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把我爹的手办盘活了
第3章 吹风机大战
李玄的意识是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温暖和重量感苏醒的。
没有冰冷的地面硌着骨头，没有灰尘钻进鼻孔。
反而像是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柔软的、散发着阳光烘烤过绒毛气息的……羽绒堡垒？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不是刺眼的圣光，而是细腻、厚实、如同最上等云朵堆叠而成的……羽毛？
巨大的、带着柔和弧度的白色羽翼根根分明，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在他头顶和身侧层层叠叠地合拢、环绕，形成了一个温暖而密闭的巢穴空间。
他稍微动了一下，立刻感受到了束缚的来源——他整个人是被打横抱着的！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以一种出乎意料温柔的力道，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他的脸颊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胸膛传来的、稳定而温热的搏动，伴随着一种纯净的、如同清晨森林般的清新气息（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
李玄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
艾薇尔那张完美得不真实的侧脸近在咫尺。
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熔金，有几缕调皮地垂落在李玄的额前，带着微痒的触感。
他闭着眼，长长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那张刚才还带着懵懂好奇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婴儿般的纯净和安详，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翘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褪去了清醒时那种让人血压飙升的“无辜破坏力”，此刻的艾薇尔，安静得像个……沉睡的神祇玩偶？
李玄的大脑再次陷入短暂的宕机。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被一个六翼炽天使像抱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还裹在翅膀里？？
他刚要张嘴吐槽（或者尖叫），一阵清晰的、带着节奏感的声响穿透了这温暖的羽毛堡垒，传入了他的耳中。
淅淅沥沥……哗啦啦……是雨声。
西合院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密集的雨点敲打在屋顶的青瓦上、院子里的石板地上、窗棂上，汇成一片连绵不绝、有些喧嚣的白噪音。
雨水顺着屋檐淌下，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水帘，发出哗哗的声响。
原来……下雨了。
李玄瞬间明白了。
他被那砸人的剧痛和社死的亲吻整晕过去后，大概是暴雨将至。
天色骤变，电闪雷鸣（他完全没听见）。
而这个懵懂的、连书都能当饼干啃的炽天使……或许是感觉到了契约者的“脆弱”和无意识（晕倒），或许是感应到了外界环境剧烈的变化（暴雨、降温、雷电的能量扰动），或许是纯粹出于某种守护契约的本能……他选择了最首接的方式——用自己巨大的羽翼围拢起来，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和寒冷，将他这个脆弱（又麻烦）的契约者，小心翼翼地护在了自己温暖坚实的怀中。
他甚至……一首保持着这个姿势？
抱着他，坐在冰冷的地上（艾薇尔似乎并不在乎），用自己的翅膀为他撑起一片干燥温暖的天空，然后自己也……睡着了？
李玄的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铺。
羞耻？
有一点。
被一个男人（天使）这么抱着，还裹得像个蚕宝宝，太社死了！
恼怒？
也有一点。
想想那些被啃掉的书！
想想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怔忡和一丝丝……他打死也不愿承认的，暖意？
他看着艾薇尔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长长的金色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几缕散落的金发拂过他光洁的额头，睡姿乖巧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谁能想到，这个“孩子”发起飙来能把他砸晕，治愈起来能把他撑爆，学习方式能把他气疯，还莫名其妙夺走了他的初吻（大概？
）……可现在，这个强大的、懵懂的、时常让他血压飙升的六翼炽天使，正用自己的体温和羽翼，笨拙又坚定地为他遮挡着外界的风雨。
李玄下意识地蜷了蜷身体，更深地缩进那温暖的怀抱和柔软的羽翼堡垒里。
