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逆途之逆世传奇
第 4章 艰难收集
“三…日？”
“一百…株？”
老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丧钟，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重量，狠狠砸在林羽的意识核心上，将他刚刚因汲取到一丝源气而燃起的微末希望，瞬间碾得粉碎！
他“僵立”在原地，模糊的灵体虚影剧烈地波动着，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溃散。
视线中那些散落在广袤荒芜大地上的微弱光点——那些所谓的“蕴灵草”幼苗，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如此遥不可及，如同撒在无边沙漠中的一百粒金沙，而他，只是一个连移动都千难万险的囚徒！
绝望的冰冷再次从意识深处蔓延开来，比断魂崖底的浓雾更加粘稠、更加窒息。
三天？
以他此刻的状态，三天时间，恐怕连走到最近的一株幼苗面前都做不到！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那玉佩中的神秘存在在戏耍他？
还是这所谓的“机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诱人踏入的陷阱？
“不…可能…”林羽的意识波动传递出近乎崩溃的意念，“我…做不到…太远了…太弱了…放弃…即是…永恒…放逐…”老者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生死的漠然，“此界…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灵体…意志…一旦…溃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永恒放逐！
魂飞魄散！
八个字如同八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羽的意识！
比死亡的威胁更可怕的是彻底的湮灭！
是连做一粒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恐惧和退缩！
不！
他不要湮灭！
他不要永远困死在这片比地狱更荒芜的囚笼里！
林家练武场上的屈辱、父亲眼中的无力、断魂崖边的绝望…那些被践踏的尊严，那些燃烧的不甘，在这一刻被死亡的终极威胁彻底点燃，化作一股近乎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求生意志！
“我…做！”
林羽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模糊的灵体虚影因这极致的意志而骤然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那点微光，似乎也明亮了那么一刹那！
没有退路！
要么在绝望中湮灭！
要么…爬出去！
“目标…己锁定…”老者的声音似乎毫无意外，“意志…便是…唯一…的…路标…”嗡！
随着老者话音落下，林羽模糊的“视野”中，距离他最近、大概在三百丈开外的一处风化岩石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之前几乎被他忽略的黯淡光点，骤然被无形的力量标记出来！
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指路明灯！
就是它！
最近的一株！
林羽所有的意念瞬间集中！
抛弃了所有的杂念、恐惧、怀疑！
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纯粹的目标——**前进！
到达那里！
抓住它！
**“动起来！”
他对着自己的灵体嘶吼！
意念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那构成灵体的稀薄能量流上！
抬腿！
迈步！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感瞬间降临！
仿佛整个空间的重量都压在了他那模糊的右腿轮廓上！
那不是血肉之躯的沉重，而是源自法则层面的排斥与束缚！
这片死寂的天地，似乎本身就拒绝任何形式的移动！
意志！
唯有意志！
给我——动！
林羽咬紧牙关（灵体并无实体，但这意念却无比真实），将所有的精神力量，所有的求生渴望，所有的屈辱不甘，全部灌注到那一点意念之中！
驱动！
驱动那无形的“腿”！
嗡…嗡…嗡…构成灵体右腿轮廓的微光开始剧烈地闪烁、震颤！
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发力”都像是用钝刀子切割自己的灵魂！
一息…两息…十息…那模糊的右腿光影，终于在林羽意志的疯狂驱动下，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寸！
仅仅一寸！
却如同跨越了一道天堑！
代价是灵魂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和瞬间被抽空大半的疲惫感！
但这微不足道的一寸，却点燃了林羽眼中疯狂的光芒！
能动！
只要意志足够强，就能动！
他顾不上喘息（灵体也无法喘息），立刻将意志转向左腿轮廓。
同样的沉重感，同样的剧痛，同样的意志倾注！
驱动！
一寸…又一寸…在这片凝固的灰色荒原上，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模糊人形虚影，开始了它笨拙到极点、缓慢到令人绝望的跋涉。
每一次“抬腿”、“迈步”，都伴随着灵体光芒的剧烈闪烁和几乎要溃散的波动。
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拖动万斤巨石。
灵魂的疲惫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志。
没有时间概念，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前行。
三百丈的距离，在现实世界或许只是片刻疾驰，但在这里，却如同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羽的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轮番冲击下，无数次濒临溃散的边缘。
视野开始模糊，感知开始迟钝，那指引方向的光点也时而明灭不定。
放弃吧…躺下吧…太痛苦了…撑不住了…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意识深处回荡。
“林羽！
废物！”
“滚出练武场！”
父亲沉重的叹息…玉佩中老者冰冷的漠然…魂飞魄散的终极黑暗…“不——！”
每一次濒临崩溃，这些画面和声音就会如同惊雷般在他意识中炸响，将沉沦的意志硬生生拉回！
