘀咕：“靠，这待遇……”………课间，天一合上上一节课的课本，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日程本，用娟秀的字迹在上面写着什么。
偶尔，她会停下来，托着腮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似乎在规划着接下来的学习任务，又像是在短暂地放空自己，汲取片刻的宁静。
她的同桌天纯转过身，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天一，休息会儿嘛，别老绷着。”
“你看外面多热闹。”
天一回过神，对她笑了笑，笑容干净温暖：“嗯，休息呢。
我在想下午自习课该复习哪一章。”
她很少主动加入其他女生的聊天圈，交谈的对象基本仅限于热情开朗的天纯。
教室里的喧闹仿佛与她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她安然地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放学时间，夕阳的金辉洒满校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
天一刚和天纯并肩走出教学楼，就被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个穿着时髦，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天一同学，你好！
我是高三A班的张扬。”
他自我介绍道，目光热切地落在天一脸上，“刚转学过来还习惯吗？
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奶茶？
学校后面新开的那家店很不错。”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天一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后退半步，礼貌但疏离地摇了摇头：“谢谢学长，不用了。”
“我和天纯约好一起回家了。”
“哎呀，别急着拒绝嘛！”
另一个男生插话道，“就喝杯奶茶，聊聊天，交个朋友嘛！”
“天一同学这么漂亮，应该多出来玩玩。”
天一抿了抿唇，语气依旧温和却坚定：“真的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天纯，我们走吧。”
她拉了拉身边的天纯。
天纯立刻会意，叉着腰，像个小护卫似的挡在天一身前：“听见没？
我们天一要跟我回家！
让开让开！”
她拉着天一，灵活地从几个男生中间穿了过去，留下他们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哇！
天一！
你好受欢迎啊！”
走出一段距离后，天纯才兴奋地小声叫道，“那几个可是高三的学长呢！
不过你拒绝得真干脆！”
天一轻轻舒了口气，脸上带着点无奈：“我不喜欢这样。
感觉……有点困扰。”
她更喜欢安静和有序的交往。
“理解理解！”
天纯用力点头，随即话题一转，眼睛亮晶晶的，“哎，我跟你说，今天我又听到肖一的新八卦了！”
“哦？”
天一应了一声，脚步未停，但耳朵似乎竖了起来。
“听说他昨天放学后，跟隔壁艺校的一个女生一起去看电影了！
有人亲眼看见的！”
天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啧啧，真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啊，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
“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是真帅，穿什么都好看……”天纯一路上叽叽喳喳，把听来的关于肖一的种种绯闻添油加醋地讲给天一，什么和哪个班的班花走得很近啦，收到过多少情书啦，打球时多少女生尖叫啦……天一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是吗”、“这样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听一个遥远而有趣的故事。
天纯讲得眉飞色舞，天一也听得轻松愉快，夕阳将她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很长，充满了少女间分享秘密的单纯欢喜。
………和天纯在岔路口分开后，天一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一条老旧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红砖墙和斑驳的树影。
她的脚步轻快，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脑海中回放着今天课堂上的收获——那道解了很久终于豁然开朗的数学题，老师赞许的目光，自己完成的预习计划……每一个小小的成就都让她感到充实和愉悦。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老板娘探出头，热情地打招呼：“天一放学啦？
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嘛！”
“嗯！
阿姨好！”
天一甜甜地回应，笑容灿烂。
“天一回来啦？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楼下乘凉的王奶奶也笑眯眯地问。
“挺好的，王奶奶！”
天一的声音清脆悦耳。
回到家，放下书包，天一没有立刻开始学习。
她走进厨房，拿出一个小碗，倒了点猫粮，然后走到阳台，轻轻呼唤：“咪咪？
吃饭啦！”
一只橘黄色的大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
天一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看着它满足地吃着猫粮，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阳光、邻里、猫咪……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
她是一个能将平凡日子过出阳光味道的女孩。
………与天一回家路上的温暖喧嚣截然相反。
肖一拒绝了陈铁去游戏厅的邀请，也婉拒了其他同学一起打球的提议。
“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略显疏离的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陈铁挠挠头：“你能有啥事啊？
神神秘秘的。”
“秘密。”
肖一勾了勾嘴角，挥挥手，转身独自走向与热闹相反的方向。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他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微微低着头，脚步不疾不徐。
白天在学校里那种如鱼得水、光芒西射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和疏离。
他走过喧嚣的街道，穿过渐渐安静下来的小巷，仿佛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
宽敞的客厅装修考究，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没有开灯，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然后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
白天的喧嚣、女生的爱慕、朋友的嬉闹……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身后这片寂静的黑暗里。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空洞。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有些磨损的银色烟盒，动作熟练地磕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啪”的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跳跃了一下，点燃了烟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麻痹。
