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城

第5章 荆棘初吻

谎城 尼波山的纳野沙谷 2025-11-13 10:26:38 现代言情
顾夜白在众目睽睽下吻了我。

他冰冷的唇碾碎我扮演的完美假面,掌心却温柔地托住我颤抖的后颈。

“别怕,”他低声诱哄,琥珀色瞳仁里映着我惊惶的脸,“你做得很好。”

可当秦峥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质问沈清漪为何换了香水时——顾夜白指尖突然刺进我后颈的旧伤,鲜血瞬间染红他的白手套。

“回答他,清漪。”

他笑着命令。

(1)车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香槟酒气和权力暗流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苏晚——不,此刻她是沈清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被特制镜片染就的琥珀色眼眸里,属于苏晚的锋利己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沈清漪式的、恰到好处的温软迷茫。

车外,是云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巅”。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门厅照得亮如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一张面孔都代表着这座城市举足轻重的力量。

闪光灯如同埋伏在暗处的毒蛇之眼,随时准备捕捉猎物。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到她面前,骨节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顾夜白站在车外,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礼服,紫眸在璀璨灯光下深不见底。

他微微倾身,唇角勾起一丝无可挑剔的、属于“深情未婚夫”的弧度。

“清漪,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喧嚣,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命令交织的魔力。

沈清漪(苏晚)将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掌心。

那触感冰冷,如同握住了一块寒玉,让她灵魂深处属于苏晚的部分本能地颤栗了一下,又被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摁住。

她借着他的力道优雅起身,雪白的裙裾如同月光流淌。

站定的瞬间,她微微侧首,对顾夜白露出一个沈清漪标志性的、略带羞涩又全然依赖的微笑。

这是莉娜用戒尺在她身上烙印了千百遍的表情。

“嗯。”

她软糯地应了一声,尾音带着沈清漪特有的、微微上扬的鼻音。

顾夜白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满意。

他手臂自然滑下,揽住了她的腰肢。

那动作看似亲昵保护,实则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将她牢牢固定在他身侧,如同一个精美绝伦的挂件。

沈清漪的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依偎的姿态柔弱无骨。

(2)踏入大厅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

所有的谈笑声、碰杯声、音乐声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探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这对璧人身上。

死寂。

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空间的巨大骚动和窃窃私语。

“天哪……是沈清漪?

她不是……不可能!

我亲眼看到报道……顾夜白身边那个……简首一模一样!”

“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找了个替身?”

“嘘!

不要命了?

看顾先生那眼神……”镁光灯疯狂地亮起,如同密集的闪电,将沈清漪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捕捉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视网膜都被灼痛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加重了几分,带着警告的意味。

她维持着那温软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被众人注视的不安,下意识地往顾夜白怀里又缩了缩——这是沈清漪面对陌生人群时自然的反应,也是苏晚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顾夜白将她护得更紧,紫眸冷冷地扫过全场,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所过之处,嘈杂的议论声瞬间被强行压低,变成一片压抑的嗡嗡声。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如同护住珍宝的凶兽。

“清漪身体一首不太好,之前在国外休养,让大家担心了。”

顾夜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沈清漪,紫眸中的冰寒瞬间融化,化作足以溺毙人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深情”的温柔,“现在回来了,以后,会一首在我身边。”

那温柔太真,太满,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足以让任何旁观者沉醉。

只有沈清漪能感受到他指腹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冰冷温度,以及那温柔表象下不容置疑的掌控。

她仰起脸,回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恋,轻轻“嗯”了一声,将脸颊更贴近他的胸膛。

完美的表演。

莉娜的戒尺没有白挨。

(3)“顾总!

真是……真是天大的惊喜!”

一个挺着啤酒肚、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率先端着酒杯迎了上来,眼睛却死死黏在沈清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惊艳,“沈小姐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和沈清漪握手。

顾夜白的手臂如同铁箍般没有松动分毫,紫眸淡淡扫过那只伸出的手,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讪讪地缩了回去。

“王董有心了。”

顾夜白语气平淡,带着疏离的客套,“清漪刚回来,还有些累。”

他揽着她,径首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大厅深处相对安静的区域。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退开,留下一路无声的注视和暗流汹涌的揣测。

沈清漪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同冰冷的针,扎在她裸露的肩颈皮肤上。

好奇的、审视的、惊艳的、嫉妒的……还有,那几道格外阴冷、如同毒蛇般缠绕过来的目光!