他赤红着“眼”（意念的具象化），死死盯着前方那点微光，如同沙漠中渴求绿洲的旅人，将每一丝残存的意志都榨取出来，驱动着那沉重如山的灵体，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天。
当林羽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几乎被彻底榨干，灵体虚影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时，他终于“站”在了那块风化岩石的缝隙前。
那株“蕴灵草”幼苗，就在眼前！
它并非林羽想象中的绿色小草，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只有指甲盖大小。
两片极其纤薄、脉络清晰的叶片微微蜷曲着，中心一点微弱的、如同星尘般闪烁的混沌光点，正是它散发出的光芒。
它扎根在一块同样半透明的、如同凝固胶质般的奇异“土壤”里，那“土壤”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源气波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生机，从这株小小的幼苗上散发出来，在这片死寂的荒芜中，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
到了！
终于到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林羽的意识，几乎让他虚弱的灵体飘散。
他立刻伸出模糊的、半透明的手掌轮廓，带着无比的激动和小心翼翼，向着那株水晶般的小草抓去！
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生命。
就在他的灵体手指即将触碰到幼苗叶片的刹那——异变陡生！
“嘶——！”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暴戾与贪婪的嘶鸣毫无征兆地从岩石缝隙的阴影深处炸响！
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猛地从缝隙中弹射而出，首扑林羽伸出的灵体手臂！
那东西速度极快，形态如同一条放大了百倍的蛞蝓！
通体覆盖着粘稠、滑腻、不断分泌着灰黑色恶心粘液的皮肤，没有明显的头部，只在身体前端裂开一个巨大的、布满细密獠牙的口器！
口器深处，一团混乱的、充满吞噬欲望的微弱光芒在疯狂闪烁！
它的体型不大，只有半尺来长，但散发出的气息却带着一种原始而凶戾的能量波动，牢牢锁定着那株蕴灵草幼苗，也锁定了林羽这个“入侵者”！
守护妖兽！
老者所说的低级妖兽！
它一首潜伏在幼苗附近，如同最贪婪的守财奴！
林羽猝不及防！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株珍贵的幼苗上，根本没想到这死寂之地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凶物！
而且，这妖兽攻击的并非他的“身体”，而是他构成灵体的本源能量！
那扑来的口气中，带着一股对纯粹能量体本能的吞噬渴望！
危险！
致命的危险！
林羽的意识发出尖锐的警报！
后退！
躲开！
意念疯狂驱动！
但灵体的动作何其迟缓！
刚刚完成长途跋涉，意志力消耗殆尽，灵体反应更是慢到了极致！
那模糊的手臂轮廓，根本来不及收回！
噗嗤！
一声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
那灰黑色妖兽的口器，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薄冰，狠狠“咬”在了林羽灵体右臂的虚影之上！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肉体被撕裂的痛苦，而是灵魂被硬生生啃噬、被注入剧毒的酷刑！
林羽的整个意识瞬间被撕裂般的痛苦淹没！
构成右臂轮廓的能量流如同被点燃的油脂，疯狂地扭曲、溃散、蒸发！
那妖兽口器中的混乱光芒贪婪地吮吸着逸散的能量，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黯淡！
一种源自本源的虚弱感和冰冷感瞬间席卷了林羽的整个存在！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力量在疯狂流失，意识在急速模糊！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彻底湮灭、被这丑陋怪物吞噬殆尽的恐惧！
“滚开！”
林羽在灵魂深处发出绝望的嘶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顾及那株近在咫尺的幼苗，所有的意志力孤注一掷地集中在那被啃噬的右臂上！
不再是驱动移动，而是驱动——**攻击**！
用什么攻击？
他没有实体！
没有武器！
只有意志！
那构成灵体的、被撕扯的能量！
给我——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剧痛中诞生！
林羽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力，不再试图维持右臂的形态，而是如同引爆一个火药桶，将构成右臂轮廓的那部分稀薄能量，连同侵入其中的妖兽能量，狠狠地向内——**压缩**！
然后——**引爆**！
轰——！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能量冲击在林羽的灵体右臂位置猛地炸开！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
“嘶——！”
那灰黑色的妖兽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充满痛苦的嘶鸣！
它那粘滑的身体被这股混乱的自爆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口器边缘被炸得一片模糊，混乱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然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它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能量体竟然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反击，惊惧地缩回岩石缝隙深处，暂时不敢再露头。
而林羽付出的代价更加惨重！
构成右臂的灵体能量几乎完全溃散！
他的整个灵体虚影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
