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拼图里
第4章 餐饮后厨的隐形围墙
凌晨三点五十分，江念遥站在员工通道外，看着最后一辆通勤大巴在细雨中停稳。
二十七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身影依次走下车，其中二十三个是女性。
她们大多裹着褪色的薄外套，裤脚沾着泥点，有人怀里还抱着装着早餐的塑料盒——那是留给孩子的。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隔夜油脂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念遥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将棒球帽压低了些。
三天前她在管理层会议上提出"后厨性别平等改革方案"，却被股东们用"餐饮行业特殊性"和"成本压力"挡了回来。
此刻她穿着和普通员工一样的防水围裙，决心亲眼看看那些被数据掩盖的真相。
"王姐，今天还是我去冻库吧。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工拦住正要走向储物间的中年女人，"您关节炎犯了，别碰冷的。
"被称作王姐的女人叹了口气："小雯，你才哺乳期啊...""没事！
"小雯笑着掀开工装，露出里面挂着的吸奶器，"反正冻库里没人，我抽空就能解决。
"她的声音轻快，但江念遥注意到她脖颈处淡淡的红痕——那是长期佩戴吸奶器留下的压疮。
操作台上的电子钟跳到西点整，流水线发出刺耳的启动声。
江念遥跟着人群走向分拣区，头顶的LED灯管滋滋作响，在地面投下惨白的光。
传送带开始运转，带着冰碴的蔬菜源源不断地涌来，女工们立刻弯腰分拣，手指在冷水里快速翻动。
"动作快点！
"戴着红袖章的主管晃着对讲机走来，橡胶靴踩过水洼溅起水花，"男工区都切完两吨肉了！
"他的目光扫过江念遥，突然伸手揪住她的围裙，"新来的？
去洗碗间报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为什么？
"江念遥抬头，帽檐下的眼睛闪着冷光。
主管嗤笑一声："装什么糊涂？
洗碗、择菜这种细活，天生就是女人干的。
"他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面点间缺人，调两个男工过去！
""我可以去。
"江念遥往前半步，工装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天前暗访时，她亲眼看见女学徒想学拉面技术，被面点主管用擀面杖敲手背："女孩子揉什么面？
手劲够吗？
""你？
"主管上下打量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别做梦了！
知道为什么面点间都是男的吗？
因为..."他故意凑近，酒气混着烟味喷在江念遥脸上，"只有爷们儿能扛住十小时站着揉面，女人嘛，干两天就该哭着求调岗了。
"分拣区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小雯跪倒在地，冻得发紫的手指还攥着半截胡萝卜——她刚刚在抓滑落的菜筐时，被传送带夹伤了手腕。
"哭什么哭！
"主管不耐烦地踢了踢她的脚，"赶紧起来！
今天完不成指标，全组扣奖金！
"江念遥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
她蹲下身扶起小雯，摸到对方袖口下潮湿的布料——那是渗出来的母乳。
"去医务室。
"她轻声说，转头对上主管震惊的目光，"现在。
""你算老几？
"主管举起对讲机，"保安！
把这个闹事的...""我是江念遥。
"她摘下帽子，工装口袋里的工牌露出一角。
整个分拣区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传送带还在机械运转。
主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
"从现在起，"江念遥的声音在空旷的后厨回荡，"所有岗位向女性开放，包括面点、切配、炉灶。
"她扯开墙上贴着的"女性优先（洗碗间）"标语，碎纸片纷纷扬扬落在传送带上，"哺乳期员工每天有三次哺乳时间，每次半小时，计入工时。
""江总！
"运营总监老陈匆匆跑来，额头满是汗水，"您这...董事会还没批准...""等他们批准，这些人早被榨干了！
"江念遥指向正在流血的小雯，又指向墙角堆积如山的清洁工具，"看看洗碗间！
三十六个女工负责全公司餐具，每天工作十二小时，而男工区的人在休息室抽烟！
这公平吗？
"后厨深处突然传来怒吼："女人就是麻烦！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挥舞着菜刀冲出来，刀背上还沾着肉末，"我倒要看看，哪个女人能扛动五十斤的面袋！
"江念遥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储物间。
当她再次出现时，肩膀上扛着一袋面粉，工装下的肌肉紧绷。
五十米外的面点间，几个男工停下手中的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看好了。
"江念遥将面袋重重摔在案板上，扬起的面粉在灯光中飞舞。
她的手法利落，三两下就将面团揉成光滑的长条，虎口一压，剂子均匀落在案板上。
这是她创业初期在夜市摆摊时练出的本事——那时她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揉面，就为了让馄饨皮更劲道。
"就这？
"带头的男人冷笑，"花架子！
"江念遥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扫过后厨："谁想挑战？
"她的视线落在角落，一个怯生生的女学徒正攥着擀面杖。
"你，过来。
"她朝对方招手，"想学拉面？
我教你。
"当那个叫小林的女孩颤抖着接过面团时，后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念遥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摔面、抻拉，面粉扑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别怕，"她轻声说，"力量不是天生的，是练出来的。
