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星辰坠入梦
第4章 玉兰初绽惊四座
三天后，王师傅亲自将改好的旗袍送到了苏公馆。
当小翠打开那个铺着宝蓝色丝绒的精致长盒时，连同站在一旁的苏晚，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件艺术品。
月白色的素绉缎，在日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如水银般柔和而清冷的光泽。
改良后的云水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优美的颈部线条，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雅致。
腰身的设计不再是刻意的紧绷，而是顺着身体的曲线自然垂落，显得既端庄又灵动。
最惊艳的，还是那从下摆处蜿蜒而上的白玉兰。
王师傅用了最顶级的苏绣工艺，以银白色的丝线勾勒花瓣，以淡青色的丝线描绘花枝。
那玉兰花仿佛是沐浴在月光下悄然绽放，花瓣饱满，带着一种清冷傲骨的生命力，让整件旗袍瞬间有了灵魂。
“小姐，这…… 这太美了。”
小翠看得痴了，由衷地赞叹道。
苏晚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凉滑腻的缎面和凹凸有致的绣纹，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这才是她的作品，是她思想与审美的延伸。
“王师傅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苏晚对一旁含笑不语的王师傅说道。
王师傅摆了摆手，脸上是手艺人特有的自豪与矜持：“是苏小姐的设计稿画得好。
好料子配上好样子，我这把老骨头，只是把它做出来罢了。
这件旗袍，当得起一个名字。”
苏晚想了想，微笑道：“就叫‘玉兰吟’吧。”
“玉兰吟，好名字！”
王师傅抚掌赞道，“清雅，风骨，都齐了！”
送走了王师傅，苏晚便将这件 “玉兰吟” 珍而重之地挂了起来。
她知道，这件衣服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来完成它的首次亮相。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晚上，苏敬安回家时，带回来一张烫金的请柬。
是上海总商会举办的慈善艺术品拍卖晚宴，旨在为江北的水灾灾民筹集善款。
届时，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会到场。
“晚晚，身体要是大好了，就跟爹一起去吧。”
苏敬安将请柬递给女儿，“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
也让外头那些人看看，我苏敬安的女儿，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窝囊废。”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护犊之情。
苏晚知道，父亲是想为她正名。
而她，也需要这样一个平台。
“好，爹，我跟您去。”
她接过请柬，心中己经有了计较。
她去，不是为了赌气，不是为了社交，而是为了考察。
她要亲眼看看这个时代顶层社会的审美风向，看看那些名媛贵妇们的穿着打扮，为她即将开创的事业，做一次最首观的市场调研。
第二天上午，苏晚拿着自己这几天画下的几张新设计草图，敲开了父亲书房的门。
苏敬安正在看账本，见到女儿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什么事这么正式？”
苏晚将手中的图纸铺在父亲宽大的书桌上，开门见山地说：“爹，我想做点事。”
苏敬安的目光落在那些图纸上。
与 “玉兰吟” 一脉相承，这些设计稿上的服装，或是旗袍，或是洋装，都带着一种简约而不失精致，注重线条与舒适感，又在细节处彰显独特个性的风格。
“你想…… 开一家自己的裁缝铺？”
苏敬安有些意外。
“不只是裁缝铺。”
苏晚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爹，您看。
现在上海滩的女人穿衣服，要么是去老师傅那里量身定做，一做就是一两个月；要么就是去百货公司买那些洋人设计的成衣，但款式和版型，未必适合我们东方人的身形和气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做的，是一个属于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高级成衣品牌。
我们的设计，要比普通成衣更精致，更有风格；我们的出品速度，要比传统定制快得多。
我要让女人们穿上我设计的衣服时，感受到的是自信和舒适，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把自己塞进一件不合身的华服里。”
这番话，让苏敬 - 安彻底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他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目光坚定，这绝不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
他沉吟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商人的实际问题：“想法很好。
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你需要自己的设计师，自己的裁缝工坊，自己的店铺和销售渠道。
这每一样，都是要烧钱的。
而且，上海滩有的是百年的老店和财大气粗的洋行，你想从中杀出一条路，谈何容易？”
“我明白。”
苏晚点头，“所以我没想过一步登天。
爹，我不需要您给我太多。
我只要一笔启动资金，和一个小小的门面。
您可以把它当做一笔投资，或者，就当是给我练手交的学费。
我想先从一个小的设计工作室开始，主打高端定制和限量款成衣。
先在名媛圈里，把‘苏晚设计’这个名号打响。”
她看着父亲，目光恳切而执着：“爹，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了。
您做生意，靠的是诚信和眼光。
我也想靠我的专业和设计，做出一番事业来。
您…… 愿意相信女儿一次吗？”
苏敬安久久地凝视着女儿。
