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旧调

第荒道的起点章

浮灯旧调 青苔薄荷 2025-11-13 15:13:17 现代言情
夜色压得天幕低垂,古道蜿蜒在群山之间,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是一条条断裂的命运线。

舟音走在最前,琴箱背在肩上,指尖时不时地敲在箱面上,像是随时准备弹响一声旧调。

江染走在中间,风灯的微光映着她的发梢,一路跳动,像是夜色里的一点星火。

尧落在最后,步子稳重,斗篷下看不见的目光像夜里的鹰隼,静静扫过周围。

“这条道荒了很多年,走的人不多。”

舟音低声开口,目光在石板间来回,“赶马帮那时候走过,也有人为了避难走过。”

江染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像夜里的风:“也有人没走到尽头。”

尧的脚步顿了顿,眼神在夜色里微微一闪:“有的路,本来就没人能走到尽头。”

舟音挑起一边眉,目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可有人偏偏要试试。”

尧苦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不试试,哪知道尽头是不是等着命?”

江染的手指摩挲着风灯的提柄,灯火在指尖摇晃,映得她的脸色若隐若现:“那封信,你打算拿回去交给谁?”

尧的眼神微微黯了下去,像是被夜色吞没,过了片刻才低声开口:“若是能拿到,我只想交给它该交的人。

可这么多年,谁还在等,谁还在找,谁又敢接?”

舟音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颤音:“江湖上的债,怕是没人敢真正接吧。”

三人都没再说话,只听夜风拂过树梢,发出簌簌声,像是夜里有人在低语。

石板路渐渐窄了,路边的山壁斑驳剥落,露出灰白的岩层。

忽然,尧停住脚步,目光凝在一处裂开的石缝间:“这里——”舟音和江染同时止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裂缝间,插着一块破旧的木牌,字迹己经模糊,依稀可见“江道驿”几个古字。

木牌边缘刻着一枚斑驳的符号,像是赶马帮的印记,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族徽。

江染屏住呼吸,声音微颤:“是……外婆说过的符印。”

舟音的目光冷了几分,指尖在琴弦上轻轻划过:“看来,路到这儿,不是巧合。”

尧的眉宇微微一沉,斗篷下的手微微一握:“是人留的路,也是债留的命。

有人知道我们要来。”

夜风忽然卷起,吹灭了江染的风灯,只剩琴弦的一声颤音,在夜里轻轻响起。

夜风带着寒意吹过,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夜色扯得更深了几分。

舟音拎着琴箱,踏过石板缝里长出的野草,脚步稳得像是一首旧曲。

尧走在最前,手指在那块古旧的木牌上摩挲了一下,低声开口:“这就是当年的江道驿。

赶马帮和镖局的人,常在这里歇脚换马,也在这里结过仇。”

江染的手指抚过那块木牌,木屑在指腹划出一道细小的刺痛。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却倔强:“外婆说过,江道驿是赶马帮的落脚点,可有一年,出过一次祸事——镖丢了,人也丢了。”

舟音的眉眼微微一挑,琴弦在指尖轻轻一颤:“可那人是谁的债,怕是没人肯说。”

尧的目光深了几分,仿佛看透夜色:“镖局的账,赶马帮的命,江湖上,谁都欠过谁。

可有些债,连天都记不住了。”

他们的影子在驿道口的石板上被灯火拉得很长,仿佛把过往的人事都刻了上去。

忽然,废弃的驿站深处,一点微弱的灯火亮了起来,像是夜色里的一只眼。

舟音眼神一凛,手指搭在琴弦上,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一只夜里的猫。

“有人在里头。”

她的声音低得像风,“不只我们。”

江染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在布带上捻了捻,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怎么办?”

尧的斗篷在夜风里微微晃动,眼神里透出一丝江湖的冷意:“既然来了,就得看看到底是谁的戏。”

舟音的琴弦轻轻颤了一下,声音冷冽:“要么听戏,要么唱戏,随你挑。”

三人对视一眼,夜风带着檀香味扑面而来,像是某种旧庙里遗落的符纸。

灯火忽然摇了几下,仿佛在夜里跳了一拍,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驿站里传出:“江湖债,江湖还。

既然敢来,就别怕见人。”

舟音的眼神猛地一凝,琴箱在指尖敲了两下,夜色像是一场未完的戏,忽然拉开了帷幕。

驿站的灯火摇曳,把残破的屋檐映得像一张褪色的画。

舟音、江染和尧一步步踏进大堂,脚下的青砖嘎吱作响,仿佛在诉说往昔的江湖事。

堂中,一盏旧油灯挂在梁上,灯芯的火苗微微颤抖,把屋子里的人影映得忽明忽暗。

那人披着深灰色的斗篷,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来了啊。”

那人声音低沉,像是夜里的风,“我等这盏灯油干了很久,终于有人肯进这扇门。”

舟音的眼神凌厉,琴箱横在胸前,指尖轻轻搭在弦上:“是等债,还是等人?”

那人微微一笑,灯火映得他嘴角的刀疤像是一道旧伤:“都等。

江湖路远,债比人多,可人总得有人来收。”

江染握着风灯,微微站在舟音身后,眼神却紧紧盯着那人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银饰,形状与外婆的旧物几乎一模一样。

尧的目光微微一沉,脚步缓缓往前:“当年江道驿失的那镖,是不是就在你手里?”

那人不答,只是缓缓抬头,灯火映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夜里的鹰:“当年走镖的人,自己都不知道镖的去向。

可有人要命,有人要债。

你们,是来要哪个?”

舟音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发出一声短促的颤音:“要命的路,难走;要债的路,更难走。”

那人眯起眼睛,笑容冷冽:“要是两样都要呢?”

屋外的风忽然猛了一下,把灯火吹得剧烈晃动。

尧的眉心一沉,右手微微一紧,像是要抽刀。

江染的呼吸微微急促,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舟音的眼神却愈发冷静,琴箱微微前倾,声音冷冽:“那就看,你有没有命收。”

那人忽然大笑,笑声里带着一股夜风的寒:“好一个‘有没有命收’!

可惜,今晚这债,我要连人一起收!”

话音未落,他的斗篷猛地一振,一道暗影像蛇一样掠向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