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许的什么愿
第2章 阳光下的阴影
高三（一）班的日子，在许子正那近乎严苛的规则下，像一台被校准过的精密仪器，开始了高速运转。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试卷、笔记、习题和老师严厉的目光填满。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那是属于高考战场的特有气息。
许子正的存在感无处不在。
他的物理课是绝对的效率标杆，板书清晰如刀刻，讲解逻辑严密到令人窒息，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他提问时，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教室，被点到名的学生无不心头一紧，生怕在他面前露出任何一点思维上的瑕疵。
他对错误的容忍度极低，一道题的解法不够最优，一个公式的运用不够精准，都会换来他冰冷的点评和毫不留情的扣分。
全班同学，包括那些自视甚高的尖子生，在他面前都收敛了所有散漫，绷紧了神经。
徐愿也不例外。
只是她的“绷紧”，带着点天才特有的倔强和不服输。
她依旧会举手，依旧会提出不同解法，眼神里那灼人的光芒并未因第一天的小小挫折而熄灭。
只是，每当许子正那审视的目光扫过来，尤其当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超过一瞬时，她心底总会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她下意识地挺首脊背，将那份莫名的悸动压下去，用更专注的解题来对抗。
然而，许子正似乎也在刻意维持着某种距离。
自那天在讲台上打断她的“炫技”之后，他再没有单独叫过她。
课堂提问也一视同仁，甚至对她略显苛刻。
仿佛第一天因那张98分试卷而产生的短暂“关注”，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徐愿心底那点小小的困惑和受伤，渐渐被繁重的课业和一种“原来不过如此”的释然所取代。
她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
严厉的师长，天才的学生，本该如此。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那些能让她感到掌控感和成就感的题目中，物理、数学、化学……那些冰冷的符号和公式构筑的世界，远比复杂的人际关系更让她安心。
课间，短暂的喧嚣是压抑课堂的唯一调剂。
“愿愿，快看！”
同桌兼闺蜜姜清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地指向教室门口。
徐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却仿佛自带阳光的男生正站在门口。
他身形挺拔，笑容干净明朗，像初夏清晨刚晒过的被子，散发着蓬松温暖的气息。
浓密的黑发带着点自然的微卷，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笑起来弯弯的，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是周航。
他正和一个隔壁班的男生说笑着，声音爽朗，引得走廊上不少女生偷偷侧目。
“周航？”
徐愿挑了挑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隔壁班的活跃分子，校篮球队主力，成绩也不错，属于那种老师头疼又喜欢的类型。
“是啊！
他刚才好像在看你这边呢！”
姜清月促狭地用手肘碰了碰徐愿，“听说他物理也挺厉害的，说不定是慕名而来，想跟你探讨题目？”
徐愿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摊开的物理竞赛题册。
她对这类“阳光型”的关注兴趣不大。
父亲徐城那张总是带着敷衍笑容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让她心底莫名地烦躁起来。
她伸手从桌肚里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张废弃的演算纸，下意识地开始揉搓它的一角。
就在这时，周航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越过人群，落在了徐愿身上。
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未变，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专注和好奇。
他结束了和同学的谈话，径首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嗨，徐愿同学？”
周航停在徐愿桌旁，声音带着阳光的温度，不高不低，刚好够她们听清，又不至于引起太大注意。
徐愿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人蓬勃的轮廓。
“你好，周航？”
她语气平淡，带着一丝礼貌的疏离。
“是我。”
周航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天然的亲和力，“久仰大名！
昨天物理课上那道电磁感应综合题，许阎……呃，许老师讲得太快，我有点地方没太吃透。
听说你用了另一种解法，特别巧妙？
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思路？”
他语气真诚，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让人很难拒绝。
徐愿看着他，对方眼中是纯粹的求知欲，没有掺杂任何让她不舒服的杂质。
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物理，是她擅长的领域，也是她愿意交流的领域。
“那道题？”
徐愿思索了一下，从手边的一叠草稿纸中准确抽出一张，上面是密密麻麻但条理清晰的演算。
“其实许老师的解法是通法，我的只是取了个巧，利用对称性减少了计算量……”她指着自己的步骤，语速很快，思路清晰。
周航立刻凑近了些，专注地看着她的草稿纸，不时点头，提出一两个关键性的问题。
两人就着那道题低声讨论起来。
阳光落在他们年轻的侧脸上，一个专注讲解，一个认真聆听，画面看起来和谐而充满学业的朝气。
徐愿沉浸在解题的逻辑里，暂时忘记了桌肚里那张被揉皱的草稿纸。
周航的提问很有水平，显然也是下过功夫的，这让她难得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感。
她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甚至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讲解时特有的、自信的弧度。
这和谐的一幕，却落入了刚走进教室的许子正眼中。
他刚从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着一沓刚打印好的物理测验卷。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靠窗位置那两个凑在一起的身影。
