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后才知我爱你
第5章 开始化疗
病房的窗帘是令人窒息的暗绿色，像是被反复漂洗过无数次的病号服颜色。
我盯着输液架上那袋淡红色药水，它正以一种近乎优雅的速度，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血管。
护士说这是多柔比星，业内戏称"红魔鬼"——确实，这颜色红得就像我上周毙掉的那版VI设计。
"会有点凉。
"护士调整着输液管，橡胶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没说实话。
当药液进入血管的瞬间，我感觉有千万根冰针顺着胳膊往上爬，在锁骨处汇成一条冰冷的河。
这感觉让我想起去年冬天在哈尔滨见客户，零下三十度还穿着丝袜高跟鞋，在冰雪大世界里跟甲方谈笑风生。
那时候只觉得冷，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彻骨的寒。
手机在包里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公司群消息——自从"被出差"后，张总把项目群名改成了"莱茵项目（林总监远程支持版）"，像是某种黑色幽默。
我摸索着掏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二十八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设计组小王发的："元宇宙场景的渲染效果己修改，请林总监过目。
"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不知道是化疗药物的副作用，还是因为那个曾经属于我的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学会没有我的运转方式。
"别看手机了。
"项云川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高领毛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自从化疗开始，他出现的频率比我的血常规还规律。
"李主任说化疗时要保持心情平静。
"我锁上屏幕："你知道我现在最平静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指了指正在输液的左臂，"就是吐到虚脱睡着的五分钟。
"他皱了皱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看这个。
"是莱茵项目的完整方案。
我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所有我负责的部分都被完整保留，甚至连批注都模仿着我的笔迹：用绿色标重点，红色画问号，旁边画个小灯泡表示创意亮点。
"你...""小王他们熬了个通宵。
"项云川调整着输液速度，"张总不知道。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我低头看着方案上那些熟悉的标记，想起上周吐得昏天黑地时，恍惚听见手机里传来团队语音讨论的声音。
原来不是幻觉。
"谢谢。
"我哑着嗓子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但没必要这样...""有必要。
"他打断我，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这是你的项目，永远都是。
"护士来换药时带来了个坏消息：白细胞降到2.1了。
项云川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像是听到季度财报出现赤字。
他起身去走廊打电话，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用最好的升白针"。
等他回来时，我正盯着手臂上淤青的针眼发呆。
第一次化疗就废掉了我的血管，它们变得又细又脆，像被过度开采的矿脉。
"明天开始打升白针。
"他坐下时带进来一阵冷风，"会骨痛，但比感染强。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怎么知道升白针会骨痛？
"项云川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那些平日里锋芒毕露的轮廓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十年前。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母亲也是卵巢癌。
"输液管里的药水突然变得刺眼。
我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那是一款老式的欧米茄，表盘己经有些泛黄。
"她走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季节。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抽芽的梧桐树上，"化疗到第三期时，白细胞降到0.8。
我看着她疼得咬破嘴唇，却还惦记着给我织完最后一件毛衣。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些他精准预判的化疗反应，那些他提前准备的静脉曲张袜，那些他坚持要用的进口升白针——原来都是十年前就刻进骨血里的记忆。
"所以那天在医院门口..."我轻声问。
"我看到你的检查报告时，差点把方向盘捏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同样的指标，同样的症状，连肿瘤位置都差不多。
"一阵沉默。
化疗药水在输液管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工作狂，但她最后悔的是没早点检查。
"项云川突然说，"她总说等项目结束，等季度报表出来，等..."他的声音哽住了，"等来等去，等到CA125己经破千。
"我看着他泛白的指节，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第一时间约协和的专家，为什么他对化疗流程了如指掌，为什么他坚持要我立刻手术——他是在和十年前的时间赛跑，想要扭转一个己经写定的结局。
"所以你才会..."我的声音颤抖着。
"所以我才会每天来。
"他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所以我才会记住每种药的反应，所以我才会..."他的声音低下去，"所以我才会在看见你第一份检查报告时，就联系了李主任。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否决我方案时的锐利眼神，那时觉得这个男人冷酷得不近人情。
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感情，因为最在乎的己经永远失去了。
护士来拔针时，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项云川的手立刻垫在我背后，温度透过病号服传来。
这个动作他做得太熟练，像是重复过无数遍。
"明天开始用PICC管。
"他对护士说，"她的血管条件太差了。
"送他到医院门口，春风吹落一地梧桐絮。
项云川突然蹲下，替我系紧松开的鞋带。
阳光落在他头顶那撮白发上，刺得我眼睛发疼。
"你知道吗，"他系好鞋带站起来，"我妈最后那段时间，最怀念的是上班的日子。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说病房里的时间太慢了，慢到能数清每一滴药水落下的间隔。
"我望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要保留我的项目，为什么让团队继续给我发工作邮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一个工作狂来说，最残忍的不是病痛，而是被自己热爱的一切慢慢遗忘。
"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他递给我一盒巧克力，"别吃太多，给我留点儿。
"我接过巧克力，突然发现包装纸是星空图案的——和去年我们熬夜赶方案时，他让助理买来的那盒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细节，他记得比我还清楚。
春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
在这个瞬间，我突然不再害怕下周的PET-CT结果。