""江总！
"老陈举着手机冲过来，脸色煞白，"股东王总打电话，说您这是破坏行业规矩！
""告诉他，"江念遥扯下围裙，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装，"如果所谓的规矩就是压榨女性，那我今天就要当这个破局者！
"她掏出手机，点开提前准备好的视频——那是过去三个月后厨的监控记录：哺乳期妈妈在储物间偷偷吸奶，女员工搬运重物时摔倒，主管辱骂女学徒的画面..."这些，"她将手机举向后厨的每一个人，"我会做成专题片，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
"她的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主管，"包括某些人涉嫌职场性骚扰的证据。
"傍晚六点，董事会会议室。
江念遥将一叠文件摔在会议桌上，每一份都标注着醒目的红章：劳动监察大队受理回执、员工联名投诉信、媒体采访邀约。
"江念遥！
"王总拍案而起，"你这是在毁掉公司！
餐饮行业向来如此，女性本来就该...""本来就该什么？
"江念遥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一张对比图：左侧是男工休息室，配有空调、饮水机和舒适的躺椅；右侧是女更衣室，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行业惯例？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二十几个女工涌了进来。
小雯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婴儿的口水沾湿了她胸前的工牌。
"我们支持江总！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定，"如果公司开除江总，我们就集体辞职！
"窗外的暮色渐渐浓重，霓虹灯开始在雨幕中闪烁。
江念遥看着投影仪上跳动的数据——女员工创造的客户满意度比男员工高27%，投诉率低19%——突然想起创业初期那个保护她的大姐。
此刻，她终于有能力为更多人撑起一片天。
深夜十一点，后厨重新亮起灯光。
江念遥站在面点间门口，看着小林正在练习拉面。
女孩的动作虽然生疏，但眼神专注。
"江总，"她抬头露出笑容，"我想报名下个月的面点师资格考试。
"江念遥点点头，转身走向洗碗间。
三十六个女工围坐在一起，面前摆着新发放的防护手套和护膝。
"江总，"王姐站起来，手里拿着份计划书，"我们商量了一下，想成立个后厨互助小组..."手机突然震动，是沈梦棠发来的消息："发布会场地准备好了，需要我安排媒体专访吗？
"江念遥望向窗外，雨中的城市像一幅未完成的拼图，而她们，正在为这幅画添上最鲜艳的色彩。
"告诉记者们，"她快速回复，"明天的发布会，主题就叫——打破餐饮行业的隐形围墙。
"
二十七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身影依次走下车，其中二十三个是女性。
她们大多裹着褪色的薄外套，裤脚沾着泥点，有人怀里还抱着装着早餐的塑料盒——那是留给孩子的。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隔夜油脂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念遥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将棒球帽压低了些。
三天前她在管理层会议上提出"后厨性别平等改革方案"，却被股东们用"餐饮行业特殊性"和"成本压力"挡了回来。
此刻她穿着和普通员工一样的防水围裙，决心亲眼看看那些被数据掩盖的真相。
"王姐，今天还是我去冻库吧。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工拦住正要走向储物间的中年女人，"您关节炎犯了，别碰冷的。
"被称作王姐的女人叹了口气："小雯，你才哺乳期啊...""没事！
"小雯笑着掀开工装，露出里面挂着的吸奶器，"反正冻库里没人，我抽空就能解决。
"她的声音轻快，但江念遥注意到她脖颈处淡淡的红痕——那是长期佩戴吸奶器留下的压疮。
操作台上的电子钟跳到西点整，流水线发出刺耳的启动声。
江念遥跟着人群走向分拣区，头顶的LED灯管滋滋作响，在地面投下惨白的光。
传送带开始运转，带着冰碴的蔬菜源源不断地涌来，女工们立刻弯腰分拣，手指在冷水里快速翻动。
"动作快点！
"戴着红袖章的主管晃着对讲机走来，橡胶靴踩过水洼溅起水花，"男工区都切完两吨肉了！
"他的目光扫过江念遥，突然伸手揪住她的围裙，"新来的？
去洗碗间报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为什么？
"江念遥抬头，帽檐下的眼睛闪着冷光。
主管嗤笑一声："装什么糊涂？
洗碗、择菜这种细活，天生就是女人干的。
"他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面点间缺人，调两个男工过去！
""我可以去。
"江念遥往前半步，工装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天前暗访时，她亲眼看见女学徒想学拉面技术，被面点主管用擀面杖敲手背："女孩子揉什么面？
手劲够吗？
""你？
"主管上下打量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别做梦了！
知道为什么面点间都是男的吗？
因为..."他故意凑近，酒气混着烟味喷在江念遥脸上，"只有爷们儿能扛住十小时站着揉面，女人嘛，干两天就该哭着求调岗了。
"分拣区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小雯跪倒在地，冻得发紫的手指还攥着半截胡萝卜——她刚刚在抓滑落的菜筐时，被传送带夹伤了手腕。
"哭什么哭！
"主管不耐烦地踢了踢她的脚，"赶紧起来！