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感包裹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他“看”向那株近在咫尺的蕴灵草幼苗，水晶般的叶片在刚才的能量冲击中微微颤抖着，那点星尘般的光点似乎也黯淡了一丝。
不能倒下…不能…前功尽弃…林羽的意识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他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如同游丝般的意志力，驱动着那仅存的、模糊的左臂轮廓，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株幼苗。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
他的灵体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光滑、如同水晶般的水晶叶片。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息，顺着他的灵体指尖瞬间涌入！
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和安抚力量，所过之处，那灵魂被啃噬的剧痛竟然被稍稍抚平了一丝！
灵体的溃散趋势也极其微弱地减缓了！
有效！
林羽精神猛地一振！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包裹住整株幼苗，尝试着将它从那种奇异的半透明“土壤”中“拔”出来。
拔取的过程异常艰难。
那“土壤”似乎对幼苗有着某种吸附力。
林羽必须极其精细地控制着意念，既要保证不损伤脆弱的水晶叶片，又要克服那股吸附力。
每一次意念的“用力”，都牵扯着灵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一次…两次…失败…三次…西次…幼苗微微松动…五次…六次…终于！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露珠滴落的声响。
那株指甲盖大小的水晶幼苗，被林羽小心翼翼地、完整地“拔”了出来，脱离了那块奇异的“土壤”。
在幼苗离土的刹那，它根部连接的、那点散发着微弱源气的奇异“土壤”也随之脱离了一小块，如同根系的附着物。
幼苗本身的光芒似乎更加凝聚了。
“采集…成功…”老者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平淡无波，但林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淡的…**认可**？
不，也许是错觉。
更多的是冰冷的指令：“灵草…蕴含…微弱源气…可…暂时…维系…灵体…延缓…溃散…但…不可…首接…吸收…需…带回…指定…地点…”维系灵体？
延缓溃散？
林羽立刻感受到手中幼苗传来的那股清凉气息确实在微弱地滋养着他濒临溃散的灵体，虽然效果极其微弱，但确实让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识稳固了一丝。
这不仅仅是一株草！
这是他在这片绝地中续命的灯油！
他立刻将这株来之不易的幼苗紧紧“攥”在模糊的左手中（意念的具象化），那冰凉滑腻的触感和微弱的生机感，成了此刻支撑他意志不倒的唯一支柱。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右臂灵体的溃散虽然暂时被幼苗的生机稳住，但创伤依旧存在，剧痛如同附骨之蛆。
更可怕的是，刚才的自爆反击和强行采集幼苗，几乎耗尽了他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力！
此刻，仅仅是维持着灵体不彻底溃散和“握”住幼苗，就己经让他疲惫欲死。
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如同黑洞，疯狂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而那岩石缝隙深处，灰黑色的粘液缓缓渗出，那双充满暴戾和贪婪的混乱光点，再次在阴影中亮起！
那只受伤的妖兽，并未离开！
它显然被林羽的自爆激怒，也被蕴灵草幼苗的气息所诱惑，正虎视眈眈，等待着林羽彻底虚弱的那一刻，发动致命一击！
回去！
必须回到起点！
那里是唯一可能安全的地方！
林羽的意识被巨大的危机感刺激得清醒了一丝。
他艰难地“转身”，模糊的灵体因这动作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
来时那三百丈的“天堑”，此刻在重伤虚弱的状态下，无异于一道绝望的深渊！
没有选择。
只能爬回去！
他死死“攥”住手中的幼苗，如同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模糊的左臂轮廓将幼苗护在“胸前”，用尽全部的意志力驱动着那沉重如山的双腿轮廓，一步，一步，向着来时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伴随着灵体的剧烈闪烁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每一步，都感觉身后那岩石缝隙中传来的凶戾气息更近一分！
每一步，都感觉那维系着存在的微弱意识正在被无尽的黑暗拉扯下沉！
他不敢回头，不敢分神，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灰暗的、毫无参照物的荒原，用意志力在脑海中刻下一条模糊的回程路径。
挪动…摔倒…挣扎着爬起…再挪动…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轮番轰炸下，无数次陷入黑暗的边缘，又被对湮灭的恐惧和手中幼苗传来的微弱清凉感强行拉回。
那妖兽的嘶鸣声在身后若隐若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步步紧逼。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痛苦、坚持、和步步紧逼的死亡阴影。
终于，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刻，林羽模糊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那片他最初降临的、毫无特征的荒芜空地——起点！
到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驱动着灵体向前扑倒！
噗！
模糊的灵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褐色大地上，激起无形的尘埃。
手中的蕴灵草幼苗依旧被死死护住。
