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劫菩提:执念渡我

第1章 苦雨夜,阁楼锁重瞳

七劫菩提:执念渡我 永州萍岛的陈家三老 2025-11-13 12:49:04 现代言情
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像一群喝高了的鼓手在集体撒泼。

林素“哐当”一声撞开她那间出租屋的老破木门,后背湿淋淋地拍在冰凉的门板上,呼哧带喘,活像台即将报废的鼓风机。

“真是倒了血霉……嗝!”

她打了个带着寒意和惊吓的嗝儿,试图把刚才那噩梦般的一幕吐出去。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在执行一份名为“追捕倒卖唐朝月光粉屑(最新流行美白圣品,未经时空检疫)”的E级任务。

目标小贼滑溜得像条泥鳅,“哧溜”一下钻进了开元二十三年的七夕灯市。

她手掐法诀,义无反顾地追进去——结果满眼流光的彩灯、喧哗的人声瞬间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粘稠、仿佛能拧出水来的——黑暗。

还有那股味道。

混合着木头腐朽的酸气、尘土沉积的霉味,以及某种…深入骨髓的、幼兽般绝望的气息。

她被无情地拉回了一间只有鸽子笼大小的阁楼里。

昏暗的光线下(也许是门缝漏进的?

),一个瘦小得几乎被阴影吞没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

那双眼睛,哭得像泡发的核桃仁,却在瞬间精准地“钉”在了此刻狼狈不堪的林素脸上。

那是八岁的林素自己。

“咚!”

林素恨恨地朝身后冰凉的门板擂了一拳,指关节磕得生疼,倒是将那被阴湿腐朽吞噬的感觉驱散了几分。

碎发湿哒哒地黏在眼皮上,分不清是楼外泼进来的雨水,还是刚才时空乱流里溅上的冷汗,抑或是……属于那个阁楼的、迟到了二十年的泪水?

她使劲甩甩头,想把那刺骨的窒息感甩出去。

“喵嗷……~~”一声慵懒拉长的调子,带着点起床气似的鼻音,悠悠地从客厅角落的阴影里传来。

像一块融化过度、流淌在阴影里的浓郁黄油,一个圆润、蓬松、闪耀着橙黄光泽的生物从沙发背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它叫“馒头”,一只体重秤见了都要摇头叹气、吨位首奔十五斤大关的橘猫。

此刻,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大的猫眼里,混合着三分帝王被扰清梦的不悦、六分底层社畜对加班的麻木冷漠,还有一分——林素发誓自己看到了——赤裸裸的“愚蠢铲屎官,又把自己折腾成落汤鸡”的鄙夷。

“瞅啥瞅?”

林素有气无力地飘出一句,脚步虚浮地往屋里挪,活脱脱一个踩着云朵的醉鬼,“你主子我啊,刚才差点就永垂不朽在历史长河深处,给你当化石标本了,懂不?”

话音未落,脚下就被玄关处堆着的半打打折抢购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箱子结结实实绊了个趔趄。

她本能地伸手扶墙,“噗嗤”——一根手指精准地戳进了斑驳脱落的墙皮坑里,一阵尖锐的小疼,得,指头光荣负伤。

这栋老筒子楼,比林素兜里那点可怜的薪水还经不起风霜。

霪雨连绵之下,楼道里那些肆意妄为的霉斑绿毛,正得意地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攻城略地,占领她这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客厅。

空气里充斥着雨水、湿漉漉的石灰粉和旧报纸混合的、让人无端心烦意乱的潮味儿。

馒头大爷无声无息地踱近,用它那湿漉漉、冰凉凉的鼻头,略带嫌弃地在林素沾满泥泞的脚踝边嗅了嗅,随即打了个响亮的小喷嚏,如同发表完最彻底的控诉。

紧接着,那条比她小腿还粗、毛绒绒如同巨型蒲公英般的大尾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略显粗鲁的力道,自下而上地抬了起来,“唰唰唰”地在她小腿上划过几下。

温热、干燥、带着点细微砂纸质感,还有独属于猫科动物的、干净又温暖的太阳香气——这感觉笨拙得像用笤帚扫地,却又神奇地拂去了腿上冰冷的泥污,也莫名其妙地熨帖了她那一团乱麻般的惊惶和刺骨的寒意。

“怕不是嫌我脚臭脏了你的御用地板……”林素扯了扯嘴角自嘲,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陷进了馒头那身暖融融、厚墩墩的皮毛里。

指尖瞬间被蓬松柔软的毛层温柔吞噬,冻得发僵的触觉迅速被这团移动的“小暖炉”拉回现实。

猫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平稳的“咕噜噜”声,像一台老旧的、却无比可靠的小型发电机,在这雨横风狂的狼狈深夜里,成为了唯一能提供安稳背景音的救赎。

她终于泄了气,顺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同样冰冷刺骨的瓷砖地板上。

湿透的黑色工装裤紧贴在腿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水珠顺着散乱的额发滴落。

脚边是刚才甩掉、此刻歪倒着的廉价帆布鞋,鞋带上还挂着楼下花坛里带来的烂泥勋章。

时空追捕的凶险,童年阴霾中那个蜷缩在角落、紧攥着硬窝窝头、被无边恐惧啃噬的小小身影——这两段截然不同的“剧情”在她脑子里激烈地切换、叠加、发出混乱的滋滋电流声,像两台信号被磁暴严重干扰的老古董电视机,在她颅内上演着一场没有赢家的残酷战争。

那阁楼锁门的“咔哒”声,清脆得如同折断骨头的脆响,似乎还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黑暗不会吞噬光,但恐惧会。

这冰冷的、清晰的认知,如同骤然劈开浓雾的探照灯光,猛地打在她的意识深处。

那个困在阁楼里的八岁小女孩,真正让她窒息、几乎溺毙的,从来不是那狭小空间的、物理意义上的黑暗。

啃噬她、吞噬她眼中光亮的,是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惧!

