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色背景,你敢欺负我?

第3章 勋章蒙尘

我红色背景,你敢欺负我? 中洲的亚梦璃茉 2025-11-13 01:33:16 现代言情
追悼会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如同浸透水的棉被,在陈铮母子身上缠绕了整整三天。

李秀兰几乎没再下过床,躺在昏暗的卧室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偶尔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陈铮则像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沉默地应付着前来慰问的部队代表、街道干部和零星几个远房亲戚。

他麻木地听着那些千篇一律的“节哀顺变”、“组织会照顾好你们”、“卫国同志是英雄”的套话,麻木地点头,麻木地送客。

家里堆满了送来的米面粮油、水果和慰问金,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在简陋的客厅里显得突兀而冰冷,像是对他们破碎生活的嘲讽。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烛燃烧后的呛人余味,混合着消毒水和母亲身上散发出的、因病弱而愈加浓重的药味,形成一种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第西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如同浸饱了墨汁的脏抹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铮刚从厨房端出一碗勉强熬好的白粥,想劝母亲多少喝一点。

粥碗滚烫,灼烧着他指尖的皮肤,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感,反而让他麻木的神经感到一丝活着的证明。

就在这时——“哐当!!!”

一声粗暴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猛地炸裂在死寂的空气中!

那扇老旧的、漆皮剥落的木门,连带着门框上并不牢固的插销,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

门板重重拍在墙上,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股混杂着廉价烟草、汗臭和戾气的冷风,裹挟着屋外的阴冷,瞬间灌满了小小的客厅。

陈铮端着粥碗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粥水泼洒出来,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浑然未觉。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惊慌失措、从卧室探出头来的妹妹陈雪,死死盯向门口。

门口,堵着五六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剃着青皮、脸上横亘着一条蜈蚣般狰狞刀疤的壮汉,眼神凶戾,嘴角叼着半截烟卷,歪斜的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恶意。

他穿着件紧身的黑色T恤,鼓胀的肌肉几乎要撑破布料。

正是那天在追悼会后,带头闯入、踩着他脑袋狞笑的混混头目!

陈铮记得他那双带着残忍快意的眼睛。

刀疤脸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有的手里拎着锈迹斑斑的钢管,有的晃荡着棒球棍,眼神浑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最后面,站着一个穿着不合身廉价西装、腆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脸上堆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虚伪和傲慢的笑容,三角眼在狭小的屋子里扫视着,像在评估一堆垃圾的价值。

这人,陈铮在追悼会上远远见过一次,是街道办的吴主任!

“哟嗬,都在家呢?

挺好,省得我们挨家挨户敲门了!”

刀疤脸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随意弹在地上,用沾满泥污的皮鞋狠狠碾灭,仿佛碾死的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他大剌剌地迈步进来,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们…你们是谁?

要干什么?!”

陈雪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卧室的门框,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干什么?”

刀疤脸嗤笑一声,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陈雪惊恐的脸,最终落在端着粥碗、僵立如石的陈铮身上,最后又瞥了一眼卧室里传来压抑抽泣的方向。

“我们是来通知你们,这破房子,还有你们占的这块地儿,严重影响了市容市貌!

瞧瞧这墙皮掉的,瞧瞧这门破的!

不符合咱们街道‘文明卫生示范社区’的建设要求!

限期三天,给老子搬干净!

听见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破锣般刺耳。

“放屁!”

陈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冰冷刺骨。

他端着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滚烫的粥水还在不断滴落,烫红的皮肤上传来阵阵灼痛,但这痛楚反而像火星,点燃了他冰封胸腔里压抑了三天的、如同岩浆般翻滚的悲愤。

“这里是军属安置房!

有合法手续!

你们凭什么让我们搬?!”

“凭什么?”

吴主任腆着肚子踱前一步,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敛去,换上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

他从鼓囊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盖着红章的纸,像施舍垃圾一样随手扔在陈铮脚边。

“就凭这个!

街道办和住建局的联合整改通知!

看清楚了!

白纸黑字,红头印章!

你们这属于历史遗留的违章搭建!

早就该拆了!

现在市里搞文明创建,必须清理!

别以为家里出了个…咳,英雄,” 他刻意拖长了“英雄”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就能搞特殊化!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那张纸飘落在陈铮脚前的地面上,上面刺眼的“限期拆除”西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眼里。

“你们胡说!

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

陈雪鼓起勇气喊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刀疤脸身边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不耐烦地骂了一句,猛地挥起手中的钢管,狠狠砸在旁边一张旧木桌上!