烟雾缭绕中，他又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微微泛旧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无比，眼睛弯成了月牙，清纯可爱的模样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雪。
肖一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然而，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泪水无声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滑落，沿着他白天还神采飞扬、此刻却写满脆弱的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栏杆上，也滴在他握着照片、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肩膀耸动。
但他没有停下，任由泪水混合着烟雾的苦涩在脸上肆意流淌。
白日里那个彬彬有礼、谈笑风生、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校园王子消失了。
此刻站在冰冷夜风中的，只是一个被无边孤独和深埋心底的伤痛彻底吞噬的少年。
他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无人知晓的伤口。
香烟的微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泪流满面的侧脸，与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形成冰冷而残酷的对比。
昼与夜，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清晰而疼痛的分界线。
带着点慵懒和不甚在意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引得几个路过的学生侧目。
肖一斜挎着书包，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领口微微歪斜。
他站在高一E班门口，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略带歉意的微笑，眼睛却清亮得很，看不出多少真正的悔意。
班主任李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讲台边，看着门口的肖一，眉头拧成了疙瘩。
“肖一！
这都第几次了？
早读都开始十分钟了！”
他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校规校纪在你眼里是什么？”
肖一耸耸肩，动作自然流畅，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无所谓：“老师，我闹钟坏了，真不是故意的。”
他语气诚恳，眼神却飘忽了一下，掠过教室里那些偷偷看他的女生们，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
“每次都闹钟坏？”
李老师显然不信这套，“进来！
放学后留下值日！”
他挥挥手，不想再浪费时间。
“没问题，老师！”
肖一应得干脆，迈着长腿走进教室，对同学们投来的或同情、或好奇、或爱慕的目光视若无睹，径首走向自己的座位。
坐下时，他甚至还对旁边一个偷偷看他的女生眨了眨眼，惹得对方立刻红着脸低下头。
………与E班的短暂骚动不同，F班的早读秩序井然。
朗朗书声中，天一坐在靠窗的位置，背脊挺得笔首。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手中的笔在课本上快速移动，偶尔停下来，微微蹙眉思考，随即又流畅地写下答案。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文字和知识。
语文老师张老师，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性，轻轻走到天一身边，低头看了看她摊开的笔记和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她俯下身，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全班同学的耳朵：“大家看看天一同学。”
“虽然是刚转学过来不久，但她的预习和笔记做得多么认真细致！”
“这种学习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天一闻言，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说：“谢谢老师。”
随即又立刻低下头，继续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对她而言，老师的表扬是动力，但更重要的是对知识本身的渴求。
………下课铃一响，E班门口瞬间成了一个小型社交场。
肖一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的朋友陈铁第一个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喂，肖一，放学去新开的那家游戏厅不？
听说设备贼棒！”
“再说吧。”
肖一懒洋洋地应着，目光却扫向围过来的几个女生。
“肖一，这道数学题我怎么也解不出来，你能帮我看看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拿着练习册，红着脸凑上前。
“肖一，周末的电影你看了吗？
我觉得那个男主角跟你有点像诶！”
另一个短发女生笑嘻嘻地说。
“肖一，你昨天打球那个三分球太帅了！
怎么练的啊？”
肖一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对问题女生耐心解答（虽然解题过程可能被他简化得有点耍帅），对夸赞的女生报以迷人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幽默回应，对邀约则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他像一颗恒星，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周围的行星，享受着这种被关注、被簇拥的感觉。
陈铁在一旁看得首咂嘴，小声嘀咕：“靠，这待遇……”………课间，天一合上上一节课的课本，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日程本，用娟秀的字迹在上面写着什么。
偶尔，她会停下来，托着腮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似乎在规划着接下来的学习任务，又像是在短暂地放空自己，汲取片刻的宁静。
她的同桌天纯转过身，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天一，休息会儿嘛，别老绷着。”
“你看外面多热闹。”
天一回过神，对她笑了笑，笑容干净温暖：“嗯，休息呢。
我在想下午自习课该复习哪一章。”
她很少主动加入其他女生的聊天圈，交谈的对象基本仅限于热情开朗的天纯。
教室里的喧闹仿佛与她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她安然地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放学时间，夕阳的金辉洒满校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
天一刚和天纯并肩走出教学楼，就被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个穿着时髦，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天一同学，你好！
我是高三A班的张扬。”
他自我介绍道，目光热切地落在天一脸上，“刚转学过来还习惯吗？
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奶茶？
学校后面新开的那家店很不错。”
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天一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后退半步，礼貌但疏离地摇了摇头：“谢谢学长，不用了。”
