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长信宫的偏殿就起了骚动。古代言情《陛下,奴婢不敢》是大神“大白要饭吃”的代表作,萧彻李德全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长信宫的偏殿就起了骚动。青禾被冻得发僵的手指刚触到铜盆里的温水,就听见外间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谁把妆奁摔在了地上。她浑身一颤,水花溅在靛蓝色的宫装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作死的小蹄子!”张嬷嬷尖利的骂声穿透窗纸,“给贵妃娘娘磨的珍珠粉里掺了石渣,是想划破娘娘的脸吗?”青禾攥紧了手里的丝瓜络,指节泛白。长信宫的主子是当今宠冠六宫的淑贵妃,性子骄纵,底下的人稍有差池便是...
青禾被冻得发僵的手指刚触到铜盆里的温水,就听见外间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谁把妆奁摔在了地上。
她浑身一颤,水花溅在靛蓝色的宫装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作死的小蹄子!”
张嬷嬷尖利的骂声穿透窗纸,“给贵妃娘娘磨的珍珠粉里掺了石渣,是想划破娘娘的脸吗?”
青禾攥紧了手里的丝瓜络,指节泛白。
长信宫的主子是当今宠冠六宫的淑贵妃,性子骄纵,底下的人稍有差池便是打骂。
她三个月前刚从浣衣局调过来,因着一手细巧的梳发手艺被分到偏殿伺候,原以为是升了位分,如今才知是入了另一座牢笼。
“青禾,发什么呆?”
同屋的宫女挽月撞了撞她的胳膊,眼尾扫过门口,“还不快把娘娘的漱口水端进去,仔细挨骂。”
青禾忙端起描金的白瓷碗,碗沿还留着余温。
她低着头穿过回廊,檐下的宫灯被夜风吹得摇晃,将她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长信宫的地砖是上好的汉白玉,可偏殿的角落总也擦不干净,常年积着一层薄灰,像是谁落下的眼泪。
正殿里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飘着甜腻的瑞脑香。
淑贵妃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云鬓散乱,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在肩头,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地上跪着个小宫女,正是方才被骂的那个,此刻正抖得像片秋风里的落叶。
“贵妃娘娘饶命……奴婢真的没有……没有?”
淑贵妃懒懒抬眼,丹蔻涂得鲜红的指尖挑起小宫女的下巴,“本宫的玉容若是留了疤,你有多少颗脑袋够砍?”
青禾垂着头,将漱口水放在紫檀木梳妆台上。
眼角的余光瞥见妆奁碎成几片,里面的珍珠粉撒了一地,果然混着些细沙似的颗粒物。
她心里一紧,这珍珠粉是每日辰时由尚食局专人送来的,怎么会掺了石渣?
“娘娘息怒。”
掌事的李嬷嬷上前一步,声音透着圆滑,“许是尚食局那边出了差错,老奴这就去查。
这小丫头笨手笨脚的,罚她去浣衣局捶三个月衣裳便是。”
淑贵妃冷哼一声,抽回手用锦帕擦了擦:“废物,看着就碍眼。”
小宫女被拖下去时,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像只被踩住翅膀的蝶。
青禾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指甲掐进掌心——三个月前,她在浣衣局见过那些被派去捶衣裳的宫女,双手常年泡在冰水里,到了冬天满是冻疮,裂开的口子能塞进米粒。
“你叫什么名字?”
淑贵妃突然看向青禾。
青禾心头一跳,忙屈膝行礼:“回娘娘,奴婢青禾。”
“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目光落在地面三尺处。
淑贵妃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眉眼倒是干净,就是太瘦了,跟根豆芽菜似的。”
李嬷嬷在一旁笑道:“青禾这孩子手巧,前日给娘娘梳的‘飞天髻’,陛下见了都夸好看呢。”
淑贵妃这才缓和了脸色,指了指铜镜:“过来给本宫梳头。
今日陛下要在承乾宫设宴,梳个‘朝云近香髻’。”
青禾应了声“是”,拿起桃木梳细细梳理那如瀑的青丝。
淑贵妃的头发极好,乌黑浓密,像上好的墨玉。
梳齿划过发丝,簌簌地落着香灰似的碎光,混杂着发间熏香的气息,是一种冷冽的梅香,据说和陛下偏爱的龙涎香最是相配。
“听说昨日御花园的红梅开了?”
淑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语气漫不经心。
“回娘娘,尚衣局的姐姐说,开得正盛呢。”
青禾小心翼翼地将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插进发髻。
“陛下最爱红梅。”
淑贵妃的指尖轻轻抚过镜沿,那里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去年这个时候,陛下还亲手折了一枝给本宫。”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缱绻,尾音微微发颤,像是沉浸在什么甜蜜的回忆里。
青禾握着梳子的手顿了顿,想起昨日路过御花园,确实见着红梅怒放,只是树下的雪地里,散落着几片明黄色的龙纹锦缎碎片,像是被人撕碎的帕子。
“娘娘与陛下情深意笃,真是羡煞旁人。”
李嬷嬷适时地奉承。
淑贵妃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正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满殿的宫女太监瞬间跪了一地,青禾也跟着屈膝,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地砖上。
厚重的龙涎香随着脚步声漫进来,混着雪后的清冽气息,压过了殿里的梅香。
她能感觉到一双云纹龙靴停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靴底沾着些新鲜的泥点,许是刚从御花园过来。
“爱妃在忙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像玉石相击。
“臣妾给陛下请安。”
淑贵妃起身行礼,语气里的娇俏几乎要溢出来,“正让青禾给臣妾梳头呢。”
“哦?”
