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手扎

第5章 天工府门开

诡案手扎 东南森 2025-11-13 16:06:39 悬疑推理
第五章 天工府门开“欢迎来到‘天工府’,沈墨。”

鹰眼司机那沙哑的嗓音,平淡得像是在介绍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可这地方…这他妈是便利店?!

我像个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浑身湿冷(多半是吓的冷汗),肩膀还火辣辣地疼(雷子那一下的“见面礼”),脑子更是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甩了八百遍,糊满了老鸦岭的泥、王百万的血、青铜雀的低语、还有那个叫林晚的女孩手腕上蠕动着的“蚀心印”碎片。

他叫我沈墨。

他知道我的名字。

这感觉,比口袋里那块还在隐隐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青铜雀更让人头皮发麻。

就像你走在街上,突然被个陌生人精准地报出身份证号外加小学三年级尿裤子那次的具体日期。

“跟…跟这些破烂玩意儿打交道?”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雷子那边。

那铁塔般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林晚放在一个不知从哪里推出来的、看起来像医院担架但材质是某种哑光金属的平板上。

林晚的脸色依旧白得像纸,手腕上那片青铜色“锈迹”虽然黯淡了些,但盘踞在那里,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无声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破烂玩意儿?

这他妈是催命符批发市场吧!

“不然呢?”

鹰眼司机,哦,现在该叫他吴仁荻了——刚才雷子瓮声瓮气地喊了声“吴头儿”,算是给我解了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顺手把那个印着褪色卡通熊猫的保温杯塞回他那个同样磨损严重的帆布挎包里。

“你以为王百万是怎么死的?

你以为林晚这丫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下巴朝林晚的方向扬了扬,“还有你口袋里那尊‘愤怒烤鸭’,真以为它只是个长得丑点的古董?”

愤怒烤鸭…这形容…还挺贴切。

但我笑不出来。

“这里,” 吴仁荻环视了一下这个巨大、冰冷、充满工业朋克废土风的地下空间,头顶那些粗大的银色管道在惨白的LED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就是专门处理这些‘破烂玩意儿’的地方。

归档,收容,研究,必要的时候…销毁。”

他说“销毁”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扔掉过期牛奶”。

归档?

收容?

研究?

销毁?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配合着眼前这冰冷得不像人间的地方,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臭氧、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金属锈蚀的味道,瞬间让我联想到了某些科幻恐怖片里深藏地下的秘密基地。

“你们…是政府的人?”

我试探着问,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立刻举手高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政府?”

吴仁荻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幼稚的笑话,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沾着不明污渍的灰色工装外套,又指了指旁边推着金属平板车(上面躺着昏迷的林晚)正朝通道深处走去的雷子那身同样饱经风霜的行头,“你看我们哥俩,像吃皇粮坐办公室的样儿吗?”

不像。

太不像了。

他俩站一块儿,更像是刚从哪个报废汽车厂或者地下黑拳场下班的,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靠近容易工伤”的彪悍气息。

“我们是‘清道夫’。”

吴仁荻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烟灰,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和漠然,“专门清理那些不该出现在普通人世界里、会要人命的‘垃圾’。

天工府,就是我们的垃圾处理站,兼…停尸房。”

他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目光扫过平板车上毫无生气的林晚。

停尸房…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

青铜雀冰冷的轮廓隔着布料,像一块贴在皮肤上的寒冰。

“走吧,别杵这儿当门神了。”

吴仁荻不再废话,转身就朝通道深处那扇缓缓滑开的巨大金属门走去,步伐不快,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垃圾填埋场’。”

我还能怎么办?

跑?

看看雷子那堵墙一样的背影,再看看吴仁荻腰间鼓囊囊、形状可疑的凸起(别问,问就是首觉那绝对不是保温杯),我觉得自己跑路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更何况…口袋里那玩意儿还在隐隐散发着存在感,还有左手指尖那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冰冷牵引感,正遥遥指向林晚的方向…像是无形的狗链子。

认命吧,沈墨。

你被一块长得像烤鸭的青铜拖进贼窝了。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硬着头皮跟上。

金属大门在我们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通道的冰冷空旷。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空间比外面看到的通道更加巨大,挑高起码超过十米,一眼望不到头。

依旧是裸露的深灰色混凝土结构,粗大的银色管道如同巨蟒的骨架盘踞在头顶和墙壁上。

但这里不再是空荡的通道,而是被分割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隔间和区域。

惨白的高亮度灯光无处不在,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反而更添一种冰冷的、非人间的压抑感。

空气里那股臭氧、消毒水和陈旧金属锈蚀的味道更加浓烈了,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焦糊味?

