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星证道

第5章 《叩天证道》

残星证道 陈氏大少 2025-11-13 14:37:45 现代言情
惨白到刺目的巨型闪电,如同天罚之眼投下的冰冷目光,将破败土屋内的一切都冻结在森然的光影之中。

那道横贯天穹的闪电巨龙,不仅仅带来了瞬间的光明,更带来了沉重如山的天地威压!

这股源自世界法则本身的、冰冷而宏大的排斥与愤怒,如同无形的万丈山岳,轰然降临,死死压在西角院的上空,更精准无比地、如同铁砧般沉重地砸在了江临渊那盘膝而坐的、小小的身躯之上!

“噗——!”

在这股远超他想象、仿佛要将灵魂都碾成齑粉的恐怖威压临身的刹那,江临渊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淤血!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前倾,几乎要扑倒在地。

盘膝而坐的姿态瞬间濒临崩溃,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

那缕在他体内艰难运行、正处于破灭与新生临界点的狂暴气流,更是如同被投入惊涛骇浪的小船,瞬间剧烈动荡、扭曲,几乎要彻底失控、反噬自身!

焚身的剧痛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暴涨!

识海中刚刚凝聚的一丝清明,再次被无边的痛苦和这天地之威带来的窒息感所淹没!

**天道…不容!

**一个冰冷、宏大、充满绝对意志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钢印,随着这天地威压,强行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是对他这“灵根残破”、“天道弃子”竟敢妄图以禁忌之法逆天而行的无情宣判与镇压!

放弃吧…蝼蚁…此路不通…归于尘土…才是你的宿命…充满诱惑与绝对权威的低语在灵魂中回响。

不!

绝不!

就在身体即将被彻底压垮、意志即将被这煌煌天威碾碎的千钧一发之际,江临渊那双因剧痛和威压而赤红欲滴的眼眸,猛地抬了起来!

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着血与火的利箭,穿透了土屋的破败,穿透了惨白的电光,死死地钉在了墙角杂物堆中,那抹在闪电映照下骤然显现的幽暗寒光之上!

**匕首!

**那冰冷的、锈迹斑驳的、刃口却透着一丝凝练杀伐幽芒的古老匕首!

就在他目光触及那点寒芒的瞬间!

体内那缕濒临失控、在天地威压和自身剧痛双重蹂躏下狂暴挣扎的气流,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远古的、冰冷而凶戾的召唤!

它与那匕首的锋芒产生了跨越时空的、致命的共鸣!

“吼——!!!”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混合了无边痛苦、滔天恨意与不顾一切决绝的无声咆哮,在江临渊的识海炸开!

母亲“活下去!”

的哭喊化作了最坚韧的绳索!

对命运的不甘化作了最狂暴的燃料!

那缕狂暴的气流,裹挟着刚刚在毁灭中新生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那一丝气息,如同被注入了太古凶兽的精魂,猛地挣脱了天地威压的束缚,发出一声凶戾的尖啸!

它不再仅仅是被动运行!

而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和共鸣点的狂龙,带着焚尽自身、也要撕开一条血路的疯狂意志,沿着《燃血锻骨诀》那痛苦无比的轨迹,朝着他紧握的拳头,狠狠冲撞而去!

“给我…凝!”

江临渊的意念在灵魂风暴中发出泣血的呐喊!

他强行稳住即将崩溃的身体,无视了全身骨骼欲裂的呻吟,无视了五脏六腑被挤压焚烧的剧痛,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不甘、所有恨意,统统灌注于那只紧握的、沾满血污泥浆的拳头之上!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凝练、带着毁灭与新生的奇异力量,在他小小的拳头上骤然凝聚!

那力量极其不稳定,边缘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明灭跳动,核心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坚韧!

它仿佛是他体内那场惨烈搏杀的缩影——毁灭的烈焰包裹着新生的核心,带着向死而生的惨烈意志!

就在那天地威压酝酿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彻底碾碎的瞬间!

江临渊赤红的眼眸中爆发出足以刺破九幽的厉芒!

他不再仰望那令人窒息的天穹,而是猛地低头,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意志、全部的恨与不甘,连同那凝聚了血与火的一拳,狠狠地、决绝地砸向身下冰冷污浊的泥地!

目标并非天地!

而是这禁锢他的大地!

这承载着他苦难的泥泞!

这将他与野狗同弃的冰冷现实!

**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如同重锤夯击冻土的声响。

拳头落下的地方,浑浊的泥水被一股无形的、带着灼热与冰冷双重属性的力量猛地排开,形成了一个碗口大小、深约寸许的清晰凹陷。

凹陷中心,那在寒冬中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地上,赫然印着一个完整的、边缘带着细微焦痕与冰霜裂纹的拳印!

拳印清晰!

深刻!

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狠狠地刻在了这片冰冷的大地上!

更令人心悸的是,以拳印为中心,数道细如发丝、却异常清晰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裂纹边缘,泥土呈现出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色,而裂纹内部,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被极致低温冻结的霜白痕迹!

毁灭与新生,灼热与冰寒,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属性,在这小小的拳印上,形成了诡异而震撼的平衡!

就在拳印烙印于大地的刹那!

嗡——!

江临渊只觉得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贯通!

体内那狂暴运行的气流和那缕新生的气息,在完成这惨烈一拳的宣泄后,如同百川归海,猛地冲回了他的丹田气海——那本应属于灵根星图核心、却在他身上早己死寂破碎的位置!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微弱新生的奇异悸动,从那死寂的废墟中猛地爆发开来!

仿佛一颗被强行投入死水的顽石,激起了第一圈微弱的涟漪!

那缕新生的、坚韧的气息,如同找到了归宿的种子,虽然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无比顽强地扎根在了那被焚毁的灵根废墟之上!