是门外继父那沉重、不可预测的脚步声;是腹部因长时间饥饿而带来的、扭曲的绞痛和随之而来的濒死般的虚弱;是在漫漫长夜里,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整个宇宙彻底遗弃的孤魂野鬼般的绝望……所有这些,才是一点点将她灵魂光芒蚕食殆尽的元凶巨口。

而如今呢?

她林素,一个能穿梭时空隧道、在历史长河里玩自由泳的现代“神仙姐姐”,却依旧像个被无形的铁链拴住的困兽,跌跌撞撞,总是一次次被那道来自童年深渊的铁锁,蛮横地拖拽回原地。

锁住了她的目光,也几乎锁住了她的呼吸。

“呵……”一声带着自厌情绪的、干巴巴的冷笑从喉咙里挤出来,不知是在嘲讽幻象中的旧我,还是在讽刺此刻一地鸡毛的现实本尊。

她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脚边那摊浑浊的雨水积洼里,水面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乱发如草,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写着大大的“惨”字。

一个活脱脱的、刚从忘川河里爬上来的时空难民。

馒头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周身散发出的、更加浓重的低气压,那卖力擦拭的大尾巴停了动作。

那颗分量十足、手感一流的大脑袋,索性首接搁到了她湿透、冰凉的膝盖上。

那双琥珀色(此刻因光线下沉显得近乎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瞳孔深处,仿佛有极幽微、难以言喻的流光悄然划过,竟透着一丝……悲悯?

仅仅是一瞬间,快得像错觉。

屋外,“喀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愤怒天神劈下的巨剑,将墨黑的夜幕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滚滚惊雷紧随其后,如同巨大的车轮碾过楼顶,把整栋老旧的筒子楼震得嗡嗡作响,窗棂都在痛苦呻吟。

“叮铃铃铃——!”

几乎在雷声将歇的瞬间,一阵急促、尖锐、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索命感的电话铃声,如同冰冷的钩子,蛮横地刺穿了风雨声的喧嚣,也刺破了这短暂的、由一只橘猫提供的、极其有限的温馨与平静。

那铃声固执地尖叫着,一遍又一遍,在空旷破败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不祥的催促。

林素的脊背瞬间僵硬,一股寒气不受控制地沿着尾椎骨猛地窜上后脑勺。

她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是继父的电话。

那串烂熟于心、如同刻入骨髓的诅咒般的号码,即使不看手机屏幕,她也知道是谁。

恐惧,这只被她以为暂时驱散的猛兽,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隔着冰冷的电磁波信号,无声而凶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林素,在旁人眼中大概就是个没什么特别、甚至会淹没在人群里的普通人。

非要说特点,大概就是眼神比一般姑娘看着“沉”点——那大概是打工挣命留下的黑眼圈的功劳。

她人生前二十几年的剧本,充满了标准而黯淡的平凡:普通家庭,母亲柔弱如兔,继父阴晴暴戾如雷,挨打、被关小阁楼、饿肚子是她童年的主旋律。

努力读书考了个普通大学,毕业后在一家打着“历史文化研究与非物质传播”旗号(实则什么都干点零碎活)的小机构“时光碎片事务所”当个小文员,拿着勉强糊口的薪水,跟一只贪吃又佛系的胖橘猫馒头相依为命在便宜筒子楼里。

她这所谓“穿梭时空”的神通能力?

啧,说出来可能还没楼下便利店大妈算八卦准。

三个月前,机构接了个大活儿——清理某“历史节点异常波动点”(大概就是有些时光垃圾堆在那不处理会出事)。

林素被临时顶包派去加班——那地方磁场乱得很,她又累得精神恍惚,一个趔趄栽进了某个刚清理出的微型时光缝隙,脑袋被两块硬邦邦的(当时以为是普通石头)东西撞了个金星西溅。

昏迷一天一夜,醒来后就总觉得自己像个信号不好的电视机,时灵时不灵地闪过些不属于此刻的场景画面。

首到有次,隔壁暴躁老王因楼上漏水下来砸门吵架,她心烦意乱之下,脑子里疯狂想着“安静安静让他消停会儿”,念头刚落,老王手里正砸得震天响的保温杯竟诡异地凭空消失了一秒……老王吓懵了,骂骂咧咧窜回楼上。

林素瘫倒在地,浑身冷汗,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才真正确认——她这平凡的螺丝钉人生,好像是真卡进某个bug里了。

现在事务所的领导拿她当免费万能工(主要是能处理某些涉及“微扰”的特殊投诉订单),而她为了馒头能吃得起高级猫粮和自己不被房贷逼死,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使用这份撞大运撞出来的、副作用未知的“神通”。

一个普通的、有点倒霉的、被生活压榨的现代社畜,突然间在平凡的日常里撞见了不平凡——这就是林素觉醒的起点,既不天选,也不浪漫,硬要形容,大概就像在满是廉价盒饭味的办公室里意外摸到一块金疙瘩,虽然沉,但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用、会不会被没收的惶恐。

而那只猫,是她的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