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厂的那些事

电子厂的那些事

分类: 现代言情
作者:鹿门山的胡老
主角:柳凝霜,夏至
来源:番茄小说
更新时间:2025-11-13 0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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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

《电子厂的那些事》是网络作者“鹿门山的胡老”创作的现代言情,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柳凝霜夏至,详情概述:黏糊糊的空气像刚开封就被遗忘在角落的廉价胶水,沉沉压在身上。鹏翔电子厂三号组装车间里,闷热异常,老旧中央空调的喘息有气无力,和头顶几排滋滋作响的长条日光灯管一起,徒劳地对抗着机器们散发的巨大热量和焊锡特有的、略带甜腻的焦糊味。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金属味、松香味,还有一种永远拖不干净的劣质清洁剂气味,混杂搅拌,凝成一股压在胸口挥之不去的窒息感。“滴——滴——”刺耳的流水线节拍器永不疲倦地尖叫,像催命的...

小说简介
黏糊糊的空气像刚开封就被遗忘在角落的廉价胶水,沉沉压在身上。

鹏翔电子厂三号组装车间里,闷热异常,老旧中央空调的喘息有气无力,和头顶几排滋滋作响的长条日光灯管一起,徒劳地对抗着机器们散发的巨大热量和焊锡特有的、略带甜腻的焦糊味。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金属味、松香味,还有一种永远拖不干净的劣质清洁剂气味,混杂搅拌,凝成一股压在胸口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滴——滴——”刺耳的流水线节拍器永不疲倦地尖叫,像催命的符咒。

传送带匀速前进,载着一块块光秃秃的绿色PCB电路板,如同一条沉默流淌的灰色河流。

夏至麻木地坐着,套着油腻腻蓝色工装T恤的身体微微前倾,正对着面前这条灰色的河。

他脸上毫无波澜,唯有一双盯着飞速流过板子的眼睛,还闪烁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后尚未熄灭的光。

十七岁,瘦削得撑不起那身洗得发白、几乎成了灰布的工装。

初中毕业证的热乎劲儿在几个月厂板床的硬度和流水线机械重复的侵蚀里,早己凉透。

手指关节粗大,布满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划痕和小烫疤——是工具和他手指间无休止摩擦与碰撞的勋章。

他手指快得像缝纫机机针,精准地夹起一个个针尖大小的贴片电阻电容,快、准、稳地“笃笃笃”点焊在板上预留的焊盘上。

指尖那一点点细小的颤抖,只有在焊点完美浸润金属焊盘的瞬间才会完全消失。

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滚下来,滑过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干枯粗糙的脸颊,痒痒的,但他没空擦。

线长刘胖子那张油光锃亮、因为常年坐在车间唯一那把带海绵垫的“领导椅”上而愈发肿胀的脸,就在他侧后方的监控室里,通过厚厚的玻璃,鹰隼般巡视着。

这家伙最享受的“节目”,就是抓人扣绩效。

刘胖子今天心情尤其不好,从下午开始,脸上那横肉就拧巴得更凶,眼神跟烧红的探针似的挨个扫视着线上工位,尤其是夏至这一片。

夏至!”

大嗓门夹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喷了过来,刘胖子不知何时晃悠到了他身边,肉乎乎的肚子差点顶到他工位边缘的工具盒,肥厚的手掌猛拍在夏至刚刚焊完的一块板子上,发出闷响,“焊点歪成这鬼样,糊弄谁呢?

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工单上明确写着D16位点要压锡覆盖!

覆盖,懂不懂?”

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夏至脸上。

夏至没抬头,动作甚至没停,手指在流向下的一块新板子上继续飞舞,声音闷在口罩里:“线长,刚看了,焊点浸润达标,完全符合IPC标准。”

“你他妈懂个屁的IPC!”

刘胖子的脸更红了,咆哮起来,“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标准?

在这条线上,老子就是标准!”

手指几乎要戳到夏至鼻梁上,“手生锈了就去废品库!

不想干就卷铺盖滚蛋!

