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诡实录

第5章 问阴2

华夏诡实录 不予人间矢 2025-11-13 21:43:51 悬疑推理
祠堂的木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周小雨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生生掐断。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灌满整个空间,唯有我手中母亲笔记的纸张泛着诡异的微光。

"小雨?

"我的声音在颤抖,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没有回应。

只有那种湿漉漉的脚步声,从祠堂深处的祖宗牌位后面传来,每一步都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响。

啪嗒。

啪嗒。

我死死攥住母亲的笔记,纸张在掌心发出脆弱的呻吟。

突然,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我后颈,顺着脊背滑下。

我猛地抬头——房梁上倒吊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长发垂落如瀑,发梢滴着暗红的水珠。

她的脸离我不足半尺,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惨白的皮肤,像被水泡发的面团。

我的双腿突然失去了知觉。

五岁那年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冲垮理智的堤坝...水好冷。

我扑腾着,嘴里灌进腥臭的河水。

月光在水面碎成千万片银箔,越来越远。

"默儿!

"母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沉下去了。

水底有东西在发光,是一盏红色的灯笼,灯笼后面站着个穿红衣服的阿姨。

她向我伸出手,指甲又长又尖,涂着鲜红的颜色。

"来..."她的声音像水草缠绕我的耳朵,"来做我的孩子..."我想摇头,但水压得我动弹不得。

红衣阿姨的脸突然裂开了,从嘴角一首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黑暗。

然后是剧痛。

有人把我倒提起来,重重拍打我的后背。

我咳出大量腥臭的河水,睁开眼睛看到母亲惨白的脸。

她的手腕在流血,血滴在我额头上,烫得像烧红的铁钉。

"以血为引,借命十二年..."母亲的声音变得不像她,"阴司作证,此子阳寿未尽..."我听到西面八方传来窃窃私语,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祠堂的烛火变成了绿色,母亲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可怕的形状。

最后记得的是母亲把一块冰凉的玉塞进我嘴里,玉上有铁锈味。

"咽下去,"她说,"这是护心玉,能保住你的魂..."我吞下了那块玉,然后世界天旋地转..."啊!

"我惨叫一声跌坐在地,祠堂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帘。

红衣女人不见了,但供桌上的蜡烛全部倒伏,蜡油在地面汇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七个圆圈,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母亲的笔记摊开在我膝头,正好翻到记载我五岁落水的那页。

在潦草的记录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红娘子索命,以童子祭之,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红娘子?

村里那条河确实叫红娘溪,但从来没人告诉过我名字的来历。

"周默..."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唤,带着水汽的湿润,"你回来了..."我猛地转头,却只看到供桌下蜷缩着一个黑影——是周小雨!

她双眼紧闭,脸色发青,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淤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小雨!

"我爬过去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昏迷。

但当我试图扶她起来时,发现她后背的衣服全湿了,散发着河水特有的腥味。

祠堂的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影子慢慢移动,最后停在供桌前。

"妈...?

"站在月光下的确实是母亲,穿着入殓时那件藏青色寿衣,但她的脸...天啊,她的脸像蜡一样融化了一半,露出下面发黑的骨骼。

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默儿,"母亲开口了,声音却像是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时间不多了..."我浑身发抖,既想逃跑又想扑进她怀里。

这就是回魂夜吗?

母亲真的回来了?

"红娘子破了河堤的镇物,"母亲继续说,嘴角渗出黑色的液体,"她要在七日内带走你...你必须..."话没说完,母亲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的木偶。

她的头猛地向后仰去,我听到颈椎断裂的脆响。

"妈!

"我扑过去,却在碰到她前一刻僵住了——母亲的寿衣领口下,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符文,像活物一样在她皮肤上蠕动。

那些符文我认得,是母亲笔记里记载的"锁魂咒",用来...用来困住将死之人的魂魄。

"你不是回魂..."我踉跄后退,"你是...被强行留下的!

"母亲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黑洞般的眼睛首视我:"为了你...我自愿的..."祠堂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嚎声,像是成千上万个女人在同时痛哭。

供桌上的牌位开始剧烈摇晃,最前排的几个"啪嗒"一声倒了下来。

"听好,"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明日午时,去老槐树下挖出我埋的铁盒。

里面有你需要的..."她的身体突然像沙堆一样崩塌,寿衣委顿在地,里面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周小雨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默哥...?

"她虚弱地问,"我刚才...好像梦见姑妈了..."我盯着地上那件空荡荡的寿衣,胃里翻江倒海。

母亲的尸体明明应该在灵堂的棺材里,怎么会...祠堂大门突然被撞开,李阿婆带着几个村民冲了进来,手里举着火把和各式法器。

火光下,我看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恐惧。

"找到了!

"一个村民大喊,"在祠堂!

"李阿婆快步走到我面前,枯瘦的手指抓住我的肩膀:"你看见她了?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我妈她...不是自然死亡,对不对?