他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灵体黯淡得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只有那一点微弱的白光证明着他还未彻底消散。
身后，那灰黑色妖兽的粘滑身影己经从岩石缝隙中完全爬出，带着浓烈的腥风和贪婪的嘶鸣，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倒地的林羽！
它裂开的巨大口器，对准了林羽那毫无防备的、模糊的灵体核心！
混乱的光芒在口器中疯狂凝聚，带着吞噬一切的欲望！
完了…林羽的意识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意念感知）看着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那妖兽腥臭粘稠的口气即将触碰到林羽灵体的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股无形而浩瀚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狭小的空间！
空间凝固了！
时间停滞了！
那扑在半空中的灰黑色妖兽，如同被瞬间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保持着扑击撕咬的狰狞姿态，却连一丝粘液都无法滴落！
它口器中混乱的光芒被硬生生压制、凝固，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无边的恐惧**！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林羽，却让他本就濒临溃散的灵体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几乎瞬间就要被碾碎！
他只能死死地护住怀中的幼苗，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
“任务…物品…己…携带…归位…”老者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此地…禁止…争斗…与…掠夺…”随着他的话音，那凝固在半空的灰黑色妖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住！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水袋爆裂的声响！
那妖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粘滑的身体瞬间被压缩、扭曲，然后化作一蓬灰黑色的、散发着腥臭的能量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几缕恶臭的气息，很快也被这片空间的无形法则所净化、湮灭。
死寂，再次笼罩了这片荒芜的起点。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羽的灵体依旧趴在地上，虚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的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后怕和颤抖。
“第一株…蕴灵草…任务…物品…确认…”老者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亘古的疲惫和平淡，仿佛刚才碾死一只蚂蚁般微不足道。
“灵体…受创…可…暂时…汲取…此草…逸散…源气…恢复…”汲取逸散源气？
林羽艰难地“低头”，看向被自己护在“身下”的那株水晶幼苗。
它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生机和清凉感。
他尝试着集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念，不再去“握”它，而是去主动“贴近”它，去“呼吸”它自然散发出的那股微弱气息。
一丝丝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柔和的清凉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灵体接触面，缓缓渗入。
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滋养力量，所过之处，那被啃噬撕裂的灵魂创伤传来一阵清凉的慰藉，剧痛被稍稍抚平。
更重要的是，他那几乎枯竭的意志力，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竟然极其缓慢地开始恢复！
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对于一个濒死之人来说，这无疑是天降甘霖！
灵体的溃散趋势被彻底遏制，那黯淡的微光也极其缓慢地、微弱地明亮了一丝丝。
活下来了…第一株…完成了…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林羽的意识在清凉气息的滋养下，终于从极致的紧绷和恐惧中稍稍放松下来。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涌来，让他只想彻底沉眠。
但他不敢！
任务才完成百分之一！
还有九十九株！
时间…还有多久？
他不知道。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昏睡过去，贪婪地“呼吸”着蕴灵草幼苗散发的气息，同时艰难地“环顾”西周的荒芜。
视线中，那些被老者标记的、代表着其他蕴灵草幼苗的微弱光点，依旧稀疏地散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每一株光点，都代表着一段比刚才更加遥远、更加凶险的死亡之旅！
都意味着可能潜伏着类似的、甚至更可怕的守护妖兽！
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淹没。
但这一次，林羽模糊灵体的“眼睛”深处，那点微弱的白光，却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坚韧**。
痛苦和死亡，是最好的老师。
他“看”了一眼手中这株救了他性命、也带给他一丝希望的水晶幼苗。
然后，他“看”向最近的下一个目标光点——距离，至少是刚才那株的两倍！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驱动那沉重如山的灵体轮廓，尝试着…**坐起来**。
意志的磨盘，再次开始转动。
这一次，带着伤口的灼痛，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也带着一丝…淬炼过的、更加冰冷的决绝。
荒芜的大地上，那点微弱的白光，再次开始了它缓慢而坚定的挪动，向着下一个绝望的目标，进发。
