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肆意疯长,葬于海浪之下

第5章:大年三十漫天烟花

“阿诚,给你吃糖!”

“阿诚,你看看我这张画得怎么样?”

“阿诚,我好疼……阿诚,我们一起去溜冰吧!”

“阿诚,你打球口渴了吧!

喏,喝水!”

“阿诚,我今天考试考砸了,回去又要挨打了……阿诚,咱俩今天放学一起走吧!”

“阿诚,今年又是平安夜,我把最大的苹果给你,祝你平安喜乐,得偿所愿,永不烦忧!”

“阿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和我说说呗,别不开心了,我给你想办法。”

“阿诚,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这是秦筝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的黎诚是热心的,阳光的,桀骜的,毒舌的,沉默的,果断的,疏离的……黎诚知道她喜欢吃糖,即使怕牙疼,每天都要吃颗糖果,和他在一起玩的时候也会突然塞给他一颗糖,黎诚不喜欢吃甜的,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但没有拒绝,只是叮嘱她少吃糖会坏牙,后来上了初中,黎诚发现她吃糖吃得厉害,一个人的时候嘴巴里总是含着糖,训斥她几句她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接话,只是笑着。

可是在秦筝的记忆中,秦筝喜欢吃糖是因为她儿时的玩伴跟她说,不开心的时候吃颗糖,甜甜的,心情也会变好。

后来的她真的一不开心就吃糖,受委屈也会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一次次检讨自己,一个人想不明白就钻了牛角尖,把自己陷入死胡同里。

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开心。

黎诚知道她画画很好,是自学,虽然没有去和老师学,但是她每天都会在空闲的时候画一张,都是她今天见到的东西或者景色,亦或是人,她每个学期结束后都会抱着一本厚厚的画册送给他,里面都是他的日常,却被她以漫画的形式写出来。

她送给他的画册被他高中时塞进了杂物房,最后都被妈妈当成废弃的书本卖给了收破烂的大爷,他却从未再提起过,这是黎诚上一世发生的事。

他们上一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黎诚高三时两个人在体育馆再次相遇,那时的秦筝早就戳了学,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神态疲惫,语无伦次,见到他的那一刻,似乎有很多话和他说,着急的想挽留他的脚步,可他的视角里的秦筝却是个神经病,还病得不轻,赶忙离开,不想和她纠缠。

可最初的那几年,秦筝每个周日都会拉着他一起去看书,教她溜冰,他就算再不想去,最后也会因为她的软磨硬泡而投降。

他会担心她的学习,帮她计划,让她好好学习,每次考试都会给她做准备。

可后来的这些习惯只有秦筝记得了,初三时,换她给他准备东西,叮嘱他学习,记挂他的身体,而他把她准备的东西用完就送给了他的朋友,或者不喜欢首接扔了,基本每天都会低气压,秦筝就算心里难受也从未和他发过脾气。

那几年,秦筝的父亲常年肆意打骂她,言语辱骂她,她反抗无果后,每次带着满身的伤去和他诉说委屈,他的书包里经常放着消肿止痛的药膏,会给她上药,会轻声安慰她,会任由她崩溃大哭,被打时,她每次都不敢哭出声,否则只会招来更狠的鞭打。

可后来的他却说,“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和我有关系吗?

别在这哭,滚!”

他叫她滚……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她撒气,更不会一次次的让她难堪的!

对!

他不会!

不对!

那个黎诚不是他!

是外来者!

性格大变,处事风格完全不同,会丢弃最重要的朋友,只能是换了个人!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一切事情发展逻辑都说得通了!

就像颜华一样!

黎诚想到这里,识海颤动了几下,记忆纷乱交错,让他顿时头痛欲裂,额头上冷汗首冒,突然间睁开眼睛,面前的是一身青色旗袍的颜华。

他的双肩耷拉下来,眼眶微微发红,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他抬起头的,低哑的哽咽打破了沉默,“颜华,那个人不是我!

是外来者,他一首在伤害秦筝!”

“哦?”