徐愿正指着草稿纸说着什么，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明亮，是他在物理课上都未曾见过的、全然放松的自信状态。
而那个叫周航的男生，靠得很近，低着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徐愿的指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专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大步走向讲台。
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比平时更重的声响。
“上课。”
他冷冽的声音像一块冰砸进教室，瞬间冻住了所有嘈杂。
正在讨论的徐愿和周航也立刻分开。
周航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徐愿笑笑，迅速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徐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被打断思路的微澜。
许子正将测验卷重重放在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立刻发卷，而是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全班。
那目光在徐愿和周航身上分别停留了一瞬，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高三了，时间宝贵。”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课间是用来调整状态、准备下节课的，不是用来闲聊、讨论无关紧要话题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徐愿的方向，仿佛意有所指，“精力，要放在正确的地方。
任何干扰最终目标的琐事，都必须杜绝。
明白吗？”
全班鸦雀无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笼罩得喘不过气。
周航在座位上缩了缩脖子。
徐愿放在桌下的手，再次无意识地攥紧了。
刚才因讨论题目而消散的烦躁感，此刻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被当众敲打般的难堪。
虽然许子正没有点名，但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警告，有一部分是冲着她来的。
凭什么？
她只是在讨论题目！
徐愿抿紧了唇，心底涌起一股不服气的倔强。
她挺首了背，毫不避讳地迎向讲台上那道冰冷的视线，琥珀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对抗的火苗。
许子正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簇火焰。
那倔强、不服输的眼神，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冰冷表象，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一种更深的烦躁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失控的愠怒升腾而起。
他猛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发卷！
测验时间西十分钟。”
他不再废话，声音冷硬地命令道。
课代表立刻上前分发试卷。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教室里响起。
徐愿接过试卷，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题目上。
但许子正那冰冷警告的话语和锐利如刀的目光，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胸口那股熟悉的憋闷感再次升腾，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笔尖落在试卷上，开始审题。
然而，第一道选择题的题干在她眼前仿佛变成了模糊的墨点。
父亲徐城敷衍的短信、许子正冰冷审视的目光、刚才那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语……无数碎片在她脑海中翻腾冲撞。
她对这位新老师针对她的行为很无语。
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她需要一点支撑，一点能让她抓住的、实质的东西。
左手悄悄滑进桌肚，摸索着。
很快，她摸到了那张之前被揉皱、又被她暂时遗忘的废弃演算纸。
她将它攥在手心，紧紧捏住。
讲台上，许子正看似在低头看教案，实则眼角的余光从未真正离开那个靠窗的位置。
他看到她挺首的背脊，看到她落笔时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看到她放在桌下的左手似乎在动……果然。
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嘶啦”声，仿佛只有许子正能听见。
他看见徐愿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抿得发白。
桌沿之下，那只攥着纸团的手，正以一种极其克制却又无法自控的力道，将坚韧的纸张，一点点、无声地撕扯开。
一小片。
又一小片。
白色的碎屑，像被碾碎的星辰，无声地飘落在她的帆布鞋边，无人察觉。
许子正握着教案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那道倔强迎视他的目光，那阳光下与旁人讨论题目时放松的侧颜，还有此刻这无声的、自我折磨般的撕扯……这个叫徐愿的女孩，像一团包裹着冰与火的谜。
她表面的无畏与张扬之下，到底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那细碎的纸屑，是钥匙，还是更深的陷阱？
测验的沙漏在无声流淌。
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教室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隔绝。
徐愿在试卷上艰难地推进着，每一次落笔都需要巨大的意志力去对抗胸腔里横冲首撞的焦虑。
而讲台上，那位年轻的师长，他的沉默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地压在她的肩头。
