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音程
第2章 幽鸣的真空
静默花园公寓楼下的“真空”咖啡馆，名字取得讽刺。
虽然位于核心区静音穹顶的庇护下，但隔绝不了人心的喧嚣，更隔绝不了时奏凛耳朵里残留的、陈垣公寓中那种混合着消毒水、甜腥铁锈和死亡寂静的独特“余韵”。
她缩在咖啡馆最角落的卡座，巨大的白大褂几乎将她淹没，只露出银灰色的头顶和一双盯着悬浮电子菜单的眼睛——右眼冰蓝，快速扫描着毫无营养的饮品列表；左眼灰雾弥漫，焦点却落在虚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音骸化的金丝雀尸体。
它细微的棱角透过布料硌着皮肤，像一个小小的、死去的问号。
“您的‘虚空星尘特调’。”
一个略带紧张的年轻侍者将一杯闪烁着廉价合成蓝光的液体放在桌上，迅速退开。
这名字显然是投她“虚空歌姬”所好。
凛端起杯子，夸张地嗅了嗅，元气满满地赞叹：“哦哦！
蕴含星辰毁灭之力的饮品！
凡人饮下必将堕入永眠之渊！”
侍者嘴角抽搐着走开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冰蓝的右眼扫过杯沿，仿佛在分析其分子结构，随即嫌弃地推到一边。
中二面具是应付外界的便利工具，但味蕾的折磨不在容忍范围内。
她的注意力回到个人终端投射出的微型全息屏上。
屏上分割着几个窗口：1. 陈垣公寓的声波环境模拟图：由她耳蜗装置在进入现场时偷偷扫描绘制。
全频段吸音墙、恒温恒湿系统…一个理论上连心跳声都能消弭的“静默棺材”。
2. 空气净化器通风口格栅的放大影像：她在安保眼皮底下捕捉到的画面。
格栅内侧边缘，有几道极其细微、崭新的刮痕，像是某种工具快速插入又抽离留下的。
绝非古董音响能造成。
3. 金丝雀尸体的微观扫描：结晶结构显示其音骸化进程与陈垣手臂上的高度同步，爆发点时间差不超过0.5秒。
这绝非环境泄露能达到的“意外”同步率。
4. 远处钟楼的地理坐标与模糊声纹：捕捉到的“嗡鸣”极其短暂，但频谱分析显示其核心频率异常尖锐，带着人工调制的痕迹，与陈垣体内残留的微量高频共振存在部分重叠。
“完美的共鸣腔…精准的‘走调’…” 她低声复述自己在现场的话，左眼雾气翻涌，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法医的“意外”结论在她脑中如同劣质的合成音乐般刺耳。
凶手利用了这间“寂静天堂”的完美声学结构，像在精准调试一件乐器，然后拨动了那根致命的弦。
目标是陈垣？
还是连同那只无辜的鸟儿一起清除？
鸟儿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她需要知道陈垣委托她鉴定的那份“远古低语”音频到底是什么。
陈垣的个人终端数据在死后第一时间被莫氏安保封锁，连云端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典型的莫氏作风，掩盖比调查更高效。
突破口在哪里？
指尖划过全息屏，将通风口刮痕的影像放大到极致。
刮痕的走向、深度…她脑海中模拟着可能的工具：细长的金属探针？
某种声波发射器的固定卡扣？
突然，一个极其微小的、卡在刮痕缝隙里的异物被图像增强算法标红。
一粒比沙砾还小的、半透明的淡紫色晶体碎屑。
不是自然形成的音骸晶体。
音骸通常是猩红或暗红。
这种紫色…凛的冰蓝右眼瞳孔微缩，调取数据库进行快速比对。
结果跳出：人工合成高频谐振晶体。
主要用途：微型聚焦声波发生器的核心激发媒介。
制造商：回声港 - 声纳科技工业。
声纳科技？
那个掌控尖端声呐与超声波武器的“藩王”？
他们的技术怎么会出现在莫氏中层管理的公寓里，还成了谋杀工具？
陈垣在私下研究什么？
还是有人借刀杀人？
线索像破碎的音符，指向一个远比私人恩怨更复杂的乐章。
凛感到一阵熟悉的、令人颤栗的兴奋感从脊椎升起——那是嗅到巨大谜题时按捺不住的饥渴。
她端起那杯被冷落的“虚空星尘”，一饮而尽。
合成香精的甜腻在口中炸开，如同对感官的亵渎。
“难喝。”
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恢复了那冰冷的机械质感。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咖啡馆的门铃发出轻柔的电子音。
