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上海虹桥站巨大的电子屏无声地滚动着冰冷的车次信息,幽蓝的光映在谢宁脸上,像一层不健康的霜。《渭水钓烟火》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一见老师就困”的创作能力,可以将谢宁谢宁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渭水钓烟火》内容介绍:上海虹桥站巨大的电子屏无声地滚动着冰冷的车次信息,幽蓝的光映在谢宁脸上,像一层不健康的霜。他拖着磨损的行李箱,被裹挟在汹涌的人潮里,像一截被冲刷的朽木。黑框眼镜下,那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扫视着前方。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上司最后那句刻进骨髓的话——“谢宁,这个项目做不好就别干了”——还在耳蜗深处嗡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根扎在心脏上的刺,钝痛绵延。候车大厅是生音的沼泽。广播失真地嘶吼,行李...
他拖着磨损的行李箱,被裹挟在汹涌的人潮里,像一截被冲刷的朽木。
黑框眼镜下,那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扫视着前方。
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上司最后那句刻进骨髓的话——“谢宁,这个项目做不好就别干了”——还在耳蜗深处嗡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根扎在心脏上的刺,钝痛绵延。
候车大厅是生音的沼泽。
广播失真地嘶吼,行李箱滚轮碾过地砖发出单调的呻吟,孩童尖锐的哭嚎撕扯着空气。
谢宁在喧嚣的边缘找到一个角落,贴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
金属座椅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
他摸索着口袋,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粒小小的圆片。
保温杯里的温水带着一股陈旧的塑料味,药片滑下喉咙,留下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苦涩。
这味道,浓缩了他在上海滩水泥森林里挣扎的这些年。
“开往西安北的G368次列车开始检票……” 机械的女声在嘈杂中割开一道缝隙。
谢宁迟缓地起身,身体像灌了铅,随着无声蠕动的人流,被推挤着涌向检票口。
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二等座,一个封闭的、可以暂时躲避目光的角落。
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滞重的气味。
谢宁费力地把箱子塞进行李架,陷进座位。
邻座是一位带着孙子的老太太,小男孩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车窗,兴奋地叫嚷着兵马俑。
那声音尖锐地刺入谢宁的耳膜,他闭上眼,将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列车启动,窗外钢铁森林的轮廓开始模糊、后退。
三年了,他在那座城市的玻璃囚笼里,看过无数次凌晨死寂的外滩,霓虹倒映在浑浊的黄浦江里,像沉没的幻影。
他从未真正融入那里,只是被无形的齿轮碾过——上司刻薄的PUA、无休止吞噬生命的加班、同事间虚与委蛇的刀光剑影……精神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在某个临界点发出无声的哀鸣,然后彻底松垮。
进入江苏境内,窗外连绵的、刺目的金黄稻田取代了灰霾的楼群。
老太太递过来一个苹果,表皮带着土腥气:“小伙子,自家种的,尝尝?”
谢宁像被惊醒,有些僵硬地接过,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谢谢”。
老太太絮絮叨叨着在西安工作的儿子,抱怨着年轻人的不易。
谢宁只是听着,目光涣散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里存着和祖父的聊天记录,像一块小小的、发烫的炭。
祖父苍老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小宁啊,心烦了就去河边,听听水声,看看漂儿,心就静了……” 那声音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列车钻进隧道,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只有车厢顶灯惨白的光映着谢宁毫无血色的脸。
上周的场景又在眼前闪回:会议室里,上司唾沫横飞地将他的方案贬得一文不值,极尽羞辱之能事。
同事们或低头,或投来混杂着同情与窥探的目光。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剥得精光,赤身裸体地站在冰窖里,连血液都冻住了。
“妈,我……撑不住了。”
那晚电话接通时,他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母亲在长久的沉默后,只轻轻叹了一声:“回来吧,家在这儿呢。”
声音疲惫,却像一根最后的稻草。
于是,他像逃兵一样,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把自己塞进了这趟西行的列车。
夕阳染红了河南地界的天空,窗外的晚霞烧得浓烈。
谢宁看着那刺眼的红,想起的却是临潼老家渭河边浑浊的河水,祖父布满老茧的手握着他的小手教他调漂。
钓上鱼时,祖父脸上沟壑般的皱纹会舒展开,那笑容……如今想来,竟奢侈得像梦。
“叔叔!
云!
棉花糖!”
邻座男孩兴奋地拍打他的胳膊。
谢宁顺着手指望去,天边那团橘红,在他眼中,却更像一块正在冷却、凝固的血痂。
列车撕开越来越深的夜色,车厢里鼾声渐起。
谢宁毫无睡意,像一具睁着眼睛的躯壳。
他点开手机备忘录,光标在空白处闪烁,最终只敲下几个字:“10月15日。
离沪。
归途。”
后面是什么?
他不知道。
只知道身后的泥沼暂时远离,而前方,不过是另一片未知的灰暗。
窒息感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悬停。
凌晨的寒气渗入骨髓。
西安北站到了。
谢宁拖着行李走出闸口,深秋的夜风带着西北特有的粗粝和尘土味扑面而来,谈不上亲切,只是一种熟悉的、冰冷的触感。
站前广场灯光昏黄,出租车司机用浓重的口音吆喝着,市井的喧嚣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
他钻进一辆车,报出临潼老宅的地址。
车窗外,城市的光晕迅速退去,被无边的黑暗和零星、冰冷的星点取代。
路过华清池时,远处骊山的巨大黑影在夜色中沉默地蹲伏,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老宅的铁门发出刺耳干涩的“吱呀——”声,仿佛关节在呻吟。
手电筒的光束划破粘稠的黑暗,照亮小径上丛生的杂草。
院子里的石榴树影影绰绰,枝叶在夜风中无声地晃动,像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叹息。
推开屋门,浓重的灰尘味混合着木头腐朽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无数微小的尘埃在手电光柱里疯狂舞动,如同被惊扰的亡魂。
在整理祖父遗物时,那个蒙着厚厚尘垢的樟木箱被推开。
箱底,一个布满铜绿、形状怪异的小物件硌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地把它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像一小块冰。
他没有细看,只是随手将它放在了一旁堆满杂物的旧桌上。
屋里只有灰尘落定的声音。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