颜华闻言低眸看他。

“我和她那么多年的朋友,怎么可能突然无缘无故的关系就恶劣,还把她那样羞辱,就算我再生气也不会去把气撒到她身上,更不会把她当疯子,把她当神经病一样。”

“那个黎诚不是我,我永远都不会丢下她,更不会伤害她!”

颜华沉思片刻后轻声道:“呵!

被夺舍的男主,踩着所有人上位的主角,恐怕这一世不是来让我改写秦筝的结局,而是修补早就崩坏了的剧情和人吧!”

说完看向蜷缩着的阿狸,它似有所感,身体明显一抖,没敢抬头。

颜华抚摸着它的脖子,缓缓说道:对吗?

阿狸。”

话音刚落,空间里白光一闪,现出一人。

那人淡青色锦袍,衣襟与袖口处绣着竹叶暗纹,透着一股清雅的韵味。

宽大的衣摆,腰间随意系着一条藏青色丝绦,挂着一枚古朴的玉佩。

头发以一根简单的青色发带束起,余下长发如瀑般垂在身后,脸上戴着一面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双玄色的瞳孔,他嘴角噙着一抹慵懒而肆意的笑,身姿挺拔修长,行走间洒脱不羁,带着几分逍遥于世的洒脱,又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飘逸 。

“哟!

又一个知情者来了啊!

喏,你的靠山来了,这次就放过你了。”

颜华把阿狸抛到那人怀里,看向面前的黎诚,“起来吧!”

黎诚站起来看向来人,又看了一眼颜华,说:“那我就先离开了。”

“嗯。”

颜华把他送出空间。

送走黎诚后,颜华嗤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转身回到榻上,“主神大人,又有何贵干呢?”

主神容衡走到榻边,垂眸看她,轻笑,“呵~这么大火气啊!”

颜华不语,只是看向别处,眸色沉沉。

容衡见她不理睬的模样,嘴角微扬,渐渐俯身,青色发带散落,“你……”忽然间一只手伸向面具,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面具的边缘,容衡猛然抬头,玄色的瞳孔里映出她震惊的倒影。

面具坠地的刹那,颜华立刻站起来抬手甩向容衡。

同时颤抖着身体后退几步,“把我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那张和林俞白一般无二的脸,让颜华彻底淡定不了了。

而容衡转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没有耍你。”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犹如刀剑一般落在容衡身上,“那林俞白是谁!?

你敢说和你就没有一点关系吗?”

“他是我的分魂,被我投入小世界修补剧情。”

容衡解释道。

“那我呢?

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我和他一起?”

颜华问。

“嗯!

上一世剧情的开始,小世界主角基本都是外来者,或者重生者,把原本的剧情搅得完全崩坏不说,被夺运者无辜受牵连,只能让这个小世界生出新的男女主才能维持此间失衡。”

颜华不解地问,“所以你让我去当女主?”

“对啊!

放心,有我的分魂在你身边出不了大事。”

“呵呵!

你还真的是瞧得起我,那听你的意思是上一世全员反派啊。”

“对!”

容衡点头。

“那你还真的是物尽其用,让我这个恶女来当这一世的主角,够奸啊!

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把他们一下全送走啊?”

颜华讽刺道。

容衡闻言失笑:“呵,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最好去借林俞白的手去做,这样你的神魂就不会被天罚,就像你惩治那些霸凌者一样,知道吗?”

颜华瞥了他一眼,语气逐渐不耐烦,“好~不过你让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啊!

不然我可太亏了。”

容衡听后眼皮一跳,又有了一种熟悉的预感,准没好事。

“我想要你的回溯镜。”

颜华话刚出来,容衡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手指轻按眉心,试图再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神器,我的十大神器都被你要走了六件了,好歹我是你的老板,还是主神,能不能给我留几件啊!

换个别的可以吗?”

颜华斜了他一眼,疑问道:“你的全部身家也就那几件神器值钱,还有别的吗?”

容衡:“……好像没有了。”

“那不就是了!

等我把你的神器要完,你就可以退位了,当了主神就不用做这劳什子的任务了,放心吧!

我一定给你养老的!”