一个穿着莫氏安保制服、面色阴沉的男人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锁定在角落的凛身上。
正是公寓现场的那个安保队长。
凛瞬间切换，脸上绽开比蓝光特调更灿烂的笑容，夸张地挥手：“呀！
警官大人！
是来请我回现场演奏安魂曲的吗？
还是终于发现小夜莺的歌声里藏着凶手的秘密啦？”
安保队长无视她的胡言乱语，大步走到桌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时奏凛小姐。
关于陈垣先生的案件，莫氏集团内部调查科需要你协助提供一些…额外信息。
关于你提到的‘委托’，以及你擅自取走的证物。”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鼓囊囊的白大褂口袋。
凛眨眨眼，左眼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右手却悄悄滑到腰间，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音叉上。
“协助？
当然可以呀！
虚空歌姬最乐于助人了！”
她语气轻快，眼神却毫无笑意，“不过呢，我现在正要去赴一个重要的‘音律之约’，是关于…嗯…城市深处某个沉默巨人的心跳声。
改天？”
安保队长脸色一沉，手按在了腰间的声波干扰器上。
“恐怕由不得你改期，小姐。
请现在跟我走。”
他身后的玻璃门外，隐约可见另外两名穿着便装但气质冷硬的莫氏人员。
咖啡馆里为数不多的客人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纷纷低头或起身离开。
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带着点天真的好奇：“哇哦！
强制邀请？
好刺激！
不过警官先生，您知道吗？”
她微微歪头，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甜腻，“在这座号称‘寂静’的城市里，最吵闹的往往不是声音…而是某些人脑子里停不下来的、愚蠢的念头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藏在桌下的左手猛地一按终端某个按键。
嗡——！
咖啡馆内所有照明设备、音响、甚至咖啡机，同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极限的”尖啸“！
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针，狠狠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深处！
“呃啊！”
安保队长和门外的两人同时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耳朵，身体瞬间僵首，眼前发黑。
声波干扰器还没来得及启动就失效了。
这是利用咖啡馆自身设备发出的、针对人体平衡系统的非致命性声波冲击！
当安保队长甩着头，强忍着眩晕和耳鸣恢复视线时，角落的卡座己经空空如也。
只剩那杯喝光的、残留着廉价蓝光的杯子，杯底压着一张用咖啡渍画着诡异笑脸的纸巾。
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丝属于那合成紫色晶体的、极淡的电子臭氧味。
安保队长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找！
封锁附近街区！
她跑不远！”
与此同时，在静默花园公寓楼顶的维修通道外。
凛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贴在冰冷的外墙上，狂风卷起她过大的白大褂下摆，猎猎作响。
下方街道上，莫氏安保车辆闪烁的幽蓝灯光正在汇聚。
她没看下面，冰蓝的右眼透过防风护目镜，死死盯着对面那座发出异响的“废弃钟楼”。
巨大的齿轮在暮色中沉默，锈迹斑斑，仿佛几个世纪未曾移动。
“第一个休止符落下…”她轻声自语，序章的话在风中飘散，“那么，谁在指挥这场寂静的屠杀？”
火焰在她左眼灰雾深处疯狂跳动，带着毁灭性的求知欲。
她手指一弹，一枚硬币大小的吸附装置黏在墙上。
装置发出极轻微的嗡鸣，抵消着重力。
凛的身体轻盈地向上荡去，目标首指那座如同城市巨大伤疤的钟楼。
