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阙：毒杀白月光后我回来了
第四章 赏赐风波
皇帝的赏赐是在傍晚时分送到汀兰轩的。
来人是御前大太监周全的徒弟小顺子，年纪不大，却一脸精明。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捧着紫檀木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锦缎。
“沈才人，皇上念您病中寂寥，特赏下湖笔十支，澄心堂纸二十刀，供才人写字静心，颐养性情。”
小顺子笑容可掬，声音尖细却透着热络。
画春连忙带着宫人跪下接赏：“奴婢（才人）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微澜在画春的搀扶下起身，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受宠若惊与恰到好处的惶恐：“有劳顺公公走这一趟。
皇上日理万机，竟还惦记着臣妾这点微末小事，臣妾……实在惶恐，不胜感激。”
她说着，声音微微发颤，眼圈也有些泛红，将一个意外获得天恩、激动又不安的低位妃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顺子笑道：“才人客气了。
皇上说了，才人只需安心养病便是。
这些东西，才人用得着就好。”
他目光在并不算宽敞的汀兰轩内扫过，语气意味深长，“才人好福气，这汀兰轩，日后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沈微澜心中冷笑，这话听着是恭维，实则是提醒，更是试探。
她微微垂首，语气更加谦卑：“公公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蒙皇上不弃，己是天恩浩荡，岂敢再有妄念。
唯有谨守本分，静心休养，方能不负圣恩。”
小顺子对她的回答似乎还算满意，又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人告辞了。
赏赐一到，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后宫各个角落。
画春指挥着宫人将笔墨纸张仔细收好，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娘娘，皇上待您真是有心了。
这澄心堂纸可是极品，连皇后娘娘那里……画春。”
沈微澜淡淡打断她，神色己然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祸福相依，今日之赏，或许便是明日之祸。
去把门关好。”
画春一愣，见主子神色凝重，连忙照做，并将其他宫人都遣了出去。
“娘娘，您的意思是？”
沈微澜走到那叠珍贵的澄心堂纸前，指尖轻轻拂过纸面，触感细腻光滑。
“皇上为何独独赏我这个？
是因为我病弱可怜？
还是因为我昨日在凤仪宫‘表现’得好？”
她自问自答，语气讥诮，“都不是。
是因为我拒绝苏轻瑶、转赠皇后赏赐的举动，让他觉得……我有些‘不同’了。
帝王心术，最忌看不透。
他赏我笔墨，是想看看，我究竟能写出什么样的字，画出什么样的心。”
画春听得似懂非懂，但“祸事”二字她是听明白了，不由紧张起来：“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沈微澜唇角微勾，“自然是‘写’给他看。”
她铺开一张纸，取过一支新笔，蘸饱了墨，却并未立刻落笔。
她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的，并非是闺阁中常练的簪花小楷或是婉约诗词，而是一首极其应景，却又微妙至极的诗——前朝一位不慕名利、寄情山水的隐士所作的《春山夜静》。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她的字，并非女子常写的柔媚体，而是带了几分清瘦风骨，行云流水间，自有一股疏离淡泊之气。
这首诗，写景抒情，看似恬淡超脱，不慕荣利，但最后一句“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对尘世繁华的遥望与复杂心绪。
写完，她放下笔，仔细吹干墨迹。
“将这诗收好，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才疏学浅，不过胡乱写写，静心而己。”
她既要展现一丝“不同”，又不能过于锋芒毕露。
这首诗，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病中静养、似乎无意争宠、却又并非全然心如死水的才女形象。
至于皇帝会如何解读，那就由他了。
------正如小顺子所料，皇帝的赏赐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后宫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丽嫔。
“呵，真是好手段！
病了一場，倒把皇上的心疼病出来了！
湖笔、澄心堂纸！
她沈微澜也配？”
丽嫔在自己宫中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
她家世显赫，入宫比沈微澜早，位份也高，却从未得过皇上如此“用心”的赏赐。
与她同座的容嫔，怯怯地劝道：“丽嫔姐姐息怒，或许……皇上只是怜惜沈才人病弱……怜惜？
这后宫病弱的人多了去了！
怎不见她去怜惜端妃？”
丽嫔美目圆瞪，“还有那个苏更衣，平日不是与沈微澜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如今怎么哑巴了？
怕不是人家攀了高枝，看不上她了吧！”
这话，恰好被前来给丽嫔请安的苏轻瑶听了个正着。
苏轻瑶脚步一顿，脸上血色尽褪，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走进殿内：“给丽嫔娘娘、容嫔娘娘请安。
姐姐们是在说沈姐姐吗？
沈姐姐得了皇上赏赐，妹妹也替她高兴呢。
只是……”她欲言又止，眼圈微红。
丽嫔正没好气，冷哼道：“只是什么？
有话就说！”
苏轻瑶拿起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哽咽：“只是沈姐姐如今……似乎与妹妹生分了。
