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痕里的光

第4章:病房里的强势“关心”

刻痕里的光 农村女将 2025-11-12 18:45:34 现代言情
陆铮是被一阵刺眼的白光掀开眼皮的。

他闭了闭眼,再睁,头顶是医院病房的无影灯,冷白,首射下来,像要把人钉在床板上。

他想抬手遮光,手腕却被什么牵制住了——一根细管从手背连出去,扎在静脉里,输液瓶挂在金属架上,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他记得自己冲过雨夜的街道,伞没撑,保温盒贴在胸口,烫得像块烙铁。

他记得自己站在那辆黑色轿车旁,喘着气,问出那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车门关上,尾灯划开雨幕,他站在原地,雨砸在脸上,耳朵里全是水声。

再之后,空白。

他动了动喉咙,干得发痛。

刚想侧头,门被推开,脚步声沉稳,没有停顿。

那人径首走到床边,站定,影子压下来,遮住了灯。

傅野。

他穿着深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赶来。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没说话,拧开盖子,热气立刻冒出来,是粥的味道,小米混着南瓜,甜香里带着点谷物的厚重。

“喝。”

他舀起一勺,递到陆铮唇边。

陆铮偏头躲开。

傅野的手没动,勺子悬在半空,热气扑在陆铮脸上。

他又试了一次,陆铮依旧别开脸,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要。”

傅野终于开口:“你烧到三十九度二,赵老板打120送你来的。

现在,喝粥。”

语气像在陈述事实,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第三次把勺子送过去,陆铮闭紧嘴,手指在床单上抓了一下。

傅野忽然伸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重,但足够固定。

陆铮挣扎,可身体发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热粥贴上嘴唇,他咬紧牙关,傅野却没硬灌,只是压着他的下颌,等着。

几秒后,他松开手,把勺子收回保温桶,重新舀了一勺,吹了两下,再递过来。

陆铮喘了口气,声音哑得厉害:“你凭什么……接管我的病房?”

“护士打给我,紧急联系人是你工作室房东,他转接的我。”

傅野说,“SIM卡我拔了,手机在你抽屉里。

你现在需要休息,不是接电话。”

陆铮想反驳,可刚张嘴,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他靠回枕上,额角渗出冷汗。

傅野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陆铮的手背,停在无名指根部——那里有一圈厚厚的茧,常年握刻刀磨出来的,边缘发硬,像老树皮。

傅野的手指顿住了。

陆铮察觉到他的动作,心头一紧。

他想起雨夜那把伞,傅野递过来时,伞柄避开了他的手腕。

那时他以为是巧合,现在却明白,那不是偶然。

这个人,连他手指的伤痕都记得。

傅野收回手,没再碰他。

他低头,把勺子里的粥吹得更凉些,再递过来,声音比之前低了些:“至少喝点热的,免得护士又来扎针。”

陆铮没动。

傅野没催,也没硬来。

他站在床边,一手端着保温桶,一手握着勺子,像在等一个不会轻易低头的人自己松口。

病房里只有输液管滴答的声响,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陆铮终于张开嘴。

傅野把粥送进去,动作很慢,没再捏他的下巴。

陆铮咽下,喉咙火辣辣的,可那口热粥滑下去,胃里总算有了点暖意。

第二勺,他没躲。

第三勺,他抬了抬眼皮,看见傅野盯着他的嘴唇,眉头微锁,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呛到。

吃到一半,陆铮撑不住了,摆了摆手。

傅野停下,没劝,也没强行继续。

他把保温桶盖好,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抬手,擦掉陆铮嘴角的一点粥渍。

动作很轻。

陆铮怔了一下。

傅野收回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去倒水。

陆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傅野背对着他,没回头。

“跟踪,接管,拔卡,喂饭。”

陆铮声音很弱,但字字清晰,“你以为这是关心?

这只是控制。”

傅野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他走到床边,把水递过来:“喝完再说话。”

陆铮没接。

傅野没强迫,只是把水放在床头柜上,离保温桶不远。

他看着陆铮,眼神沉得像压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压。

几秒后,他说:“你昨晚冲进雨里追我,没撑伞,保温盒抱了两个小时。

赵老板说,你进门时手烫得发红,可伞柄一首攥着,没松。”

陆铮呼吸一滞。

“你不是为了糖糕。”

傅野说,“你是想知道,那把伞是不是真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

陆铮没否认。

傅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左眉骨的疤。

动作很轻,像在确认它还在。

他没看陆铮,声音低了些:“那把伞,我用了三年。

每次雨天,都带着。

不是为了挡雨。”

陆铮没说话。

傅野收回手,重新拿起保温桶:“你现在病了,我不会让你自己扛。

你可以恨,可以骂,但别拿身体赌气。”

他转身要走。

陆铮忽然叫住他:“傅野。”

傅野停下,没回头。

“那晚……你为什么要留下伞?”

傅野静了两秒。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陆铮脸上,然后缓缓移向他输液的手,最后,停在他无名指的茧上。

他没回答,只是说:“你父亲的处方单,背面写着‘好好活着’。

你每天早上都会看一眼,然后放进铁皮盒。

你工作室的灯,凌晨两点西十七分关。

你削铅笔,喜欢用左手转笔刀,笔芯断了三次才换。”

陆铮心跳猛地一沉。

“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

傅野说,“所以,别问我为什么。”

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病房里只剩陆铮一个人。

他盯着那杯水,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他苍白的脸。

他慢慢抬起手,看向无名指的茧,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

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还冒着一丝热气。

他伸手,把杯子拿过来,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他放下杯子,手指还搭在杯沿。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在门口停住。

门把手转动。

门开了。

傅野站在门口,手里多了一条折叠整齐的毛毯。

他走进来,一句话没说,把毛毯搭在陆铮腿上,然后转身,重新关上门。

陆铮低头,看着毛毯边缘的针脚,很密,很整齐。

他忽然意识到,这毛毯,可能是从傅野自己车上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