“一百…株？”
老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丧钟，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重量，狠狠砸在林羽的意识核心上，将他刚刚因汲取到一丝源气而燃起的微末希望，瞬间碾得粉碎！
他“僵立”在原地，模糊的灵体虚影剧烈地波动着，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溃散。
视线中那些散落在广袤荒芜大地上的微弱光点——那些所谓的“蕴灵草”幼苗，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如此遥不可及，如同撒在无边沙漠中的一百粒金沙，而他，只是一个连移动都千难万险的囚徒！
绝望的冰冷再次从意识深处蔓延开来，比断魂崖底的浓雾更加粘稠、更加窒息。
三天？
以他此刻的状态，三天时间，恐怕连走到最近的一株幼苗面前都做不到！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那玉佩中的神秘存在在戏耍他？
还是这所谓的“机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诱人踏入的陷阱？
“不…可能…”林羽的意识波动传递出近乎崩溃的意念，“我…做不到…太远了…太弱了…放弃…即是…永恒…放逐…”老者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生死的漠然，“此界…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灵体…意志…一旦…溃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永恒放逐！
魂飞魄散！
八个字如同八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羽的意识！
比死亡的威胁更可怕的是彻底的湮灭！
是连做一粒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恐惧和退缩！
不！
他不要湮灭！
他不要永远困死在这片比地狱更荒芜的囚笼里！
林家练武场上的屈辱、父亲眼中的无力、断魂崖边的绝望…那些被践踏的尊严，那些燃烧的不甘，在这一刻被死亡的终极威胁彻底点燃，化作一股近乎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求生意志！
“我…做！”
林羽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模糊的灵体虚影因这极致的意志而骤然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那点微光，似乎也明亮了那么一刹那！
没有退路！
要么在绝望中湮灭！
要么…爬出去！
“目标…己锁定…”老者的声音似乎毫无意外，“意志…便是…唯一…的…路标…”嗡！
随着老者话音落下，林羽模糊的“视野”中，距离他最近、大概在三百丈开外的一处风化岩石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之前几乎被他忽略的黯淡光点，骤然被无形的力量标记出来！
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指路明灯！
就是它！
最近的一株！
林羽所有的意念瞬间集中！
抛弃了所有的杂念、恐惧、怀疑！
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纯粹的目标——**前进！
到达那里！
抓住它！
**“动起来！”
他对着自己的灵体嘶吼！
意念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那构成灵体的稀薄能量流上！
抬腿！
迈步！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感瞬间降临！
仿佛整个空间的重量都压在了他那模糊的右腿轮廓上！
那不是血肉之躯的沉重，而是源自法则层面的排斥与束缚！
这片死寂的天地，似乎本身就拒绝任何形式的移动！
意志！
唯有意志！
给我——动！
林羽咬紧牙关（灵体并无实体，但这意念却无比真实），将所有的精神力量，所有的求生渴望，所有的屈辱不甘，全部灌注到那一点意念之中！
驱动！
驱动那无形的“腿”！
嗡…嗡…嗡…构成灵体右腿轮廓的微光开始剧烈地闪烁、震颤！
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发力”都像是用钝刀子切割自己的灵魂！
一息…两息…十息…那模糊的右腿光影，终于在林羽意志的疯狂驱动下，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寸！
仅仅一寸！
却如同跨越了一道天堑！
代价是灵魂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和瞬间被抽空大半的疲惫感！
但这微不足道的一寸，却点燃了林羽眼中疯狂的光芒！
能动！
只要意志足够强，就能动！
他顾不上喘息（灵体也无法喘息），立刻将意志转向左腿轮廓。
同样的沉重感，同样的剧痛，同样的意志倾注！
驱动！
一寸…又一寸…在这片凝固的灰色荒原上，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模糊人形虚影，开始了它笨拙到极点、缓慢到令人绝望的跋涉。
每一次“抬腿”、“迈步”，都伴随着灵体光芒的剧烈闪烁和几乎要溃散的波动。
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拖动万斤巨石。
灵魂的疲惫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志。
没有时间概念，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前行。
三百丈的距离，在现实世界或许只是片刻疾驰，但在这里，却如同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羽的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轮番冲击下，无数次濒临溃散的边缘。
视野开始模糊，感知开始迟钝，那指引方向的光点也时而明灭不定。
放弃吧…躺下吧…太痛苦了…撑不住了…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意识深处回荡。
“林羽！
废物！”
“滚出练武场！”
父亲沉重的叹息…玉佩中老者冰冷的漠然…魂飞魄散的终极黑暗…“不——！”
每一次濒临崩溃，这些画面和声音就会如同惊雷般在他意识中炸响，将沉沦的意志硬生生拉回！