昨日妹妹好心去送燕窝，却被……拒之门外。
想是妹妹位份低微，不配与姐姐来往了罢。”
她这话说得委屈至极，瞬间将沈微澜塑造成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形象。
丽嫔果然大怒：“好个沈微澜！
本嫔早就瞧她不是个安分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敢如此作态！
轻瑶，你别怕，有本嫔在，断不能让她如此欺辱你！”
容嫔在一旁低着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苏轻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感激涕零：“多谢丽嫔姐姐……只是，沈姐姐如今圣眷正浓，姐姐还是莫要为了妹妹与她冲突，万一惹皇上不快……”她越是这般“委曲求全”，丽嫔的火气就越旺。
“圣眷？
本嫔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一场针对沈微澜的风暴，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开始悄然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苏轻瑶，则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继续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
------披香宫内，端妃也听闻了赏赐之事。
她沉默片刻，对身边的心腹宫女低声道：“告诉咱们的人，近日离汀兰轩远着些，尤其是……御花园西南角的那片桃林。”
心腹宫女不解：“娘娘，那是为何？”
端妃望向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春雨贵如油，却也……最能引来毒蛇出洞。
沈才人这块石头，己经砸进了水里，接下来，就看这水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若她足够聪明，或许能避开。
若避不开……那也只能怪她自己，还不够格做这破局之人。”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沈微澜站在汀兰轩的窗前，看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
画春有些不安地低声道：“娘娘，奴婢方才出去，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您……说您……说我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对吧？”
沈微澜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画春惊讶地点点头。
“由他们说去。”
沈微澜转身，目光锐利，“画春，明日，随我去御花园走走。
病了这些日子，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该来的，总会来。
而她，己等候多时。
来人是御前大太监周全的徒弟小顺子，年纪不大，却一脸精明。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捧着紫檀木托盘，上面盖着明黄色的锦缎。
“沈才人，皇上念您病中寂寥，特赏下湖笔十支，澄心堂纸二十刀，供才人写字静心，颐养性情。”
小顺子笑容可掬，声音尖细却透着热络。
画春连忙带着宫人跪下接赏：“奴婢（才人）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微澜在画春的搀扶下起身，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受宠若惊与恰到好处的惶恐：“有劳顺公公走这一趟。
皇上日理万机，竟还惦记着臣妾这点微末小事，臣妾……实在惶恐，不胜感激。”
她说着，声音微微发颤，眼圈也有些泛红，将一个意外获得天恩、激动又不安的低位妃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顺子笑道：“才人客气了。
皇上说了，才人只需安心养病便是。
这些东西，才人用得着就好。”
他目光在并不算宽敞的汀兰轩内扫过，语气意味深长，“才人好福气，这汀兰轩，日后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沈微澜心中冷笑，这话听着是恭维，实则是提醒，更是试探。
她微微垂首，语气更加谦卑：“公公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蒙皇上不弃，己是天恩浩荡，岂敢再有妄念。
唯有谨守本分，静心休养，方能不负圣恩。”
小顺子对她的回答似乎还算满意，又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人告辞了。
赏赐一到，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后宫各个角落。
画春指挥着宫人将笔墨纸张仔细收好，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娘娘，皇上待您真是有心了。
这澄心堂纸可是极品，连皇后娘娘那里……画春。”
沈微澜淡淡打断她，神色己然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祸福相依，今日之赏，或许便是明日之祸。
去把门关好。”
画春一愣，见主子神色凝重，连忙照做，并将其他宫人都遣了出去。
“娘娘，您的意思是？”
沈微澜走到那叠珍贵的澄心堂纸前，指尖轻轻拂过纸面，触感细腻光滑。
“皇上为何独独赏我这个？
是因为我病弱可怜？
还是因为我昨日在凤仪宫‘表现’得好？”
她自问自答，语气讥诮，“都不是。
是因为我拒绝苏轻瑶、转赠皇后赏赐的举动，让他觉得……我有些‘不同’了。
帝王心术，最忌看不透。
他赏我笔墨，是想看看，我究竟能写出什么样的字，画出什么样的心。”
画春听得似懂非懂，但“祸事”二字她是听明白了，不由紧张起来：“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沈微澜唇角微勾，“自然是‘写’给他看。”
