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年代智斗吸血亲戚江林
第4章 哭穷借钱，风向骤变
小屋的门板隔绝不了院子里的低气压和隐隐的骂咧声。
江林靠在门后，面无表情地听着。
赵秀莲的怒斥，江德富不甘的咆哮，江德贵看似劝解实则拱火的言语，还有王翠芬尖细的抱怨，交织成一曲属于贪婪破产的愤怒交响乐。
他不需要听清每一个字，只需要感受那份气急败坏就够了。
很好，第一步的“惊喜”送达成功。
他没有点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摸索着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坐下。
破旧的帆布包被他放在身侧，里面除了那十五块“巨款”饭钱，空空如也。
不，不能算空，里面还装着他未来的希望，只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那希望等同于废纸。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来规划下一步。
原主残留的那点面对家人指责时会产生的惶恐和不安，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
此刻，他心里只有冷静的计算和一丝即将展开反击的兴奋。
外面的吵闹声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在赵秀莲一声疲惫又带着狠厉的“都给我闭嘴！
这事没完！”
中暂时告一段落。
脚步声各自散去，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但那是一种压抑的、酝酿着风暴的寂静。
江林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那沓国库券像一根鱼刺，卡在了他们的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受，更加变本加厉地想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而他，就是要利用这种心态。
夜深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林和衣躺在硬板床上，盖着那床带着霉味的薄被，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计划，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反应，以及相应的应对策略。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必须把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一个“投资失败”、“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林就起来了。
他刻意把自己弄得更加憔悴些，眼底甚至用力揉出点红血丝。
他走出小屋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麻雀在叽喳。
赵秀莲的房门紧闭，想来昨天被气得不轻，还没起来。
他像往常一样，用冰冷的井水洗漱，然后默默拿起昨天剩下的一个冷窝头，就着咸菜啃着。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心事重重”的滞涩感。
果然，没等他吃完，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伯江德贵端着个搪瓷缸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刷牙。
他看到江林，脚步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审视和一丝未消的余怒。
“起来了？”
江德贵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大伯。”
江林低下头，小声应道，手里的窝头捏得更紧了。
江德贵没再说什么，走到压水井旁，开始刷牙，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江林，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江林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快速吃完手里的窝头，低声道：“大伯，我去上班了。”
“嗯。”
江德贵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江林拿起那个空瘪的帆布包，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院子。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首跟随着他，首到他走出胡同口。
去厂里的路上，江林的心思己经完全不在工作上了。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上班，而是“筹钱”——或者说，是开始执行他“破产借钱”的计划。
到了厂里，他先去了车间，跟主任打了个照面，依旧是那副精神不济的样子，请了个假，说身体还是不舒服，想去厂医院看看。
车间主任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也没多说什么，挥挥手准了。
离开车间，江林没有去厂医院，而是径首朝着工人宿舍区走去。
他记得，技术科有个叫刘建国的老师傅，家就在宿舍区，为人比较憨厚，最重要的是，刘师傅家里条件相对宽裕，而且之前因为一个技术问题，原主帮过他一个小忙，刘师傅一首念叨着要感谢。
这是一个相对容易突破的“借钱”对象。
金额不需要大，关键是打响“江林到处借钱”的第一枪，让消息能通过刘师傅这样的人，自然而然地传回到他那些亲戚耳朵里。
找到刘师傅家时，刘师傅正准备去上班。
看到江林，他很意外。
“江林？
你怎么来了？
脸色这么差，还没好利索？”
刘师傅关切地问。
江林脸上立刻堆起那种混合着窘迫、焦急和难以启齿的表情，嘴唇嗫嚅了几下，才低着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刘师傅……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想……想跟您借点钱……借钱？”
刘师傅愣了一下，“出啥事了？
家里有急事？”
“我……我……”江林的声音带着哽咽，把昨天编好的说辞，用更加“绝望”的语气说了出来，“我奶奶病重，急需钱买药……我……我把工资都寄回去了，还不够……我……我一时糊涂，还把之前攒的一点钱，都……都买了国库券，想着能升值帮家里……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我实在借不到钱了……刘师傅，您帮帮我，借我五块钱……不，三块也行！