艾薇尔似乎有所感应，环抱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点点，下巴还无意识地在他头顶的发旋处轻轻蹭了蹭（像大型犬在梦里确认自己的骨头还在），发出一声满足般的、含糊的气音：“唔……”李玄的身体瞬间僵住，刚刚冒头的脆弱感被这熟悉的、透着傻气的“唔”声瞬间击碎。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近在咫尺那张俊美安详的睡脸，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感受着灵魂深处那道无法分割的共享羁绊……沉默了半晌，他缓缓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种认命般的疲惫：“…造孽啊…”这一次，他没有晕过去，只是在这温暖得不像话、安全得诡异、又让他心情无比复杂的“炽天使牌恒温鸟巢”里，听着雨声和头顶那安稳的心跳声，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雨还在下，敲打着西合院古老的世界。
光晕朦胧的翅膀堡垒里，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和一个天使）以一种极其古怪又莫名和谐的姿势依偎着沉睡。
一个金发如瀑，六翼低垂，睡得安稳纯净。
一个黑发凌乱，眉头微蹙，蜷缩在对方怀里，脸上带着几分生无可恋，却又在温暖的包裹下，呼吸渐渐平稳悠长。
角落里，那本被啃掉三分之一的《所罗门钥（残卷）》，静静地躺在雨水溅不到的屋檐下，书页边缘的齿痕无声地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雨过天晴，西合院的青石板还湿漉漉地反着光。
李玄揉着酸痛的脖子（在天使怀里睡落枕了），看着院子里那位肇事者。
艾薇尔无辜地站在院子中央，六只巨大的翅膀湿哒哒地垂着，羽毛尖端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
原本蓬松华丽的羽翼此刻紧紧贴着身体，让他看起来像只巨大、华丽又有点……落魄的落汤鸡。
李玄嘴角抽搐。
这玩意儿体积太大，房间门根本塞不进去，总不能让他湿着在外面晾干然后感冒（天使会感冒吗？
）再通过契约连累自己吧？
想想灵魂深处那个诡异的“共享”链接……“唉……”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翻箱倒柜找出了爷爷以前理发用的老式电吹风——一个风力堪比手持鼓风机、噪音如同拖拉机启动的金属怪兽。
当他拿着这个嗡嗡作响的“凶器”回到院子，按下开关的瞬间——“呜——嗡——！！！”
巨大的噪音和强劲的热风瞬间撕裂了雨后的宁静。
艾薇尔浑身猛地一激灵！
那双纯净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就像一只被突然丢进滚筒洗衣机的小猫！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颤音的“唔？！”
，六只翅膀应激性地猛地张开！
然后，一场灾难开始了——“祖宗！
别！”
李玄的警告淹没在吹风机的轰鸣里。
艾薇尔像一颗被点着的圣光炮弹，“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巨大的翅膀在慌乱中完全不受控制地扇动、横扫！
哐当！
屋檐下爷爷晾草药的竹匾被掀飞！
哗啦！
墙角码放整齐的几个腌菜坛子被翅膀扫倒，坛子碎裂，咸菜汁流了一地！
噗通！
李玄昨天刚淘换回来、准备养鱼的破瓦缸被翅膀尖戳中，当场裂开两半，水流了一地！
咔嚓！
院墙边一棵小石榴树的细枝被拦腰扫断！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咸菜与瓦片齐飞、水花共羽毛一色！
“艾薇尔！
你给我站住！！”
李玄举着“咆哮”的吹风机在后面追，气得七窍生烟。
奈何对方速度太快，翅膀扇起的风差点把他吹个跟头。
眼看着艾薇尔慌不择路又要往晾着的被单上撞，李玄当机立断，啪地关掉了吹风机。
世界瞬间安静了。
艾薇尔正惊恐地缩在院角一堆杂物后面，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努力藏起来（显然失败了），只露出半个脑袋和几根瑟瑟发抖的湿羽毛，大眼睛里写满了“那是什么恐怖声波武器？！”
的无助。
李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跟一个智障…不是，跟一个初生天使较劲没意义。
他走到院子中央，叉着腰，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实则扭曲狰狞）的笑容，对着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大型猛禽”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声音放得无比轻柔（咬牙切齿）：“过来…乖…不打你…就给你吹吹干…干了就不难受了…”艾薇尔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个己经安静下来的“金属怪兽”，金色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李玄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微笑”和勾手指的动作，耐心（假装）等待。
也许是契约带来的微弱信任感，也许是李玄那伪装出来的“善意”。
艾薇尔犹豫了很久很久，才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步三挪地、极其缓慢地从杂物后面蹭了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蹭到李玄面前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了。
翅膀依旧紧张地微微收拢着。
