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影者与哑剧之城
第2章 未静滞的余烬与无声警告
光枢塔维护中心冰冷、高效、无声。
空气里只有净化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光语指示器细微的闪烁。
莉拉站在第五级维护官莫里斯面前，滤光目镜推到额头上，露出因缺乏自然光而略显苍白的脸，以及眼底尚未褪尽的惊悸。
她用最精确的光语手势配合腕式投影仪投射的微小影纹报告——Γ-7节点的能量迟滞、异常感知、以及那绝非幻觉的冰冷蚀灭裂痕和人形空洞。
她的指尖划过投影，模拟出那恐怖裂痕的形态，尽管只能复现其万分之一的诡谲。
莫里斯，一个像他管理的机器一样一丝不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深灰色的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莉拉报告完毕，光影在她指尖熄灭，维护中心只剩下恒定的嗡鸣。
“异常感知？”
莫里斯的指尖在光洁的控制台表面敲击出无声的节奏，这是光语中表示“存疑”的肢体语言。
“节点Γ-7的物理传感器读数均在阈值内，能量流波动属正常老化区间。
莉拉技术员，你的‘感知’……不在标准维护协议内。”
莉拉的心沉了下去。
“莫里斯长官，那种感觉非常真实！
而且，与内城三区发生的静滞事件几乎同时……静滞事件由治安署处理，与影络维护局无关。”
莫里斯打断她，手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感。
“你的职责是确保影络物理层面的稳定运行，而非解读模糊的‘感觉’。
专注于你的工具，莉拉技术员，而不是臆测。
关于Γ-7节点的报告，归档为‘传感器老化待检’，优先级下调。”
归档。
下调。
莉拉看着莫里斯冷漠的侧脸，一股寒意比在影络桥下更甚。
他看到了她模拟的裂痕形态，听到了她对静滞事件的关联猜测，却选择视而不见。
是官僚的惰性，还是……某种刻意的压制？
她沉默地行了个标准的光语礼，转身离开。
维护中心厚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秩序”。
她没有首接返回位于下城区的蜗居，而是绕道去了“安宁居”公寓附近。
警戒光影带无声地封锁了入口，治安署的“影鸦”（城市执法者的代号，因其黑色制服和快速无声的行动方式）像沉默的剪影在周边巡逻。
围观的人群被无形的光幕隔开，脸上交织着恐惧与麻木。
光语新闻的余波还在广场的影戏幕墙角落滚动，卡尔·雷恩那张安详得诡异的脸庞和身下的虚无，烙在每个人的意识里。
莉拉混在人群中，滤光目镜调到低倍放大模式，仔细扫描着公寓楼的外墙、窗户、通风口。
她在寻找“影痕”——残留的、可能被忽视的蚀灭痕迹。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三楼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上。
一丝极其微弱、近乎消散的“冰冷感”，如同烧尽的灰烬中最后一点余温，飘入她的感知。
与Γ-7桥下的裂痕同源！
它并非实体存在，而是某种能量残留的“印记”，正迅速被城市背景的复杂影质所淹没。
若非她刚刚经历过那恐怖的冲击，对这种感觉异常敏感，几乎无法捕捉。
就在她屏息凝神，试图锁定那丝残余印记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
“新来的静滞者，第三个了。”
一个低沉、带着独特韵律感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通过某种细微的、首接在她耳膜旁震动的骨传导响起。
莉拉猛地转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缀满抽象几何补丁外套的男人站在她身侧，几乎融入阴影。
他脸上涂着哑剧演员特有的白色底妆，眼眶周围用深蓝和银灰勾勒出夸张而忧郁的线条——这是索恩，下城区小有名气的街头哑剧艺人，常在“暗影集市”表演古老的叙事影戏。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正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盯着那个通风口，莉拉刚才注意的位置。
“你也看到了？”
莉拉下意识地用光语手势询问，带着警惕。
哑剧演员的感知往往异于常人，但他们通常只关注故事和情绪。
索恩没有用手势回应。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莉拉，那双在油彩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里，没有表演时的夸张情感，只有一种沉重的、洞悉了什么般的悲哀。
他用手指极其隐蔽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头顶上方——光枢塔的方向。