她铺开一张纸，取过一支新笔，蘸饱了墨，却并未立刻落笔。
她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的，并非是闺阁中常练的簪花小楷或是婉约诗词，而是一首极其应景，却又微妙至极的诗——前朝一位不慕名利、寄情山水的隐士所作的《春山夜静》。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她的字，并非女子常写的柔媚体，而是带了几分清瘦风骨，行云流水间，自有一股疏离淡泊之气。
这首诗，写景抒情，看似恬淡超脱，不慕荣利，但最后一句“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对尘世繁华的遥望与复杂心绪。
写完，她放下笔，仔细吹干墨迹。
“将这诗收好，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才疏学浅，不过胡乱写写，静心而己。”
她既要展现一丝“不同”，又不能过于锋芒毕露。
这首诗，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个病中静养、似乎无意争宠、却又并非全然心如死水的才女形象。
至于皇帝会如何解读，那就由他了。
------正如小顺子所料，皇帝的赏赐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后宫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丽嫔。
“呵，真是好手段！
病了一場，倒把皇上的心疼病出来了！
湖笔、澄心堂纸！
她沈微澜也配？”
丽嫔在自己宫中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
她家世显赫，入宫比沈微澜早，位份也高，却从未得过皇上如此“用心”的赏赐。
与她同座的容嫔，怯怯地劝道：“丽嫔姐姐息怒，或许……皇上只是怜惜沈才人病弱……怜惜？
这后宫病弱的人多了去了！
怎不见她去怜惜端妃？”
丽嫔美目圆瞪，“还有那个苏更衣，平日不是与沈微澜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如今怎么哑巴了？
怕不是人家攀了高枝，看不上她了吧！”
这话，恰好被前来给丽嫔请安的苏轻瑶听了个正着。
苏轻瑶脚步一顿，脸上血色尽褪，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走进殿内：“给丽嫔娘娘、容嫔娘娘请安。
姐姐们是在说沈姐姐吗？
沈姐姐得了皇上赏赐，妹妹也替她高兴呢。
只是……”她欲言又止，眼圈微红。
丽嫔正没好气，冷哼道：“只是什么？
有话就说！”
苏轻瑶拿起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哽咽：“只是沈姐姐如今……似乎与妹妹生分了。
昨日妹妹好心去送燕窝，却被……拒之门外。
想是妹妹位份低微，不配与姐姐来往了罢。”
她这话说得委屈至极，瞬间将沈微澜塑造成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形象。
丽嫔果然大怒：“好个沈微澜！
本嫔早就瞧她不是个安分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敢如此作态！
轻瑶，你别怕，有本嫔在，断不能让她如此欺辱你！”
容嫔在一旁低着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苏轻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感激涕零：“多谢丽嫔姐姐……只是，沈姐姐如今圣眷正浓，姐姐还是莫要为了妹妹与她冲突，万一惹皇上不快……”她越是这般“委曲求全”，丽嫔的火气就越旺。
“圣眷？
本嫔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一场针对沈微澜的风暴，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开始悄然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苏轻瑶，则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继续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
------披香宫内，端妃也听闻了赏赐之事。
她沉默片刻，对身边的心腹宫女低声道：“告诉咱们的人，近日离汀兰轩远着些，尤其是……御花园西南角的那片桃林。”
心腹宫女不解：“娘娘，那是为何？”
端妃望向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春雨贵如油，却也……最能引来毒蛇出洞。
沈才人这块石头，己经砸进了水里，接下来，就看这水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若她足够聪明，或许能避开。
若避不开……那也只能怪她自己，还不够格做这破局之人。”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沈微澜站在汀兰轩的窗前，看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
画春有些不安地低声道：“娘娘，奴婢方才出去，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您……说您……说我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对吧？”
沈微澜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画春惊讶地点点头。
“由他们说去。”
沈微澜转身，目光锐利，“画春，明日，随我去御花园走走。
病了这些日子，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该来的，总会来。
而她，己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