乐章才刚刚进入第一小节，而“虚空歌姬”决定亲自去聆听，那沉默巨人心脏深处，隐藏的、致命的”幽鸣“。
虽然位于核心区静音穹顶的庇护下，但隔绝不了人心的喧嚣，更隔绝不了时奏凛耳朵里残留的、陈垣公寓中那种混合着消毒水、甜腥铁锈和死亡寂静的独特“余韵”。
她缩在咖啡馆最角落的卡座，巨大的白大褂几乎将她淹没，只露出银灰色的头顶和一双盯着悬浮电子菜单的眼睛——右眼冰蓝，快速扫描着毫无营养的饮品列表；左眼灰雾弥漫，焦点却落在虚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音骸化的金丝雀尸体。
它细微的棱角透过布料硌着皮肤，像一个小小的、死去的问号。
“您的‘虚空星尘特调’。”
一个略带紧张的年轻侍者将一杯闪烁着廉价合成蓝光的液体放在桌上，迅速退开。
这名字显然是投她“虚空歌姬”所好。
凛端起杯子，夸张地嗅了嗅，元气满满地赞叹：“哦哦！
蕴含星辰毁灭之力的饮品！
凡人饮下必将堕入永眠之渊！”
侍者嘴角抽搐着走开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冰蓝的右眼扫过杯沿，仿佛在分析其分子结构，随即嫌弃地推到一边。
中二面具是应付外界的便利工具，但味蕾的折磨不在容忍范围内。
她的注意力回到个人终端投射出的微型全息屏上。
屏上分割着几个窗口：1. 陈垣公寓的声波环境模拟图：由她耳蜗装置在进入现场时偷偷扫描绘制。
全频段吸音墙、恒温恒湿系统…一个理论上连心跳声都能消弭的“静默棺材”。
2. 空气净化器通风口格栅的放大影像：她在安保眼皮底下捕捉到的画面。
格栅内侧边缘，有几道极其细微、崭新的刮痕，像是某种工具快速插入又抽离留下的。
绝非古董音响能造成。
3. 金丝雀尸体的微观扫描：结晶结构显示其音骸化进程与陈垣手臂上的高度同步，爆发点时间差不超过0.5秒。
这绝非环境泄露能达到的“意外”同步率。
4. 远处钟楼的地理坐标与模糊声纹：捕捉到的“嗡鸣”极其短暂，但频谱分析显示其核心频率异常尖锐，带着人工调制的痕迹，与陈垣体内残留的微量高频共振存在部分重叠。
“完美的共鸣腔…精准的‘走调’…” 她低声复述自己在现场的话，左眼雾气翻涌，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法医的“意外”结论在她脑中如同劣质的合成音乐般刺耳。
凶手利用了这间“寂静天堂”的完美声学结构，像在精准调试一件乐器，然后拨动了那根致命的弦。
目标是陈垣？
还是连同那只无辜的鸟儿一起清除？
鸟儿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她需要知道陈垣委托她鉴定的那份“远古低语”音频到底是什么。
陈垣的个人终端数据在死后第一时间被莫氏安保封锁，连云端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典型的莫氏作风，掩盖比调查更高效。
突破口在哪里？
指尖划过全息屏，将通风口刮痕的影像放大到极致。
刮痕的走向、深度…她脑海中模拟着可能的工具：细长的金属探针？
某种声波发射器的固定卡扣？
突然，一个极其微小的、卡在刮痕缝隙里的异物被图像增强算法标红。
一粒比沙砾还小的、半透明的淡紫色晶体碎屑。
不是自然形成的音骸晶体。
音骸通常是猩红或暗红。
这种紫色…凛的冰蓝右眼瞳孔微缩，调取数据库进行快速比对。
结果跳出：人工合成高频谐振晶体。
主要用途：微型聚焦声波发生器的核心激发媒介。
制造商：回声港 - 声纳科技工业。
声纳科技？
那个掌控尖端声呐与超声波武器的“藩王”？
他们的技术怎么会出现在莫氏中层管理的公寓里，还成了谋杀工具？
陈垣在私下研究什么？
还是有人借刀杀人？
线索像破碎的音符，指向一个远比私人恩怨更复杂的乐章。
凛感到一阵熟悉的、令人颤栗的兴奋感从脊椎升起——那是嗅到巨大谜题时按捺不住的饥渴。
她端起那杯被冷落的“虚空星尘”，一饮而尽。
合成香精的甜腻在口中炸开，如同对感官的亵渎。
“难喝。”
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恢复了那冰冷的机械质感。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咖啡馆的门铃发出轻柔的电子音。
一个穿着莫氏安保制服、面色阴沉的男人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锁定在角落的凛身上。
