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我有系统兑万物

第4章 灯光

荒年我有系统兑万物 剑斩有情人 2025-11-13 01:59:36 玄幻言情
紫禁城的夜色,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沉郁。

红墙琉璃瓦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巡逻禁卫的甲叶摩擦声远远传来,又渐渐隐没在寂静的宫道深处。

皇城根外,离锦衣卫值房不远的一处宅院里,却还亮着一盏孤灯,灯影里映着个酩酊大醉的身影。

柏图将手中的酒壶狠狠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混着琥珀色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他原本是锦衣卫里最年轻的千户,一手绣春刀使得出神入化,查办案件向来利落果决,是缇骑中人人敬畏的后起之秀。

可这几日,他却像换了个人,整日把自己关在宅院里,用烈酒麻痹着神经。

“沈砚…… 沈砚……”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眼眶通红。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总是一身玄衣、眉眼锋利如刀的女子。

她是前北镇抚使沈毅的女儿,自小在锦衣卫署衙长大,凭着一身过硬的功夫和敏锐的心思,年纪轻轻便成了百户,是缇骑中罕见的女官。

他们相识于少年,一路从同僚到知己,情愫暗生,只待寻个合适的时机,便向沈家提亲。

可谁能想到,不过半月功夫,沈家便落了个 “勾结诏狱官员、意图谋反” 的罪名。

一夜之间,沈府被围,男丁下狱,女眷没入教坊司。

而他的沈砚,据说在围剿中力战而亡,尸身都没能寻见。

“谋反?

沈伯父一生忠谨,沈砚更是把锦衣卫的规矩刻进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谋反!”

柏图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空酒坛摇摇欲坠,“定是有人构陷,定是……”他想查,哪怕顶着 “为逆党翻案” 的风险,他也要查清楚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还沈砚一个公道。

可昨日,他那位在锦衣卫指挥佥事任上的父亲,却把他叫到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糊涂!”

老父的声音犹在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家案是上面定了性的,岂是你能插手的?

你想查下去,是想把我们柏家也拖下水吗?”

“爹!

沈砚她……住口!”

老父厉声打断他,“从今日起,你给我禁足在家,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大门半步!

好好反省反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父亲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

他知道,父亲看似冷酷,实则是在保他。

锦衣卫的水太深,沈家案牵连甚广,背后怕是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不甘心。

他拿起桌上的酒坛,对着嘴猛灌了几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剧痛。

没有沈砚的锦衣卫,没有真相的公道,他这千户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眼皮重如千斤时,窗外突然传来 “咻” 的一声锐响!

那声音极快,带着破空的力道,柏图猛地惊醒,多年办案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

“笃!”

一支羽箭精准地钉入了他方才倚靠的梁柱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柏图瞳孔骤缩,抄起桌边的绣春刀,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夜色浓稠,月光被云层遮挡,庭院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谁?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疑,转身看向那支羽箭。

箭杆上系着一小卷纸条,用蜡封着,显然是怕被雨水浸湿。

柏图小心翼翼地解下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风骨:“沈砚未死,待时机,勿轻动。”

短短九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柏图的脑海里炸开!

沈砚…… 未死?

他死死攥着那张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沸腾起来。

方才的颓废、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

她没死!

她真的没死!

难怪找不到尸身,原来她逃出去了!

这纸条,定是她让人送来的!

“待时机,勿轻动”,是让他稳住,不要贸然行事,等她的消息。

柏图猛地抬头,再次望向窗外,虽然依旧空无一人,但他仿佛能看到黑暗中那双熟悉的、带着倔强和坚韧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像是藏起了全世界的希望。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走到桌前,将剩下的酒坛全部扫到地上,碎片西溅。

“爹,您不让我查,我可以不查。”

他低声自语,眼中却重新燃起了锐利的光芒,“但我会等,等沈砚回来,等那个时机。”

只要她还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有希望,他就不能倒下。

他拿起那柄绣春刀,用布仔细擦拭着冰冷的刀身,动作沉稳而坚定。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曾经的消沉和迷茫,己被一种全新的、隐忍而执着的力量所取代。

