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雄心:从军工首席到天启大帝

第5章 血洼

钢铁雄心:从军工首席到天启大帝 奇异的怪团子 2025-11-13 12:33:18 现代言情
辽西的风,是刮骨的刀。

广宁城外二十里,野猪洼。

名字粗鄙,此刻却成了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沫,撞进这片低洼地,非但吹不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硝烟,反而将死亡的气息搅拌得更加粘稠刺鼻。

喊杀声早己嘶哑变形,只剩下野兽濒死般的嚎叫、骨骼碎裂的闷响、以及兵刃砍进冻硬又迅速被热血化开的泥泞里那种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熊廷弼背靠着一辆倾覆的辎重车残骸,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扯动左肩那道恐怖的斧创,带出大团带着血沫的白气。

破碎的明光甲叶深深嵌进皮肉,和棉絮、血浆冻结在一起。

视线被额角流下的血糊住,一片猩红模糊。

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穿着杂色皮袄的鬼影在血泥中扑腾,听到周遭炼狱般的声响越来越近。

装备,崩了。

火铳成了最无用的累赘。

引火绳在刺骨寒风和飞溅的血雨中根本无法点燃!

侥幸点燃一支三眼铳,只放出一响,喷薄的火焰和浓烟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冲到近前的建虏步甲用沉重的铁骨朵连人带铳砸成一滩烂泥!

弓弩在贴身肉搏中成了笑话。

长矛?

被建虏手中沉重的开山斧、狼牙棒轻易砸断、荡开!

明军依仗的器械优势,在这狭小洼地的血肉泥潭里,被建虏的凶悍和重兵碾得粉碎。

士气,也崩了。

伏击圈成了反包围的绞索。

身边最后几十个还能站着的亲兵、家丁,如同被剥了皮的困兽,嘶吼着用断矛、卷刃的腰刀,甚至用牙去撕咬。

一个亲兵被狼牙棒砸中面门,红的白的瞬间迸溅,溅了熊廷弼一脸温热滑腻。

另一个被数把弯刀同时捅穿,身体像个破口袋般被高高挑起,又重重掼在冰冷的血泥里,溅起一片猩红。

绝望,如同洼地里冰冷的血泥,死死糊住了每一个明军的心。

沉重的、踏碎冻硬血块的脚步声,清晰而稳定地逼近。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分开混乱的人群,踏着粘稠的血泥,一步一步走来。

脸上狰狞的刀疤在血污中扭曲,手中那柄巨大的开山斧,斧刃上粘稠的血浆正一滴滴砸落在猩红的泥泞中,在熊廷弼模糊的视野里,绽开一朵朵微小的、死亡的涟漪。

巴牙喇,建虏最凶悍的白甲精锐。

熊廷弼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向南方——那是京师的方向。

嘴唇翕动着,似乎想挤出什么字眼。

广宁……辽西……山海关……京师……陛下……左手的断剑冰冷麻木,右手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火铳,却只碰到空瘪的弹药囊和冰凉的铳管。

引火绳盒早就空了。

那巴牙喇脸上狞笑放大,猛地加速!

沉重的战靴踏碎冻结的血块,溅起大片猩红泥点!

巨大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腥风,高高跃起!

沉重的开山斧撕裂寒冷的空气,带着千钧之力,斧刃反射着洼地上方惨淡月光最后一点冷辉,朝着熊廷弼的头颅,狠狠劈落!

熊廷弼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噗嗤——!!”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

鲜血如同怒放的红莲,在冰冷的月光下凄厉地绽放!

那柄巨斧,深深嵌入了熊廷弼身后的辎重车残骸里,斧柄兀自嗡嗡颤抖。

魁梧的巴牙喇保持着劈斩的姿势,脸上狰狞的笑容却僵住了。

他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一截染血的断矛尖,透胸而出!

粘稠温热的血液,正顺着矛杆汩汩流淌。

在他身后,一个浑身浴血、几乎不成人形的明军把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折断的长矛捅进了他的后心!

把总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火焰,嘶声咆哮,如同濒死的野兽:“杀虏——!!”

巴牙喇狂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猛地扭转!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拍在把总的头颅上!

“咔嚓!”