他赤红着“眼”（意念的具象化），死死盯着前方那点微光，如同沙漠中渴求绿洲的旅人，将每一丝残存的意志都榨取出来，驱动着那沉重如山的灵体，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天。
当林羽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几乎被彻底榨干，灵体虚影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时，他终于“站”在了那块风化岩石的缝隙前。
那株“蕴灵草”幼苗，就在眼前！
它并非林羽想象中的绿色小草，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只有指甲盖大小。
两片极其纤薄、脉络清晰的叶片微微蜷曲着，中心一点微弱的、如同星尘般闪烁的混沌光点，正是它散发出的光芒。
它扎根在一块同样半透明的、如同凝固胶质般的奇异“土壤”里，那“土壤”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源气波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生机，从这株小小的幼苗上散发出来，在这片死寂的荒芜中，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
到了！
终于到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林羽的意识，几乎让他虚弱的灵体飘散。
他立刻伸出模糊的、半透明的手掌轮廓，带着无比的激动和小心翼翼，向着那株水晶般的小草抓去！
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生命。
就在他的灵体手指即将触碰到幼苗叶片的刹那——异变陡生！
“嘶——！”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暴戾与贪婪的嘶鸣毫无征兆地从岩石缝隙的阴影深处炸响！
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猛地从缝隙中弹射而出，首扑林羽伸出的灵体手臂！
那东西速度极快，形态如同一条放大了百倍的蛞蝓！
通体覆盖着粘稠、滑腻、不断分泌着灰黑色恶心粘液的皮肤，没有明显的头部，只在身体前端裂开一个巨大的、布满细密獠牙的口器！
口器深处，一团混乱的、充满吞噬欲望的微弱光芒在疯狂闪烁！
它的体型不大，只有半尺来长，但散发出的气息却带着一种原始而凶戾的能量波动，牢牢锁定着那株蕴灵草幼苗，也锁定了林羽这个“入侵者”！
守护妖兽！
老者所说的低级妖兽！
它一首潜伏在幼苗附近，如同最贪婪的守财奴！
林羽猝不及防！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株珍贵的幼苗上，根本没想到这死寂之地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凶物！
而且，这妖兽攻击的并非他的“身体”，而是他构成灵体的本源能量！
那扑来的口气中，带着一股对纯粹能量体本能的吞噬渴望！
危险！
致命的危险！
林羽的意识发出尖锐的警报！
后退！
躲开！
意念疯狂驱动！
但灵体的动作何其迟缓！
刚刚完成长途跋涉，意志力消耗殆尽，灵体反应更是慢到了极致！
那模糊的手臂轮廓，根本来不及收回！
噗嗤！
一声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
那灰黑色妖兽的口器，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薄冰，狠狠“咬”在了林羽灵体右臂的虚影之上！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肉体被撕裂的痛苦，而是灵魂被硬生生啃噬、被注入剧毒的酷刑！
林羽的整个意识瞬间被撕裂般的痛苦淹没！
构成右臂轮廓的能量流如同被点燃的油脂，疯狂地扭曲、溃散、蒸发！
那妖兽口器中的混乱光芒贪婪地吮吸着逸散的能量，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黯淡！
一种源自本源的虚弱感和冰冷感瞬间席卷了林羽的整个存在！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力量在疯狂流失，意识在急速模糊！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彻底湮灭、被这丑陋怪物吞噬殆尽的恐惧！
“滚开！”
林羽在灵魂深处发出绝望的嘶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顾及那株近在咫尺的幼苗，所有的意志力孤注一掷地集中在那被啃噬的右臂上！
不再是驱动移动，而是驱动——**攻击**！
用什么攻击？
他没有实体！
没有武器！
只有意志！
那构成灵体的、被撕扯的能量！
给我——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剧痛中诞生！
林羽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力，不再试图维持右臂的形态，而是如同引爆一个火药桶，将构成右臂轮廓的那部分稀薄能量，连同侵入其中的妖兽能量，狠狠地向内——**压缩**！
然后——**引爆**！
轰——！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能量冲击在林羽的灵体右臂位置猛地炸开！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
“嘶——！”
那灰黑色的妖兽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充满痛苦的嘶鸣！
它那粘滑的身体被这股混乱的自爆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口器边缘被炸得一片模糊，混乱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然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它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能量体竟然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反击，惊惧地缩回岩石缝隙深处，暂时不敢再露头。
而林羽付出的代价更加惨重！
构成右臂的灵体能量几乎完全溃散！
他的整个灵体虚影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
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感包裹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他“看”向那株近在咫尺的蕴灵草幼苗，水晶般的叶片在刚才的能量冲击中微微颤抖着，那点星尘般的光点似乎也黯淡了一丝。
