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门

书名：《匠门》本书主角有沈砚之王奎，作品情感生动，剧情紧凑，出自作者“明水”之手，本书精彩章节：暮春的夜雨带着一股子铁锈味，打在镇远镖局的青瓦上噼啪作响。沈砚之捏着那枚从死者眼眶里抠出来的桃木钉，指腹被染成深褐色，仿佛浸透了陈年的血渍。“第七个了。”他身后的捕头王奎一脚踹翻廊下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雨地里滚出丈许，照亮了正堂梁上悬挂的那具 “东西”。那曾经是镖局的三当家，如今却像件精工细作的木雕，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被打磨得泛着蜡光，心口位置嵌着枚巴掌大的铜锁，锁孔里还在往外渗暗红的黏...

暮春的夜雨带着一股子铁锈味，打在镇远镖局的青瓦上噼啪作响。

沈砚之捏着那枚从死者眼眶里抠出来的桃木钉，指腹被染成深褐色，仿佛浸透了陈年的血渍。

“第七个了。”

他身后的捕头王奎一脚踹翻廊下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雨地里滚出丈许，照亮了正堂梁上悬挂的那具 “东西”。

那曾经是镖局的三当家，如今却像件精工细作的木雕，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被打磨得泛着蜡光，心口位置嵌着枚巴掌大的铜锁，锁孔里还在往外渗暗红的黏液，如同某种不祥的生命汁液。

沈砚之忽然注意到死者耳垂上的银环，那是上个月他陪三当家去银楼打的。

但此刻银环深陷皮肉，与周围的 “木纹” 浑然一体，仿佛这人生来就长着这样的饰物，与血肉共生。

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到供桌前的香炉，青瓷碎片混着香灰溅在靴底，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甜腥味，像是某种木材燃烧后的余韵。

“沈先生，这到底是人还是物件？”

王奎的声音发颤，腰间的刀鞘被冷汗浸得发亮。

他办案三十年，见过被分尸的，被剥皮的，却从未见过有人能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 指关节处甚至刻着云纹，每道皱纹都像是匠人用刻刀细细修过，仿佛这不是一桩凶案，而是一件艺术品的展示。

沈砚之没接话，他正盯着死者脚踝。

那里有圈淡青色的印记，像是被绳索勒过，却又在最深处隐约显露出木疖的纹理。

这让他想起三年前在苏州见过的那只紫檀木柜，老木匠为了掩盖树心的瑕疵，特意在柜脚雕了圈缠枝纹，如今想来，那纹路竟与这勒痕有七分相似，仿佛出自同一双巧手。

檐角的铁马忽然叮铃作响，不是被风吹的，更像是有人用手指拨弄。

沈砚之转身时，只瞥见院墙上掠过一道黑影，那人穿着件墨色长衫，袖口绣着半朵木莲，在雨幕中一闪即逝，如同一个优雅的幽灵。

“追！”

王奎拔刀的瞬间，正堂的烛火突然齐刷刷地朝门口倒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沈砚之注意到供桌边缘的木纹在蠕动，那些原本规则的年轮正在扭曲、拉长，渐渐显出一张人脸的轮廓，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伸手去摸腰间的算盘，这是他行走江湖的武器。

十三档的红木框里嵌着七十二颗象牙珠，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符咒。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框沿，就听见头顶传来吱呀声 —— 那具 “木雕” 的手腕正在转动，五指缓缓张开，露出掌心凹陷处的一个字：匠。

雨声陡然变急，像是有无数根木针在抽打瓦片。

沈砚之抬头时，看见梁上的蛛网正在编织新的图案，丝线纵横交错，渐渐显出半张人脸的轮廓，眉眼竟与二十年前失踪的师父有几分相似，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沈先生！”

王奎的惨叫从后院传来，混着木头断裂的脆响。

沈砚之冲出去时，正看见两个黑衣人抬着个木笼往墙上翻，笼里的王奎己经没了动静，脊梁骨不知何时被抽去，身体软得像团棉絮，皮肤表面生出细密的木纹，仿佛正在被缓慢地转化为木材。

其中一个黑衣人转过身，兜帽滑落的瞬间，沈砚之看见他左眼是颗木珠，瞳孔处刻着朵极小的莲花，与袖口的图案遥相呼应。

那人忽然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齿，像是木匠用来刨木的工具。

“沈家的小算盘，” 他的声音像是木锯摩擦朽木，“你师父的骨头，现在是我案头的镇纸。”

沈砚之的算盘珠子突然全部弹起，在空中连成北斗形状。

他记得师父说过，匠门最擅长的不是杀人，是 “重塑”—— 他们能把人的筋骨拆成榫卯，把血肉熬成漆，最后拼出一件不会腐烂的 “家具”，让受害者以另一种形式 “永生”。

当年师父就是为了追查匠门的踪迹，在洛阳城外的木工坊里失踪，只留下半只染血的墨斗，如今想来，恐怕早己遭遇不测。

黑衣人突然消失在墙后，留下的木笼上刻着串奇怪的数字：三、七、九。

沈砚之摸着笼壁上的刻痕，突然想起师父笔记里的话：匠门选料，必循三纲七目，九窍通者，可为良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虎口处有颗天生的红痣，形状像极了师父墨斗上的标记，难道自己也是匠门眼中的 “良材”？

雨停的时候，东方泛起鱼肚白。

沈砚之蹲在王奎的尸体旁，发现那些木纹己经蔓延到心口，铜锁的钥匙孔里长出了株小小的木灵芝，菌盖薄如蝉翼，隐约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血丝，仿佛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他将灵芝摘下收好，突然注意到王奎的指甲缝里卡着片碎木，凑近了看，上面竟有行微雕的小字：子时，西市鲁班庙。

这或许是王奎在最后时刻留下的线索，指向了匠门的秘密据点。

远处传来更夫敲五更的梆子声，沈砚之摸出师父留下的那半只墨斗。

牛角斗里的墨汁早己干涸，却在晨光中泛出奇异的光泽，像是有无数细小的人影在里面晃动。

他忽然明白，那些消失在江湖里的人，或许从未真正离开，他们只是换了种形态，在某个深夜的书房里，透过木柜的缝隙，静静注视着这个遗忘了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