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腊月里的北风,鬼哭狼嚎,刀刀刮脸。《绝境处,有生命在喘息》男女主角林春苗王振国,是小说写手移花接墓所写。精彩内容:腊月里的北风,鬼哭狼嚎,刀刀刮脸。天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王家沟这个破地方,一到冬天,就跟冻僵在地里的死蛇一样,趴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没一点活气儿。今天老王家倒是有些动静,只是那动静听着就叫人心里发毛,不像办喜事,倒像是……出殡前最后那点折腾。为啥?老王家二十西岁的长子王振国,今儿个娶媳妇儿了。新娘子叫林春苗,十七岁,是十里外林家洼的林老蔫的闺女。这婚事,从头到尾就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按说娶媳...
天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家沟这个破地方,一到冬天,就跟冻僵在地里的死蛇一样,趴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没一点活气儿。
今天老王家倒是有些动静,只是那动静听着就叫人心里发毛,不像办喜事,倒像是……出殡前最后那点折腾。
为啥?
老王家二十西岁的长子王振国,今儿个娶媳妇儿了。
新娘子叫林春苗,十七岁,是十里外林家洼的林老蔫的闺女。
这婚事,从头到尾就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
按说娶媳妇儿是高兴事儿吧?
可王家这院子,冷冷清清,别说吹吹打打的响器班子了,连个像样的红“囍”字都没贴,就门口那褪了色的旧对联,一边写着“革命到底”,一边写着“人定胜天”。
这大冬天的,被北风吹得哗啦啦响,像是在嘲笑底下这点寒酸。
林春苗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旧红袄,袄子己经被浆洗得邦硬,套在她单薄的身上,空荡荡的,颜色也褪得发暗,跟沾了陈年血渍似的。
头上盖了块同样洗得发白的红布,薄得能透光,当然挡不住这能把人骨头缝都吹透的冷风。
她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露出脚趾头的旧棉鞋,踩在冻得邦硬的黄土地上。
手指头蜷缩着藏在袖子里,指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掐得生疼,才勉强压住那股子想掉头就跑的冲动。
她爹林老蔫,佝偻着背站在旁边,一张老脸皱得跟核桃一样,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春苗,也不敢看老王家人。
他手里就拎着个瘪塌塌的小蓝布包袱,那就是林春苗全部的嫁妆。
“亲家公,快,屋里坐,屋里暖和!”
一个带着刻意拔高、透着假模假式喜庆的声音响起来,是王振国他娘,林春苗的婆婆。
王母个子不高,裹着件深蓝色的旧棉袄,头上包着块灰头巾,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满是算计。
她一边招呼着林老蔫,一边眼神如刀,在林春苗身上刮来刮去,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院子里稀稀拉拉站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也都是缩着脖子揣着手,脸上没啥喜气儿。
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看戏似的麻木。
他们压低了声音嗡嗡着:“啧,老王家这算盘打的…冲喜呢…可不是嘛,听说振国他爹开春那场病邪乎,神婆说非得办场喜事冲冲…林家这闺女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爹…小声点!
让人听见…”那些话像小虫子,钻进林春苗盖头下的耳朵里,让她浑身发冷,比这腊月风还冷。
冲喜…?
原来自己就是个被买来充晦气的物件儿吗?
林老蔫低着头,搓着手,嘴里含糊地应着王母的话,连一句囫囵的安慰都没给林春苗。
王振国就站在堂屋门口。
他个子挺高,骨架也大,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蓝布褂子,也洗得发白。
人杵在那儿,像根没知觉的木头桩子。
从林春苗进这个院子到现在,他头都没抬过,眼睛一首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巴的破棉鞋。
两只大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林春苗隔着盖头那点模糊的光影,只能看到男人黑乎乎的、沉默的轮廓,像山一样压过来,压得她心口发闷。
这就是她男人?
一个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的陌生人。
旁边站着个半大丫头,梳着两条枯黄的小辫,脸蛋冻得通红,正瞪着一双好奇又懵懂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林春苗的红盖头看。
这是王振国的妹妹,王秋菊,今年才十二岁。
王秋菊觉得这红布挺新鲜,想伸手去摸摸,却被王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行了行了,别都杵在外头喝风了!
春苗啊…”王母转向林春苗,声音还是带着那股子假热乎劲儿,但语气己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跟着你男人进屋吧,该拜……咳,该认认门儿了。”
她差点把“拜天地”说出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大概也觉得寒碜,拜了也白拜,神仙都不稀得看。
林春苗像个木头桩子,被王母轻轻推了一下后背,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院子,冻得硬邦邦的土坷垃硌着她薄薄的鞋底。
她一步一步,挪向那个黑洞洞的堂屋门口。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冰窟窿里,又软又冷,使不上劲儿。
经过王振国身边时,一股浓重的汗味和泥土味钻进鼻子,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进了堂屋,一股子混杂着陈年烟火气、酸菜缸子味儿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比外头也暖和不了多少,光线更是昏暗。
一盏小煤油灯搁在掉漆的八仙桌上,豆大的火苗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把屋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诡异又邪乎地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乱晃。
所谓的“仪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王母把林老蔫按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自己则往旁边一站。
王振国被人拽到林春苗旁边,两人对着那盏飘忽的油灯。
“春苗,给你爹磕个头,算是辞了娘家了。”
王母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屋里显得特别响。
林春苗麻木地弯下膝盖,额头在冰冷的泥地上轻轻碰了一下。
林老蔫像是被烫着了,猛地站起来,想去扶,又不敢,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把头埋得更低了。
“好了,以后就是老王家的媳妇儿了!
振国,带你媳妇儿去……去看看你们屋。”
王母挥挥手,算是完成了这桩“喜事”最重要的环节。
没有拜天地,没有拜高堂,甚至没有夫妻对拜。
王母就像处理一件新添置的农具一样,把林春苗交割给了自己儿子。
王振国依旧没吭声,只是转身往堂屋旁边一个更小的门洞走去。
林春苗攥紧了手里林老蔫给她的小蓝布包袱,指关节捏得发白,指尖从始至终都掐着自己的掌心,疼痛能让她保持一丝清醒,不至于瘫倒在地。
她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跟在那沉默的背影后面,一步一步仿佛走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