他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 那股不畏挑战、敢想敢拼的劲头。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金，“南京路我们家有间铺子，之前是租给别人的，上个月刚到期。
位置不错，就是面积小了点。
我让账房拨五千大洋给你做启动资金。
够不够？”
五千大洋！
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苏晚心中一热，眼眶有些发烫。
“够了！
谢谢爹！”
“先别急着谢我。”
苏敬安摆了摆手，神情恢复了商人的精明，“我丑话说在前面，这笔钱不是白给你的。
一年为期，如果你的工作室没有任何起色，铺子我就收回来。
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家当你的大小姐。”
“一言为定！”
苏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考验，也是对她的激励。
拍卖晚宴定在周六的华懋饭店。
当晚，苏晚穿着那件 “玉兰吟” 陪同苏敬安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
如墨的长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只用一支小小的珍珠发簪固定。
月白色的旗袍，衬得她整个人如同一支在月下静静吐露芬芳的白玉兰，清雅脱俗，气质卓然。
她安静地挽着父亲的手臂，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衣香鬓影的宴会厅，没有在任何一个方向做过多的停留。
“那…… 那是苏家的大小姐？”
“是她！
天哪，她今天怎么…… 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身旗袍真好看，素净，但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耐看多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响起。
人们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追在沈亦辰身后、行事张扬的苏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气质沉静的优雅名媛。
“晚晚！
你可真不够意思，病好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和谐。
刘钱钱穿着一身扎眼的亮黄色蕾丝裙，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平日里与原主交好的 “闺蜜”。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钱钱啊。”
苏晚淡淡一笑，语气疏离而客气，“不过是些小毛病，不敢劳烦大家挂心。”
刘钱钱的目光嫉妒地在苏晚的旗袍上扫过，阴阳怪气地说：“哟，换风格了？
不穿得像个花蝴蝶，去吸引沈先生的注意了？”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哎，说起来，沈先生今晚也来了，还带着那位林老师呢！
喏，就在那边。
你看见没有？
人家现在可是形影不离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苏晚果然看到了沈亦辰和林若微。
他们正端着酒杯，与商会的会长交谈。
沈亦辰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看向林若微时，眼神中确实有不易察觉的柔和。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苏晚身上，等着看她失态，等着看她像以往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然而，苏晚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甚至还对刘钱钱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是吗？
郎才女貌，很相配。
我与家父还要去那边同李伯伯打个招呼，失陪了。”
说完，她挽着苏敬安的手臂，目不斜视地从刘钱钱身边走过，仿佛那对万众瞩目的璧人，不过是宴会厅里再普通不过的背景板。
刘钱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而另一边，沈亦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苏晚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印象中的苏晚，总是像一团烈火，浓烈、张扬，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纠缠。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像一泓清泉，宁静、淡雅，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疏离感。
尤其是她身上那件旗袍，设计极为别致，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苏晚正与一位长辈交谈的间隙，朝他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平静无波，就像是看待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然后，她微微颔首，算作是打了招呼，便自然地转过头去，继续与人交谈。
没有痴缠，没有怨怼，没有追逐。
那份彻彻底底的、发自内心的淡然，让沈亦辰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异样感。
就好像一件你早己习惯了其存在的物件，忽然有一天，它不但自己消失了，还抹去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亦辰，怎么了？”
身旁的林若微轻声问道。
“没什么。”
沈亦辰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但眼角的余光，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身影。