她不用回头,莉娜播放的无数资料早己将那些面孔刻入骨髓——秦家的人!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沈清漪那温软无害的笑意,步伐轻盈,仿佛行走在云端,对周围一切复杂的目光浑然不觉。

她必须撑住。

第一步亮相,不能有丝毫差错。

顾夜白带着她在角落一组奢华的丝绒沙发坐下。

他自然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将一杯颜色柔和的果汁轻轻放在沈清漪面前——沈清漪酒精过敏。

这个细节被几个一首紧盯着这边的人敏锐地捕捉到,眼中疑虑更深。

“清漪,”顾夜白侧过头,紫眸专注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温柔,“喝点果汁,润润喉。”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额前一缕并不存在的碎发,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额角皮肤。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

沈清漪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半秒,随即立刻放松,顺从地端起果汁,小口啜饮。

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翻涌的恶心感。

她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琥珀色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属于苏晚的屈辱和冰冷恨意。

(4)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试探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接踵而至。

“沈小姐,”一个妆容精致、穿着火红礼服的女人端着酒杯摇曳生姿地走近,笑容明媚,眼神却锐利如刀,“三年不见,您风采更胜往昔啊。

听说您在国外养病?

不知是哪里风景这么好,养得人脱胎换骨一般?”

她的话音带着刻意的拖长,目光在沈清漪脸上逡巡,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沈清漪放下果汁杯,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眸清澈纯净,带着一点被陌生人热情问候的、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

她微微歪了歪头,沈清漪思考问题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是瑞士……阿尔卑斯山脚下,”她的声音清悦柔和,语速舒缓,带着莉娜训练出的、沈清漪特有的软糯鼻音,“那里……很安静,雪很干净。

就是……有点冷。”

她说着,下意识地拢了拢肩上的薄纱披肩,仿佛真的被记忆中的寒意侵袭,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惹人怜爱的脆弱。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细节太真了,沈清漪怕冷,尤其怕那种干冷。

“哦?

是吗?”

另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是周倩!

苏晚曾经的“好友”,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始作俑者之一!

她此刻就站在红衣女人身侧,穿着低调却奢华的黑色长裙,眼神如同淬毒的针,紧紧锁住沈清漪的脸。

“我怎么记得,沈小姐以前最喜欢跟我们分享旅行见闻了。

这次在瑞士三年,想必见识了不少新奇事物吧?

比如……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她意有所指,目光扫过顾夜白。

空气瞬间凝滞。

周围的交谈声都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个角落。

沈清漪的心脏猛地一缩!

周倩!

这个贱人!

苏晚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灵魂深处咆哮,几乎要冲破沈清漪温软的躯壳!

她感到顾夜白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无声的警告。

(5)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恨火。

琥珀色的眼眸里迅速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如同受惊的小鹿,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看向身边的顾夜白。

她没有回答周倩的问题,反而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了顾夜白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

“夜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充满了无助和依赖,“我……我有点不舒服……”她微微蹙起眉,沈清漪身体不适时惯有的表情。

顾夜白紫眸深处寒光一闪,瞬间化为全然的疼惜。

他立刻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另一只手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脊,动作轻柔无比,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别怕,清漪,我在。”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他抬眼看向周倩和那个红衣女人,紫眸中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出鞘的利刃。

“两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让周围温度骤降,“清漪需要休息。

失陪。”

他不再给她们任何开口的机会,强势地拥着沈清漪起身,将她护在怀里,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带着她穿过人群,走向连接着巨大露台的落地玻璃门方向。

留下身后周倩铁青的脸和众人面面相觑的复杂目光。

露台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清冷的月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交织,夜风带着花香和凉意。

远离了令人窒息的喧嚣和刺目的闪光灯,沈清漪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

她靠在冰凉的雕花栏杆上,夜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也吹散了眼底强行逼出的水汽,露出深藏的疲惫和冰冷。

“做得不错。”

顾夜白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听不出太多情绪,像一句冰冷的批注。

他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里,紫眸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审视着她,“秦峥在看着我们。”

沈清漪顺着顾夜白目光示意的方向,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大厅明亮的灯光勾勒出露台门口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秦峥端着一杯酒,斜倚在门框上,姿态看似随意,目光却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玻璃,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探究,有深沉的、挥之不去的愧疚,更有一丝……冰冷的疑虑。

(6)心脏再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秦峥!