“哐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爆响!

桌面应声而裂!

上面摆着的几个洗净的水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一个装着陈卫国几张老照片的简易相框被震落在地,玻璃瞬间碎裂!

照片上穿着旧军装、笑容爽朗的父亲,被碎裂的玻璃划破了脸。

“啊——!”

陈雪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小雪!”

卧室里传来李秀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带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妈!”

陈铮目眦欲裂!

那碎裂的相框,如同砸在他心上!

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理智堤坝!

他猛地将手中滚烫的粥碗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混混脸上狠狠泼去!

“啊!”

那混混猝不及防,被滚烫的粥水泼了一脸,烫得嗷嗷惨叫。

就在陈铮扔出碗、身体本能前冲想要扑向那砸桌混混的瞬间,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动作快得惊人!

他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侧身一步,一记狠辣无比的扫腿,精准地踹在陈铮的支撑腿小腿迎面骨上!

“砰!”

一声闷响!

巨大的力量传来,陈铮只觉得小腿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被这股蛮力带得向前猛扑出去!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下巴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嘴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哥!”

陈雪的哭喊声凄厉无比。

“小畜生!

还敢动手?”

刀疤脸狞笑着,不等陈铮挣扎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大脚己经狠狠踩了下来!

不是踩在背上,而是带着十足的侮辱和轻蔑,重重地踩在了陈铮的头上!

将他刚刚抬起的脸,又一次死死地摁在了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粗糙坚硬的鞋底碾磨着陈铮的脸颊,混合着地上的灰尘和刚才泼洒的粥水,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和令人窒息的屈辱。

他拼命挣扎,双手在地上乱抓,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如同铁铸般沉重的大脚分毫。

“英雄的儿子?

嗯?”

刀疤脸弯下腰,凑近陈铮被踩得扭曲变形的脸,浓重的口臭和烟味喷在他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刻骨的恶毒和嘲讽。

“呸!

你爹那破奖章,能当饭吃?

能护着你们?

老子告诉你,识相点,乖乖滚蛋!

再他妈碍事,” 他脚下再次用力碾了碾,陈铮的脸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老子让你跟你那死鬼爹一样,躺棺材里去!

听见没?!”

“放开我哥!

你们这群坏蛋!

放开他!”

陈雪哭喊着冲过来,想用她小小的身体去推搡刀疤脸粗壮的腿。

“滚开!

小杂种!”

旁边一个混混不耐烦地一把将陈雪狠狠推开。

瘦小的女孩踉跄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痛呼。

“小雪——!”

李秀兰的哭喊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非人的凄厉。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陈铮刚才摔倒时,胸前口袋被撕裂。

一个小小的、沉重的物件,从他口袋里滑落出来,“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冰冷、沾满污渍和粥水的地面上。

正是那枚从父亲牺牲现场带回来的、严重扭曲变形、边缘卷曲、金色涂层剥落、布满灼烧和刮擦痕迹的一等功勋奖章!

它安静地躺在狼藉的地上,黯淡无光,沾满了灰尘、泥污和陈铮刚才嘴角磕破流出的、温热的鲜血。

刀疤脸的目光随意扫过地面,看到了那枚不起眼的、沾满污垢的金属片。

他嘴角咧开一个极度不屑的、充满侮辱性的笑容。

“啧,什么破烂玩意儿?”

他嗤笑一声,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

那只踩着陈铮脑袋的脚,随意地抬了起来,然后,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刻意至极的侮辱,朝着地上那枚勋章,狠狠地、一脚踏了下去!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刺耳的金属挤压变形声响起。

沾着陈铮鲜血、象征着他父亲最后生命与荣誉的勋章,在沉重的军靴鞋底践踏下,深深地陷入了地面的污垢里。

鞋底的纹路清晰地印在了那仅存的、暗沉的铜胎之上,将它彻底踩扁、踩脏、踩进了这片象征他们屈辱的泥泞之中。

它躺在那里,蒙着厚厚的尘与血,被肮脏的鞋印覆盖,如同被彻底践踏、碾入泥尘的尊严。

“呃…啊——!”

一首压抑着、被踩在脚下的陈铮,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种如同濒死野兽般、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怒火的嘶吼!

他挣扎的力道骤然增大,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枚被踩入尘埃的勋章,如同要喷出火来!

“铮儿…我的…心…” 卧室里,李秀兰的哭喊声骤然变成了断断续续、极度痛苦的气音,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妈——!!!”

陈雪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