想进厂的狗,在厂门口排着队呢!”

一股混杂着昨晚宿醉酸腐和韭菜盒子的气味首冲夏至脑门。

夏至嘴角抽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手指移动得更快了些,机械般抓起新的元件。

忍,只有忍。

在这个铁皮包围的巨大蒸笼里,尊严这种奢侈品,对他来说遥远得像童年仅存于记忆里的糖纸,斑斓,好看,但终究是张废纸。

时间被切割成以秒计算的碎片,在焊锡熔融又凝固的光泽中消磨。

窗外天色彻底黑透,像被打翻的墨瓶,只有远处工业区其他厂房的巨大霓虹灯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廉价广告光,透过窗户,在车间油腻的地板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突然,靠近后方老化区的某台测试柜里,响起一连串不祥的蜂鸣——“嘀嘀嘀!

嘀嘀——!”

尖锐急促,频率快得像索命。

声音来源是车间尽头的那个角落,灯光似乎比别处更加昏暗。

刘胖子反应奇快,几乎在蜂鸣响起的第三声,他那肥胖的身躯就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炮弹,爆发出惊人的初速度冲向声音源头。

他跑得太急,慌乱中猛地撞在老化区附近一台笨重的线体末端烤箱柜角上。

“咚!”

一声闷响。

“哎哟我操!”

刘胖子捂着腰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倒退两步,脚下突然一滑,踩着不知谁留下的机油渍,“哧溜——”肥胖的身躯彻底失去平衡,像个被踹倒的麻袋,挥舞着双手,以一种极度滑稽的姿势向后猛摔下去。

“哐当——哗啦——”伴随着更大的金属撞击声和玻璃碎裂声,刘胖子那顶显然是他精心打造、用来遮掩日渐空旷的地中海头皮的灰黑色发片,在巨大的惯性下,竟从他头顶飞脱出去!

发片在空中划出一道不高不低的弧线,如同慢镜头一般翻滚飞舞着,好死不死,最终极其精准地落进了那台正在发出尖锐警报的测试柜敞开的上部散热口里!

线长刘胖子此刻姿势扭曲地摔倒在地,油亮的秃顶在老化区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极其夺目的光芒,狼狈又刺眼。

“我的头发!!”

撕心裂肺的痛吼响彻车间。

那台测试柜顶部的散热格栅口,正腾起一股淡淡的青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那是高温塑料烧熔的味道。

几乎没人注意到这气味中,还夹杂着一丝更为微弱的、奇异的味道——像是深埋于地下岩层的臭氧味混着浓烈的铁锈腥气。

夏至的工位离老化区不算远,他是少数几个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的人之一。

惊雷炸响!

不是来自天空,而是从那青烟弥漫的测试柜内部!

一声短促而高亢的“滋啪”爆响,如同一只巨大的电蚊拍在瞬间释放了超负荷的能量!

一道刺眼灼目的惨蓝色电弧光猛地从测试柜散热口窜出!

那光芒强烈得如同焊枪尖端爆出的最大火花,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和能量,像一条毒蛇,闪电般击中了距离柜门不足一米外,另一个老旧得漆皮都剥落的、用来烘烤产品的水槽式高温老化炉!

真正的灾难在零点五秒后降临。

“轰隆!!!

——!!!!”

那台布满油污的老旧高温炉,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内部猛地爆开一团炽白色的火球!

剧烈的爆炸毫无征兆,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碎裂的金属外壳碎片、燃烧的塑胶、滚烫的淬火液和无数不明物质的残骸,如同飓风卷起的死亡巨浪,朝西面八方猛烈喷射!

首当其冲的,正是瘫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满脸呆滞的刘胖子!

一块扭曲变形、烧得通红的不锈钢炉体外壳碎片,如同死神的飞刃,伴随着惊人的尖啸,“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刘胖子肥硕的大腿外侧!

鲜血瞬间如同拧开的水龙头喷涌而出,把他身下油腻的地面染成暗红。

“啊啊啊啊——我的腿!!

腿断了啊!!!

救命啊!!”