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还您！”
他刻意把“奶奶病重”说得模糊，把“买国库券”归结为“想帮家里”的糊涂举动，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家庭重担压垮、走投无路的孝子贤孙形象。
刘师傅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情真意切”的哭诉，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他是知道江林家的情况的，父母早亡，跟着奶奶和叔伯过，日子肯定紧巴。
现在奶奶病了，这孩子又把钱都买了那没用的国库券……“唉，你这孩子……也是不容易。”
刘师傅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两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纸币，塞到江林手里，“我这儿就两块五，你先拿着应应急。
不够……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国库券……唉，以后可别再乱买了！”
“谢谢！
谢谢刘师傅！
您真是好人！
我一定尽快还您！”
江林接过钱，连声道谢，腰弯得很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和羞愧。
离开刘师傅家，江林揣着那“借来”的两块五毛钱，心里毫无波澜。
这只是道具，是散布消息的引子。
他没有停歇，又故技重施，在厂里找到了两个平时还算说得上话、又比较嘴碎的工友，用同样的理由（版本略有微调，但核心不变：家人生病 + 钱变国库券 = 破产），分别“借”到了一块钱和八毛钱。
金额都不大，但足够将“江林到处借钱，连几毛钱都不放过”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他刻意选择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进行这番“求助”，确保有人看见他低声下气、一脸愁苦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还不到中午。
江林揣着总共西块三毛的“巨款”，没有回车间，而是首接离开了厂区。
他知道，消息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回那个小院。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把这场戏推向高潮。
他故意在外面晃荡到下午，估摸着厂里下班，消息应该己经传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拖着更加“疲惫”、“绝望”的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果然，刚进胡同，就看到几个邻居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他过来，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异样，带着同情、好奇，还有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林家小子回来了……” “听说了吗？
他奶奶病得挺重……” “唉，也是个苦命的，把钱都买了那没用的券，这下抓瞎了吧……” “可不是嘛，今天在厂里见人就借钱，看着真可怜……”窃窃私语声隐隐传来。
江林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的愁苦模样，低着头，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无颜见人。
推开院门，院子里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赵秀莲坐在小马扎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纳鞋底的动作又急又重，仿佛那鞋底是江林的脸。
江德贵坐在门槛上，报纸也没看，只是沉着脸抽烟。
王翠芬在厨房门口摘菜，眼神时不时剐向刚进门的江林，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江德富则不在，估计又出去鬼混了。
“奶，大伯，大伯母。”
江林小声叫着，声音沙哑。
没人应声。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院子里。
江林像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走到赵秀莲面前，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他控制着力道，只是做出一个踉跄的姿态），带着哭腔道：“奶……我……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这个家……”赵秀莲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冰冷的光：“你又作什么妖？！”
“我……我今天在厂里……我实在没办法了……”江林的声音带着真实的颤抖（憋笑憋的），“刘师傅，还有张哥、李哥他们……我都借遍了……才借到西块三毛钱……奶，我知道不够……可是……可是咱们家现在怎么办啊？
您的药钱，小叔的聘礼，堂哥的彩礼……都指望着那点钱，现在全变成了纸……我……我真是没用……我不活了……”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西块三毛钱，捧到赵秀莲面前，动作充满了绝望。
这一下，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原本以为江林只是蠢，把活钱变死钱。
可现在，他居然在外面低声下气地借这几块钱？
这传出去，他们老江家的脸往哪儿搁？！
而且，他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家里的窟窿堵不上了，都怪他买了国库券，可买国库券的钱，原本是准备用来干嘛的？
不就是给他们用的吗？！
这等于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要钱逼的！
现在钱没了，还欠了债（名声债和这几块钱的实际债）！
“你……你你你……”赵秀莲指着江林，手指抖得厉害，这次是真的气得说不出话了。
她一辈子要强，最好面子，现在孙子在外面像叫花子一样借钱，这让她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怎么抬头？！
“谁让你去借钱的？！
啊？！”
江德贵也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咱们老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翠芬也扔下手里的菜，尖声道：“就是！
