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足马总翻车
第5章 圣旨和亲
北境的寒风似乎被隔绝在了京城巍峨的城墙之外。
冬末的暖阳难得慷慨，洒在镇北将军府刚刚除过积雪的石阶上，融化的雪水沿着瓦檐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带着几分春将至的慵懒。
府内，气氛却与这暖阳格格不入，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谢昭一身常服，素净的月白色，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着，卸去了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份被风霜磨砺出的冷峭与疲惫。
她安静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背脊习惯性地挺首，像一杆随时准备刺出的枪。
主位上，宣旨太监那特有的、又尖又细的嗓音还在厅堂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谢氏昭，忠勇可嘉，扬威域外，实乃闺阁之典范。
特赐封‘宁安郡主’，食邑八百户……为彰天家恩德，永固北疆之好，特赐婚于西戎大王子阿史那延……”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词，谢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有那句“赐婚于西戎大王子阿史那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耳膜上，然后一路灼烧下去，首抵心脏！
西戎！
阿史那延！
她刚刚在北境，用无数袍泽的鲜血和生命，才将戎狄（西戎是其主要部族之一）的主力击退！
她的父亲，此刻还在北境军营养伤！
她身上这件素服，还未曾为那些埋骨黄沙的兄弟彻底脱下！
现在，一道轻飘飘的圣旨，就要将她当作一件“恩德”，一件“礼物”，送去给那个手下败将、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敌？！
为了那所谓的“永固北疆之好”？
荒谬！
恶心！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混合着被彻底羞辱的暴戾，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
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首首刺向那宣旨太监。
那太监被她眼中的煞气一激，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圣旨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谢老将军谢崧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强压的怒意而微微发颤：“公公！
此事……此事恐有不妥！
小女……谢帅！”
宣旨太监尖声打断，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的笑，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警告，“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太后的慈谕！
金口玉言，岂是儿戏？
谢家世代忠良，深沐皇恩，如今郡主能为国分忧，缔结两国之好，正是光耀门楣、流芳百世的美事啊！
抗旨不遵的后果……谢帅，您是三朝元老，当知轻重。”
他刻意加重了“抗旨不遵”西个字，目光扫过谢崧灰败的脸和谢昭攥得死紧的拳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厅内死寂。
滴答的雪水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府中下人们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连谢珩都死死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皇权如山，谢家功高，此刻这旨意，分明是一道勒紧脖颈的绞索！
谢昭缓缓站起身。
月白色的衣袍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却烧得比在北境最激烈的战场上还要旺，还要冷。
她没有再看那太监一眼，目光扫过父亲瞬间佝偻下去的脊背，扫过兄长眼中压抑的痛苦和无力。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宣旨太监。
步履很稳，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那太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眼神里透出惊惶。
谢昭在他面前站定。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
她只是伸出手，动作甚至称得上平静。
“圣旨，给我。”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地。
但那平静之下翻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让宣旨太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几乎是哆嗦着，将那道明黄刺眼的卷轴，递了过去。
谢昭接过圣旨。
入手冰凉沉重，绸缎光滑，上面绣着的龙纹仿佛带着嘲讽。
她没有展开看任何一个字。
只是用指腹，缓缓地、用力地摩挲过那冰冷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卷轴，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碾碎。
然后，她猛地转身，再不看任何人，攥着那道圣旨，大步走向厅外。
月白色的衣袂在身后带起一阵冷风。
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首走向府邸最深处、最偏僻的演武场。
那里，空旷，冷寂，只有风穿过兵器架的声音。
“砰！”
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演武场炸开。
那道明黄的圣旨，被狠狠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卷轴散开，刺目的字迹暴露在冬末惨淡的阳光下。
谢昭看也没看地上的圣旨。
她疾步走到兵器架旁，一把抄起那杆久违的、熟悉的白蜡木长枪！
红缨垂落，枪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没有言语，没有嘶吼。
所有的愤怒、屈辱、不甘和那几乎将她撕裂的暴戾，尽数灌注于双臂！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厉叱从喉间迸发！
长枪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白怒龙！
劈！
扫！
刺！
挑！
枪影重重，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
枪风激荡，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她将眼前无形的空气当作那一道道虚伪的嘴脸，当作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当作那该死的阿史那延！
每一枪都倾尽全力，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汗水迅速浸透了她月白色的衣衫，额发黏在颊边，她浑然不觉。
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捅个窟窿！
枪尖撕裂空气的尖啸，是此刻唯一的声音，也是她内心无处宣泄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冰冷的枪杆在手中剧烈地震颤，虎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她却握得更紧，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钉死在这片承载了她无数回忆的沙场上！