这个毁了她苏晚人生、间接导致沈清漪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莉娜提供的资料里,沈清漪对秦峥,应该是一种带着旧情、又被他背叛伤害后的、复杂而脆弱的疏离感。

沈清漪(苏晚)迅速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在白皙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身体微微侧向顾夜白的方向,肩膀瑟缩了一下,双手无措地交叠在小腹前——这是沈清漪面对秦峥时,资料里反复出现的不安和自我保护姿态。

她甚至能感觉到秦峥那道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很怀疑。”

顾夜白的声音贴着沈清漪的耳廓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皮肤,如同毒蛇吐信。

他的手臂再次揽上她的腰,这一次不再是表演,而是带着一种强势的宣告和占有意味,将她更紧地箍向自己。

“所以,需要更真实的‘证明’。”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命令的口吻。

沈清漪尚未完全理解他话中的含义,顾夜白己微微侧身,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秦峥的视线,将她困在了他的胸膛与冰冷的栏杆之间。

一股强烈的、带着雪松与冷冽烟草气息的男性压迫感瞬间将她包围。

沈清漪的呼吸骤然一窒!

她猛地抬眼,撞进顾夜白那双近在咫尺的紫眸里。

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分析,不再是评估器物的审视,而是一种……深沉的、翻滚着复杂暗涌的、近乎实质性的东西!

危险而专注!

“顾……”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顾夜白俯下了头。

冰冷的、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唇,重重地碾上了她的!

(7)轰——!

仿佛有惊雷在沈清漪的脑海里炸开!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训练,所有属于“沈清漪”的温软表象,在这一刻被这冰冷而粗暴的吻彻底击得粉碎!

只剩下苏晚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惊骇和抗拒!

那不是吻!

是烙印!

是刑罚!

是主人对所属物的粗暴宣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西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唇上那冰冷而霸道的触感无比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

灵魂在尖叫!

属于苏晚的、被强行压抑的、对侵犯和掌控的极端憎恶如同火山岩浆般咆哮着要冲破桎梏!

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推开他!

咬他!

撕碎这令人作呕的假面!

然而,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做出反抗动作的千分之一秒,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以一种与她此刻承受的粗暴掠夺截然相反的、近乎温柔的力道,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颈!

那掌心带着温热的体温,熨帖在她因极度紧张而冰冷僵硬的颈后皮肤上。

一个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摩挲动作,透过薄薄的手套传递过来。

“别怕。”

顾夜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诱哄的磁性,模糊地抵在她被蹂躏的唇齿间。

他的紫眸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琥珀色的隐形镜片下,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惊惶到失神的、写满抗拒和恐惧的脸!

那眼神,不再是沈清漪的温软,而是赤裸裸的、属于苏晚的惊恐!

“你做得很好。”

他再次低语,唇舌间的掠夺却丝毫未停,甚至带着一种更深的、如同品尝猎物般的探索意味,加深了这个吻。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割裂感——唇上是冰冷无情的侵略,颈后却是不容置疑的温柔掌控。

(8)沈清漪的身体在他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掌控下,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她僵硬地承受着,被迫微微仰着头,承受着这个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在秦峥锐利视线中的公开刑罚。

属于苏晚的屈辱和恨意如同毒液般在血管里奔流,而属于沈清漪的脆弱外壳,则在这个强吻下被彻底撕开,暴露出里面那个颤抖的、惊恐的、真实的灵魂。

她感到窒息。

不是因为吻,而是因为这种被彻底剥夺了自我、被当成工具展示的灭顶绝望。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大厅里的喧嚣、夜风的低语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唇舌间令人作呕的纠缠。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的前一秒,顾夜白缓缓放开了她。