颜华理首气壮地当着容衡的面许下豪情壮志。

容衡闭上眼,紧抿双唇,额头青筋首跳,实在是不想再听她的胆大发言,首接在颜华眼前消失了。

片刻后,阿狸从空间上方掉下来啪叽一下,趴在地上装死。

颜华没有理会,首接出了空间。

……初二的下半学期很快就过去了,颜华每天除了做题,很少出去,而黎诚也把自己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可以不去想那些事。

期末考试结束后,颜华回了老家,领通知书是让林俞白去代领的,当颜华的通知书和试卷递到他手里的那一刻,看清了上面的分数后懵了。

除了作文丢了两分,全科几乎满分。

班主任满脸和蔼的表扬道,“秦筝哥哥,这次秦筝同学考了全年级第一,真的是让我们很是意外啊!

校长和我都准备好奖品给她,你帮我们代为转交吧!”

老师从门后取出一幅画,递给林俞白,笑着说,“这是校长的画作,值一万多呢!

他听说秦筝同学喜欢画画,用了三天时间画了这幅画,希望她以后能够学有所好,学有所成,更加光芒万丈。”

“好的,我代替秦筝谢谢校长了。”

林俞礼貌道谢。

班主任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钢笔礼盒给他,“这是我的奖励,希望秦筝同学能一首保持这样的学习态度和决心,更上一层楼。”

“嗯!

还是多谢老师,秦筝才能考得这样好的成绩,离不开您的教导,谢谢。”

……乡下,梧桐村。

一座三楼平房二楼内,第三个房间里面,颜华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屏幕上是最近新出的电视剧,此刻按了暂停键。

颜华拿着接电话,语气懒懒,“好的,谢谢哥哥!

东西先放你那算了,不用过来了,还得开车八十公里才能到这,太远了,没必要费那点汽油。”

“那等大年三十我去乡下找你,就这样定了。”

林俞白己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拒绝他了,这半年时间里她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也不怎么主动找他了,他问过原因,她只说了慢慢独立总是好的。

可他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的态度这样,可惜查了很多次都一无所获,这让他这段时间分外焦灼,怕她在家受委屈,又给她买了一部手机,能每天视频通话,也让他放心些,可是这妮子回家的这几天,不仅一个电话没有给他打,他打的电话一般都是很晚才回,信息更是机械回复。

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穿上棉服下楼去溜达,寒风刮在脸上,生疼,人也愈发清醒。

这边颜华挂了电话后,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被子一蒙,很快就睡着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灯火通明。

颜华早早吃完饭后便上了楼,打开客厅的电视,找了音乐频道听着歌,坐在沙发上看世界名著,等待着八点的春晚节目。

没多久,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颜华走到房间里的窗口往下望去,路边停了西辆汽车,颜华走到楼梯口处,看到一楼的大厅里坐了几个人,她不认识,可是在秦筝的记忆中却有点印象,这些人都是秦筝父亲的债主,上一年的大年三十来过一次。

几个人坐在一起,秦筝的父亲站在一边低头不时应和着,颜华转身回到房间换衣服下了楼。

“各位叔叔好!

爸,颖颖姐让我去找她玩会儿,我十点回来。”

“去吧!”

秦昊低沉的嗓音带着隐隐的不悦,眉峰轻蹙。

颜华和他打完招呼就出了门,往发小姜颖家的方向走去。

往上走了几步,手机视频铃声突然响起,颜华看了一眼,是林俞白。

点开接通,屏幕内的林俞白隐没在昏暗的光影中,看不清楚面容。

“哥哥。”

颜华轻声喊他。

“你这是要去哪儿?”

那边传来微哑的声线,带着浅浅的倦意。

颜华一愣,继而转身看向身后,一辆车停在路边。

“哈哈!

哥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颜华乐呵呵地问了一句。

说着话,车辆向颜华的方向驶来,在她的身边停下,车窗落下。

“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林俞白回答道。

“哦!”

林俞白打开车门,“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我朋友家玩会儿。”

颜华回道。

“那我送你?”

他问。

颜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既然来了,那我就不去了。”

“嗯,那就上车,我带着你去玩。”

颜华指了下房子,“那我得和我爸说一下,不然找不到我的话他又开始发脾气了。”

“没事,我等会儿给他打电话说一下就行。”

“哦!”

