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之树

第5章 南溪

苦情之树 谜底难寻 2025-11-12 18:44:52 玄幻言情
王寻的“期货”之策,加上陈八达多年行商的雷厉风行,迅速的在南溪城炸开了锅。

陈八达不仅安然度过粮行危机,甚至因提前锁定成本,在粮价峰值时小赚了一笔。

而这一切的背后推手——“王先生”的名号,也迅速在南溪城的茶楼酒肆、商行会馆间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

陈老爷府上那位养伤的王先生,献了个叫‘期约’的奇策,硬是把粮价飞涨的危局给盘活了!”

“啧啧,此等见识,怕不是京城大族出来的子弟?

或是哪位隐士高人的门徒?”

“陈八达这是捡到宝了啊!”

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入了陈府。

陈八达对王寻的态度愈发友好,不仅让他搬出了养伤的西厢,住进了内院一处清雅的小院“听竹轩”。

更是在一次家宴上,当着一众管事和亲近商友的面,郑重宣布:“王先生于我陈家,恩同再造!

自今日起,府中诸事,凡经营往来、田庄调度、银钱支取,王先生皆可过问,其意即我之意!”

这相当于赋予了王寻仅次于陈八达本人的权限,连管家老吴都需向其请示。

王寻并未因此飘飘然。

身体的伤痛己然痊愈,但心中的空洞依旧。

陈府的安逸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片浮萍。

他眼下的目标,始终未变。

听竹轩的窗棂半开,细碎的阳光穿过摇曳的竹影,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王寻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纸页,目光却并未聚焦在摊开的《南溪风物志》上。

窗外隐约传来陈府下人洒扫庭院的声响,间或有管事低声请示的动静。

身体的伤痛早己褪去,留下的是更深的、源自心底的空洞。

陈府的优待,陈八达的倚重,甚至那些商贾们听闻“期约”奇策后投来的探究目光,于他而言,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唯有那日女友留下的纸条上冰冷的字句,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伤痕,清晰得刺骨。

这异世的安逸,不过是一片飘零的浮萍。

他唯一所求,便是那虚无缥缈的“仙”踪。

不过权限的提升,倒是使得他谈寻仙踪更加的方便。

陈府书房成了他常驻之所。

陈八达对此乐见其成,甚至吩咐管家老吴:“王先生所需书卷,务必寻来,不得延误。”

于是,《南溪风物志》、《丹阳郡古舆图》、甚至一些残破的《异闻录》,堆满了听竹轩的书案。

王寻埋首其中,像饥饿的旅人搜寻着水源,目光锐利地捕捉着任何与“奇异天象”、“地理异状”、“遇仙传说”相关的只言片语。

“赤星坠西,其声如雷,光耀百里,落于城西……”他低声念着百年前关于坠星崖的记载,指尖在粗糙的县城舆图上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那片被标记为险地的区域。

城西、瘴雾林、落魂潭、这些地名在书中反复出现,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在前些时日王寻便以散心或体察商路民情为由走出陈府,陈八达给他安排了一个名叫阿福的壮实家丁相伴左右。

说起这个阿福,王寻便只觉奇怪。

每次阿福他只要稍微一动,那名叫阿福的家丁便不自觉的战栗。

久而久之,他也便习以为常。

随着他的走动,这座名叫南溪城的风貌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穿城而过的南溪河,将西城码头与东城集市分隔开来。

西岸,漕船如梭,力夫的号子声不绝于耳。

巨大的货栈鳞次栉比,上面隐约可见“漕”、“奎”等字样的幡旗在风中招展。

阿福低声道:“王公子,那边是窦奎爷的地盘,漕运和码头大半都归他管,手底下人多,也……也厉害得紧。”

语气中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东城则更像王寻印象中的古城镇,商铺沿街开设,道路中偶有官轿经过,两旁的商贩小摊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为了探寻仙迹,他也曾走访的城北略有名气的白云观:彼时他步入观中,香烟缭绕,道人神情淡漠。

他佯作好奇,问及本地风物传说,道人谈及山川河流时倒还寻常,可一旦王寻话语间稍涉“仙”、“真”等字眼,对方便立刻垂目敛容,口诵道号。

神情间带着深入骨髓的敬畏与讳莫如深。

此地的人,对“仙”的避讳,远超他的想象。

但他并没有就这么简单不了了之,除了自己走访,王寻也曾通过府中采买的方伯牵线,见到了几个城中有名的“包打听”。

几枚沉甸甸的银钱放在桌上,悬赏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或险地里不寻常的动静。

重赏之下,奇谈怪论纷至沓来:有人说在瘴雾林边缘见过夜里发绿光、像小灯笼似的飞虫;有个老货郎信誓旦旦,说他爹年轻时在落魂潭附近捡到过一块摸着温润像玉,可硬得刀都砍不动的黑石头,可惜早不知丢哪儿了;尽管重赏之下,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能够提供有效信息的却寥寥无几。

而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关于城西的坠星崖。

众口一词地都对此地透着恐惧:传闻此地月黑风高之夜,崖下常有鬼哭,呜呜咽咽,听得人头皮发麻,多少年都没人敢靠近了,那是不折不扣的鬼地方、吃人坑。

种种零碎的信息,在王寻脑中反复拼凑、印证。

书上的记载,道人的讳莫如深,最终都无法给他带来更深一步的了解,现在只有那一个地方——城北,坠星崖!

只有那里,南溪城最神秘,也是最臭名昭著的死地,只有到那里,或许就有些许仙的足迹了。

一股混杂着期待与危险预感的冲动在王寻心中升腾。

然而,他并未察觉,自己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早己扩散到了某些危险的角落。

他出入陈府书房的身影,他探访寺庙道观的举动,他在市井间悬赏打听的动静,以及陈八达毫不掩饰的器重……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了东城码头漕帮总舵内,一双充满阴鸷与算计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