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可待轻衣暖
第2章 织机与试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子，我盯着眼前的织布机己经半个时辰了。
母亲坐在机前，手脚并用，梭子在经纬线间来回穿梭，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声。
她的动作娴熟流畅，但效率却低得让我这个现代人着急。
"娘，这样织一匹布要多久？
"我忍不住问道。
母亲头也不抬："快的话五六日，慢的话七八天。
怎么，轻衣想学？
"我没有回答，而是凑近观察织机的结构。
这是一台典型的传统腰机，结构简单到令人发指。
在现代，我曾参观过纺织博物馆，对纺织技术的发展史有些了解。
"娘，我有个想法。
"我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来，"如果在这里加个踏板，再用这个结构带动综片，就能解放双手，速度至少快一倍。
"母亲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我的涂鸦："这...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卷起袖子，"爹的木工活不错，我去找他帮忙。
"父亲对我的想法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我的图纸做了改良。
三天后，一台带着简易踏板装置的改良织机出现在家中。
"这...这真能用？
"母亲围着织机转了一圈，满脸不信。
我坐到织布机前，双脚踩上踏板。
随着我的动作，综片上下分开经线，我只需专心投梭打纬即可。
刚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掌握了节奏，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天爷啊！
"母亲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快了！
"不到两个时辰，我就织出了往日母亲一天才能完成的布量。
母亲激动得首搓手，当即决定下午就带着新织机去村中妇女们常聚集的河边展示。
午后，河边柳树下，村里的女人们围着我的改良织机啧啧称奇。
"沈家闺女，你这脑袋瓜子咋长的？
"村长夫人摸着踏板装置感叹。
"能教教我们吗？
"几个年轻媳妇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欣然应允，耐心讲解改良原理。
正热闹间，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沈姑娘果然巧思。
"人群自动分开，李斯年一袭青衫立于柳树下，手里捧着几本书，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
"李先生。
"我起身行礼，拍了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姑娘改良的织机令人叹服。
"他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织机结构，"这种构造，在下从未见过。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会不会看出什么？
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懂机械原理？
"只是...偶然想到的。
"我低头掩饰紧张，"小时候看娘织布太辛苦，就一首琢磨着能不能省些力气。
"李斯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递过手中的书："前日姑娘说对农书感兴趣，这几本或许有用。
"我接过一看，是《农桑辑要》和《天工开物》，还有一本手抄的《南方草木状》。
这些书对农家而言可谓珍贵异常。
"这...太贵重了。
"我迟疑道。
"无妨，姑娘若有不解之处，随时可来学堂讨教。
"他说完拱手告辞，背影挺拔如松。
待他走远，周围的妇女们立刻炸开了锅。
"轻衣啊，李相公对你可真好！
""就是，这些书怕是连县太爷家都没有呢！
""李相公年轻有为，又是个举人，要是...""婶婶们别胡说！
"我红着脸打断她们，"李先生只是...只是..."我卡壳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异常的优待。
回家路上，我抱着书思绪万千。
李斯年对我的态度太奇怪了——过分关注，又似乎带着某种试探。
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帮母亲织布，晚上研读李斯年借我的书。
这些古籍与现代版本略有出入，但大体内容一致。
我特意在书页边缘做了些批注，有时故意写错几个字，装作初学者的样子。
三日后，我带着书去学堂归还。
李斯年正在教孩子们读《论语》，见我来了，便让学生们自行诵读。
"姑娘看得真快。
"他接过书，随手翻到有批注的几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些见解...很独到。
"我心跳加速，面上却故作腼腆："胡乱写的，让先生见笑了。
"他忽然指着我批注中的一句话："此种植法氮肥不足，姑娘可知氮肥为何物？
"糟了！
我竟然下意识写了现代术语！
"这...这是我们乡下土话。
"我急中生智，"就是肥力不够的意思。
"李斯年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我的伪装："是吗？
我倒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嘛。
"我干笑着转移话题，"先生教的学生真用功。
"他似乎看出我的窘迫，没再追问，转而说："姑娘若有兴趣，明日可来听我讲《诗经》。
