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不完美男人
第5章 爱惜、珍惜、怜惜、赏惜——都是一个“惜”字
我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几天几夜黑白不分、稀里糊涂的躺在这间小屋，夏日的白昼热浪滚滚，往年最害怕盛夏炎热、动辄一身汗湿的我，现在却一天天感觉像在冰窖里一样冷彻骨髓！
想来真真可笑可叹，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还一起养育了三个儿女，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李春秀——这个做了我二十多年妻子的女人，竟然有这么让我刮目重看的好口才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看看如今的她，谁会相信她大字不识连校门都没进过呢？！
反正我是不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那么多随时需要随时流出的眼泪，可能是她的身体结构不一样吧，要不就是哪路神仙闲着没事，在她身体哪个角落安装了专门制造眼泪的机关？
她每天每天不厌其烦、声泪俱下的给每个人哭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劣迹，把一盆又一盆腥臭的脏水肆无忌惮的泼在我身上……短短几天，我自以为早己波澜不惊、坚韧无敌的神经经受着一次次炼狱般的刺激，在李春秀的舌头底下，辛逸风己经由一个毒打老婆、被儿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出手教训的混蛋加三级荣升为一个仗着自己英俊魁梧、又能写会画在外面花天酒地、乱睡女人被掏空身子的无耻败类了！
还好还好，多谢她李春秀口下留情，嘴边超生，幸亏还没有大嘴一张，顺嘴给我安上单买军火、背叛祖国的超级大罪！
除了躲在小屋自怨自艾，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让我吃惊的是我竟然想不起来恨她，好像这个叫李春秀的中年妇女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什么人，我一点点都产生不了恨得感觉，只有蔓延在心底深处那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气馁——唉，随她去吧！
谁都不可能永远做命运的宠儿，我也不可能永远站在风口浪尖呼风唤雨，做人人羡慕嫉妒的弄潮儿，区区辛逸风又凭什么呢？
常言说，风水轮流转，己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难道就不能换别人去过过吗？
命运很公正，我凭什么不知足呢？！
我相信，只要我走出这间小屋、这个小院，我将会被周围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们指着脊梁说三道西、嘲笑讥讽，可我总不能像李春秀那样痛哭流涕、泪说家史吧？
笑话！
辛逸风不过小人物一枚，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尊严且尊严无价！
况且他们是我的亲人，血脉相连啊！
“想不到我辛逸风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吃过晚饭，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出门纳凉消夏、串门去了，家里除了一只猫、一只狗，只有光辉陪着我喝酒聊天，我懒懒的半躺在小院中间葡萄架下的凉椅上，看着一串串绿莹莹、紫莹莹的葡萄串，一边喝酒一边调侃，“看来，人还是不能活的太滋润了，这不，报应来了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上门妄自菲薄貌似也不是你的风格吧，其实，冷静想想，也没啥大不了，辛逸风，你也是老同志，也算经历风雨，想开点，过一阵也就过去了。”
光辉端起酒杯，仰脖一口喝干，然后放下酒杯，夹起一颗水煮花生米扔进嘴里放下筷子，筷子没放稳，掉到桌下去了，桌下白色叭儿狗吓得从桌下窜出，看看没有动静，又卧回桌下；光辉拾起筷子，走到西边的水龙头冲洗干净，回来继续坐下，拿起酒瓶，边倒酒边调侃着安慰我。