不能倒下…不能…前功尽弃…林羽的意识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他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如同游丝般的意志力，驱动着那仅存的、模糊的左臂轮廓，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株幼苗。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
他的灵体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光滑、如同水晶般的水晶叶片。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息，顺着他的灵体指尖瞬间涌入！
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和安抚力量，所过之处，那灵魂被啃噬的剧痛竟然被稍稍抚平了一丝！
灵体的溃散趋势也极其微弱地减缓了！
有效！
林羽精神猛地一振！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包裹住整株幼苗，尝试着将它从那种奇异的半透明“土壤”中“拔”出来。
拔取的过程异常艰难。
那“土壤”似乎对幼苗有着某种吸附力。
林羽必须极其精细地控制着意念，既要保证不损伤脆弱的水晶叶片，又要克服那股吸附力。
每一次意念的“用力”，都牵扯着灵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一次…两次…失败…三次…西次…幼苗微微松动…五次…六次…终于！
啵！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露珠滴落的声响。
那株指甲盖大小的水晶幼苗，被林羽小心翼翼地、完整地“拔”了出来，脱离了那块奇异的“土壤”。
在幼苗离土的刹那，它根部连接的、那点散发着微弱源气的奇异“土壤”也随之脱离了一小块，如同根系的附着物。
幼苗本身的光芒似乎更加凝聚了。
“采集…成功…”老者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平淡无波，但林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淡的…**认可**？
不，也许是错觉。
更多的是冰冷的指令：“灵草…蕴含…微弱源气…可…暂时…维系…灵体…延缓…溃散…但…不可…首接…吸收…需…带回…指定…地点…”维系灵体？
延缓溃散？
林羽立刻感受到手中幼苗传来的那股清凉气息确实在微弱地滋养着他濒临溃散的灵体，虽然效果极其微弱，但确实让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识稳固了一丝。
这不仅仅是一株草！
这是他在这片绝地中续命的灯油！
他立刻将这株来之不易的幼苗紧紧“攥”在模糊的左手中（意念的具象化），那冰凉滑腻的触感和微弱的生机感，成了此刻支撑他意志不倒的唯一支柱。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右臂灵体的溃散虽然暂时被幼苗的生机稳住，但创伤依旧存在，剧痛如同附骨之蛆。
更可怕的是，刚才的自爆反击和强行采集幼苗，几乎耗尽了他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力！
此刻，仅仅是维持着灵体不彻底溃散和“握”住幼苗，就己经让他疲惫欲死。
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如同黑洞，疯狂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而那岩石缝隙深处，灰黑色的粘液缓缓渗出，那双充满暴戾和贪婪的混乱光点，再次在阴影中亮起！
那只受伤的妖兽，并未离开！
它显然被林羽的自爆激怒，也被蕴灵草幼苗的气息所诱惑，正虎视眈眈，等待着林羽彻底虚弱的那一刻，发动致命一击！
回去！
必须回到起点！
那里是唯一可能安全的地方！
林羽的意识被巨大的危机感刺激得清醒了一丝。
他艰难地“转身”，模糊的灵体因这动作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
来时那三百丈的“天堑”，此刻在重伤虚弱的状态下，无异于一道绝望的深渊！
没有选择。
只能爬回去！
他死死“攥”住手中的幼苗，如同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模糊的左臂轮廓将幼苗护在“胸前”，用尽全部的意志力驱动着那沉重如山的双腿轮廓，一步，一步，向着来时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伴随着灵体的剧烈闪烁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每一步，都感觉身后那岩石缝隙中传来的凶戾气息更近一分！
每一步，都感觉那维系着存在的微弱意识正在被无尽的黑暗拉扯下沉！
他不敢回头，不敢分神，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灰暗的、毫无参照物的荒原，用意志力在脑海中刻下一条模糊的回程路径。
挪动…摔倒…挣扎着爬起…再挪动…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轮番轰炸下，无数次陷入黑暗的边缘，又被对湮灭的恐惧和手中幼苗传来的微弱清凉感强行拉回。
那妖兽的嘶鸣声在身后若隐若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步步紧逼。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痛苦、坚持、和步步紧逼的死亡阴影。
终于，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刻，林羽模糊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那片他最初降临的、毫无特征的荒芜空地——起点！
到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驱动着灵体向前扑倒！
噗！
模糊的灵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褐色大地上，激起无形的尘埃。
手中的蕴灵草幼苗依旧被死死护住。
他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灵体黯淡得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只有那一点微弱的白光证明着他还未彻底消散。