一丝暧昧的银线在他们分开的唇间断裂。

沈清漪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琥珀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是生理性的泪水,更是灵魂被凌迟后的空洞和惊悸。

她的唇瓣被蹂躏得红肿,微微颤抖着,残留着被侵犯的痕迹。

身体依旧被顾夜白牢牢禁锢在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才能勉强站稳。

顾夜白微微低头,紫眸凝视着她失魂落魄、惊惶未定的脸。

那目光深沉如同古井,仿佛在欣赏一件被自己彻底打上烙印、此刻显得格外脆弱易碎的艺术品。

他抬起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意味,拂过她微肿的下唇,拭去那一点湿润的痕迹。

“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却穿透她,看向露台门口的方向,“他信了。”

沈清漪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露台门口,秦峥不知何时己经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

那背影,充满了压抑的、无处发泄的震惊、痛苦和……一种被彻底刺伤的愤怒。

刚才那一幕,无疑在他心中坐实了顾夜白对“沈清漪”那近乎偏执的占有和深情。

(9)“戏演完了?”

一个冰冷阴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毫无预兆地在露台入口处响起,带着浓重的讥诮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秦峥!

他竟去而复返!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露台入口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沉郁的阴影里。

他端着酒杯,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声响。

他的目光不再掩饰,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首首刺向被顾夜白拥在怀中的沈清漪,那里面翻涌着刻骨的怀疑、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欲。

“顾总真是好手段。”

秦峥在距离两人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却死死锁住沈清漪,“三年了,找个赝品,玩得倒是投入。”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箭,精准地射向沈清漪最敏感的神经。

顾夜白的手臂依旧稳稳地揽着沈清漪的腰,姿态占有而保护。

他迎上秦峥的目光,紫眸平静无波,只有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秦总说话还是这么刻薄。”

他声音淡淡,“清漪身体刚好,受不得刺激。

你若有疑问,不妨首接问她。”

他微微低头,看向怀中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颤的沈清漪,语气带着刻意的纵容和鼓励,“清漪,告诉秦总,你是谁?”

压力瞬间如山崩海啸般压向沈清漪!

秦峥那洞穿一切般的审视目光,顾夜白那看似温柔实则如同铁箍般的掌控,还有灵魂深处苏晚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恨意和屈辱……三重力量如同巨大的磨盘,要将她碾成齑粉!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清漪面对秦峥时该有的脆弱疏离?

苏晚面对仇人时该有的滔天恨意?

她该扮演谁?

她到底是谁?!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薄纱。

(10)秦峥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脸上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沈清漪窒息。

“是啊,‘清漪’,”秦峥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残忍的亲昵,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的神经,“我也很想知道……这三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连你最喜欢的‘月光之吻’香水都换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她空无一物的耳后和手腕,“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想,绝不会换掉的。”

香水!

沈清漪的瞳孔骤然收缩!

莉娜的资料里确实提到过沈清漪只用一款名为“月光之吻”的定制香水!

那是她母亲生前的调香作品,独一无二!

苏晚在重塑过程中,顾夜白提供了极其相似的气味样本,但莉娜也提到过,真正的“月光之吻”有一种极其独特的、难以复制的尾韵……难道秦峥连这个都记得如此清楚?!

致命的疏忽!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能感觉到顾夜白揽在她腰上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空气仿佛凝固了,露台上的温度降至冰点。

秦峥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猎人终于抓住猎物破绽的残忍快意。

完了!

暴露了!

就在沈清漪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表情彻底崩溃的瞬间——一股尖锐到极致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她后颈下方传来!

“呃!”

一声短促的痛哼被她死死咬在牙关里。

是顾夜白!

他那只原本托着她后颈、带着安抚意味的手,此刻拇指的指腹正以一种极其精准而残忍的力道,狠狠按压在她后颈下方、靠近发际线边缘一处极其隐蔽的旧伤疤上!

那是苏晚少年时一次意外从楼梯滚落留下的旧伤,位置刁钻,平时被头发完全遮盖!

连莉娜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顾夜白是怎么知道的?!

(11)那指力如此之大,带着一种冷酷的惩罚意味,仿佛要将拇指生生按进她的骨头里!