“对…就这样…” 李玄慢慢走近，尽量动作轻柔地抬起手（艾薇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抓住艾薇尔一只靠近翅膀根部、湿漉漉的巨大翼尖。
艾薇尔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但没有躲开。
李玄再次打开了吹风机，这一次，他把风速调到最小档（噪音小了很多），热气也调得不那么烫手。
他小心翼翼地，先对着离艾薇尔头部最远的翅膀尖端吹。
温暖的气流拂过湿冷的羽毛，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艾薇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眼眸里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和…一点点享受？
他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舒服的咕噜声？
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
李玄松了口气，开始耐心地、一点点地从翅膀尖端向根部吹干。
金色的羽毛在暖风下渐渐变得蓬松、干燥，重新焕发出圣洁的光泽。
院子里弥漫开一股暖烘烘的、干净的气息。
正当李玄专注于吹左侧翅膀中段，心情稍微放松一点时……“呼——！”
艾薇尔大概是觉得太舒服了，无意识地、非常放松地扑扇了一下右侧那刚刚被吹干、蓬松无比的翅膀！
哗啦！！！
一大片还没来得及吹干、依旧挂着水珠的湿羽毛，如同暴雨梨花针般猛地溅开！
冰冷的水珠混合着细碎的绒毛，精准无比地劈头盖脸糊了李玄一身！
脸上、头发上、脖子上、衣服里…瞬间湿透！
还沾了好几根闪闪发光的羽绒毛！
“！！！！”
李玄举着吹风机，瞬间变成了一个落汤鸡造型的雕塑。
他脸上的“和蔼可亲”面具彻底碎裂，一股邪火蹭地窜上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冒火地瞪向艾薇尔！
艾薇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扑扇翅膀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李玄狼狈又愤怒的脸。
一丝明显的慌乱和无措闪过他的眼眸，他飞快地低下头，长长的金色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肩膀也微微缩起，像个做错事害怕挨骂的小孩。
那副可怜巴巴、弱小无助又委屈的模样……李玄胸口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嗤”地一声，灭了。
只剩下一点湿漉漉的憋屈和无处发泄的无奈。
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九、力量强大却心智如孩童、连翅膀都控制不好的六翼炽天使……所有的脏话都堵在喉咙眼，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沧桑感的叹息：“唉……算了，算了……造孽啊……”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和绒毛，认命地继续举起吹风机，准备继续工作——跟个智障（划掉）天使计较什么呢？
气死自己不值当。
就在李玄刚把吹风机的风口对准艾薇尔另一片湿羽毛，内心哀叹自己悲惨命运的时候……艾薇尔似乎把李玄那声无奈的叹息和不再追究的态度，理解成了……原谅？
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溅水）冒犯了契约者，需要表达歉意？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李玄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艾薇尔猛地低下头！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猝不及防地凑近！
在李玄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艾薇尔那双柔软的、带着阳光气息的唇瓣，又一次精准无比地、轻轻地、快速地……啄在了李玄的嘴唇上！
“啾~”一声轻不可闻的、带着点湿润触感的亲吻。
然后，艾薇尔迅速地退开一点点，眼眸亮晶晶地望着李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和一点点……邀功般的期待？
仿佛在说：“看！
我道歉了！
用你教我的‘嘴’的方式！”
李玄：“…………”他举着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僵硬地站在原地。
脸上还挂着水珠和绒毛，嘴唇上残留着那一触即分的、柔软微凉的奇异触感。
灵魂深处那道共享羁绊的纽带似乎又轻轻波动了一下，传递来艾薇尔此刻“歉意己送达，我很乖”的懵懂情绪。
李玄的表情，从震惊，到空白，再到一种混合着荒谬、憋屈、崩溃以及“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的终极麻木。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没拿吹风机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吹风机还在他另一只手里嗡嗡地对着空气工作着。
最终，他没有咆哮，没有晕倒（进步了），只是用一种仿佛被生活彻底磨平了棱角的、毫无波澜的声线，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老天爷）宣布：“……行，艾薇尔，你赢了。
