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不如草
第5章 过期的糖
林悦把父亲的病历放进抽屉时，指尖触到一个硬纸壳盒子。
是上周整理旧物翻出来的，里面装着大学时韩宇送的糖——水果硬糖，玻璃糖纸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彩虹色。
她记得他总说“难过的时候吃颗糖，日子就甜了”，如今糖纸边缘己经泛黄，像被岁月啃噬过的痕迹。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盛远集团的群消息，韩宇发了新的项目时间节点表，红色加粗的字体标注着“下周五前必须完成线下活动策划”。
林悦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点开晓曼的对话框：“线下活动的场地勘察，你能代我去吗？
我想多陪叔叔两天。”
晓曼秒回了个“OK”的表情，附带一句：“放心吧，韩总监那边我会说的。
对了，他今早问你叔叔恢复得怎么样，语气可温柔了。”
林悦没再回复，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病房里很安静，父亲在午睡，阳光透过纱窗落在被子上，暖得像小时候他背她回家时的体温。
她轻轻帮父亲掖好被角，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梧桐树，突然想起大学时韩宇在树下给她系鞋带的样子，那时的风也像现在这样暖，只是吹过岁月，早就变了味道。
下午三点，护士来换药时说：“林小姐，楼下有人给你送东西，说是你的同事。”
林悦下楼时，看见韩宇站在住院部大厅的喷泉旁，手里拎着个纸袋。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牛仔裤上沾着点泥土，不像平时那般一丝不苟。
“刚从活动场地过来，顺路买了点水果。”
他把纸袋递给她，眼神往楼上瞟了瞟，“叔叔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
林悦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纸袋里是父亲爱吃的车厘子，颗粒饱满，显然是精心挑过的。
“场地我看了三个，”韩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这个美术馆的露天平台不错，视野开阔，就是租金有点高。
你要是有空，我们可以再去看看。”
林悦滑动着照片，突然停在一张他的侧影照上——大概是晓曼偷拍的，他站在美术馆的落地窗前，阳光勾勒出他挺首的鼻梁，侧脸轮廓和大学时几乎没差，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就这个吧。”
她退出相册，把手机还给他，“租金的事我会跟公司申请。”
“我己经跟张总说过了，他同意追加预算。”
韩宇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其实……昨晚的事，对不起。”
林悦愣住了。
她以为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道歉。
“我不该在你父亲住院时还催工作。”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有些发闷，“那时候在开会，被张总骂了几句，心里憋着气，就……没事。”
林悦打断他，“工作嘛，难免有摩擦。”
大厅的吊钟敲了三下，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韩宇抬起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眼里，像落了把碎金子：“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
“不了，我要陪我爸。”
林悦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而且晓曼说，你对场地更熟，线下活动的策划方案，要不就交给你带的团队做吧？”
韩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合作？”
“不是。”
林悦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走太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悦以为他会转身离开，却听见他说：“我在你家楼下的老面馆等过你三次。
第一次是你生日后第二天，第二次是项目启动会前，第三次是昨晚。”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家面馆是他们大学时常去的，老板知道她不吃香菜，每次都会特意叮嘱后厨。
“我看到你灯亮到凌晨，看到你抱着文件袋匆匆出门，看到你昨晚淋着雨跑向医院。”
韩宇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心上，“林悦，我知道我欠你太多解释，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时，护士站传来叫号声，林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该上去了，我爸该醒了。”
她转身往楼梯口走，没敢回头。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盒糖，你还留着吗？”
林悦的脚步顿在台阶上。
阳光从旋转门涌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没有回答，一步步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的碎片上。
回到病房时，父亲己经醒了，正拿着她落在床头的手机看。
“是小韩吧？”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韩宇刚发来的消息：“车厘子要放冰箱，不然会坏。”
林悦抢过手机塞进兜里，脸颊发烫：“爸，您别乱看。”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倔。”
父亲拍了拍她的手，“当年你妈住院，我站在病房外等了三天三夜，她醒了都不肯理我。
有些事啊，总得等对方消了气，才肯听你解释。”
林悦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韩宇还站在喷泉旁，仰头望着她的方向，像一尊固执的雕像。
晚风吹起他的卫衣帽子，露出额前的碎发，恍惚间还是那个在图书馆门口等她的少年。
只是少年的糖，早就过期了。
周五的线下活动策划会，林悦刻意提前了半小时到会议室。
韩宇进来时，她正低头整理文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是她熟悉的雪松香水，大概是换了牌子。
“方案我看了，”他把打印好的修改意见放在她面前，“这里的互动环节可以再改改，增加些亲子游戏，毕竟买高端住宅的客户，大多有家庭。”
林悦看着他写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和大学时作业本上的字迹重合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他当年为了练她喜欢的字体，在草稿本上写满了她的名字。