因为我知道，无论那些亮晶晶的小点扩散到哪里，总有一个人会像对待最重要的项目一样，为我的生命寻找最优解。
我盯着输液架上那袋淡红色药水，它正以一种近乎优雅的速度，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血管。
护士说这是多柔比星，业内戏称"红魔鬼"——确实，这颜色红得就像我上周毙掉的那版VI设计。
"会有点凉。
"护士调整着输液管，橡胶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没说实话。
当药液进入血管的瞬间，我感觉有千万根冰针顺着胳膊往上爬，在锁骨处汇成一条冰冷的河。
这感觉让我想起去年冬天在哈尔滨见客户，零下三十度还穿着丝袜高跟鞋，在冰雪大世界里跟甲方谈笑风生。
那时候只觉得冷，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彻骨的寒。
手机在包里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公司群消息——自从"被出差"后，张总把项目群名改成了"莱茵项目（林总监远程支持版）"，像是某种黑色幽默。
我摸索着掏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二十八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设计组小王发的："元宇宙场景的渲染效果己修改，请林总监过目。
"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不知道是化疗药物的副作用，还是因为那个曾经属于我的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学会没有我的运转方式。
"别看手机了。
"项云川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高领毛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自从化疗开始，他出现的频率比我的血常规还规律。
"李主任说化疗时要保持心情平静。
"我锁上屏幕："你知道我现在最平静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指了指正在输液的左臂，"就是吐到虚脱睡着的五分钟。
"他皱了皱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看这个。
"是莱茵项目的完整方案。
我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所有我负责的部分都被完整保留，甚至连批注都模仿着我的笔迹：用绿色标重点，红色画问号，旁边画个小灯泡表示创意亮点。
"你...""小王他们熬了个通宵。
"项云川调整着输液速度，"张总不知道。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我低头看着方案上那些熟悉的标记，想起上周吐得昏天黑地时，恍惚听见手机里传来团队语音讨论的声音。
原来不是幻觉。
"谢谢。
"我哑着嗓子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但没必要这样...""有必要。
"他打断我，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这是你的项目，永远都是。
"护士来换药时带来了个坏消息：白细胞降到2.1了。
项云川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像是听到季度财报出现赤字。
他起身去走廊打电话，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用最好的升白针"。
等他回来时，我正盯着手臂上淤青的针眼发呆。
第一次化疗就废掉了我的血管，它们变得又细又脆，像被过度开采的矿脉。
"明天开始打升白针。
"他坐下时带进来一阵冷风，"会骨痛，但比感染强。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怎么知道升白针会骨痛？
"项云川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那些平日里锋芒毕露的轮廓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十年前。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母亲也是卵巢癌。
"输液管里的药水突然变得刺眼。
我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那是一款老式的欧米茄，表盘己经有些泛黄。
"她走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季节。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抽芽的梧桐树上，"化疗到第三期时，白细胞降到0.8。
我看着她疼得咬破嘴唇，却还惦记着给我织完最后一件毛衣。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些他精准预判的化疗反应，那些他提前准备的静脉曲张袜，那些他坚持要用的进口升白针——原来都是十年前就刻进骨血里的记忆。
"所以那天在医院门口..."我轻声问。
"我看到你的检查报告时，差点把方向盘捏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同样的指标，同样的症状，连肿瘤位置都差不多。
"一阵沉默。
化疗药水在输液管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工作狂，但她最后悔的是没早点检查。
"项云川突然说，"她总说等项目结束，等季度报表出来，等..."他的声音哽住了，"等来等去，等到CA125己经破千。
"我看着他泛白的指节，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第一时间约协和的专家，为什么他对化疗流程了如指掌，为什么他坚持要我立刻手术——他是在和十年前的时间赛跑，想要扭转一个己经写定的结局。
"所以你才会..."我的声音颤抖着。
"所以我才会每天来。
"他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所以我才会记住每种药的反应，所以我才会..."他的声音低下去，"所以我才会在看见你第一份检查报告时，就联系了李主任。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否决我方案时的锐利眼神，那时觉得这个男人冷酷得不近人情。
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感情，因为最在乎的己经永远失去了。
护士来拔针时，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项云川的手立刻垫在我背后，温度透过病号服传来。
这个动作他做得太熟练，像是重复过无数遍。
"明天开始用PICC管。
"他对护士说，"她的血管条件太差了。
"送他到医院门口，春风吹落一地梧桐絮。
项云川突然蹲下，替我系紧松开的鞋带。
阳光落在他头顶那撮白发上，刺得我眼睛发疼。
"你知道吗，"他系好鞋带站起来，"我妈最后那段时间，最怀念的是上班的日子。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说病房里的时间太慢了，慢到能数清每一滴药水落下的间隔。
"我望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要保留我的项目，为什么让团队继续给我发工作邮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一个工作狂来说，最残忍的不是病痛，而是被自己热爱的一切慢慢遗忘。
"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他递给我一盒巧克力，"别吃太多，给我留点儿。
"我接过巧克力，突然发现包装纸是星空图案的——和去年我们熬夜赶方案时，他让助理买来的那盒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细节，他记得比我还清楚。
春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
在这个瞬间，我突然不再害怕下周的PET-CT结果。
因为我知道，无论那些亮晶晶的小点扩散到哪里，总有一个人会像对待最重要的项目一样，为我的生命寻找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