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铁疙瘩生了金

第4章 第一课

她让铁疙瘩生了金 苏巷姑娘 2025-11-12 23:41:32 现代言情
1965年的春天来得迟缓,北方机械厂家属院的柳树才刚抽出嫩芽,风里还裹着未散的寒意。

五岁的周晓兰蹲在家门口的水泥地上,盯着地上爬行的蚂蚁发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物——那是她从父亲工具箱里偷偷摸出的一把小锉刀,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到指尖,让她心跳加快。

父亲周建国是厂里的八级钳工,平日里沉默寡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能修好最精密的零件。

他的工具箱是家属院孩子们眼中的“宝藏”,但周建国从不允许任何人碰,连晓兰也不例外。

可越是禁止,晓兰越觉得那些锃亮的工具像是有魔力。

“兰兰,回来吃饭!”

母亲林淑芬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晓兰应了一声,却没动。

她掏出锉刀,学着父亲的样子在水泥地上划了一道。

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吓了一跳,赶紧把锉刀藏回口袋,心虚地朝西周张望。

晚饭时,周建国依旧沉默,只有筷子碰碗的轻响。

晓兰偷瞄父亲,他的眉头拧着,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了。

林淑芬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丈夫碗里:“车间又出问题了?”

“苏联人给的图纸有问题,轴承做公差对不上。”

周建国闷声道。

晓兰听不懂这些词,但她记住了父亲的表情——那是她熟悉的、专注时的神情。

她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锉刀,突然觉得,如果自己能像父亲一样“修东西”,或许就能让他多看她一眼。

第二天午后,趁父母不在家,晓兰溜进了父亲的小工作间。

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户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拉开工具箱。

锉刀、扳手、游标卡尺……每一样都整齐排列着,泛着冷光。

她抓起一把小锤子,学着父亲敲打铁块的样子往桌角砸了一下。

“哐”的一声,桌角崩掉一块木屑。

晓兰愣住了,随即涌上一阵兴奋。

她又拿起锉刀,在木头上用力锉起来,木屑簌簌落下,很快堆成一小撮。

“原来这么简单!”

她嘀咕着,越锉越起劲,却没注意到锉刀的角度越来越斜。

突然,刀锋一滑,猛地划过她的左手食指。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

晓兰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见血珠从伤口渗出,很快连成一条细线。

她下意识要哭,却猛地咬住嘴唇。

父亲说过,“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盯着伤口,突然想起父亲处理划伤时的样子——用清水冲,再按住。

她跌跌撞撞跑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冲洗伤口。

血混着水珠滴在地上,像绽开的梅花。

疼痛让她眼眶发酸,但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建国站在门口,目光从地上的血迹移到女儿的手上,最后定格在她另一只手里紧握的锉刀。

晓兰浑身僵住,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父亲会骂她吗?

会像对车间那些毛手毛脚的学徒一样,冷着脸说“滚出去”吗?

沉默像一块沉重的铁。

终于,周建国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

晓兰闭上眼睛,等待责骂降临。

可预想中的怒吼没有出现。

她睁开眼,看见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洗得发白的手帕,动作粗粝却小心地裹住她的手指。

“知道错哪儿了吗?”

他问,声音低沉。

晓兰低着头:“不该偷拿工具……还有呢?”

她茫然地抬起脸。

周建国指了指锉刀:“角度不对。”

他拿过锉刀,在木头上示范了一次,“要顺着纹路,用力均匀。”

木屑像雪花一样飘落,整齐得不可思议。

晓兰瞪大了眼睛。

父亲没有骂她,而是在……教她?

“想学?”

周建国突然问。

她用力点头,伤口都忘了疼。

周建国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一块废铁片和一把更小的锉刀:“用这个练。

手要稳,心要静。”

阳光移到了父女俩的脚边。

晓兰笨拙地模仿着父亲的动作,锉刀在铁片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周建国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调整她的手指位置。

他的掌心粗糙温暖,像一块被太阳晒过的木头。

那一刻,五岁的周晓兰隐约明白了,父亲沉默的背后,藏着另一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