“好，我下午改出来。”
她把文件收进文件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会议进行到一半，韩宇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起身走到外面去接。
林悦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妈，我在开会”，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他说了句“知道了，晚上回去说”。
他回来时，脸色有些难看。
散会后，林悦收拾东西准备走，被他叫住：“晚上有空吗？
我妈想请你吃饭。”
林悦愣住了：“阿姨？”
“嗯，她说好久没见你了。”
韩宇的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击，“就当……帮我个忙。
她最近总催我相亲，你去了，她能消停点。”
林悦本想拒绝，却想起他母亲当年总给她塞零食的样子，心不由得软了。
“好吧。”
韩宇家还是老样子，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她送的陶瓷仙鹤摆件，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大学时的合照——她踮着脚勾着他的脖子，两人笑得像个傻子。
“悦悦来啦！”
韩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往餐厅走，“快坐快坐，阿姨给你做了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
饭桌上，韩母不停地给林悦夹菜，话里话外都在说韩宇的不是：“这小子，当年非要出国，我拦都拦不住。
我说让他跟你求婚了再走，他非说要赚够钱……妈！”
韩宇咳嗽了一声，脸红得像番茄。
林悦的心跳得飞快，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敢看他。
原来他当年不是不想说，只是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
饭后，韩宇送林悦回家。
车子停在楼下，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只有空调的嗡鸣。
“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率先打破沉默，手指在方向盘上转来转去。
“没有。”
林悦看着窗外，“其实……当年我也有错，我不该不等你解释就拉黑你。”
韩宇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你……韩宇，”林悦打断他，声音很轻，“我们都长大了，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你送我的糖，我还留着，但我知道，它己经不甜了。”
韩宇的手僵在方向盘上，指节泛白。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知道了。”
林悦推开车门下车，走到楼道口时，听见他在身后说：“活动那天，我会穿你送的袖扣。”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来，暖黄的光线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硬糖盒子，糖纸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过期的糖，留着只会占地方，不如早点扔掉。
只是为什么，眼眶会突然这么酸呢？
是上周整理旧物翻出来的，里面装着大学时韩宇送的糖——水果硬糖，玻璃糖纸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彩虹色。
她记得他总说“难过的时候吃颗糖，日子就甜了”，如今糖纸边缘己经泛黄，像被岁月啃噬过的痕迹。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盛远集团的群消息，韩宇发了新的项目时间节点表，红色加粗的字体标注着“下周五前必须完成线下活动策划”。
林悦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点开晓曼的对话框：“线下活动的场地勘察，你能代我去吗？
我想多陪叔叔两天。”
晓曼秒回了个“OK”的表情，附带一句：“放心吧，韩总监那边我会说的。
对了，他今早问你叔叔恢复得怎么样，语气可温柔了。”
林悦没再回复，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病房里很安静，父亲在午睡，阳光透过纱窗落在被子上，暖得像小时候他背她回家时的体温。
她轻轻帮父亲掖好被角，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梧桐树，突然想起大学时韩宇在树下给她系鞋带的样子，那时的风也像现在这样暖，只是吹过岁月，早就变了味道。
下午三点，护士来换药时说：“林小姐，楼下有人给你送东西，说是你的同事。”
林悦下楼时，看见韩宇站在住院部大厅的喷泉旁，手里拎着个纸袋。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牛仔裤上沾着点泥土，不像平时那般一丝不苟。
“刚从活动场地过来，顺路买了点水果。”
他把纸袋递给她，眼神往楼上瞟了瞟，“叔叔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
林悦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纸袋里是父亲爱吃的车厘子，颗粒饱满，显然是精心挑过的。
“场地我看了三个，”韩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这个美术馆的露天平台不错，视野开阔，就是租金有点高。
你要是有空，我们可以再去看看。”
林悦滑动着照片，突然停在一张他的侧影照上——大概是晓曼偷拍的，他站在美术馆的落地窗前，阳光勾勒出他挺首的鼻梁，侧脸轮廓和大学时几乎没差，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就这个吧。”
她退出相册，把手机还给他，“租金的事我会跟公司申请。”
“我己经跟张总说过了，他同意追加预算。”
韩宇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其实……昨晚的事，对不起。”
林悦愣住了。
她以为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轻易道歉。
“我不该在你父亲住院时还催工作。”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有些发闷，“那时候在开会，被张总骂了几句，心里憋着气，就……没事。”
林悦打断他，“工作嘛，难免有摩擦。”
大厅的吊钟敲了三下，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韩宇抬起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眼里，像落了把碎金子：“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