我在凉椅上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半躺着，浑身上下抽了筋似的乏力，而最让我难受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这感觉就像从高高的云端毫无预兆、猛地一下子跌落在泥泞的沼泽，越挣扎越沉沦，越沉沦越挣扎，那种窒息般的压抑让我头晕目眩、几欲呕吐，我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那不是泪，那是委屈、心酸、气馁、悲哀还有自怜、自叹、自卑和放弃……多年来，我早己习惯了把软弱、无助、寂寞隐藏起来，一个人咬紧牙关独自承担这一切，我以为，我做的己经足够好，这样的事情在我脑海中出现过哪怕一星半点苗头，李春秀我可以无视她的存在，可晓夏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也不愿意把他推到人们的唇枪舌战上去，他还那么年轻，让他以后怎么做人呢？
“来，喝酒，这瓶酒可藏了有一些年头了，今天特意拿来，庆祝你庆祝你劫后余生，来，干杯！”
光辉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语气里一丝怂恿一丝诱惑，“我说，青莲居士斗酒诗百篇，你不是半斤酒下笔出精彩吗？
闭上眼睛感觉一下，是不是有点手痒？”
这家伙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喜欢借墨斗一泄胸怀，尤其是香醇的烈酒之后，带几分浅淡的醉意，燃一枝好香、活动活动手指，握一支大大的墨斗在手、三米长的画案上、满满铺开厚白色的生宣、一大碗清香冷冽的好墨、气沉丹田、运筹在胸、意先笔后、和着我热烈奔放、澎湃燃烧的激情，字中有画、画中有字、酣畅淋漓一气呵成，所有的艰辛、烦恼随之被抛在脑后，似乎一个全新的我涅槃重生！
朋友们大都知道我的习惯，他们常常选择这样的时刻，心照不宣的鼓舞我的创作热情，而后不等墨迹干透，匆匆裹挟而去。
我当然知道，我的字画作品价值不菲，但我不在乎，辛逸风有的是赚钱的本事，我的作品当然应该君子风范、只为热爱艺术而创作。
可是今天，第一次没有了创作的欲望，我甚至不愿意看到我心爱的纸墨笔砚。
很奇怪，在我眼中，它们居然失去了往日的魅力。
也就明白，原来我引以为傲的艺术才华只是茶余饭后点缀了某些人的虚荣，而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惜”字，爱惜、珍惜、怜惜、赏惜的那个“惜”字！
这想法加深了我的悲哀——原来，我风风火火、忙忙碌碌、强也强了、争也争了、拼过搏过，到头来，最值得同情，最可怜的那个人原来就是我自己！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没有人告诉我，我想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个老天才知道了！
“逸风？
辛逸风！
想啥呢？
这么出神。
快说话！”
光辉大概有点不解我的沉默，他从未主动开口索要过我的作品，我知道，今天他只是想让我籍此尽快的忘掉烦恼罢了，光辉不知道，此刻的我，心底里只有浓到粘稠的无法释怀的悲哀！
这感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光辉也不能，说出来我怕我会受不了这份难堪。
掩饰的用咧嘴代替笑容，我顾左右而言它：“光辉你说，这几天怎么没有人上门来问问我的工作？”
突然想起来受伤那天我就该完成的工作。
“春秀早把人打发走了，还有你那几个结拜弟兄，大家都知道你毒打老婆被儿子出手教训、一时半会儿且出不了门呢，你们书记己经通知下个月一起结算了。”
光辉放下酒杯，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我想你的神经也不至于那么脆弱，还是告诉你吧，恭喜你，辛逸风，你比过去更出名了，付食厂，信用社，你们公司里，现在说的都是同一个话题同一个人，那就是你！
咋样，荣不荣幸？！”
光辉的语气里分明透着不屑，“只有外贸那边没人相信你老婆的鬼话！
不过，说真的，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上班不？”
“还没想好，我得好好整理一下。”
“说句笑话你别介意哈，你老人家不至于就比一蹶不振吧？
这可不是辛逸风的风格啊。”
“当然不是，不过，我得琢磨琢磨再说，等琢磨明白了再说下一步。”
是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了，过了十几年这种日子，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接着往下过呢？
还是不过呢？
不过，又该做什么样的打算？
我总得给找一个过或者不过的理由吧。
我不会再跟春秀说什么，二十多年来，己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口干舌燥、苦口婆心、正过来去反过来，说得我早己失去了对她说话的兴趣和动力。
对儿子，我也不想说什么，辛辛苦苦，爱如珍宝一样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可如今，一个失败到家的父亲，我还能说什么呢？