"老人们交换着眼神。

最后李阿婆长叹一口气:"秀兰是问阴婆,早就算到自己大限将至。

但她不能走,一走,红娘子就会...""红娘子到底是谁?

"我打断她。

祠堂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李阿婆的嘴唇颤抖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回灵堂再说。

天快亮了,它们该回去了。

"回灵堂的路上,我注意到村子的变化——几乎每户人家的门窗上都贴了黄符,路口撒着厚厚一层香灰。

更诡异的是,所有水井都用红布封住了,布上画着古怪的符号。

灵堂里一片狼藉。

棺材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棺盖上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想出去。

香案翻倒,供品散落一地,唯有那盏问阴灯还亮着,火苗却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坐。

"李阿婆指了指唯一完好的椅子,自己则跪坐在蒲团上,"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她从一个绣着八卦图的布袋里取出三枚铜钱,抛在地上,看了看卦象,脸色更加阴沉。

"红娘子是百年前的人了,"李阿婆的声音低沉沙哑,"那时候村里闹饥荒,有人提议用活人祭河神。

红娘子是外乡嫁来的媳妇,刚怀上孩子,被选中做了祭品。

"铜钱在地上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阿婆视若无睹,继续道:"她被绑上石头沉入红娘溪,死前发下毒誓,要世世代代索要村里的孩子做替身。

""所以...我五岁那年...""你命格特殊,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纯阴体,最容易招这些东西。

"李阿婆的眼神变得复杂,"你妈为了救你,跟阴司做了交易——用她自己的阳寿换你的命,还答应做这一代的问阴婆,镇住红娘子。

"我回想起五岁后的生活。

母亲总是深夜出门,回来时身上带着奇怪的香味;我的床头永远挂着一串铜钱;还有那些我以为是噩梦的经历——半夜醒来看到床前站着模糊的人影,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低语..."那我为什么会被送走?

""十二岁是个坎。

"李阿婆收起铜钱,"纯阴体的孩子在十二岁前最容易通阴。

你妈把你送走,是想断了这份联系。

可惜..."她没说完,但我知道下文——可惜命运无法逃避。

我终究还是回来了,带着满脑子的民俗学知识和一颗拒绝相信的心。

"我妈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祠堂?

""那不是尸体,是影身。

"李阿婆指了指问阴灯,"问阴婆死后,魂魄会被灯留住七日。

这七日里,她的影身可以自由活动,交代后事。

"我看向那盏诡异的灯,突然注意到灯罩内侧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像是某种咒文。

最中间是两个用血写成的字:"默儿"。

"现在的问题是,"李阿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你妈本应在七日内把问阴术传给你,但红娘子等不及了..."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灵堂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风中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声。

问阴灯剧烈摇晃,火苗蹿起老高,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她来了!

"一个村民惊恐地大喊。

李阿婆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朱砂,撒在门窗上:"周默,记住!

明日午时,槐树下!

现在所有人,围成一圈,诵《金光神咒》!

"村民们手忙脚乱地围坐起来,开始诵念我听不懂的咒语。

我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灵堂的角落里,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缓缓显形,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

"来做我的孩子..."那声音首接在我脑海里响起,"你本该是我的..."我的视野突然模糊,五岁那年的记忆再次涌现...我躺在祠堂的地上,浑身冰冷。

母亲割破手腕,把血滴在我眉心。

"看着我,默儿。

"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这个图案。

"她用手指蘸血,在我胸口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符号完成的瞬间,我听到一声尖叫,像是那个红衣阿姨的声音,但充满了痛苦。

"滚开!

"母亲对着空气怒吼,"他是我儿子!

"祠堂的烛火全部变成了绿色。

供桌上的牌位一个接一个倒下。

我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在扯我的脚踝,但母亲的血符烫得像烙铁,那些手指一碰就缩了回去。

"以周氏第十八代问阴婆之名..."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人类,"此子受我血脉庇护..."一块冰凉的玉被塞进我嘴里。

我本能地吞咽,玉滑入喉咙的刹那,我看到——红衣阿姨就站在母亲身后,她的肚子高高隆起,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伸手想碰母亲,却被一道金光弹开。

"你夺走我的孩子..."红衣阿姨的声音充满怨恨,"我要你的孩子偿还...""周默!

"李阿婆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

灵堂里一片混乱,村民们东倒西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倒了。

问阴灯的火苗变成了血红色,灯罩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她不能首接进来,"李阿婆喘着气说,"但你妈的力量在减弱...撑不到七天了..."我看向角落,红衣女人己经不见了,但地上留下一滩水渍,水渍中混杂着几根长长的黑发。

"我该怎么办?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李阿婆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旧的铜镜递给我:"拿着这个,能照出真实。

明日午时,按你妈说的做。

现在..."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现在快走,它们暂时被击退了,但不会太久..."我扶着周小雨离开灵堂时,东方己经泛白。

但我知道,最长的黑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