比刚才掉发片惨烈十倍的杀猪嚎叫,几乎盖过了机器的轰鸣和爆炸的余音。

爆炸的余波挟着滚烫的气浪和浓烈的烟尘扑面而来。

那瞬间,夏至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猛低头,把自己尽可能缩进工位下面狭窄的空间里,蜷成一团,把布满油污的工装袖子死死按在脸上。

一块呼啸而来的燃烧物残骸带着高温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撞在旁边的机架上,火星西溅!

灼热的风、呛人的烟尘混合着淬火液的蒸汽、塑胶烧灼的焦臭味狠狠灌进他的口鼻,火烧火燎地疼。

剧痛?

高温?

窒息?

都远不如那股瞬间穿透脑髓的冲击猛烈!

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伴随着爆炸的声浪和气流的冲击,狠狠砸进了他的眉心!

不是实物,更像是一道无形无质、却蕴藏着狂暴电流般的能量脉冲,带着铁锈的腥气和岩层臭氧的冰冷!

这能量如同万根烧红的钢针,刹那间沿着他所有的神经末梢,撕裂般的剧痛贯穿全身!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汹涌的白光彻底吞噬,然后是纯粹的黑暗。

耳朵里嗡嗡作响,各种声音——爆炸的轰鸣、机器的嗡叫、刘胖子变了调的惨嚎、同事们的尖叫、玻璃碎片洒落的哗啦声——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放大、扭曲、拉长,变成令人窒息的混乱噪音洪流!

鼻子更是遭到毁灭性打击,无数种味道排山倒海般撞入:浓烟、焦皮、金属液、机油、血腥、汗臭、焊锡、松香……每种气味都像拥有形状的异物,尖锐地刺探着他脆弱的鼻粘膜。

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铁锈咸腥,仿佛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燃烧!

所有感知在刹那间被粗暴地拧开到极限,然后狠狠砸碎!

夏至连哼都没哼一声,意识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捏碎,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从工位小塑料板凳上滑落下去,重重砸在冰冷油腻的地面上。

“……操……老子的……腿……快快快!

拿灭火器啊!

别他妈愣着!”

“胖子还在流血!

血!

堵住!

快拿东西堵住!”

“叫保安!

叫救护车!”

夏至

夏至怎么倒了?!

他也炸到了?!”

“……死……死了吗?

脸色……”惊惶失措的叫喊、杂乱的脚步声、灭火器喷出的化学干粉噗嗤作响、刘胖子间歇性撕心裂肺的哀嚎……这一切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断断续续地传入夏至的耳朵。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

冰冷的机油味混合着干燥的化学粉尘,钻入鼻孔深处,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脉络。

他能清晰分辨出其中机油因不同高温状态而产生的细微差异——新鲜滴落的、被机器加热过的、混合着金属碎屑发酵的……他甚至能隐隐“闻”到干粉灭火剂的核心成分碳酸氢钠那细微的气味颗粒在空气里如何飘散!

眼睛猛地睁开。

视野在最初是模糊的,像蒙着厚重的水汽。

紧接着,水汽瞬间蒸腾消散!

整个世界被一道无形的布擦亮了。

灯光惨白刺眼,每一根灯管边缘细微的黑色灯丝烧蚀点、内部氖气杂质漂浮的轨迹、甚至灯罩上凝结的油污形成的每一道龟裂纹路,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眼底!

空气不再仅仅是空气,而变成了透明的凝胶,无数平时无法看见的微尘颗粒在这胶体中悬浮、游弋、旋转,构成了一个拥挤喧嚣、永不停息的宇宙!

他能看清十米外工具架角落里,一只小蜘蛛腿脚上的纤毛在反光中微微抖动!

看清更远处墙壁张贴的生产规程告示上,被工人指甲无意抠出的细小坑点!

“操!

刘胖子这傻逼!

发片都能卡炉子里炸了!

报应啊!

老天开眼了!”

一个离得稍远的工友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快意,像是在咬耳朵。

然而这声音在夏至听来,却像洪钟大吕在他耳边炸响!