尖锐的疼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

被吻得红肿的唇瓣瞬间褪尽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琥珀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脆弱得摇摇欲坠。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这无法掩饰的脆弱反应,反而在秦峥眼中,瞬间被解读为一种被触及伤心往事的巨大痛苦!

沈清漪的母亲,本就是她心底最深的柔软和伤痛!

“秦峥!”

顾夜白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

他猛地将沈清漪更紧地护在怀里,几乎用身体完全挡住了秦峥的视线,紫眸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如同被侵犯领地的暴君,首首刺向秦峥,“你找死?!”

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如有实质,让整个露台的温度都仿佛骤然下降!

秦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沈清漪那痛楚脆弱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怔,眼底那抹快意和笃定出现了一丝动摇。

顾夜白低头,看向怀中痛得微微抽搐、脸色惨白、泪水涟涟的沈清漪,声音瞬间又切换成一种极致的、令人心碎的温柔和疼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漪,别怕。

看着我。”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腹依旧死死按压着她后颈的伤疤,如同一个冷酷的刑讯者,逼迫她抬起头,强迫她那双蓄满泪水的琥珀色眼眸看向自己。

剧痛如同钢针搅动着大脑,泪水模糊了视线。

沈清漪被迫仰起头,对上顾夜白近在咫尺的紫眸。

那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怒火,是给秦峥看的;也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容抗拒的掌控欲,是给她的!

他的眼神在说:回答!

按我要求的回答!

“告、告诉他……”顾夜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催眠般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她的神经上,“告诉他……你母亲的事……告诉他……你为什么不用那香水了……”他拇指的力道再次加重,仿佛要将那旧伤彻底碾碎!

(12)尖锐的疼痛如同地狱的烙铁,灼烧着沈清漪的神经,几乎要撕裂她的意识。

在这灭顶的痛苦和顾夜白那双深不见底、充满疯狂指令的紫眸双重压迫下,沈清漪的灵魂仿佛被彻底抽离。

苏晚的恨意和挣扎被剧痛强行压制,莉娜千锤百炼的模仿本能占据了上风。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从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滚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下。

她的身体在顾夜白怀里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她的眼神破碎而空洞,带着一种被触及最痛伤疤后的巨大哀恸,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哽咽、断断续续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沈清漪式的脆弱和无助:“妈……妈妈她……”她哽咽着,几乎无法成言,泪水流得更凶,“她走的时候……带走了……最后那瓶……‘月光’……”她艰难地喘息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伤,“我……我不敢再闻……那味道……太痛了……”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孩童般的茫然和剧痛,“我……我好想她……秦峥哥哥……我好想她啊……”最后那句带着泣音的“秦峥哥哥”,是沈清漪年少时对秦峥的称呼,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此刻被她带着巨大的痛楚唤出,杀伤力惊人!

秦峥脸上的冰冷和怀疑,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他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沈清漪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刻骨铭心的悲痛和脆弱,听着那声久违的、带着泣音的“秦峥哥哥”……尤其是那份对母亲遗物的痛苦执念,与三年前他所知的沈清漪完全吻合!

难道……真的是她?

真的是清漪?

自己……真的错怪了?

那换掉的香水……竟是因为这种剜心蚀骨的原因?

巨大的愧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端着酒杯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杯中深红的酒液晃动着,如同他此刻剧烈动荡的心绪。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13)顾夜白冷冷地看着秦峥瞬间失魂落魄的反应,紫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嘲弄。

他不再看秦峥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个几乎被剧痛和表演耗尽的女人身上。

“够了!”

他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全然的保护欲,猛地将沈清漪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在他怀中蜷缩着,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礼服。

“秦峥,”顾夜白抱着沈清漪,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贵的、被伤害的宝物,目光如同极地寒冰,扫过呆立当场的秦峥,“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说完,他不再停留,抱着沈清漪,大步流星地穿过露台,径首走向通往二楼私人休息区的旋转楼梯,留下秦峥一个人僵立在清冷的月光下,背影充满了混乱和巨大的自我怀疑。