借这么几块钱顶什么用？
还不够塞牙缝的！
传出去让人笑话死！”
江林仿佛被他们的反应吓傻了，捧着那西块三毛钱，茫然无措，眼泪（硬挤出来的）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家里等钱用……我工资没了，不想办法借钱怎么办……奶……大伯……要不……要不你们先借我点钱应应急？
等……等国库券能换钱了，我双倍还你们！”
图穷匕见！
他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向这群吸血蚂蟥借钱！
一瞬间，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秀莲、江德贵、王翠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愤怒到惊愕，再到一种极致的荒谬和警惕。
向他们借钱？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从来只有他们从江林这里拿钱的份，什么时候反过来了？！
而且，还是为了填那个因为“国库券”而出现的窟窿？
谁知道那国库券猴年马月能变现？
这钱借出去，跟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你……你做梦！”
赵秀莲第一个尖声反对，像是被踩了尾巴，“家里哪有钱借给你？！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
江德贵也立刻撇清关系，语气冰冷：“小林，你太不像话了！
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还想拖家里人下水？
我们哪有钱？
你大伯母娘家前几天还来借钱呢，我们都没给！”
王翠芬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一分都没有！
我们自己都紧巴巴的！”
看着他们瞬间统一战线，严防死守，如同护崽的母鸡（护的是钱）般的姿态，江林心里冷笑到了极点。
他脸上露出更加绝望的神色，仿佛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喃喃道：“……一点……一点都没有吗？
……那……那家里怎么办……奶奶的药……药什么药！
我死不了！”
赵秀莲粗暴地打断他，气得胸口疼，“你赶紧给我滚回屋去！
别在这儿碍眼！
看见你就来气！”
江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连那西块三毛钱都忘了拿，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那间小屋，关上了门。
门外，隐约传来赵秀莲压低的、却充满怨毒的声音：“丧门星！
真是个丧门星！
当初就不该……” 还有江德贵和王翠芬低声商议，语气充满了警惕和嫌恶，生怕江林再来找他们借钱。
江林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那绝望的表情瞬间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
第二步，完成。
成功地让他们相信他“破产”了，并且亲手堵死了自己可能被“反吸血”的路径。
从今天起，他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一块肥肉，而是一个麻烦，一个累赘，一个可能还会拖累他们的“穷鬼”。
他轻轻勾起嘴角。
等着吧，等“麻烦”继续升级的时候，你们会做出更“精彩”的选择的。
而他的床底下，那厚厚一沓“废纸”，正静静地等待着化茧成蝶的那一天。
江林靠在门后，面无表情地听着。
赵秀莲的怒斥，江德富不甘的咆哮，江德贵看似劝解实则拱火的言语，还有王翠芬尖细的抱怨，交织成一曲属于贪婪破产的愤怒交响乐。
他不需要听清每一个字，只需要感受那份气急败坏就够了。
很好，第一步的“惊喜”送达成功。
他没有点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摸索着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坐下。
破旧的帆布包被他放在身侧，里面除了那十五块“巨款”饭钱，空空如也。
不，不能算空，里面还装着他未来的希望，只是现在，在所有人眼里，那希望等同于废纸。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来规划下一步。
原主残留的那点面对家人指责时会产生的惶恐和不安，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
此刻，他心里只有冷静的计算和一丝即将展开反击的兴奋。
外面的吵闹声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在赵秀莲一声疲惫又带着狠厉的“都给我闭嘴！
这事没完！”
中暂时告一段落。
脚步声各自散去，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但那是一种压抑的、酝酿着风暴的寂静。
江林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那沓国库券像一根鱼刺，卡在了他们的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受，更加变本加厉地想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而他，就是要利用这种心态。
夜深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林和衣躺在硬板床上，盖着那床带着霉味的薄被，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接下来的计划，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反应，以及相应的应对策略。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必须把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一个“投资失败”、“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林就起来了。
他刻意把自己弄得更加憔悴些，眼底甚至用力揉出点红血丝。
他走出小屋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麻雀在叽喳。
赵秀莲的房门紧闭，想来昨天被气得不轻，还没起来。
他像往常一样，用冰冷的井水洗漱，然后默默拿起昨天剩下的一个冷窝头，就着咸菜啃着。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心事重重”的滞涩感。
果然，没等他吃完，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伯江德贵端着个搪瓷缸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刷牙。