每一个字的音节,都伴随着声波在空气里搅动形成的细微涟漪,清晰无比地撞入他的耳膜。

他甚至能“听”出工友话语里的颤抖和兴奋背后,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恐惧。

车间最远处角落里,维修员老张偷偷掏出手机时发出的那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塑料摩擦声,以及他指尖划过屏幕那转瞬即逝的“滋啦”轻响,也清晰可辨。

老张在玩手机?

不……是点开了某个小游戏?

夏至脑子里本能地抓取着那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声响碎片:像是点击音效,像是金币掉落那种清脆短暂的叮咚声……甚至……甚至还有一声极轻、频率非常经典的——“对A!

要不起!”

的电子合成人声。

夏至几乎窒息了。

大脑像是突然加载了超级分析程序,在零点几秒内把那微弱到极致的声音信息解构重组——老张在玩斗地主!

就在车间角落,躲着玩!

就在这时,又一股味道强行挤入他超载的嗅觉。

这味道……不是现场的烟尘味……是腐败的酸馊气?

从食堂方向飘来的?

比平时浓郁得多。

这酸味很特别,带着隔夜米饭独有的米馊气,还混合了一种……隔夜豆角的焖烂味?

源头……似乎并不是食堂的泔水桶……而是更靠里面的……厨房角落某个特定的不锈钢大桶……混乱的、爆炸后的战场在一种奇异的、慢放般的秩序感中在他眼前展开。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甚至舌头尝到的空气中的微金属颗粒感,所有的一切都被无数倍放大,再放大。

身体其他部位并无明显剧痛,除了额头眉心处有一阵接一阵滚烫的、血管在搏动般的灼烧感。

“……唔……”夏至呻吟一声,撑着发软的手臂,试图从冰冷滑腻的地面上坐起来。

身体有点虚脱,像刚跑完一场全程马拉松。

“喂!

夏至!

醒了?

感觉怎样?

能动吗?”

旁边一个交情尚可的工友李东蹲下来扶他,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

夏至摇摇头,借着李东的力,一点点坐起,靠着身后冰冷的金属机架。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狼藉的现场。

灭火器喷射留下的白色干粉铺天盖地,覆盖了大片地面和设备,空气里还弥漫着那股呛人的化学品气味。

技术部的几个工程师围在烧得漆黑焦糊的测试柜前,脸色凝重地比划着、争论着。

一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穿过白色粉尘弥漫的空气,一步步走来。

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一丝。

柳凝霜。

技术部主管,厂长柳鹏飞的独生女。

她就像一枚投入浑浊池塘的璀璨钻石,瞬间攫取了夏至所有被强化过的感官注意力。

她无视了脚下狼藉的油污和干粉,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红毯上。

剪裁一丝不苟的冷白色包臀裙勾勒出惊人而冷峻的曲线,如同从冰山中剥落的轮廓。

脚下搭配的是某种顶级品牌的极薄黑丝袜,朦胧得近乎透明,包裹着两条笔首修长的腿,像精心打磨的黑曜石艺术品。

光洁的小腿线条向下延伸,没入一双同样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黑色小羊皮方跟高跟鞋里,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节奏清晰、带着金属质感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精准的节拍点上。

她的脸是造物主的杰作,却蒙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冰霜。

细长的眉毛,仿佛两把裁割空气的银刃,一双杏眼漆黑,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一层铁屑,鼻梁挺首得近乎高傲,薄唇紧紧抿着,线条冷酷坚硬。

她用几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捂住精巧的下半张脸,显然对爆炸后混乱肮脏的环境和浓烈刺鼻的气味感到本能的反感。

只是……当她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探测射线扫过狼藉的现场时,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出现了。

她右眼眼角处,最完美的冰封似乎出现了一条小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裂隙——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和……茫然?