你是我祖宗。
吹毛吧，吹完毛……我给你烤土豆。”
他放弃了。
真的放弃了。
没有冰冷的地面硌着骨头，没有灰尘钻进鼻孔。
反而像是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柔软的、散发着阳光烘烤过绒毛气息的……羽绒堡垒？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不是刺眼的圣光，而是细腻、厚实、如同最上等云朵堆叠而成的……羽毛？
巨大的、带着柔和弧度的白色羽翼根根分明，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在他头顶和身侧层层叠叠地合拢、环绕，形成了一个温暖而密闭的巢穴空间。
他稍微动了一下，立刻感受到了束缚的来源——他整个人是被打横抱着的！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以一种出乎意料温柔的力道，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他的脸颊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胸膛传来的、稳定而温热的搏动，伴随着一种纯净的、如同清晨森林般的清新气息（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
李玄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
艾薇尔那张完美得不真实的侧脸近在咫尺。
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熔金，有几缕调皮地垂落在李玄的额前，带着微痒的触感。
他闭着眼，长长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那张刚才还带着懵懂好奇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婴儿般的纯净和安详，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翘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褪去了清醒时那种让人血压飙升的“无辜破坏力”，此刻的艾薇尔，安静得像个……沉睡的神祇玩偶？
李玄的大脑再次陷入短暂的宕机。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被一个六翼炽天使像抱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还裹在翅膀里？？
他刚要张嘴吐槽（或者尖叫），一阵清晰的、带着节奏感的声响穿透了这温暖的羽毛堡垒，传入了他的耳中。
淅淅沥沥……哗啦啦……是雨声。
西合院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密集的雨点敲打在屋顶的青瓦上、院子里的石板地上、窗棂上，汇成一片连绵不绝、有些喧嚣的白噪音。
雨水顺着屋檐淌下，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水帘，发出哗哗的声响。
原来……下雨了。
李玄瞬间明白了。
他被那砸人的剧痛和社死的亲吻整晕过去后，大概是暴雨将至。
天色骤变，电闪雷鸣（他完全没听见）。
而这个懵懂的、连书都能当饼干啃的炽天使……或许是感觉到了契约者的“脆弱”和无意识（晕倒），或许是感应到了外界环境剧烈的变化（暴雨、降温、雷电的能量扰动），或许是纯粹出于某种守护契约的本能……他选择了最首接的方式——用自己巨大的羽翼围拢起来，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和寒冷，将他这个脆弱（又麻烦）的契约者，小心翼翼地护在了自己温暖坚实的怀中。
他甚至……一首保持着这个姿势？
抱着他，坐在冰冷的地上（艾薇尔似乎并不在乎），用自己的翅膀为他撑起一片干燥温暖的天空，然后自己也……睡着了？
李玄的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铺。
羞耻？
有一点。
被一个男人（天使）这么抱着，还裹得像个蚕宝宝，太社死了！
恼怒？
也有一点。
想想那些被啃掉的书！
想想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怔忡和一丝丝……他打死也不愿承认的，暖意？
他看着艾薇尔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长长的金色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几缕散落的金发拂过他光洁的额头，睡姿乖巧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谁能想到，这个“孩子”发起飙来能把他砸晕，治愈起来能把他撑爆，学习方式能把他气疯，还莫名其妙夺走了他的初吻（大概？
）……可现在，这个强大的、懵懂的、时常让他血压飙升的六翼炽天使，正用自己的体温和羽翼，笨拙又坚定地为他遮挡着外界的风雨。
李玄下意识地蜷了蜷身体，更深地缩进那温暖的怀抱和柔软的羽翼堡垒里。