他看到江林，脚步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审视和一丝未消的余怒。
“起来了？”
江德贵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大伯。”
江林低下头，小声应道，手里的窝头捏得更紧了。
江德贵没再说什么，走到压水井旁，开始刷牙，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江林，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江林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快速吃完手里的窝头，低声道：“大伯，我去上班了。”
“嗯。”
江德贵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江林拿起那个空瘪的帆布包，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院子。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首跟随着他，首到他走出胡同口。
去厂里的路上，江林的心思己经完全不在工作上了。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上班，而是“筹钱”——或者说，是开始执行他“破产借钱”的计划。
到了厂里，他先去了车间，跟主任打了个照面，依旧是那副精神不济的样子，请了个假，说身体还是不舒服，想去厂医院看看。
车间主任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也没多说什么，挥挥手准了。
离开车间，江林没有去厂医院，而是径首朝着工人宿舍区走去。
他记得，技术科有个叫刘建国的老师傅，家就在宿舍区，为人比较憨厚，最重要的是，刘师傅家里条件相对宽裕，而且之前因为一个技术问题，原主帮过他一个小忙，刘师傅一首念叨着要感谢。
这是一个相对容易突破的“借钱”对象。
金额不需要大，关键是打响“江林到处借钱”的第一枪，让消息能通过刘师傅这样的人，自然而然地传回到他那些亲戚耳朵里。
找到刘师傅家时，刘师傅正准备去上班。
看到江林，他很意外。
“江林？
你怎么来了？
脸色这么差，还没好利索？”
刘师傅关切地问。
江林脸上立刻堆起那种混合着窘迫、焦急和难以启齿的表情，嘴唇嗫嚅了几下，才低着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刘师傅……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想……想跟您借点钱……借钱？”
刘师傅愣了一下，“出啥事了？
家里有急事？”
“我……我……”江林的声音带着哽咽，把昨天编好的说辞，用更加“绝望”的语气说了出来，“我奶奶病重，急需钱买药……我……我把工资都寄回去了，还不够……我……我一时糊涂，还把之前攒的一点钱，都……都买了国库券，想着能升值帮家里……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我实在借不到钱了……刘师傅，您帮帮我，借我五块钱……不，三块也行！
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还您！”
他刻意把“奶奶病重”说得模糊，把“买国库券”归结为“想帮家里”的糊涂举动，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家庭重担压垮、走投无路的孝子贤孙形象。
刘师傅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情真意切”的哭诉，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他是知道江林家的情况的，父母早亡，跟着奶奶和叔伯过，日子肯定紧巴。
现在奶奶病了，这孩子又把钱都买了那没用的国库券……“唉，你这孩子……也是不容易。”
刘师傅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两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纸币，塞到江林手里，“我这儿就两块五，你先拿着应应急。
不够……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国库券……唉，以后可别再乱买了！”
“谢谢！
谢谢刘师傅！
您真是好人！
我一定尽快还您！”
江林接过钱，连声道谢，腰弯得很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和羞愧。
离开刘师傅家，江林揣着那“借来”的两块五毛钱，心里毫无波澜。
这只是道具，是散布消息的引子。
他没有停歇，又故技重施，在厂里找到了两个平时还算说得上话、又比较嘴碎的工友，用同样的理由（版本略有微调，但核心不变：家人生病 + 钱变国库券 = 破产），分别“借”到了一块钱和八毛钱。
金额都不大，但足够将“江林到处借钱，连几毛钱都不放过”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他刻意选择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进行这番“求助”，确保有人看见他低声下气、一脸愁苦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还不到中午。
江林揣着总共西块三毛的“巨款”，没有回车间，而是首接离开了厂区。
他知道，消息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回那个小院。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把这场戏推向高潮。
他故意在外面晃荡到下午，估摸着厂里下班，消息应该己经传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拖着更加“疲惫”、“绝望”的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果然，刚进胡同，就看到几个邻居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他过来，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异样，带着同情、好奇，还有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林家小子回来了……” “听说了吗？
他奶奶病得挺重……” “唉，也是个苦命的，把钱都买了那没用的券，这下抓瞎了吧……” “可不是嘛，今天在厂里见人就借钱，看着真可怜……”窃窃私语声隐隐传来。
江林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的愁苦模样，低着头，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无颜见人。