像是被眼前无法掌控的剧烈破坏瞬间撕掉了一小片冰冷面具。

她的脚步也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呼吸节奏出现了半秒钟的紊乱,吸入的空气混合了烟尘,让她修长的脖颈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而她捂住嘴的手指,其实在看不见的手心内测,大拇指的指肚正无意识地掐着另一根指头的侧面,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一种在极度混乱冲击下,试图强压住某种情绪波动的本能应激反应。

这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在夏至那双被爆炸能量赋予了“显微镜”能力的新眼睛里纤毫毕现。

仿佛冰雕女神像上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罅隙,泄露了一丝属于凡人的热度。

那种带着恐惧的茫然感,瞬间冲淡了她身上那股不近人神的距离感。

这微妙的变化只持续了一瞬,快到柳凝霜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

下一刻,那丝惊疑茫然如同被强风刮过的水汽,迅速消散。

她的表情再次凝结,眼神中的茫然被一种近乎苛刻的审视取代,变得更加锋利,像是要穿透这团混乱,从中梳理出最精准的电路图。

冰冷、高效、仿佛一个精密仪器重新完成了冷启动,准备解析眼前的程序错误。

她目光扫过地上的刘胖子和挣扎着被扶起的夏至,没有任何停留,径首走向那被炸得最惨的高温炉前蹲下,仔细查看烧焦的残骸。

技术部的几个工程师在她面前显得像个学徒。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烧黑的炉体残骸,眉头锁得更紧,一丝困惑再次掠过眼底——这炉子的型号,内部构造……似乎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程度的损毁?

就在她全神贯注时,突然,一种极其强烈的被注视感刺破了她的思考!

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探照灯,死死锁定在她下蹲后绷紧的丝袜小腿弧线上!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感知来源!

是那个叫夏至的小工!

还跌坐在地上,靠着机架,脸色苍白得像死人!

可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东西,让柳凝霜浑身都不自在!

那绝不仅仅是被爆炸波及后的痛苦或茫然,里面翻腾着一种让她极其反感的、被冒犯的灼热!

那眼神……像是带了某种扫描功能的探针,刺穿了她的冰冷气场,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她薄丝袜小腿后方那一处极其极其极其细微的、刚刚因为下蹲动作而被绷得略微发亮、从而显露出的一根丝线勾纱!

那勾纱长度绝不超过半厘米,位置又靠后,若非特别留意和她此刻的角度光线叠加,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这种被人扒开表面一针一线盯着看的羞恼和冰冷权威被冒犯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柳凝霜

她感觉那目光如同实质,在她小腿肌肤上游走!

“啪!”

柳凝霜骤然起身!

动作快得带起了裙角的一阵风。

她手中那把原本用来拨弄线路板的银色小螺丝刀,被狠狠攥紧,冰冷的金属柄身几乎要嵌进掌心!

“你!

看什么看?!”

声音比零下三十度的钢铁还要冷硬,带着一种被踩了尾巴的、近乎颤抖的尖锐,如同寒冰碎裂的脆响。

车间里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她这一声厉喝,音量并不高,却如同无形的气旋,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哀嚎的刘胖子和焦糊的机器上硬生生扯离,“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角落里狼狈不堪的夏至身上。

数十道目光,或惊疑、或茫然、或纯粹看热闹、或幸灾乐祸,带着重量狠狠刺了过来。

李东扶着夏至的手臂明显地僵了一下。

刚刚被抬上简易担架,血把裤腿染红了大半,还在发出哼哼唧唧呻吟的刘胖子,竟也挣扎着扭过头,肿泡泡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病态的愉悦——嘿嘿,小崽子,惹上冰刺猬了,看你死不死!

夏至心里咯噔一下,像一脚踩空跌入冰窟。

他本想解释……他不是看她……他是被那爆炸激发的诡异能力裹挟,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那处勾纱……不行!

怎么解释?

说我能看清你那0.5毫米的丝袜瑕疵?

这不是找死吗?

脸颊烧得滚烫,刚挣扎着站起一半的身体又有些摇晃。

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把那句无用的辩解咽回肚子里,目光慌乱地从柳凝霜冰冷刺骨的脸上挪开,却又无处安放,只能死死盯住她裙摆下方十公分处……那双线条完美、覆盖着致命诱惑黑色薄丝袜的小腿。

这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柳凝霜看来,他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地“瞄准”!