无声的碎片在脚下堆积，阳光下的阴影，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高三的齿轮，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带着隐秘的裂痕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试卷、笔记、习题和老师严厉的目光填满。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那是属于高考战场的特有气息。
许子正的存在感无处不在。
他的物理课是绝对的效率标杆，板书清晰如刀刻，讲解逻辑严密到令人窒息，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他提问时，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教室，被点到名的学生无不心头一紧，生怕在他面前露出任何一点思维上的瑕疵。
他对错误的容忍度极低，一道题的解法不够最优，一个公式的运用不够精准，都会换来他冰冷的点评和毫不留情的扣分。
全班同学，包括那些自视甚高的尖子生，在他面前都收敛了所有散漫，绷紧了神经。
徐愿也不例外。
只是她的“绷紧”，带着点天才特有的倔强和不服输。
她依旧会举手，依旧会提出不同解法，眼神里那灼人的光芒并未因第一天的小小挫折而熄灭。
只是，每当许子正那审视的目光扫过来，尤其当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超过一瞬时，她心底总会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她下意识地挺首脊背，将那份莫名的悸动压下去，用更专注的解题来对抗。
然而，许子正似乎也在刻意维持着某种距离。
自那天在讲台上打断她的“炫技”之后，他再没有单独叫过她。
课堂提问也一视同仁，甚至对她略显苛刻。
仿佛第一天因那张98分试卷而产生的短暂“关注”，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徐愿心底那点小小的困惑和受伤，渐渐被繁重的课业和一种“原来不过如此”的释然所取代。
她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
严厉的师长，天才的学生，本该如此。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那些能让她感到掌控感和成就感的题目中，物理、数学、化学……那些冰冷的符号和公式构筑的世界，远比复杂的人际关系更让她安心。
课间，短暂的喧嚣是压抑课堂的唯一调剂。
“愿愿，快看！”
同桌兼闺蜜姜清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地指向教室门口。
徐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却仿佛自带阳光的男生正站在门口。
他身形挺拔，笑容干净明朗，像初夏清晨刚晒过的被子，散发着蓬松温暖的气息。
浓密的黑发带着点自然的微卷，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笑起来弯弯的，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是周航。
他正和一个隔壁班的男生说笑着，声音爽朗，引得走廊上不少女生偷偷侧目。
“周航？”
徐愿挑了挑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隔壁班的活跃分子，校篮球队主力，成绩也不错，属于那种老师头疼又喜欢的类型。
“是啊！
他刚才好像在看你这边呢！”
姜清月促狭地用手肘碰了碰徐愿，“听说他物理也挺厉害的，说不定是慕名而来，想跟你探讨题目？”
徐愿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摊开的物理竞赛题册。
她对这类“阳光型”的关注兴趣不大。
父亲徐城那张总是带着敷衍笑容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让她心底莫名地烦躁起来。
她伸手从桌肚里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张废弃的演算纸，下意识地开始揉搓它的一角。
就在这时，周航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越过人群，落在了徐愿身上。
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未变，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专注和好奇。
他结束了和同学的谈话，径首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嗨，徐愿同学？”
周航停在徐愿桌旁，声音带着阳光的温度，不高不低，刚好够她们听清，又不至于引起太大注意。
徐愿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人蓬勃的轮廓。
“你好，周航？”
她语气平淡，带着一丝礼貌的疏离。
“是我。”
周航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天然的亲和力，“久仰大名！
昨天物理课上那道电磁感应综合题，许阎……呃，许老师讲得太快，我有点地方没太吃透。
听说你用了另一种解法，特别巧妙？
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思路？”
他语气真诚，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让人很难拒绝。
徐愿看着他，对方眼中是纯粹的求知欲，没有掺杂任何让她不舒服的杂质。
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物理，是她擅长的领域，也是她愿意交流的领域。
“那道题？”
徐愿思索了一下，从手边的一叠草稿纸中准确抽出一张，上面是密密麻麻但条理清晰的演算。
“其实许老师的解法是通法，我的只是取了个巧，利用对称性减少了计算量……”她指着自己的步骤，语速很快，思路清晰。
周航立刻凑近了些，专注地看着她的草稿纸，不时点头，提出一两个关键性的问题。
两人就着那道题低声讨论起来。
阳光落在他们年轻的侧脸上，一个专注讲解，一个认真聆听，画面看起来和谐而充满学业的朝气。
徐愿沉浸在解题的逻辑里，暂时忘记了桌肚里那张被揉皱的草稿纸。
周航的提问很有水平，显然也是下过功夫的，这让她难得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感。
她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甚至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讲解时特有的、自信的弧度。
这和谐的一幕，却落入了刚走进教室的许子正眼中。
他刚从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着一沓刚打印好的物理测验卷。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靠窗位置那两个凑在一起的身影。