颈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

把总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身体软软倒下。

巴牙喇踉跄一步,巨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血泥之中。

他挣扎着,试图拔出胸口的断矛,却只换来更汹涌的血流。

他抬起头,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熊廷弼倒下的、残破的尸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甘的嘶吼,最终也一头栽倒在冰冷的血泊里,气绝身亡。

洼地彻底沉寂下来。

只有寒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发出呜咽的声响。

残存的点点抵抗火光彻底熄灭。

帅旗倾覆,浸泡在暗红的血泥里。

无数明军的尸体如同破败的麻袋,层层叠叠,铺满了这片被死亡浸透的洼地。

广宁,完了。

一个侥幸蜷缩在尸堆缝隙里的明军小卒,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牙齿咯咯作响,几乎咬碎。

他透过尸骸的缝隙,看到最后一面明军旗帜被粗暴地扯下,踩进泥里;看到凶悍的建虏如同鬣狗,在尸堆中翻找着值钱的东西,补刀着尚未死透的同袍;看到远处广宁城方向,腾起了浓烟与火光……他哆嗦着,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小截几乎被冻硬的炭笔,又撕下自己里衣还算干净的一角。

借着尸堆缝隙透下的、惨淡冰冷的月光,他牙齿打着颤,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在那片白布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被血污和泪水浸染、如同鬼画符般的字:**广宁溃 熊经略殉国 建虏破关**寒风呜咽着卷过尸横遍野的洼地,将这片小小的、浸透绝望的血书,吹得微微晃动。

***紫禁城,乾清宫。

巨大的蟠龙御案上,那封八百里加急的辽东塘报,如同一条刚从血泥里捞起、垂死挣扎的赤练蛇,扭曲地摊开着。

泥污、汗渍、暗红的血痂将奏疏封面浸染得一片狼藉,唯有那力透纸背、仿佛用生命最后力气刻下的几个字,刺眼地烙印其上,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广宁溃 熊经略殉国 建虏破关**朱由校(朱振)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背脊挺首,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死死钉在那几个血字上。

御案一角,那半截扭曲变形、断裂面泛着诡异灰白色泽的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被遗忘的、带着剧毒的残骸。

殿内死寂。

暖炉烧得正旺,龙涎香的清冽丝丝缕缕,却压不住那股从塘报字缝里、从辽东寒风中渗透进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冷和血腥。

那血腥气,仿佛己凝固在乾清宫的金砖地上。

首辅叶向高枯槁地站在下首,手中那份关于辽东溃败的紧急条陈,如同千钧之重,压得他本就佝偻的身躯更低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

浑浊的老眼望着御案上那条蜿蜒的“血蛇”,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悲凉。

广宁溃,熊飞白(熊廷弼字)殉,辽西门户洞开……支撑了他一辈子的某种东西,随着这份血淋淋的塘报,轰然碎裂。

朱由校(朱振)缓缓伸出手。

手指修长、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他拿起那封塘报。

冰冷的纸张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濒死的绝望和辽东冻土刺骨的寒意。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每一个血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底。

**广宁溃……**(眼前仿佛闪过那血肉磨坊般的洼地,嘶哑的喊杀,飞溅的骨肉,折断的兵器,火铳哑火的绝望。

)**熊经略殉国……**(那个铁塔般巴牙喇狞笑劈落的巨斧,熊廷弼最后望向南方京师的眼神,还有那柄深深嵌入辎重车残骸、兀自嗡鸣的开山斧。

)**建虏破关……**(凶悍的建虏步甲踏过层层叠叠的明军尸体,如同潮水漫过堤坝,扑向己无险可守的辽西走廊,远处广宁城燃起的冲天火光。

)“啪嗒。”

一滴冰冷的水珠,毫无征兆地滴落在猩红的血字“溃”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朱由校(朱振)缓缓抬起头。

年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点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跳跃。

那火焰,不是悲伤,不是惊惶,而是被这滔天血海和奇耻大辱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暴怒!

他放下塘报,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扫过叶向高绝望的老脸,最后落在那半截静静躺着的毒簧片上。

那灰白色的断口,在宫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殿外,呼啸的北风卷着辽东的血腥和雪沫,猛烈地拍打着厚重的宫门,发出呜呜的、如同万千亡魂恸哭般的悲鸣。

那声音,穿透朱漆金钉的门扉,在死寂的乾清宫内回荡,如同为这崩塌的辽东,奏响的一曲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