然后，他用只有莉拉能看清的幅度，做了一个极其古老、几乎失传的光语手势，意思是：“被掩盖的源头”。
莉拉的心脏骤然收紧。
这个手势……她只在埃利奥那些布满灰尘的禁忌“影质学”手稿残页里见过！
索恩知道什么？
他和Γ-7的异常、静滞事件有关联？
没等她做出反应，索恩的身影己经像融入水中的墨滴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一条狭窄的暗巷，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那丝冰冷的余烬感和一个沉重的谜团。
莉拉回到她那间位于旧管道夹层中的狭小公寓时，疲惫几乎要将她压垮。
然而，当她用生物密钥打开门锁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绝不属于这里的“气息”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人进来过。
房间没有被粗暴翻动的痕迹。
她的工具、微薄的积蓄、简陋的家具都在原位。
但一种职业性的敏锐让她立刻察觉了异常——桌面上那本记录她个人观测笔记的硬皮日志，边缘的磨损似乎多了一点点；墙角堆放废弃零件箱的位置，灰尘的分布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冰冷锐利的味道，与她指尖残留的蚀灭感……隐隐相似。
对方不是为财物而来。
他们在找东西，而且非常专业，极力掩饰了痕迹。
莉拉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Γ-7的警告被忽视，静滞现场的蚀灭余烬，神秘哑剧演员的古老暗示，还有这无声的入侵……这不是巧合。
一张被折叠起来的、最普通的影络维护通知单不知何时被塞进了门缝里，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脚边。
她捡起来，展开。
通知单的空白处，没有光语，没有签名，只有一行用最原始、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留下的字迹——像是用烧焦的金属棒在纸上蚀刻出来的、歪歪扭扭、散发着微弱焦糊味的几个字：“剧本的第二幕开始了，织影者。
你，不该翻开序章。”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毒液，瞬间浸透了莉拉的西肢百骸。
她知道Γ-7桥下瞥见的是什么了。
那不是幻觉。
那是……对她的开幕宣告。
空气里只有净化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光语指示器细微的闪烁。
莉拉站在第五级维护官莫里斯面前，滤光目镜推到额头上，露出因缺乏自然光而略显苍白的脸，以及眼底尚未褪尽的惊悸。
她用最精确的光语手势配合腕式投影仪投射的微小影纹报告——Γ-7节点的能量迟滞、异常感知、以及那绝非幻觉的冰冷蚀灭裂痕和人形空洞。
她的指尖划过投影，模拟出那恐怖裂痕的形态，尽管只能复现其万分之一的诡谲。
莫里斯，一个像他管理的机器一样一丝不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深灰色的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莉拉报告完毕，光影在她指尖熄灭，维护中心只剩下恒定的嗡鸣。
“异常感知？”
莫里斯的指尖在光洁的控制台表面敲击出无声的节奏，这是光语中表示“存疑”的肢体语言。
“节点Γ-7的物理传感器读数均在阈值内，能量流波动属正常老化区间。
莉拉技术员，你的‘感知’……不在标准维护协议内。”
莉拉的心沉了下去。
“莫里斯长官，那种感觉非常真实！
而且，与内城三区发生的静滞事件几乎同时……静滞事件由治安署处理，与影络维护局无关。”
莫里斯打断她，手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切割感。
“你的职责是确保影络物理层面的稳定运行，而非解读模糊的‘感觉’。
专注于你的工具，莉拉技术员，而不是臆测。
关于Γ-7节点的报告，归档为‘传感器老化待检’，优先级下调。”
归档。
下调。
莉拉看着莫里斯冷漠的侧脸，一股寒意比在影络桥下更甚。
他看到了她模拟的裂痕形态，听到了她对静滞事件的关联猜测，却选择视而不见。
是官僚的惰性，还是……某种刻意的压制？
她沉默地行了个标准的光语礼，转身离开。
维护中心厚重的合金门在她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秩序”。
她没有首接返回位于下城区的蜗居，而是绕道去了“安宁居”公寓附近。
警戒光影带无声地封锁了入口，治安署的“影鸦”（城市执法者的代号，因其黑色制服和快速无声的行动方式）像沉默的剪影在周边巡逻。
围观的人群被无形的光幕隔开，脸上交织着恐惧与麻木。
光语新闻的余波还在广场的影戏幕墙角落滚动，卡尔·雷恩那张安详得诡异的脸庞和身下的虚无，烙在每个人的意识里。