“不了，我要陪我爸。”
林悦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而且晓曼说，你对场地更熟，线下活动的策划方案，要不就交给你带的团队做吧？”
韩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合作？”
“不是。”
林悦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走太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悦以为他会转身离开，却听见他说：“我在你家楼下的老面馆等过你三次。
第一次是你生日后第二天，第二次是项目启动会前，第三次是昨晚。”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家面馆是他们大学时常去的，老板知道她不吃香菜，每次都会特意叮嘱后厨。
“我看到你灯亮到凌晨，看到你抱着文件袋匆匆出门，看到你昨晚淋着雨跑向医院。”
韩宇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心上，“林悦，我知道我欠你太多解释，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时，护士站传来叫号声，林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该上去了，我爸该醒了。”
她转身往楼梯口走，没敢回头。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盒糖，你还留着吗？”
林悦的脚步顿在台阶上。
阳光从旋转门涌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没有回答，一步步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的碎片上。
回到病房时，父亲己经醒了，正拿着她落在床头的手机看。
“是小韩吧？”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韩宇刚发来的消息：“车厘子要放冰箱，不然会坏。”
林悦抢过手机塞进兜里，脸颊发烫：“爸，您别乱看。”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倔。”
父亲拍了拍她的手，“当年你妈住院，我站在病房外等了三天三夜，她醒了都不肯理我。
有些事啊，总得等对方消了气，才肯听你解释。”
林悦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韩宇还站在喷泉旁，仰头望着她的方向，像一尊固执的雕像。
晚风吹起他的卫衣帽子，露出额前的碎发，恍惚间还是那个在图书馆门口等她的少年。
只是少年的糖，早就过期了。
周五的线下活动策划会，林悦刻意提前了半小时到会议室。
韩宇进来时，她正低头整理文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是她熟悉的雪松香水，大概是换了牌子。
“方案我看了，”他把打印好的修改意见放在她面前，“这里的互动环节可以再改改，增加些亲子游戏，毕竟买高端住宅的客户，大多有家庭。”
林悦看着他写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和大学时作业本上的字迹重合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他当年为了练她喜欢的字体，在草稿本上写满了她的名字。
“好，我下午改出来。”
她把文件收进文件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会议进行到一半，韩宇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起身走到外面去接。
林悦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妈，我在开会”，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他说了句“知道了，晚上回去说”。
他回来时，脸色有些难看。
散会后，林悦收拾东西准备走，被他叫住：“晚上有空吗？
我妈想请你吃饭。”
林悦愣住了：“阿姨？”
“嗯，她说好久没见你了。”
韩宇的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击，“就当……帮我个忙。
她最近总催我相亲，你去了，她能消停点。”
林悦本想拒绝，却想起他母亲当年总给她塞零食的样子，心不由得软了。
“好吧。”
韩宇家还是老样子，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她送的陶瓷仙鹤摆件，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大学时的合照——她踮着脚勾着他的脖子，两人笑得像个傻子。
“悦悦来啦！”
韩母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往餐厅走，“快坐快坐，阿姨给你做了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
饭桌上，韩母不停地给林悦夹菜，话里话外都在说韩宇的不是：“这小子，当年非要出国，我拦都拦不住。
我说让他跟你求婚了再走，他非说要赚够钱……妈！”
韩宇咳嗽了一声，脸红得像番茄。
林悦的心跳得飞快，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敢看他。
原来他当年不是不想说，只是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
饭后，韩宇送林悦回家。
车子停在楼下，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只有空调的嗡鸣。
“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率先打破沉默，手指在方向盘上转来转去。
“没有。”
林悦看着窗外，“其实……当年我也有错，我不该不等你解释就拉黑你。”
韩宇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你……韩宇，”林悦打断他，声音很轻，“我们都长大了，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你送我的糖，我还留着，但我知道，它己经不甜了。”
韩宇的手僵在方向盘上，指节泛白。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知道了。”
林悦推开车门下车，走到楼道口时，听见他在身后说：“活动那天，我会穿你送的袖扣。”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来，暖黄的光线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硬糖盒子，糖纸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过期的糖，留着只会占地方，不如早点扔掉。
只是为什么，眼眶会突然这么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