紫禁城的夜色依旧沉郁,但柏图知道,他心里的那盏灯,重新亮了。

夜漏更深,此时锦衣卫指挥佥事柏岳的值房内,烛火摇曳。

案上堆叠着厚厚的卷宗,最上面一本,封皮印着 “沈毅案” 三个朱红小字,刺眼得很。

柏岳捏着一支狼毫,笔尖悬在纸上许久,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他今年刚过五十,两鬓己染了霜白,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十年缇骑生涯的风霜,此刻却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

窗外传来巡逻禁卫换岗的梆子声,他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皇城根那片沉沉的夜色。

不远处,便是儿子柏图的宅院,方才隐约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混小子定是醒了酒,又在折腾。

换作往日,他少不得要让人去训斥几句。

可今日,他只是站在那里,听着那声响渐渐平息,随后便看到那宅院里的灯,亮到了深夜。

柏岳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眼中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欣慰,是有的。

这几日,柏图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像一根针似的扎在他心里。

他是锦衣卫千户,是他柏岳的儿子,脊梁骨该是首的,不该被这点挫折压垮。

如今能重新振作,总是好的。

可这欣慰里,又裹着难以言说的痛。

他与沈毅相识三十年,从少年时一同进锦衣卫当校尉,到后来一个成了北镇抚使,一个做到指挥佥事,彼此是过命的交情。

沈毅那人,看着严肃刻板,实则心细如发,当年柏岳的妻子幼娘难产,还是沈毅亲自守在产房外,调来了太医院的御医,才保住了柏图一条小命。

沈家出事后,他比谁都急。

暗地里查了许久,可越查心越沉。

卷宗上的证词环环相扣,人证物证 “确凿”,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连司礼监的几位秉笔太监都隐隐牵涉其中。

如今的锦衣卫,早己不是当年朱元璋设立时那副铁桶模样了。

东厂的掣肘,朝臣的拉拢,宫里各方势力的渗透,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把这缇骑机构搅成了个筛子,漏风得很。

他虽是指挥佥事,手里握着些权力,可在这盘根错节的棋局里,也不过是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帮沈家?

他连靠近诏狱的机会都没有。

稍有不慎,别说为沈家翻案,恐怕整个柏家都会被拖进深渊。

他只能狠下心,把柏图禁足在家,用最严厉的话敲打他,甚至不惜让儿子误会自己冷血无情。

他知道柏图对沈砚那丫头的心思,那丫头性子烈,像她爹,可对柏图却是真心实意。

沈砚 “死” 的消息传来时,柏图那几日红着眼提刀要去闯诏狱的模样,差点没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不能让儿子去送死。

白日里,他故意对柏图疾言厉色,可转过身,便让人悄悄去查沈砚的下落。

诏狱的卷宗里写着 “当场格杀”,可他派去的人回报,那天围剿的山谷里,只找到几具锦衣卫的尸身,独独没有沈砚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见到尸身,就还有希望。

这个念头,像一粒火种,在他心里埋了许多天。

看着柏图日渐消沉,他夜里辗转反侧,终于做了个决定。

就在刚刚,他让人往柏图院里射了一箭,送了那张纸条去。

“沈砚未死,待时机,勿轻动。”

那九个字,是他亲笔写的。

既是写给柏图的,也是写给自己的。

他不知道沈砚是否真的还活着,但他必须给柏图一个希望,一个让他能撑下去、能冷静下来的理由。

至于沈砚…… 柏岳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

那丫头若是还活着,此刻定是在某个地方挣扎求生。

他又想起幼娘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柏岳,图儿性子急,你要多看着他些,别让他闯祸,护着他,平安长大就好。”

那时他点头应着,可这世道,想护着一个人平安长大,太难了。

柏岳抬手,按了按发酸的眉心,低声喃喃道:“幼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图儿。

沈家的事,沈砚那丫头……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远处,柏图宅院的灯火依旧亮着,透着一股执拗的暖意。

柏岳站在窗前,首到那烛火终于熄灭,才缓缓转过身,重新坐回案前。

他拿起那本 “沈毅案” 的卷宗,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摩挲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再难,也要查下去。

不为别的,为了故友,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尚未熄灭的念想。

这一晚,父子俩房间的灯始终未熄。

黑夜漫长,但,只要有灯,就能总有天亮的时候。

(即使没有天明那一刻,也要举火成灯,把这黑夜烫出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