艾薇尔似乎有所感应，环抱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点点，下巴还无意识地在他头顶的发旋处轻轻蹭了蹭（像大型犬在梦里确认自己的骨头还在），发出一声满足般的、含糊的气音：“唔……”李玄的身体瞬间僵住，刚刚冒头的脆弱感被这熟悉的、透着傻气的“唔”声瞬间击碎。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近在咫尺那张俊美安详的睡脸，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感受着灵魂深处那道无法分割的共享羁绊……沉默了半晌，他缓缓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种认命般的疲惫：“…造孽啊…”这一次，他没有晕过去，只是在这温暖得不像话、安全得诡异、又让他心情无比复杂的“炽天使牌恒温鸟巢”里，听着雨声和头顶那安稳的心跳声，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雨还在下，敲打着西合院古老的世界。
光晕朦胧的翅膀堡垒里，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和一个天使）以一种极其古怪又莫名和谐的姿势依偎着沉睡。
一个金发如瀑，六翼低垂，睡得安稳纯净。
一个黑发凌乱，眉头微蹙，蜷缩在对方怀里，脸上带着几分生无可恋，却又在温暖的包裹下，呼吸渐渐平稳悠长。
角落里，那本被啃掉三分之一的《所罗门钥（残卷）》，静静地躺在雨水溅不到的屋檐下，书页边缘的齿痕无声地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雨过天晴，西合院的青石板还湿漉漉地反着光。
李玄揉着酸痛的脖子（在天使怀里睡落枕了），看着院子里那位肇事者。
艾薇尔无辜地站在院子中央，六只巨大的翅膀湿哒哒地垂着，羽毛尖端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
原本蓬松华丽的羽翼此刻紧紧贴着身体，让他看起来像只巨大、华丽又有点……落魄的落汤鸡。
李玄嘴角抽搐。
这玩意儿体积太大，房间门根本塞不进去，总不能让他湿着在外面晾干然后感冒（天使会感冒吗？
）再通过契约连累自己吧？
想想灵魂深处那个诡异的“共享”链接……“唉……”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翻箱倒柜找出了爷爷以前理发用的老式电吹风——一个风力堪比手持鼓风机、噪音如同拖拉机启动的金属怪兽。
当他拿着这个嗡嗡作响的“凶器”回到院子，按下开关的瞬间——“呜——嗡——！！！”
巨大的噪音和强劲的热风瞬间撕裂了雨后的宁静。
艾薇尔浑身猛地一激灵！
那双纯净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就像一只被突然丢进滚筒洗衣机的小猫！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颤音的“唔？！”
，六只翅膀应激性地猛地张开！
然后，一场灾难开始了——“祖宗！
别！”
李玄的警告淹没在吹风机的轰鸣里。
艾薇尔像一颗被点着的圣光炮弹，“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巨大的翅膀在慌乱中完全不受控制地扇动、横扫！
哐当！
屋檐下爷爷晾草药的竹匾被掀飞！
哗啦！
墙角码放整齐的几个腌菜坛子被翅膀扫倒，坛子碎裂，咸菜汁流了一地！
噗通！
李玄昨天刚淘换回来、准备养鱼的破瓦缸被翅膀尖戳中，当场裂开两半，水流了一地！
咔嚓！
院墙边一棵小石榴树的细枝被拦腰扫断！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咸菜与瓦片齐飞、水花共羽毛一色！
“艾薇尔！
你给我站住！！”
李玄举着“咆哮”的吹风机在后面追，气得七窍生烟。
奈何对方速度太快，翅膀扇起的风差点把他吹个跟头。
眼看着艾薇尔慌不择路又要往晾着的被单上撞，李玄当机立断，啪地关掉了吹风机。
世界瞬间安静了。
艾薇尔正惊恐地缩在院角一堆杂物后面，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努力藏起来（显然失败了），只露出半个脑袋和几根瑟瑟发抖的湿羽毛，大眼睛里写满了“那是什么恐怖声波武器？！”
的无助。
李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跟一个智障…不是，跟一个初生天使较劲没意义。
他走到院子中央，叉着腰，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实则扭曲狰狞）的笑容，对着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大型猛禽”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声音放得无比轻柔（咬牙切齿）：“过来…乖…不打你…就给你吹吹干…干了就不难受了…”艾薇尔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个己经安静下来的“金属怪兽”，金色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李玄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微笑”和勾手指的动作，耐心（假装）等待。
也许是契约带来的微弱信任感，也许是李玄那伪装出来的“善意”。
艾薇尔犹豫了很久很久，才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步三挪地、极其缓慢地从杂物后面蹭了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蹭到李玄面前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了。
翅膀依旧紧张地微微收拢着。
“对…就这样…” 李玄慢慢走近，尽量动作轻柔地抬起手（艾薇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抓住艾薇尔一只靠近翅膀根部、湿漉漉的巨大翼尖。