"我惊讶地抬头，正好撞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眼神中除了探究，似乎还有一丝...期待？
"好。
"我听见自己说。
从学堂出来，我决定去后山采些草药。
最近天气转凉，母亲有些咳嗽，我想找些枇杷叶和薄荷。
山间小径幽静，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洒落。
我专注地搜寻草药，没注意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哟，这不是沈家小娘子吗？
"一个油腻的声音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转身看见一个满脸痞气的男子，正是村中有名的泼皮王二。
"王二哥有事？
"我后退一步，握紧了药篓。
王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听说小娘子最近和李相公走得挺近？
"他逼近一步，"那种读书人有啥好的，不如跟了哥哥我...""请你放尊重些！
"我厉声喝道，同时环顾西周寻找退路。
这地方偏僻，呼救恐怕无人听见。
王二嘿嘿笑着，伸手要来摸我的脸："小娘子脾气还挺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子突然飞来，正中王二膝盖。
"哎哟！
"他痛呼一声，单膝跪地，"谁？
哪个王八羔子偷袭老子？
"我趁机退开几步，看见林间小径尽头，李斯年负手而立，面色冷峻。
"李...李相公..."王二顿时蔫了，灰溜溜地爬起来跑了。
我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衫："多谢先生相救。
"李斯年走近，眉头微蹙："姑娘独自上山采药，实在危险。
""习惯了。
"我笑笑，"没想到先生身手这么好，一块石子就把人打跑了。
"他神色一僵，随即恢复如常："碰巧罢了。
姑娘没受惊吧？
""没事。
"我弯腰捡起散落的草药，心中却起了疑——那块石子力道精准，绝非常人所能。
这个"书生"到底什么来头？
回村路上，李斯年坚持送我回家。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无言。
临别时，他突然问道："姑娘可知《诗经·七月》中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何解？
"我心头一跳，这是在考我？
"说的是三月修剪桑枝，准备斧头的意思。
"我故意停顿一下，"不过我觉得条桑不只是修剪，更是一种有计划的栽培管理。
"李斯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姑娘见解不凡。
确实，古人植桑养蚕，自有一套完整农艺。
""略懂皮毛罢了。
"我谦虚道，心中却暗喜——北大中文系的专业课可不是白上的。
他深深看我一眼："明日讲《诗经》，姑娘一定要来。
"回到家，我靠在门板上，心跳仍未平复。
今天的遭遇让我确信两点：第一，李斯年绝非普通书生；第二，他对我起了疑心，正在试探我的底细。
晚饭后，我点上油灯，仔细翻阅从李斯年那里借来的书。
在《天工开物》某一页，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位置恰好在一个冷僻字旁边——像是有人故意做的标记。
我凑近细看，那个字是"熵"，一个在现代科学中才被明确定义的概念。
而在古代，这个字极少使用，更没有明确的科学含义。
手指轻抚书页，我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
李斯年在测试我，看我会不会对这个超出时代的字产生异常反应。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我吹灭油灯，在黑暗中勾起嘴角——这场跨越时空的智力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母亲坐在机前，手脚并用，梭子在经纬线间来回穿梭，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声。
她的动作娴熟流畅，但效率却低得让我这个现代人着急。
"娘，这样织一匹布要多久？
"我忍不住问道。
母亲头也不抬："快的话五六日，慢的话七八天。
怎么，轻衣想学？
"我没有回答，而是凑近观察织机的结构。
这是一台典型的传统腰机，结构简单到令人发指。
在现代，我曾参观过纺织博物馆，对纺织技术的发展史有些了解。
"娘，我有个想法。
"我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来，"如果在这里加个踏板，再用这个结构带动综片，就能解放双手，速度至少快一倍。
"母亲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我的涂鸦："这...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卷起袖子，"爹的木工活不错，我去找他帮忙。
"父亲对我的想法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我的图纸做了改良。
三天后，一台带着简易踏板装置的改良织机出现在家中。
"这...这真能用？
"母亲围着织机转了一圈，满脸不信。
我坐到织布机前，双脚踩上踏板。
随着我的动作，综片上下分开经线，我只需专心投梭打纬即可。
刚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掌握了节奏，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天爷啊！
"母亲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快了！
"不到两个时辰，我就织出了往日母亲一天才能完成的布量。
母亲激动得首搓手，当即决定下午就带着新织机去村中妇女们常聚集的河边展示。
午后，河边柳树下，村里的女人们围着我的改良织机啧啧称奇。
"沈家闺女，你这脑袋瓜子咋长的？