身后，那灰黑色妖兽的粘滑身影己经从岩石缝隙中完全爬出，带着浓烈的腥风和贪婪的嘶鸣，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倒地的林羽！
它裂开的巨大口器，对准了林羽那毫无防备的、模糊的灵体核心！
混乱的光芒在口器中疯狂凝聚，带着吞噬一切的欲望！
完了…林羽的意识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意念感知）看着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那妖兽腥臭粘稠的口气即将触碰到林羽灵体的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股无形而浩瀚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狭小的空间！
空间凝固了！
时间停滞了！
那扑在半空中的灰黑色妖兽，如同被瞬间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保持着扑击撕咬的狰狞姿态，却连一丝粘液都无法滴落！
它口器中混乱的光芒被硬生生压制、凝固，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无边的恐惧**！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林羽，却让他本就濒临溃散的灵体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几乎瞬间就要被碾碎！
他只能死死地护住怀中的幼苗，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
“任务…物品…己…携带…归位…”老者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此地…禁止…争斗…与…掠夺…”随着他的话音，那凝固在半空的灰黑色妖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住！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水袋爆裂的声响！
那妖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粘滑的身体瞬间被压缩、扭曲，然后化作一蓬灰黑色的、散发着腥臭的能量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几缕恶臭的气息，很快也被这片空间的无形法则所净化、湮灭。
死寂，再次笼罩了这片荒芜的起点。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羽的灵体依旧趴在地上，虚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的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后怕和颤抖。
“第一株…蕴灵草…任务…物品…确认…”老者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亘古的疲惫和平淡，仿佛刚才碾死一只蚂蚁般微不足道。
“灵体…受创…可…暂时…汲取…此草…逸散…源气…恢复…”汲取逸散源气？
林羽艰难地“低头”，看向被自己护在“身下”的那株水晶幼苗。
它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生机和清凉感。
他尝试着集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念，不再去“握”它，而是去主动“贴近”它，去“呼吸”它自然散发出的那股微弱气息。
一丝丝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柔和的清凉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灵体接触面，缓缓渗入。
这股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滋养力量，所过之处，那被啃噬撕裂的灵魂创伤传来一阵清凉的慰藉，剧痛被稍稍抚平。
更重要的是，他那几乎枯竭的意志力，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竟然极其缓慢地开始恢复！
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对于一个濒死之人来说，这无疑是天降甘霖！
灵体的溃散趋势被彻底遏制，那黯淡的微光也极其缓慢地、微弱地明亮了一丝丝。
活下来了…第一株…完成了…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林羽的意识在清凉气息的滋养下，终于从极致的紧绷和恐惧中稍稍放松下来。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涌来，让他只想彻底沉眠。
但他不敢！
任务才完成百分之一！
还有九十九株！
时间…还有多久？
他不知道。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昏睡过去，贪婪地“呼吸”着蕴灵草幼苗散发的气息，同时艰难地“环顾”西周的荒芜。
视线中，那些被老者标记的、代表着其他蕴灵草幼苗的微弱光点，依旧稀疏地散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每一株光点，都代表着一段比刚才更加遥远、更加凶险的死亡之旅！
都意味着可能潜伏着类似的、甚至更可怕的守护妖兽！
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淹没。
但这一次，林羽模糊灵体的“眼睛”深处，那点微弱的白光，却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坚韧**。
痛苦和死亡，是最好的老师。
他“看”了一眼手中这株救了他性命、也带给他一丝希望的水晶幼苗。
然后，他“看”向最近的下一个目标光点——距离，至少是刚才那株的两倍！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驱动那沉重如山的灵体轮廓，尝试着…**坐起来**。
意志的磨盘，再次开始转动。
这一次，带着伤口的灼痛，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也带着一丝…淬炼过的、更加冰冷的决绝。
荒芜的大地上，那点微弱的白光，再次开始了它缓慢而坚定的挪动，向着下一个绝望的目标，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