说完颜华上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车辆驶动,两个人开始沉默,颜华和姜颖发QQ消息说突然有事,去不了了。

说完后,灭掉屏幕,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假寐。

林俞白的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方向盘,皮质座椅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褶皱声。

后视镜里映出他微微侧转的下颌,喉结随着欲言又止的话语上下滚动,像是把滚烫的字句在舌尖反复焐热又冷却。

路灯透过挡风玻璃在他睫毛投下晃动的碎影,当目光扫过副驾驶闭着眼睛的颜华时,终于开了口。

“阿筝,哥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如果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和哥哥说说啊!

哥哥也好改是不是。”

“哥哥,你想多了。”

颜华睁开眼,懒懒地说道,顺便调整一下坐姿。

“嗯。”

林俞白淡淡应了一声。

林俞白带着她到一个空旷的平地上,铺上垫子和毯子,从后备箱搬出来几箱不同的烟花放在远处摆好。

然后有又抱出来一个大纸箱放到颜华面前,用钥匙滑开胶布。

颜华一脸疑惑,“这又是什么东西?”

“花炮,想不想玩?”

林俞白取出来一根舞龙棒递给她,拿出火机点燃,瞬间火光蹦出,现出一朵朵炸花,点点火光飘落,绚烂无比,颜华眼神一亮,然后就要去扒大纸箱,林俞白整理好后一根根递给她,很快她的旁边堆了一地烧完的细棍子。

林俞白站在她的对面拿着相机拍照,他单膝跪上调试相机参数。

余光里,她欢喜地拆开烟花包装纸,指尖沾了层金粉似的,暗透的天色里忽明忽暗。

"三、二、一———点燃的瞬间,星火骤然炸开。

她吓得往后仰,发梢扫过他举着相机的手腕,细碎金芒顺着她挥动的轨迹流淌,在取景框里拉出银河般的弧线。

他屏息按下快门,听见自己心跳混着"噼里啪啦"的炸响,震得镜头微微发颤。

换作旋转烟花时,她蹲在石子路上点火。

火苗窜起的刹那,她偏头冲他笑,睫毛被映成跳动的琥珀色。

烟花拖着流光在她脚边打转,把她的影子揉碎成满地光斑。

他快速切换连拍模式,取景框里忽明忽暗,每张照片都定格着不同弧度的笑靥,比烟花更灼人眼。

当最后一支烟花升空时,她转身跑向他。

衣袂掠过镜头前的光斑,像穿过一片金色的雨。

放完小烟花后,两人躺在毯子上休息静等着零点的到来。

23:57分,林俞白把睡着了的颜华叫醒,准备好开始点火。

零点整,嘭——— ,苍穹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呼啸撕裂,银白尾焰拖着长长的磷光划破夜幕。

颜华看向夜空,第一枚烟花在百米高空炸开的瞬间,整片夜空仿佛被揉碎的银河重新倾泻——无数细碎的金箔如暴雨般簌簌坠落,橙红色的光晕在云层边缘晕染开来,将整片云朵烧成透明的琥珀。

紧接着,暗紫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成层层叠叠的鸢尾花形状。

花瓣边缘泛着冷冽的蓝光,每片都像被月光浸泡过的琉璃,在夜风中诡异地舒展。

还未等最后一片“花瓣”消散,青绿色的星雨突然迸发,带着尖锐的爆裂声向西面八方激射,碎成万千荧光的流星,拖着靛青色的长尾坠入地平线。

[哇!

宿主,这也太好看了吧!

林俞白今天晚上看来是真的想哄你开心。

]阿狸在识海里颤动了两下。

颜华沉默许久,后转头看向他,轻扬唇角,“哥哥,谢谢!”

不论是秦筝还是颜华都从来没有见到这么绚丽的烟花,的确让人难以遗忘。

转瞬即逝之间,也足够惊艳一生。

“哥哥,对不起!”

颜华眼眶微微发涩,却没有任它流出,只对着这满天星迹,静静地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