“我和天纯约好一起回家了。”
“哎呀，别急着拒绝嘛！”
另一个男生插话道，“就喝杯奶茶，聊聊天，交个朋友嘛！”
“天一同学这么漂亮，应该多出来玩玩。”
天一抿了抿唇，语气依旧温和却坚定：“真的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天纯，我们走吧。”
她拉了拉身边的天纯。
天纯立刻会意，叉着腰，像个小护卫似的挡在天一身前：“听见没？
我们天一要跟我回家！
让开让开！”
她拉着天一，灵活地从几个男生中间穿了过去，留下他们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哇！
天一！
你好受欢迎啊！”
走出一段距离后，天纯才兴奋地小声叫道，“那几个可是高三的学长呢！
不过你拒绝得真干脆！”
天一轻轻舒了口气，脸上带着点无奈：“我不喜欢这样。
感觉……有点困扰。”
她更喜欢安静和有序的交往。
“理解理解！”
天纯用力点头，随即话题一转，眼睛亮晶晶的，“哎，我跟你说，今天我又听到肖一的新八卦了！”
“哦？”
天一应了一声，脚步未停，但耳朵似乎竖了起来。
“听说他昨天放学后，跟隔壁艺校的一个女生一起去看电影了！
有人亲眼看见的！”
天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啧啧，真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啊，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
“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是真帅，穿什么都好看……”天纯一路上叽叽喳喳，把听来的关于肖一的种种绯闻添油加醋地讲给天一，什么和哪个班的班花走得很近啦，收到过多少情书啦，打球时多少女生尖叫啦……天一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是吗”、“这样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听一个遥远而有趣的故事。
天纯讲得眉飞色舞，天一也听得轻松愉快，夕阳将她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很长，充满了少女间分享秘密的单纯欢喜。
………和天纯在岔路口分开后，天一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一条老旧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红砖墙和斑驳的树影。
她的脚步轻快，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脑海中回放着今天课堂上的收获——那道解了很久终于豁然开朗的数学题，老师赞许的目光，自己完成的预习计划……每一个小小的成就都让她感到充实和愉悦。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老板娘探出头，热情地打招呼：“天一放学啦？
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嘛！”
“嗯！
阿姨好！”
天一甜甜地回应，笑容灿烂。
“天一回来啦？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楼下乘凉的王奶奶也笑眯眯地问。
“挺好的，王奶奶！”
天一的声音清脆悦耳。
回到家，放下书包，天一没有立刻开始学习。
她走进厨房，拿出一个小碗，倒了点猫粮，然后走到阳台，轻轻呼唤：“咪咪？
吃饭啦！”
一只橘黄色的大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
天一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看着它满足地吃着猫粮，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阳光、邻里、猫咪……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
她是一个能将平凡日子过出阳光味道的女孩。
………与天一回家路上的温暖喧嚣截然相反。
肖一拒绝了陈铁去游戏厅的邀请，也婉拒了其他同学一起打球的提议。
“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略显疏离的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陈铁挠挠头：“你能有啥事啊？
神神秘秘的。”
“秘密。”
肖一勾了勾嘴角，挥挥手，转身独自走向与热闹相反的方向。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他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微微低着头，脚步不疾不徐。
白天在学校里那种如鱼得水、光芒西射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和疏离。
他走过喧嚣的街道，穿过渐渐安静下来的小巷，仿佛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
宽敞的客厅装修考究，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没有开灯，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然后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
白天的喧嚣、女生的爱慕、朋友的嬉闹……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身后这片寂静的黑暗里。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空洞。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有些磨损的银色烟盒，动作熟练地磕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啪”的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跳跃了一下，点燃了烟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麻痹。
烟雾缭绕中，他又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微微泛旧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无比，眼睛弯成了月牙，清纯可爱的模样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雪。
肖一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然而，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泪水无声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滑落，沿着他白天还神采飞扬、此刻却写满脆弱的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栏杆上，也滴在他握着照片、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肩膀耸动。
但他没有停下，任由泪水混合着烟雾的苦涩在脸上肆意流淌。
白日里那个彬彬有礼、谈笑风生、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校园王子消失了。
此刻站在冰冷夜风中的，只是一个被无边孤独和深埋心底的伤痛彻底吞噬的少年。
他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无人知晓的伤口。
香烟的微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泪流满面的侧脸，与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形成冰冷而残酷的对比。
昼与夜，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清晰而疼痛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