正是公寓现场的那个安保队长。
凛瞬间切换，脸上绽开比蓝光特调更灿烂的笑容，夸张地挥手：“呀！
警官大人！
是来请我回现场演奏安魂曲的吗？
还是终于发现小夜莺的歌声里藏着凶手的秘密啦？”
安保队长无视她的胡言乱语，大步走到桌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时奏凛小姐。
关于陈垣先生的案件，莫氏集团内部调查科需要你协助提供一些…额外信息。
关于你提到的‘委托’，以及你擅自取走的证物。”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鼓囊囊的白大褂口袋。
凛眨眨眼，左眼的雾气似乎更浓了，右手却悄悄滑到腰间，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音叉上。
“协助？
当然可以呀！
虚空歌姬最乐于助人了！”
她语气轻快，眼神却毫无笑意，“不过呢，我现在正要去赴一个重要的‘音律之约’，是关于…嗯…城市深处某个沉默巨人的心跳声。
改天？”
安保队长脸色一沉，手按在了腰间的声波干扰器上。
“恐怕由不得你改期，小姐。
请现在跟我走。”
他身后的玻璃门外，隐约可见另外两名穿着便装但气质冷硬的莫氏人员。
咖啡馆里为数不多的客人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纷纷低头或起身离开。
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带着点天真的好奇：“哇哦！
强制邀请？
好刺激！
不过警官先生，您知道吗？”
她微微歪头，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甜腻，“在这座号称‘寂静’的城市里，最吵闹的往往不是声音…而是某些人脑子里停不下来的、愚蠢的念头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藏在桌下的左手猛地一按终端某个按键。
嗡——！
咖啡馆内所有照明设备、音响、甚至咖啡机，同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极限的”尖啸“！
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针，狠狠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深处！
“呃啊！”
安保队长和门外的两人同时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耳朵，身体瞬间僵首，眼前发黑。
声波干扰器还没来得及启动就失效了。
这是利用咖啡馆自身设备发出的、针对人体平衡系统的非致命性声波冲击！
当安保队长甩着头，强忍着眩晕和耳鸣恢复视线时，角落的卡座己经空空如也。
只剩那杯喝光的、残留着廉价蓝光的杯子，杯底压着一张用咖啡渍画着诡异笑脸的纸巾。
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丝属于那合成紫色晶体的、极淡的电子臭氧味。
安保队长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找！
封锁附近街区！
她跑不远！”
与此同时，在静默花园公寓楼顶的维修通道外。
凛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贴在冰冷的外墙上，狂风卷起她过大的白大褂下摆，猎猎作响。
下方街道上，莫氏安保车辆闪烁的幽蓝灯光正在汇聚。
她没看下面，冰蓝的右眼透过防风护目镜，死死盯着对面那座发出异响的“废弃钟楼”。
巨大的齿轮在暮色中沉默，锈迹斑斑，仿佛几个世纪未曾移动。
“第一个休止符落下…”她轻声自语，序章的话在风中飘散，“那么，谁在指挥这场寂静的屠杀？”
火焰在她左眼灰雾深处疯狂跳动，带着毁灭性的求知欲。
她手指一弹，一枚硬币大小的吸附装置黏在墙上。
装置发出极轻微的嗡鸣，抵消着重力。
凛的身体轻盈地向上荡去，目标首指那座如同城市巨大伤疤的钟楼。
乐章才刚刚进入第一小节，而“虚空歌姬”决定亲自去聆听，那沉默巨人心脏深处，隐藏的、致命的”幽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