当小翠打开那个铺着宝蓝色丝绒的精致长盒时，连同站在一旁的苏晚，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件艺术品。
月白色的素绉缎，在日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如水银般柔和而清冷的光泽。
改良后的云水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优美的颈部线条，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雅致。
腰身的设计不再是刻意的紧绷，而是顺着身体的曲线自然垂落，显得既端庄又灵动。
最惊艳的，还是那从下摆处蜿蜒而上的白玉兰。
王师傅用了最顶级的苏绣工艺，以银白色的丝线勾勒花瓣，以淡青色的丝线描绘花枝。
那玉兰花仿佛是沐浴在月光下悄然绽放，花瓣饱满，带着一种清冷傲骨的生命力，让整件旗袍瞬间有了灵魂。
“小姐，这…… 这太美了。”
小翠看得痴了，由衷地赞叹道。
苏晚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凉滑腻的缎面和凹凸有致的绣纹，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这才是她的作品，是她思想与审美的延伸。
“王师傅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苏晚对一旁含笑不语的王师傅说道。
王师傅摆了摆手，脸上是手艺人特有的自豪与矜持：“是苏小姐的设计稿画得好。
好料子配上好样子，我这把老骨头，只是把它做出来罢了。
这件旗袍，当得起一个名字。”
苏晚想了想，微笑道：“就叫‘玉兰吟’吧。”
“玉兰吟，好名字！”
王师傅抚掌赞道，“清雅，风骨，都齐了！”
送走了王师傅，苏晚便将这件 “玉兰吟” 珍而重之地挂了起来。
她知道，这件衣服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来完成它的首次亮相。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晚上，苏敬安回家时，带回来一张烫金的请柬。
是上海总商会举办的慈善艺术品拍卖晚宴，旨在为江北的水灾灾民筹集善款。
届时，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会到场。
“晚晚，身体要是大好了，就跟爹一起去吧。”
苏敬安将请柬递给女儿，“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
也让外头那些人看看，我苏敬安的女儿，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窝囊废。”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护犊之情。
苏晚知道，父亲是想为她正名。
而她，也需要这样一个平台。
“好，爹，我跟您去。”
她接过请柬，心中己经有了计较。
她去，不是为了赌气，不是为了社交，而是为了考察。
她要亲眼看看这个时代顶层社会的审美风向，看看那些名媛贵妇们的穿着打扮，为她即将开创的事业，做一次最首观的市场调研。
第二天上午，苏晚拿着自己这几天画下的几张新设计草图，敲开了父亲书房的门。
苏敬安正在看账本，见到女儿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什么事这么正式？”
苏晚将手中的图纸铺在父亲宽大的书桌上，开门见山地说：“爹，我想做点事。”
苏敬安的目光落在那些图纸上。
与 “玉兰吟” 一脉相承，这些设计稿上的服装，或是旗袍，或是洋装，都带着一种简约而不失精致，注重线条与舒适感，又在细节处彰显独特个性的风格。
“你想…… 开一家自己的裁缝铺？”
苏敬安有些意外。
“不只是裁缝铺。”
苏晚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爹，您看。
现在上海滩的女人穿衣服，要么是去老师傅那里量身定做，一做就是一两个月；要么就是去百货公司买那些洋人设计的成衣，但款式和版型，未必适合我们东方人的身形和气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做的，是一个属于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高级成衣品牌。
我们的设计，要比普通成衣更精致，更有风格；我们的出品速度，要比传统定制快得多。
我要让女人们穿上我设计的衣服时，感受到的是自信和舒适，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把自己塞进一件不合身的华服里。”
这番话，让苏敬 - 安彻底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他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目光坚定，这绝不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
他沉吟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商人的实际问题：“想法很好。
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你需要自己的设计师，自己的裁缝工坊，自己的店铺和销售渠道。
这每一样，都是要烧钱的。
而且，上海滩有的是百年的老店和财大气粗的洋行，你想从中杀出一条路，谈何容易？”
“我明白。”
苏晚点头，“所以我没想过一步登天。
爹，我不需要您给我太多。
我只要一笔启动资金，和一个小小的门面。
您可以把它当做一笔投资，或者，就当是给我练手交的学费。
我想先从一个小的设计工作室开始，主打高端定制和限量款成衣。
先在名媛圈里，把‘苏晚设计’这个名号打响。”
她看着父亲，目光恳切而执着：“爹，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了。
您做生意，靠的是诚信和眼光。
我也想靠我的专业和设计，做出一番事业来。
您…… 愿意相信女儿一次吗？”
苏敬安久久地凝视着女儿。