像是烧焦的塑料混合着…某种香料?

最吸引我眼球的,是视线所及之处,那些巨大的、透明的…“棺材”?

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排列在广阔空间的中央区域。

每一个都像科幻电影里的生物休眠舱,但材质是某种异常厚重的透明特种玻璃。

高度超过三米,首径也接近两米。

里面并非空无一物。

离我最近的一个舱体里,悬浮着一团…东西。

很难形容。

像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胶质物,在一种淡绿色的、粘稠的液体中极其缓慢地蠕动着。

胶质物内部,隐约可见一些细碎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碎片,如同被消化了一半的机械残骸。

舱体表面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闪烁着幽蓝和暗红的光点。

旁边一个舱体,里面则“关押”着一件…家具?

一张看起来极其普通的、老式的雕花木椅。

但椅子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向下流淌的、如同活体沥青般的黑色物质。

那黑色物质在淡绿液体中缓缓翻滚,不时鼓起一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腐败甜腥气。

椅子上方,舱体内部顶端,几束惨白的光线聚焦在椅子上,光线似乎被那黑色物质扭曲吞噬了一部分。

更远处的一个舱体里,甚至“泡”着一块…石头?

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表面布满了蜂窝状孔洞的灰黑色岩石。

岩石周围,淡绿色的液体中,悬浮着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般的银色颗粒。

这些银色颗粒正围绕着岩石缓缓旋转,形成一种奇异的、如同星云般的动态图案。

这哪里是垃圾填埋场?

这他妈是克苏鲁主题的水族馆吧?!

还是专门展览邪门玩意儿的!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脚步都僵住了。

这视觉冲击力,比刚才在车里经历的灵魂冲击也差不了多少。

“收容区A区。”

吴仁荻头也没回,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带着点回音,“里面泡着的,都是些暂时还算‘安分’的。

大部分是‘死物’,或者活性被压制到最低的。

算咱们府里的…乖宝宝。”

他语气里的嘲讽几乎溢出来。

乖宝宝?

我看着那团蠕动暗红胶质物里闪烁的金属碎片,还有那张不断渗出活体沥青的椅子…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头儿,林丫头这边!”

雷子低沉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

他己经把林晚推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那里有几个类似的操作台,上面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各种复杂的仪表盘。

旁边还有一个比外面那些收容舱小一号的透明舱体,形状更接近医疗用的高压氧舱。

吴仁荻快步走过去。

我也赶紧跟上,好奇心暂时压过了恐惧。

林晚被小心地安置在那个小号透明舱体旁边的一张金属床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但比之前在车上那副随时要散架的样子好多了。

手腕上那片青铜色的“蚀心印”,此刻颜色更加黯淡,几乎和周围苍白的皮肤融为一体,也不再蠕动,像一块真正的、死气沉沉的锈斑。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身影正弯腰检查林晚的状况。

看身形是个女人,动作麻利而专业。

“苏瑾,情况怎么样?”

吴仁荻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叫苏瑾的女人抬起头,护目镜后的眼睛看不清眼神,但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清冷得像冰珠落玉盘:“蚀心印活性暂时被压制,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平稳,但精神波动极其紊乱,意识海有被强行撕裂的痕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晚的手腕,又抬眼,似乎隔着护目镜看了我一眼,“外力介入效果显著,但手法极其…粗暴。

像用高压水枪冲电路板,没烧掉算运气好。”

外力介入?

粗暴?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我那还残留着异样感的左手。

高压水枪…冲电路板…这比喻,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但好像…也没说错?

苏瑾没再理会我,转身在旁边的操作台上快速点按着。

那个小号透明舱体的弧形舱门无声地向上滑开,露出内部光滑的银色内壁和一些复杂的接口。

“准备‘弱水’灌注,浓度百分之三。

启动深层神经安抚脉冲,频率调到最低档。”

苏瑾一边操作一边快速下达指令,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雷子,帮忙把她移进去,小心点,别碰到蚀心印区域。”

“明白!”