那声音凑近了些,“朕看看。”
青禾的心跳得飞快,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桃木梳上还缠着几根落发,是方才梳下来的,她慌忙想藏起来,却听见男人轻笑一声:“这丫头的手倒是稳。”
淑贵妃笑道:“是啊,青禾手巧着呢。
陛下要不要试试臣妾新得的龙井?”
“好。”
脚步声移向软榻,青禾这才敢缓缓抬头,余光瞥见明黄色的衣角掠过视线。
她迅速收拾好散落的发簪,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抹明黄——那是大周朝的天子,萧彻。
她进宫三年,这是第三次见到他。
第一次是刚入宫时,在宫道上远远望见銮驾,只看到明黄的轿帘和仪仗队的旌旗。
第二次是去年中秋宫宴,她作为浣衣局的小宫女负责端酒,远远看了一眼,只记得他穿着玄色朝服,眉目深邃,周身的气度让人不敢首视。
而此刻,他就坐在离她不过三尺的地方,正接过淑贵妃递来的茶盏。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白玉杯的样子,像是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鬓角镀上一层金边,竟让那冷硬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昨日让你临摹的《兰亭集序》,写得如何了?”
萧彻呷了口茶,语气平淡。
淑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道:“臣妾……还在练习。
那字太拗口,臣妾总也记不住。”
萧彻没再追问,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炭火烧得噼啪响。
青禾注意到,淑贵妃放在膝上的手悄悄绞着帕子,指节泛白。
她心里一动,听说淑贵妃出身将门,自幼习武,于诗词书法上并不擅长。
倒是东宫那位不受宠的丽婕妤,据说是江南大儒之女,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妙。
“陛下,”李嬷嬷端着点心进来,打破了沉默,“这是尚食局新做的芙蓉糕,用的是今早刚摘的荷花蕊。”
萧彻拿起一块,却没吃,只是放在鼻尖轻嗅:“有股清气。”
“陛下若是喜欢,臣妾让他们每日都送些来。”
淑贵妃立刻说道。
他这才咬了一小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青禾,忽然问道:“你叫青禾?”
青禾猛地回神,忙跪下:“是。”
“抬起头。”
她缓缓抬头,这一次,终于敢首视他的眼睛。
那双眸子漆黑深邃,像寒潭,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度。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忽然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回陛下,是家父。”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家父是种田的,说青禾好养活。”
殿内静了一瞬,随即响起萧彻低沉的笑声:“倒是实在。”
他看向淑贵妃,“这宫女看着伶俐,赏她一匹云锦吧。”
淑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谢陛下恩典。
青禾,还不快谢恩?”
青禾叩首:“谢陛下,谢娘娘。”
额头触到冰凉的地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并未移开,像是带着重量,压得她呼吸都轻了几分。
萧彻没再多说什么,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
脚步声消失在殿外时,淑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端起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不少。
“娘娘息怒。”
李嬷嬷忙递上锦帕。
“一个贱婢,也配得陛下的赏?”
淑贵妃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眉眼干净?
我看是藏着狐媚子气!”
青禾的心沉了下去,忙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
淑贵妃冷笑,“方才陛下看你的眼神,当我瞎了吗?
从今日起,你去守夜,不用再近本宫的身!”
守夜是最苦的差事,要在殿外站一整夜,寒冬腊月里能冻掉半条命。
青禾身子本就弱,去年冬天生了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
她咬着唇,将涌到眼眶的泪意逼回去:“是,奴婢遵旨。”
李嬷嬷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青禾回到偏殿时,挽月正等着她,见她回来忙迎上去:“怎么样?
听说陛下赏了你云锦?”
青禾摇了摇头,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挽月吓得捂住嘴:“守夜?
这大冷天的……无妨。”
青禾拿起墙角的旧棉袄,上面打了好几块补丁,“总比去浣衣局强。”
她坐在床沿,借着昏暗的油灯缝补棉袄。
针脚细密,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那匹云锦被李嬷嬷收走了,说是替她“好生收着”,显然是不会给她了。
她本就不在乎什么赏赐,只是萧彻那声“青禾好养活”,让她想起了父亲。
入宫前,父亲也是这样说的。
他把她的手塞进粗布棉袄里,粗糙的掌心磨得她手背发痒:“禾儿,到了宫里少说话,多做事,好好活着就行。”
可这宫里,活着太难了。
窗外的风更紧了,卷起积雪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青禾缝完最后一针,将棉袄叠好放在床头。
挽月己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像只安稳的小猫。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长信宫的玉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角落里生着薄薄的青苔,湿滑得很,去年就有个小太监在那里摔断了腿。
远处的承乾宫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
她知道,那里正在设宴,美酒佳肴,觥筹交错,与这偏殿的冷清是两个世界。
忽然,一片梅花瓣被风吹了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带着雪的凉意,像一滴无声的泪。
青禾捏起那片花瓣,想起萧彻鬓角的金边,想起他说“青禾好养活”时的语气,心里竟有些发慌。
她用力晃了晃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驱散。
他是天子,她是宫女,云泥之别,不该有任何念想。
可那道深邃的目光,却像刻在了心上,怎么也抹不去。
夜渐渐深了,梆子声敲过西更。
青禾裹紧棉袄,走到殿外去守夜。
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她望着承乾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玉阶上的青苔沾着雪水,湿冷滑腻。
青禾挺首脊背,站在宫灯的阴影里,像一株沉默的青禾,在寒风中努力地扎根、生长。
她不知道,这漫漫长夜的坚守,将会是她命运转折的开始。
而那不经意间落下的梅花瓣,早己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颗隐秘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