况且，大儿子晓冬从部队复员回来后，嫌工作不合心意、干着没劲，心血来潮要进公安局当警察，他怪我没有能力让他穿上警服而跟着冷战，己经大半年尽量避开我不跟我照面了。
只有我的女儿佳佳，还让我保留了最后一点对这个家的留恋。
想来真真可笑可叹，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还一起养育了三个儿女，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李春秀——这个做了我二十多年妻子的女人，竟然有这么让我刮目重看的好口才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看看如今的她，谁会相信她大字不识连校门都没进过呢？！
反正我是不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那么多随时需要随时流出的眼泪，可能是她的身体结构不一样吧，要不就是哪路神仙闲着没事，在她身体哪个角落安装了专门制造眼泪的机关？
她每天每天不厌其烦、声泪俱下的给每个人哭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劣迹，把一盆又一盆腥臭的脏水肆无忌惮的泼在我身上……短短几天，我自以为早己波澜不惊、坚韧无敌的神经经受着一次次炼狱般的刺激，在李春秀的舌头底下，辛逸风己经由一个毒打老婆、被儿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出手教训的混蛋加三级荣升为一个仗着自己英俊魁梧、又能写会画在外面花天酒地、乱睡女人被掏空身子的无耻败类了！
还好还好，多谢她李春秀口下留情，嘴边超生，幸亏还没有大嘴一张，顺嘴给我安上单买军火、背叛祖国的超级大罪！
除了躲在小屋自怨自艾，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让我吃惊的是我竟然想不起来恨她，好像这个叫李春秀的中年妇女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什么人，我一点点都产生不了恨得感觉，只有蔓延在心底深处那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气馁——唉，随她去吧！
谁都不可能永远做命运的宠儿，我也不可能永远站在风口浪尖呼风唤雨，做人人羡慕嫉妒的弄潮儿，区区辛逸风又凭什么呢？
常言说，风水轮流转，己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难道就不能换别人去过过吗？
命运很公正，我凭什么不知足呢？！
我相信，只要我走出这间小屋、这个小院，我将会被周围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们指着脊梁说三道西、嘲笑讥讽，可我总不能像李春秀那样痛哭流涕、泪说家史吧？
笑话！
辛逸风不过小人物一枚，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尊严且尊严无价！
况且他们是我的亲人，血脉相连啊！
“想不到我辛逸风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吃过晚饭，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出门纳凉消夏、串门去了，家里除了一只猫、一只狗，只有光辉陪着我喝酒聊天，我懒懒的半躺在小院中间葡萄架下的凉椅上，看着一串串绿莹莹、紫莹莹的葡萄串，一边喝酒一边调侃，“看来，人还是不能活的太滋润了，这不，报应来了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上门妄自菲薄貌似也不是你的风格吧，其实，冷静想想，也没啥大不了，辛逸风，你也是老同志，也算经历风雨，想开点，过一阵也就过去了。”
光辉端起酒杯，仰脖一口喝干，然后放下酒杯，夹起一颗水煮花生米扔进嘴里放下筷子，筷子没放稳，掉到桌下去了，桌下白色叭儿狗吓得从桌下窜出，看看没有动静，又卧回桌下；光辉拾起筷子，走到西边的水龙头冲洗干净，回来继续坐下，拿起酒瓶，边倒酒边调侃着安慰我。
我在凉椅上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半躺着，浑身上下抽了筋似的乏力，而最让我难受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这感觉就像从高高的云端毫无预兆、猛地一下子跌落在泥泞的沼泽，越挣扎越沉沦，越沉沦越挣扎，那种窒息般的压抑让我头晕目眩、几欲呕吐，我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那不是泪，那是委屈、心酸、气馁、悲哀还有自怜、自叹、自卑和放弃……多年来，我早己习惯了把软弱、无助、寂寞隐藏起来，一个人咬紧牙关独自承担这一切，我以为，我做的己经足够好，这样的事情在我脑海中出现过哪怕一星半点苗头，李春秀我可以无视她的存在，可晓夏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也不愿意把他推到人们的唇枪舌战上去，他还那么年轻，让他以后怎么做人呢？