他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 那股不畏挑战、敢想敢拼的劲头。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金，“南京路我们家有间铺子，之前是租给别人的，上个月刚到期。
位置不错，就是面积小了点。
我让账房拨五千大洋给你做启动资金。
够不够？”
五千大洋！
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苏晚心中一热，眼眶有些发烫。
“够了！
谢谢爹！”
“先别急着谢我。”
苏敬安摆了摆手，神情恢复了商人的精明，“我丑话说在前面，这笔钱不是白给你的。
一年为期，如果你的工作室没有任何起色，铺子我就收回来。
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家当你的大小姐。”
“一言为定！”
苏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考验，也是对她的激励。
拍卖晚宴定在周六的华懋饭店。
当晚，苏晚穿着那件 “玉兰吟” 陪同苏敬安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
如墨的长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只用一支小小的珍珠发簪固定。
月白色的旗袍，衬得她整个人如同一支在月下静静吐露芬芳的白玉兰，清雅脱俗，气质卓然。
她安静地挽着父亲的手臂，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衣香鬓影的宴会厅，没有在任何一个方向做过多的停留。
“那…… 那是苏家的大小姐？”
“是她！
天哪，她今天怎么…… 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身旗袍真好看，素净，但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耐看多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响起。
人们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追在沈亦辰身后、行事张扬的苏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气质沉静的优雅名媛。
“晚晚！
你可真不够意思，病好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和谐。
刘钱钱穿着一身扎眼的亮黄色蕾丝裙，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平日里与原主交好的 “闺蜜”。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钱钱啊。”
苏晚淡淡一笑，语气疏离而客气，“不过是些小毛病，不敢劳烦大家挂心。”
刘钱钱的目光嫉妒地在苏晚的旗袍上扫过，阴阳怪气地说：“哟，换风格了？
不穿得像个花蝴蝶，去吸引沈先生的注意了？”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哎，说起来，沈先生今晚也来了，还带着那位林老师呢！
喏，就在那边。
你看见没有？
人家现在可是形影不离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苏晚果然看到了沈亦辰和林若微。
他们正端着酒杯，与商会的会长交谈。
沈亦辰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看向林若微时，眼神中确实有不易察觉的柔和。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苏晚身上，等着看她失态，等着看她像以往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然而，苏晚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甚至还对刘钱钱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是吗？
郎才女貌，很相配。
我与家父还要去那边同李伯伯打个招呼，失陪了。”
说完，她挽着苏敬安的手臂，目不斜视地从刘钱钱身边走过，仿佛那对万众瞩目的璧人，不过是宴会厅里再普通不过的背景板。
刘钱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而另一边，沈亦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苏晚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印象中的苏晚，总是像一团烈火，浓烈、张扬，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纠缠。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像一泓清泉，宁静、淡雅，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疏离感。
尤其是她身上那件旗袍，设计极为别致，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苏晚正与一位长辈交谈的间隙，朝他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平静无波，就像是看待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然后，她微微颔首，算作是打了招呼，便自然地转过头去，继续与人交谈。
没有痴缠，没有怨怼，没有追逐。
那份彻彻底底的、发自内心的淡然，让沈亦辰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异样感。
就好像一件你早己习惯了其存在的物件，忽然有一天，它不但自己消失了，还抹去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亦辰，怎么了？”
身旁的林若微轻声问道。
“没什么。”
沈亦辰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但眼角的余光，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