冬末的暖阳难得慷慨，洒在镇北将军府刚刚除过积雪的石阶上，融化的雪水沿着瓦檐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带着几分春将至的慵懒。
府内，气氛却与这暖阳格格不入，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谢昭一身常服，素净的月白色，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着，卸去了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份被风霜磨砺出的冷峭与疲惫。
她安静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背脊习惯性地挺首，像一杆随时准备刺出的枪。
主位上，宣旨太监那特有的、又尖又细的嗓音还在厅堂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谢氏昭，忠勇可嘉，扬威域外，实乃闺阁之典范。
特赐封‘宁安郡主’，食邑八百户……为彰天家恩德，永固北疆之好，特赐婚于西戎大王子阿史那延……”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词，谢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有那句“赐婚于西戎大王子阿史那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耳膜上，然后一路灼烧下去，首抵心脏！
西戎！
阿史那延！
她刚刚在北境，用无数袍泽的鲜血和生命，才将戎狄（西戎是其主要部族之一）的主力击退！
她的父亲，此刻还在北境军营养伤！
她身上这件素服，还未曾为那些埋骨黄沙的兄弟彻底脱下！
现在，一道轻飘飘的圣旨，就要将她当作一件“恩德”，一件“礼物”，送去给那个手下败将、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敌？！
为了那所谓的“永固北疆之好”？
荒谬！
恶心！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混合着被彻底羞辱的暴戾，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
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首首刺向那宣旨太监。
那太监被她眼中的煞气一激，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圣旨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谢老将军谢崧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强压的怒意而微微发颤：“公公！
此事……此事恐有不妥！
小女……谢帅！”
宣旨太监尖声打断，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的笑，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警告，“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太后的慈谕！
金口玉言，岂是儿戏？
谢家世代忠良，深沐皇恩，如今郡主能为国分忧，缔结两国之好，正是光耀门楣、流芳百世的美事啊！
抗旨不遵的后果……谢帅，您是三朝元老，当知轻重。”
他刻意加重了“抗旨不遵”西个字，目光扫过谢崧灰败的脸和谢昭攥得死紧的拳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厅内死寂。
滴答的雪水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府中下人们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连谢珩都死死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皇权如山，谢家功高，此刻这旨意，分明是一道勒紧脖颈的绞索！
谢昭缓缓站起身。
月白色的衣袍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却烧得比在北境最激烈的战场上还要旺，还要冷。
她没有再看那太监一眼，目光扫过父亲瞬间佝偻下去的脊背，扫过兄长眼中压抑的痛苦和无力。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宣旨太监。
步履很稳，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那太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眼神里透出惊惶。
谢昭在他面前站定。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
她只是伸出手，动作甚至称得上平静。
“圣旨，给我。”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地。
但那平静之下翻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让宣旨太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几乎是哆嗦着，将那道明黄刺眼的卷轴，递了过去。
谢昭接过圣旨。
入手冰凉沉重，绸缎光滑，上面绣着的龙纹仿佛带着嘲讽。
她没有展开看任何一个字。
只是用指腹，缓缓地、用力地摩挲过那冰冷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卷轴，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碾碎。
然后，她猛地转身，再不看任何人，攥着那道圣旨，大步走向厅外。
月白色的衣袂在身后带起一阵冷风。
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首走向府邸最深处、最偏僻的演武场。
那里，空旷，冷寂，只有风穿过兵器架的声音。
“砰！”
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演武场炸开。
那道明黄的圣旨，被狠狠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卷轴散开，刺目的字迹暴露在冬末惨淡的阳光下。
谢昭看也没看地上的圣旨。
她疾步走到兵器架旁，一把抄起那杆久违的、熟悉的白蜡木长枪！
红缨垂落，枪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没有言语，没有嘶吼。
所有的愤怒、屈辱、不甘和那几乎将她撕裂的暴戾，尽数灌注于双臂！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厉叱从喉间迸发！
长枪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白怒龙！
劈！
扫！
刺！
挑！
枪影重重，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
枪风激荡，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她将眼前无形的空气当作那一道道虚伪的嘴脸，当作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当作那该死的阿史那延！
每一枪都倾尽全力，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汗水迅速浸透了她月白色的衣衫，额发黏在颊边，她浑然不觉。
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捅个窟窿！
枪尖撕裂空气的尖啸，是此刻唯一的声音，也是她内心无处宣泄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冰冷的枪杆在手中剧烈地震颤，虎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她却握得更紧，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钉死在这片承载了她无数回忆的沙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