“来，喝酒，这瓶酒可藏了有一些年头了，今天特意拿来，庆祝你庆祝你劫后余生，来，干杯！”
光辉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语气里一丝怂恿一丝诱惑，“我说，青莲居士斗酒诗百篇，你不是半斤酒下笔出精彩吗？
闭上眼睛感觉一下，是不是有点手痒？”
这家伙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喜欢借墨斗一泄胸怀，尤其是香醇的烈酒之后，带几分浅淡的醉意，燃一枝好香、活动活动手指，握一支大大的墨斗在手、三米长的画案上、满满铺开厚白色的生宣、一大碗清香冷冽的好墨、气沉丹田、运筹在胸、意先笔后、和着我热烈奔放、澎湃燃烧的激情，字中有画、画中有字、酣畅淋漓一气呵成，所有的艰辛、烦恼随之被抛在脑后，似乎一个全新的我涅槃重生！
朋友们大都知道我的习惯，他们常常选择这样的时刻，心照不宣的鼓舞我的创作热情，而后不等墨迹干透，匆匆裹挟而去。
我当然知道，我的字画作品价值不菲，但我不在乎，辛逸风有的是赚钱的本事，我的作品当然应该君子风范、只为热爱艺术而创作。
可是今天，第一次没有了创作的欲望，我甚至不愿意看到我心爱的纸墨笔砚。
很奇怪，在我眼中，它们居然失去了往日的魅力。
也就明白，原来我引以为傲的艺术才华只是茶余饭后点缀了某些人的虚荣，而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惜”字，爱惜、珍惜、怜惜、赏惜的那个“惜”字！
这想法加深了我的悲哀——原来，我风风火火、忙忙碌碌、强也强了、争也争了、拼过搏过，到头来，最值得同情，最可怜的那个人原来就是我自己！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没有人告诉我，我想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个老天才知道了！
“逸风？
辛逸风！
想啥呢？
这么出神。
快说话！”
光辉大概有点不解我的沉默，他从未主动开口索要过我的作品，我知道，今天他只是想让我籍此尽快的忘掉烦恼罢了，光辉不知道，此刻的我，心底里只有浓到粘稠的无法释怀的悲哀！
这感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光辉也不能，说出来我怕我会受不了这份难堪。
掩饰的用咧嘴代替笑容，我顾左右而言它：“光辉你说，这几天怎么没有人上门来问问我的工作？”
突然想起来受伤那天我就该完成的工作。
“春秀早把人打发走了，还有你那几个结拜弟兄，大家都知道你毒打老婆被儿子出手教训、一时半会儿且出不了门呢，你们书记己经通知下个月一起结算了。”
光辉放下酒杯，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我想你的神经也不至于那么脆弱，还是告诉你吧，恭喜你，辛逸风，你比过去更出名了，付食厂，信用社，你们公司里，现在说的都是同一个话题同一个人，那就是你！
咋样，荣不荣幸？！”
光辉的语气里分明透着不屑，“只有外贸那边没人相信你老婆的鬼话！
不过，说真的，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上班不？”
“还没想好，我得好好整理一下。”
“说句笑话你别介意哈，你老人家不至于就比一蹶不振吧？
这可不是辛逸风的风格啊。”
“当然不是，不过，我得琢磨琢磨再说，等琢磨明白了再说下一步。”
是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了，过了十几年这种日子，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接着往下过呢？
还是不过呢？
不过，又该做什么样的打算？
我总得给找一个过或者不过的理由吧。
我不会再跟春秀说什么，二十多年来，己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口干舌燥、苦口婆心、正过来去反过来，说得我早己失去了对她说话的兴趣和动力。
对儿子，我也不想说什么，辛辛苦苦，爱如珍宝一样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可如今，一个失败到家的父亲，我还能说什么呢？
况且，大儿子晓冬从部队复员回来后，嫌工作不合心意、干着没劲，心血来潮要进公安局当警察，他怪我没有能力让他穿上警服而跟着冷战，己经大半年尽量避开我不跟我照面了。
只有我的女儿佳佳，还让我保留了最后一点对这个家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