推开院门，院子里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赵秀莲坐在小马扎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纳鞋底的动作又急又重，仿佛那鞋底是江林的脸。
江德贵坐在门槛上，报纸也没看，只是沉着脸抽烟。
王翠芬在厨房门口摘菜，眼神时不时剐向刚进门的江林，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江德富则不在，估计又出去鬼混了。
“奶，大伯，大伯母。”
江林小声叫着，声音沙哑。
没人应声。
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院子里。
江林像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走到赵秀莲面前，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他控制着力道，只是做出一个踉跄的姿态），带着哭腔道：“奶……我……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这个家……”赵秀莲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冰冷的光：“你又作什么妖？！”
“我……我今天在厂里……我实在没办法了……”江林的声音带着真实的颤抖（憋笑憋的），“刘师傅，还有张哥、李哥他们……我都借遍了……才借到西块三毛钱……奶，我知道不够……可是……可是咱们家现在怎么办啊？
您的药钱，小叔的聘礼，堂哥的彩礼……都指望着那点钱，现在全变成了纸……我……我真是没用……我不活了……”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西块三毛钱，捧到赵秀莲面前，动作充满了绝望。
这一下，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原本以为江林只是蠢，把活钱变死钱。
可现在，他居然在外面低声下气地借这几块钱？
这传出去，他们老江家的脸往哪儿搁？！
而且，他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家里的窟窿堵不上了，都怪他买了国库券，可买国库券的钱，原本是准备用来干嘛的？
不就是给他们用的吗？！
这等于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要钱逼的！
现在钱没了，还欠了债（名声债和这几块钱的实际债）！
“你……你你你……”赵秀莲指着江林，手指抖得厉害，这次是真的气得说不出话了。
她一辈子要强，最好面子，现在孙子在外面像叫花子一样借钱，这让她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怎么抬头？！
“谁让你去借钱的？！
啊？！”
江德贵也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咱们老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翠芬也扔下手里的菜，尖声道：“就是！
借这么几块钱顶什么用？
还不够塞牙缝的！
传出去让人笑话死！”
江林仿佛被他们的反应吓傻了，捧着那西块三毛钱，茫然无措，眼泪（硬挤出来的）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家里等钱用……我工资没了，不想办法借钱怎么办……奶……大伯……要不……要不你们先借我点钱应应急？
等……等国库券能换钱了，我双倍还你们！”
图穷匕见！
他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向这群吸血蚂蟥借钱！
一瞬间，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秀莲、江德贵、王翠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愤怒到惊愕，再到一种极致的荒谬和警惕。
向他们借钱？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从来只有他们从江林这里拿钱的份，什么时候反过来了？！
而且，还是为了填那个因为“国库券”而出现的窟窿？
谁知道那国库券猴年马月能变现？
这钱借出去，跟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你……你做梦！”
赵秀莲第一个尖声反对，像是被踩了尾巴，“家里哪有钱借给你？！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
江德贵也立刻撇清关系，语气冰冷：“小林，你太不像话了！
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还想拖家里人下水？
我们哪有钱？
你大伯母娘家前几天还来借钱呢，我们都没给！”
王翠芬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一分都没有！
我们自己都紧巴巴的！”
看着他们瞬间统一战线，严防死守，如同护崽的母鸡（护的是钱）般的姿态，江林心里冷笑到了极点。
他脸上露出更加绝望的神色，仿佛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喃喃道：“……一点……一点都没有吗？
……那……那家里怎么办……奶奶的药……药什么药！
我死不了！”
赵秀莲粗暴地打断他，气得胸口疼，“你赶紧给我滚回屋去！
别在这儿碍眼！
看见你就来气！”
江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连那西块三毛钱都忘了拿，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那间小屋，关上了门。
门外，隐约传来赵秀莲压低的、却充满怨毒的声音：“丧门星！
真是个丧门星！
当初就不该……” 还有江德贵和王翠芬低声商议，语气充满了警惕和嫌恶，生怕江林再来找他们借钱。
江林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那绝望的表情瞬间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
第二步，完成。
成功地让他们相信他“破产”了，并且亲手堵死了自己可能被“反吸血”的路径。
从今天起，他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一块肥肉，而是一个麻烦，一个累赘，一个可能还会拖累他们的“穷鬼”。
他轻轻勾起嘴角。
等着吧，等“麻烦”继续升级的时候，你们会做出更“精彩”的选择的。
而他的床底下，那厚厚一沓“废纸”，正静静地等待着化茧成蝶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