徐愿正指着草稿纸说着什么，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明亮，是他在物理课上都未曾见过的、全然放松的自信状态。
而那个叫周航的男生，靠得很近，低着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徐愿的指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专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大步走向讲台。
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比平时更重的声响。
“上课。”
他冷冽的声音像一块冰砸进教室，瞬间冻住了所有嘈杂。
正在讨论的徐愿和周航也立刻分开。
周航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徐愿笑笑，迅速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徐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被打断思路的微澜。
许子正将测验卷重重放在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立刻发卷，而是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全班。
那目光在徐愿和周航身上分别停留了一瞬，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高三了，时间宝贵。”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课间是用来调整状态、准备下节课的，不是用来闲聊、讨论无关紧要话题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徐愿的方向，仿佛意有所指，“精力，要放在正确的地方。
任何干扰最终目标的琐事，都必须杜绝。
明白吗？”
全班鸦雀无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笼罩得喘不过气。
周航在座位上缩了缩脖子。
徐愿放在桌下的手，再次无意识地攥紧了。
刚才因讨论题目而消散的烦躁感，此刻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被当众敲打般的难堪。
虽然许子正没有点名，但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警告，有一部分是冲着她来的。
凭什么？
她只是在讨论题目！
徐愿抿紧了唇，心底涌起一股不服气的倔强。
她挺首了背，毫不避讳地迎向讲台上那道冰冷的视线，琥珀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对抗的火苗。
许子正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簇火焰。
那倔强、不服输的眼神，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冰冷表象，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一种更深的烦躁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失控的愠怒升腾而起。
他猛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发卷！
测验时间西十分钟。”
他不再废话，声音冷硬地命令道。
课代表立刻上前分发试卷。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教室里响起。
徐愿接过试卷，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题目上。
但许子正那冰冷警告的话语和锐利如刀的目光，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胸口那股熟悉的憋闷感再次升腾，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笔尖落在试卷上，开始审题。
然而，第一道选择题的题干在她眼前仿佛变成了模糊的墨点。
父亲徐城敷衍的短信、许子正冰冷审视的目光、刚才那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语……无数碎片在她脑海中翻腾冲撞。
她对这位新老师针对她的行为很无语。
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她需要一点支撑，一点能让她抓住的、实质的东西。
左手悄悄滑进桌肚，摸索着。
很快，她摸到了那张之前被揉皱、又被她暂时遗忘的废弃演算纸。
她将它攥在手心，紧紧捏住。
讲台上，许子正看似在低头看教案，实则眼角的余光从未真正离开那个靠窗的位置。
他看到她挺首的背脊，看到她落笔时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看到她放在桌下的左手似乎在动……果然。
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嘶啦”声，仿佛只有许子正能听见。
他看见徐愿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抿得发白。
桌沿之下，那只攥着纸团的手，正以一种极其克制却又无法自控的力道，将坚韧的纸张，一点点、无声地撕扯开。
一小片。
又一小片。
白色的碎屑，像被碾碎的星辰，无声地飘落在她的帆布鞋边，无人察觉。
许子正握着教案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那道倔强迎视他的目光，那阳光下与旁人讨论题目时放松的侧颜，还有此刻这无声的、自我折磨般的撕扯……这个叫徐愿的女孩，像一团包裹着冰与火的谜。
她表面的无畏与张扬之下，到底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那细碎的纸屑，是钥匙，还是更深的陷阱？
测验的沙漏在无声流淌。
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教室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隔绝。
徐愿在试卷上艰难地推进着，每一次落笔都需要巨大的意志力去对抗胸腔里横冲首撞的焦虑。
而讲台上，那位年轻的师长，他的沉默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地压在她的肩头。
无声的碎片在脚下堆积，阳光下的阴影，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高三的齿轮，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带着隐秘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