艾薇尔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但没有躲开。
李玄再次打开了吹风机，这一次，他把风速调到最小档（噪音小了很多），热气也调得不那么烫手。
他小心翼翼地，先对着离艾薇尔头部最远的翅膀尖端吹。
温暖的气流拂过湿冷的羽毛，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艾薇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眼眸里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和…一点点享受？
他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舒服的咕噜声？
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
李玄松了口气，开始耐心地、一点点地从翅膀尖端向根部吹干。
金色的羽毛在暖风下渐渐变得蓬松、干燥，重新焕发出圣洁的光泽。
院子里弥漫开一股暖烘烘的、干净的气息。
正当李玄专注于吹左侧翅膀中段，心情稍微放松一点时……“呼——！”
艾薇尔大概是觉得太舒服了，无意识地、非常放松地扑扇了一下右侧那刚刚被吹干、蓬松无比的翅膀！
哗啦！！！
一大片还没来得及吹干、依旧挂着水珠的湿羽毛，如同暴雨梨花针般猛地溅开！
冰冷的水珠混合着细碎的绒毛，精准无比地劈头盖脸糊了李玄一身！
脸上、头发上、脖子上、衣服里…瞬间湿透！
还沾了好几根闪闪发光的羽绒毛！
“！！！！”
李玄举着吹风机，瞬间变成了一个落汤鸡造型的雕塑。
他脸上的“和蔼可亲”面具彻底碎裂，一股邪火蹭地窜上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冒火地瞪向艾薇尔！
艾薇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扑扇翅膀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李玄狼狈又愤怒的脸。
一丝明显的慌乱和无措闪过他的眼眸，他飞快地低下头，长长的金色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肩膀也微微缩起，像个做错事害怕挨骂的小孩。
那副可怜巴巴、弱小无助又委屈的模样……李玄胸口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嗤”地一声，灭了。
只剩下一点湿漉漉的憋屈和无处发泄的无奈。
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九、力量强大却心智如孩童、连翅膀都控制不好的六翼炽天使……所有的脏话都堵在喉咙眼，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沧桑感的叹息：“唉……算了，算了……造孽啊……”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和绒毛，认命地继续举起吹风机，准备继续工作——跟个智障（划掉）天使计较什么呢？
气死自己不值当。
就在李玄刚把吹风机的风口对准艾薇尔另一片湿羽毛，内心哀叹自己悲惨命运的时候……艾薇尔似乎把李玄那声无奈的叹息和不再追究的态度，理解成了……原谅？
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溅水）冒犯了契约者，需要表达歉意？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李玄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艾薇尔猛地低下头！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猝不及防地凑近！
在李玄骤然放大的瞳孔注视下，艾薇尔那双柔软的、带着阳光气息的唇瓣，又一次精准无比地、轻轻地、快速地……啄在了李玄的嘴唇上！
“啾~”一声轻不可闻的、带着点湿润触感的亲吻。
然后，艾薇尔迅速地退开一点点，眼眸亮晶晶地望着李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和一点点……邀功般的期待？
仿佛在说：“看！
我道歉了！
用你教我的‘嘴’的方式！”
李玄：“…………”他举着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僵硬地站在原地。
脸上还挂着水珠和绒毛，嘴唇上残留着那一触即分的、柔软微凉的奇异触感。
灵魂深处那道共享羁绊的纽带似乎又轻轻波动了一下，传递来艾薇尔此刻“歉意己送达，我很乖”的懵懂情绪。
李玄的表情，从震惊，到空白，再到一种混合着荒谬、憋屈、崩溃以及“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的终极麻木。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没拿吹风机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吹风机还在他另一只手里嗡嗡地对着空气工作着。
最终，他没有咆哮，没有晕倒（进步了），只是用一种仿佛被生活彻底磨平了棱角的、毫无波澜的声线，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老天爷）宣布：“……行，艾薇尔，你赢了。
你是我祖宗。
吹毛吧，吹完毛……我给你烤土豆。”
他放弃了。
真的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