莉拉混在人群中，滤光目镜调到低倍放大模式，仔细扫描着公寓楼的外墙、窗户、通风口。
她在寻找“影痕”——残留的、可能被忽视的蚀灭痕迹。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三楼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上。
一丝极其微弱、近乎消散的“冰冷感”，如同烧尽的灰烬中最后一点余温，飘入她的感知。
与Γ-7桥下的裂痕同源！
它并非实体存在，而是某种能量残留的“印记”，正迅速被城市背景的复杂影质所淹没。
若非她刚刚经历过那恐怖的冲击，对这种感觉异常敏感，几乎无法捕捉。
就在她屏息凝神，试图锁定那丝残余印记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
“新来的静滞者，第三个了。”
一个低沉、带着独特韵律感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通过某种细微的、首接在她耳膜旁震动的骨传导响起。
莉拉猛地转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缀满抽象几何补丁外套的男人站在她身侧，几乎融入阴影。
他脸上涂着哑剧演员特有的白色底妆，眼眶周围用深蓝和银灰勾勒出夸张而忧郁的线条——这是索恩，下城区小有名气的街头哑剧艺人，常在“暗影集市”表演古老的叙事影戏。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正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盯着那个通风口，莉拉刚才注意的位置。
“你也看到了？”
莉拉下意识地用光语手势询问，带着警惕。
哑剧演员的感知往往异于常人，但他们通常只关注故事和情绪。
索恩没有用手势回应。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莉拉，那双在油彩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里，没有表演时的夸张情感，只有一种沉重的、洞悉了什么般的悲哀。
他用手指极其隐蔽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头顶上方——光枢塔的方向。
然后，他用只有莉拉能看清的幅度，做了一个极其古老、几乎失传的光语手势，意思是：“被掩盖的源头”。
莉拉的心脏骤然收紧。
这个手势……她只在埃利奥那些布满灰尘的禁忌“影质学”手稿残页里见过！
索恩知道什么？
他和Γ-7的异常、静滞事件有关联？
没等她做出反应，索恩的身影己经像融入水中的墨滴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一条狭窄的暗巷，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那丝冰冷的余烬感和一个沉重的谜团。
莉拉回到她那间位于旧管道夹层中的狭小公寓时，疲惫几乎要将她压垮。
然而，当她用生物密钥打开门锁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绝不属于这里的“气息”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人进来过。
房间没有被粗暴翻动的痕迹。
她的工具、微薄的积蓄、简陋的家具都在原位。
但一种职业性的敏锐让她立刻察觉了异常——桌面上那本记录她个人观测笔记的硬皮日志，边缘的磨损似乎多了一点点；墙角堆放废弃零件箱的位置，灰尘的分布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冰冷锐利的味道，与她指尖残留的蚀灭感……隐隐相似。
对方不是为财物而来。
他们在找东西，而且非常专业，极力掩饰了痕迹。
莉拉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Γ-7的警告被忽视，静滞现场的蚀灭余烬，神秘哑剧演员的古老暗示，还有这无声的入侵……这不是巧合。
一张被折叠起来的、最普通的影络维护通知单不知何时被塞进了门缝里，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脚边。
她捡起来，展开。
通知单的空白处，没有光语，没有签名，只有一行用最原始、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留下的字迹——像是用烧焦的金属棒在纸上蚀刻出来的、歪歪扭扭、散发着微弱焦糊味的几个字：“剧本的第二幕开始了，织影者。
你，不该翻开序章。”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毒液，瞬间浸透了莉拉的西肢百骸。
她知道Γ-7桥下瞥见的是什么了。
那不是幻觉。
那是……对她的开幕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