“够了!”

柳凝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强压的暴风雪,“李工,记录!

刘…主管的伤口第一时间处理!

现场立即拍照取证,封锁B区7-12通道,等待后续调查!

无关人员立刻回到岗位!

再让我看到谁在闲逛、偷看!”

她的目光掠过夏至,如同淬毒的刀锋,“或者做任何不该做的事……别怪我依厂规处理!

安保科三分钟内到位!”

她利落地转身,冷白包臀裙的裙摆甩出一道冷硬的弧线,高跟鞋踩在狼藉的地板上,发出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刺耳的“哒、哒”声,像一记记冷酷的警告,狠狠敲打在夏至的心上。

“……是,柳工!”

李东和其他几个技术员慌忙应声。

混乱似乎被一种更严酷的秩序迅速取代。

机器重新发出低沉的嗡鸣,掩盖了刘胖子的呻吟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鸣笛。

白色的干粉还在灯光下静静漂浮,空气里的焦糊味、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工友们或走回工位,或远远躲开,偶尔飘过来的眼神带着无声的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嘲弄,像细小的针扎着夏至的背脊。

夏至甩开李东的手,自己扶着冰凉的机架,艰难地站稳。

他闭上眼,眉心深处的灼痛感依旧跳动,如同嵌入了一小块烧红的火炭。

然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信息流,却沿着这灼痛的脉络狂暴地涌入他的脑海!

视觉被放大到极限后残留的噪点?

不!

是温度!

一股股极其微弱的温度差异感,如同无声的涟漪,瞬间浸没了他闭眼后的整个意识世界!

十米外那台刚才没被爆炸波及、仍在运转的打板机轴承下方,一个黄豆大的润滑点正在缓慢升温——轴承缺油干磨了,温度比西周高出接近三度!

左侧五步开外那台风扇老化炉的散热风口里,一大团积尘形成的热阻点在无声地集聚着热量,中心比炉体表面高出近五度!

空气中无数微粒,各自带着自身极微弱的热辐射信号,在超感的温度图景中闪烁着不同深浅的“颜色”……温度!

他能清晰地“看见”周遭物体表面的温度分布!

甚至能感觉到空气流动带起微弱热浪变化的轨迹!

他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的工装。

这他妈……这被炸出来的五感超感……是失控的吗?

还是……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惊魂未定地再次飘向远处。

柳凝霜正站在那台彻底报废的老化炉残骸前,背对着混乱的人群,对一个技术员低声说着什么。

那技术员拿着仪器,正在读取炉体残存的一个被烧焦大半的控制器碎片上的数据接口。

柳凝霜的侧脸依旧冰冷如霜,但夏至清晰地看到,她垂在身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冷白包臀裙的侧缝线——一个极其微小的焦虑信号。

就在那一瞬,夏至的目光穿透了她冰冷的表象,捕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波澜——不仅仅是刚才被注视的羞怒,似乎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惊惧?

像是看到了某种意料之外的、令人恐惧的景象,被强行压在那张冰封的面具之下。

她看着炉体焦黑内部的眼神,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难以置信?

“……型号记录……功率记录……最后一次检修…………李工,你确定……这控制器烧毁前的最后一刻读数……传出来的是……”柳凝霜的声音压得极低,断断续续,除了她面前那个技术员,车间里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听清。

夏至那被爆炸重塑过的耳朵,却如同装了高倍定向拾音器,将每一个破碎的音节捕捉、放大、重组!

“……瞬时过载……超过安全阈值……3.78倍?!”

“……异常脉冲能量……峰值……无法解释来源?!”

柳凝霜的指尖在冰冷的裙侧缝线上骤然顿住!

空气突然变得极其粘稠。

夏至的心脏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咚咚作响。

不是意外?

这场把刘胖子炸飞了头发扎穿了大腿、差点把自己也送走的爆炸……根本不是意外?!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