它贪婪地汲取着残存的气流能量,散发出一种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存在感”!

不再是完全的虚无死寂!

而那股狂暴的、毁灭性的气流,在完成了这开天辟地般的第一次完整周天搬运后,并未消散,而是如同耗尽了力气的凶兽,暂时蛰伏下来,化作一股潜藏的、滚烫的余烬,盘踞在新生种子的下方,成为它成长所需的、危险的养料与炉火。

《燃血锻骨诀》,第一缕最基础、也是最凶险的“逆灵之气”,终于在毁灭的灰烬中,强行点燃!

“呃…嗬嗬…” 江临渊猛地弓起身子,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喘息。

这一次,他吐出的不再是污血,而是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重血腥味和淡淡焦糊气息的浊气。

这口气息喷在冰冷的空气中,竟凝成了一小片短暂存在的灰白色雾霭。

全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并非消失,而是从那种足以摧毁灵魂的巅峰状态,跌落回一种可以忍受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钝痛。

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粘合,每一块骨头都被敲碎又重新锻造。

极致的疲惫如同万丈深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高烧似乎也随着那一拳的宣泄而退去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亏空感,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皮囊。

然而,在这无边的疲惫与虚弱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感知,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光,悄然浮现!

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自己体内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却顽强燃烧的“逆灵之气”!

感觉到了那扎根在灵根废墟上的、象征着不灭道基雏形的“种子”!

感觉到了蛰伏在种子下方、那如同休眠火山般危险的毁灭余烬!

甚至,他模糊地“感觉”到了身下大地的冰冷坚硬,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雨水泥腥,感觉到了窗外那轮残月投下的、带着微弱灵性的清冷光辉!

这是…灵觉!

是踏入仙道门槛,引气入体,沟通内外天地的最初征兆!

是炼气期修士才具备的感知!

虽然微弱得如同幻觉,虽然范围仅限于自身方寸之地,虽然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但这却是真实的!

是他用自己的血与骨,在不可能中,硬生生开辟出来的!

“炼…气?”

沙哑到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的气息,却充满了冰冷的嘲讽与一种斩断枷锁的凛冽。

他缓缓抬起头,赤红的眼眸中,疯狂、痛苦、决绝,如同退潮般缓缓沉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平静。

这平静之下,是焚尽八荒的意志被强行压缩、凝练后的可怕锋芒。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墙角杂物堆中,那把在惨淡月光下,依旧散发着幽冷寒芒的古朴匕首。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新伤旧痛,带来撕裂般的钝痛。

但他无视了。

沾满污泥、血污和焦黑杂质的小手,颤抖着,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伸向了那堆散发着霉腐气息的破烂杂物。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金属特有的沉重与岁月沉淀的沧桑。

他拨开潮湿腐烂的草绳和破碎的瓦砾,终于,牢牢地握住了那把匕首的柄!

入手冰凉!

沉重!

那粗糙的、布满锈迹和干涸污垢的柄身,硌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然而,这刺痛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他意识中的一丝昏沉。

就在他手指紧握匕柄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凶戾气息,顺着匕柄猛地钻入他的掌心!

这股气息与他体内刚刚诞生的、狂暴中带着新生的“逆灵之气”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它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沉寂万载的凶器被同类的气息所唤醒,发出的冰冷战栗!

同时,他眉心深处,那道几乎淡不可察的暗红色竖痕,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江临渊的身体微微一震,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之物。

匕首样式极其古朴,狭长的刀身笔首如尺,透着一股远古沙场的杀伐之气。

厚厚的暗红与黑褐色锈迹几乎覆盖了全部刀身,如同干涸了无数岁月的血垢。

然而,在靠近刃口的地方,厚厚的锈层似乎曾被什么东西磕碰过,剥落了一小块,露出了下方一点真容——那并非寻常金属的银白或青灰,而是一种深沉内敛、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

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灵魂的幽暗锋芒,正从这暗红的刃口处隐隐透出!

这匕首,绝非凡铁!

更非普通的遗弃之物!

江临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匕柄末端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锈迹完全掩盖的凹痕。

那凹痕的形状…竟与他胸前贴身藏着的玉蝉,隐隐有几分相似!

一丝冰冷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脑海。

母亲…玉蝉…寒水涧…这把匕首…他不再深想。

只是将这把沉重、冰冷、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古老匕首,紧紧地、紧紧地贴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尚显单薄的胸膛之上。

匕首冰冷的锋刃紧贴着那枚温润的玉蝉,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一种代表着守护与慰藉的微温,一种代表着杀戮与冰冷的锋芒——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他的心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有对母亲深沉的思念与担忧,有对这冰冷世界更深的体悟,更有一种手握利刃、斩断前路荆棘的决绝与…心安。

他将匕首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与那枚玉蝉放在一起。

然后,裹紧了那散发着腥臊与血腥味的沉重犬皮,蜷缩着身体,缩回了土屋最阴暗、最冰冷的角落。

身体的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休眠。

精神上的巨大消耗更是让他眼皮重如千斤。

他闭上了眼睛。

窗外,乌云彻底散尽。

那轮清冷的孤月,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将它的光辉,冷漠而平等地洒向繁华的临渊城,也洒向这西角院中最肮脏破败的角落。

寒风依旧凛冽,穿过破洞,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长夜未尽。

前路漫漫,荆棘密布,杀机西伏。

但在这西角院冰冷的泥泞与绝望的废墟之上,一个五岁的稚童,刚刚用自己的血与骨作为薪柴,点燃了第一缕逆天而行的火焰。

他手握染血的砖块,怀揣着母亲的玉蝉和一把来历不明的凶刃,在身体与灵魂的双重废墟中,硬生生锻造出了一点“不灭道基”的微末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