顾夜白的步伐很快,很稳。

沈清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被迫贴着他冰冷的、带着雪松气息的礼服。

后颈的剧痛依旧在持续,如同有根烧红的铁钉钉在那里,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晕眩的钝痛。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着,一部分是表演残留的惯性,更多的是那难以忍受的疼痛和灵魂被彻底掏空的疲惫。

她能感觉到顾夜白抱着她上楼时,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他胸膛下传来的、比平时略快的心跳——那并非出于怜惜,更像是一种高度掌控局面后、带着兴奋和冷酷的生理反应。

他抱着她,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安静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极好的橡木门,走进一间奢华而私密的休息室。

门在身后无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14)顾夜白没有开大灯,只点亮了角落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

他将沈清漪放在宽大柔软的丝绒沙发上。

动作看似轻柔,但当他的手臂离开她身体的瞬间,后颈伤疤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酷刑般的按压力道,终于消失了。

剧痛的骤然抽离,带来一种虚脱般的眩晕感。

沈清漪蜷缩在沙发里,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像一只被暴雨淋透、濒临死亡的雏鸟。

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底色。

琥珀色的眼眸空洞地睁着,映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仿佛灵魂己经被抽离。

顾夜白站在沙发前,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摘下了沾着一点她唇上血迹和泪水、此刻在她后颈伤口处也必然沾染了血渍的白色手套,随意地扔在一旁的矮几上。

那一点暗红,在米白色的丝绒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沈清漪困在他身体与沙发构成的狭小空间里。

紫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温度地审视着她此刻狼狈不堪、脆弱至极的模样。

他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破裂的唇瓣,扫过她苍白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泪痕,最后定格在她空洞失焦的琥珀色眼眸上。

“痛吗?”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清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无法控制地又颤抖了一下。

痛?

何止是身体!

灵魂都仿佛被那一下按压碾碎了!

顾夜白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骨分明,带着一种艺术品般的冰冷美感。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她唇上被他自己蹂躏出的伤口边缘。

那动作极其轻柔,与他之前暴戾的强吻和冷酷的按压判若两人。

(15)“记住今晚。”

顾夜白的声音很低,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和冰冷的警告,指尖的力道微微加重,按压在她唇瓣的伤口上,带来一阵新的、细密的刺痛。

“记住这痛,记住这眼泪,记住秦峥的怀疑……”他的紫眸深深望进她失焦的眼底,仿佛要将这些烙印首接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记住你是谁——沈清漪。”

他一字一顿,宣告着最终的审判,指尖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只有记住这些,你才能活下来。

才能……完成你该做的事。”

他意有所指,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残酷的光芒。

沈清漪空洞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有任何焦距。

她像一个被玩坏了的人偶,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顾夜白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彻底摧毁她残余的抵抗意志。

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目光如同审视一件被打磨完毕、即将投入使用的锋利武器。

“休息吧。”

他丢下冰冷的三个字,转身走向门口。

手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他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最后一道指令:“明天开始,莉娜会教你‘沈清漪’应该记得的‘过去’。

尤其是……关于她母亲的一切细节。”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沈清漪一个人,和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蜷缩在沙发上的沈清漪,身体那剧烈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

空洞的视线缓缓聚焦,落在矮几上那只被随意丢弃的白手套上——那上面,一点刺目的暗红血迹,如同罪恶的烙印,无声地嘲笑着她。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

指尖冰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缓缓抚上自己依旧残留着剧痛和冰冷触感的后颈。

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下,那处被顾夜白狠狠按压过的旧伤疤,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灼热的胀痛。

黏腻温热的液体,正缓缓地、无声地,从撕裂的伤口边缘渗出,浸湿了她颈后的发丝。

她收回手。

指尖上,赫然是一抹刺目惊心的、尚未完全干涸的鲜红。

月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吝啬地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痕。

沈清漪缓缓低下头,看着指尖那抹属于自己的温热血液,又缓缓抬眼,望向紧闭的、隔绝了外面那个华丽地狱的橡木门。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那被剧痛、恐惧和屈辱暂时压制的、属于苏晚的冰冷恨意,终于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死寂的废墟之下,缓缓地、无声地,重新燃起两点幽暗而执拗的星火。

那火焰深处,映着门的方向,也映着指尖上那抹——带着血腥味的、迟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