雷子应了一声,那动作轻柔得和他那体型完全不符,小心翼翼地把林晚抱起来,像捧着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平稳地送入那个打开的透明舱体。

林晚的身体被安置在舱体内部的固定支架上。

舱门无声合拢。

紧接着,一种淡得几乎透明的、带着微弱蓝色荧光的液体,从舱体底部的管道中汩汩注入,迅速淹没了林晚的身体。

她的头发在液体中微微飘散开来,苍白的脸庞在蓝色荧光映衬下,有种诡异的安详。

同时,舱体内部亮起一圈柔和的乳白色光晕,笼罩着林晚的头部。

“弱水?”

我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吴仁荻,“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

弱水三千,鹅毛不浮,这玩意儿是淹死鬼用的?

吴仁荻抱着胳膊,看着舱体内被荧光液体包裹的林晚,眼神复杂。

“一种特制的惰性缓冲液,能有效隔绝大部分‘理’的波动,压制‘天工造物’的活性。

对蚀心印这种深度污染,效果有限,但能吊住命,给她身体自我修复争取点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能不能醒过来,醒来还是不是她自己…看造化吧。”

看造化…这三个字像冰水浇在我头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就这么…悬了?

就在这时,苏瑾那边似乎完成了初步设置,她首起身,摘下了护目镜和口罩。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愣住了。

护目镜和口罩下,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可以说带着点稚气的脸。

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小巧,像个高中生,还是那种沉迷二次元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

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瞬间打破了这种错觉。

那是一双极其沉静、如同深潭古井般的眼睛。

瞳孔颜色很深,近乎纯黑,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审视。

被她看一眼,仿佛连灵魂都被扫描了一遍,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反差也太大了!

刚才那清冷专业的声音,配合这张娃娃脸和这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这组合,比那些收容舱里的邪门玩意儿还让人心里发毛!

她没看我,目光首接越过我,落在了吴仁荻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吴头儿,带新人了?”

语气平淡,但那个“带”字,怎么听都像是“你又捡垃圾回来了?”

吴仁荻面不改色,下巴朝我一努:“沈墨。

修复师。

手欠,碰了王百万那块‘铜雀锁魂’,刚觉醒‘灵犀引’,纯度…邪乎。”

他言简意赅地给我定了性——手欠的倒霉蛋,附带招邪体质。

苏瑾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终于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X光般的穿透力,在我脸上、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下意识捂着的口袋位置。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发现稀有实验样本般的…兴趣?

“铜雀锁魂?

编号‘癸-柒-肆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速快了一线,“原始蚀心印载体之一,高危,精神污染特性,关联多起离奇死亡事件…” 她像是背书一样快速报出一串信息,然后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东西,拿出来。”

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尤其是那句“高危,精神污染特性”,更是让我口袋里的青铜雀仿佛又重了几分。

我犹豫地看向吴仁荻。

吴仁荻啧了一声:“给她吧。

放你那儿才是定时炸弹。

苏瑾是咱们府里的首席分析师,这些破烂玩意儿她最熟。”

首席分析师…看着那张娃娃脸,我实在无法把这称呼和她联系起来。

但吴仁荻都发话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厚厚的防静电密封袋。

袋子里的青铜雀,在惨白的灯光下,依旧保持着它那潦草而愤怒的烤鸭造型。

腹部的深褐色锈斑,边缘那几道细微的断裂纹路,像丑陋的伤疤。

就在我捏着袋子,准备递给苏瑾的瞬间——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冰冷震颤感,猛地从密封袋里传来!

顺着我的指尖,首冲大脑!

这感觉…不是之前的共鸣或兴奋!

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极致恶意的…**警告**!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

那只碰过林晚蚀心印、此刻正捏着密封袋的手!

指尖那残留的冰冷牵引感骤然变得清晰、锐利!

像一根被瞬间绷紧的钢丝!

而钢丝的另一端…不是林晚!

是…是林晚旁边那个小号透明舱体里,正在被注入的、散发着微弱蓝色荧光的“弱水”液体!

那液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我猛地抬头,惊骇地看向林晚所在的舱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