今天完不成指标，全组扣奖金！
"江念遥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
她蹲下身扶起小雯，摸到对方袖口下潮湿的布料——那是渗出来的母乳。
"去医务室。
"她轻声说，转头对上主管震惊的目光，"现在。
""你算老几？
"主管举起对讲机，"保安！
把这个闹事的...""我是江念遥。
"她摘下帽子，工装口袋里的工牌露出一角。
整个分拣区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传送带还在机械运转。
主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
"从现在起，"江念遥的声音在空旷的后厨回荡，"所有岗位向女性开放，包括面点、切配、炉灶。
"她扯开墙上贴着的"女性优先（洗碗间）"标语，碎纸片纷纷扬扬落在传送带上，"哺乳期员工每天有三次哺乳时间，每次半小时，计入工时。
""江总！
"运营总监老陈匆匆跑来，额头满是汗水，"您这...董事会还没批准...""等他们批准，这些人早被榨干了！
"江念遥指向正在流血的小雯，又指向墙角堆积如山的清洁工具，"看看洗碗间！
三十六个女工负责全公司餐具，每天工作十二小时，而男工区的人在休息室抽烟！
这公平吗？
"后厨深处突然传来怒吼："女人就是麻烦！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挥舞着菜刀冲出来，刀背上还沾着肉末，"我倒要看看，哪个女人能扛动五十斤的面袋！
"江念遥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储物间。
当她再次出现时，肩膀上扛着一袋面粉，工装下的肌肉紧绷。
五十米外的面点间，几个男工停下手中的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看好了。
"江念遥将面袋重重摔在案板上，扬起的面粉在灯光中飞舞。
她的手法利落，三两下就将面团揉成光滑的长条，虎口一压，剂子均匀落在案板上。
这是她创业初期在夜市摆摊时练出的本事——那时她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揉面，就为了让馄饨皮更劲道。
"就这？
"带头的男人冷笑，"花架子！
"江念遥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扫过后厨："谁想挑战？
"她的视线落在角落，一个怯生生的女学徒正攥着擀面杖。
"你，过来。
"她朝对方招手，"想学拉面？
我教你。
"当那个叫小林的女孩颤抖着接过面团时，后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念遥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摔面、抻拉，面粉扑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别怕，"她轻声说，"力量不是天生的，是练出来的。
""江总！
"老陈举着手机冲过来，脸色煞白，"股东王总打电话，说您这是破坏行业规矩！
""告诉他，"江念遥扯下围裙，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装，"如果所谓的规矩就是压榨女性，那我今天就要当这个破局者！
"她掏出手机，点开提前准备好的视频——那是过去三个月后厨的监控记录：哺乳期妈妈在储物间偷偷吸奶，女员工搬运重物时摔倒，主管辱骂女学徒的画面..."这些，"她将手机举向后厨的每一个人，"我会做成专题片，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
"她的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主管，"包括某些人涉嫌职场性骚扰的证据。
"傍晚六点，董事会会议室。
江念遥将一叠文件摔在会议桌上，每一份都标注着醒目的红章：劳动监察大队受理回执、员工联名投诉信、媒体采访邀约。
"江念遥！
"王总拍案而起，"你这是在毁掉公司！
餐饮行业向来如此，女性本来就该...""本来就该什么？
"江念遥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一张对比图：左侧是男工休息室，配有空调、饮水机和舒适的躺椅；右侧是女更衣室，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行业惯例？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二十几个女工涌了进来。
小雯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婴儿的口水沾湿了她胸前的工牌。
"我们支持江总！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定，"如果公司开除江总，我们就集体辞职！
"窗外的暮色渐渐浓重，霓虹灯开始在雨幕中闪烁。
江念遥看着投影仪上跳动的数据——女员工创造的客户满意度比男员工高27%，投诉率低19%——突然想起创业初期那个保护她的大姐。
此刻，她终于有能力为更多人撑起一片天。
深夜十一点，后厨重新亮起灯光。
江念遥站在面点间门口，看着小林正在练习拉面。
女孩的动作虽然生疏，但眼神专注。
"江总，"她抬头露出笑容，"我想报名下个月的面点师资格考试。
"江念遥点点头，转身走向洗碗间。
三十六个女工围坐在一起，面前摆着新发放的防护手套和护膝。
"江总，"王姐站起来，手里拿着份计划书，"我们商量了一下，想成立个后厨互助小组..."手机突然震动，是沈梦棠发来的消息："发布会场地准备好了，需要我安排媒体专访吗？
"江念遥望向窗外，雨中的城市像一幅未完成的拼图，而她们，正在为这幅画添上最鲜艳的色彩。
"告诉记者们，"她快速回复，"明天的发布会，主题就叫——打破餐饮行业的隐形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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