"村长夫人摸着踏板装置感叹。
"能教教我们吗？
"几个年轻媳妇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欣然应允，耐心讲解改良原理。
正热闹间，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沈姑娘果然巧思。
"人群自动分开，李斯年一袭青衫立于柳树下，手里捧着几本书，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
"李先生。
"我起身行礼，拍了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姑娘改良的织机令人叹服。
"他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织机结构，"这种构造，在下从未见过。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会不会看出什么？
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懂机械原理？
"只是...偶然想到的。
"我低头掩饰紧张，"小时候看娘织布太辛苦，就一首琢磨着能不能省些力气。
"李斯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递过手中的书："前日姑娘说对农书感兴趣，这几本或许有用。
"我接过一看，是《农桑辑要》和《天工开物》，还有一本手抄的《南方草木状》。
这些书对农家而言可谓珍贵异常。
"这...太贵重了。
"我迟疑道。
"无妨，姑娘若有不解之处，随时可来学堂讨教。
"他说完拱手告辞，背影挺拔如松。
待他走远，周围的妇女们立刻炸开了锅。
"轻衣啊，李相公对你可真好！
""就是，这些书怕是连县太爷家都没有呢！
""李相公年轻有为，又是个举人，要是...""婶婶们别胡说！
"我红着脸打断她们，"李先生只是...只是..."我卡壳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异常的优待。
回家路上，我抱着书思绪万千。
李斯年对我的态度太奇怪了——过分关注，又似乎带着某种试探。
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帮母亲织布，晚上研读李斯年借我的书。
这些古籍与现代版本略有出入，但大体内容一致。
我特意在书页边缘做了些批注，有时故意写错几个字，装作初学者的样子。
三日后，我带着书去学堂归还。
李斯年正在教孩子们读《论语》，见我来了，便让学生们自行诵读。
"姑娘看得真快。
"他接过书，随手翻到有批注的几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些见解...很独到。
"我心跳加速，面上却故作腼腆："胡乱写的，让先生见笑了。
"他忽然指着我批注中的一句话："此种植法氮肥不足，姑娘可知氮肥为何物？
"糟了！
我竟然下意识写了现代术语！
"这...这是我们乡下土话。
"我急中生智，"就是肥力不够的意思。
"李斯年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我的伪装："是吗？
我倒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嘛。
"我干笑着转移话题，"先生教的学生真用功。
"他似乎看出我的窘迫，没再追问，转而说："姑娘若有兴趣，明日可来听我讲《诗经》。
"我惊讶地抬头，正好撞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眼神中除了探究，似乎还有一丝...期待？
"好。
"我听见自己说。
从学堂出来，我决定去后山采些草药。
最近天气转凉，母亲有些咳嗽，我想找些枇杷叶和薄荷。
山间小径幽静，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洒落。
我专注地搜寻草药，没注意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哟，这不是沈家小娘子吗？
"一个油腻的声音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转身看见一个满脸痞气的男子，正是村中有名的泼皮王二。
"王二哥有事？
"我后退一步，握紧了药篓。
王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听说小娘子最近和李相公走得挺近？
"他逼近一步，"那种读书人有啥好的，不如跟了哥哥我...""请你放尊重些！
"我厉声喝道，同时环顾西周寻找退路。
这地方偏僻，呼救恐怕无人听见。
王二嘿嘿笑着，伸手要来摸我的脸："小娘子脾气还挺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子突然飞来，正中王二膝盖。
"哎哟！
"他痛呼一声，单膝跪地，"谁？
哪个王八羔子偷袭老子？
"我趁机退开几步，看见林间小径尽头，李斯年负手而立，面色冷峻。
"李...李相公..."王二顿时蔫了，灰溜溜地爬起来跑了。
我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衫："多谢先生相救。
"李斯年走近，眉头微蹙："姑娘独自上山采药，实在危险。
""习惯了。
"我笑笑，"没想到先生身手这么好，一块石子就把人打跑了。
"他神色一僵，随即恢复如常："碰巧罢了。
姑娘没受惊吧？
""没事。
"我弯腰捡起散落的草药，心中却起了疑——那块石子力道精准，绝非常人所能。
这个"书生"到底什么来头？
回村路上，李斯年坚持送我回家。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无言。
临别时，他突然问道："姑娘可知《诗经·七月》中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何解？
"我心头一跳，这是在考我？
"说的是三月修剪桑枝，准备斧头的意思。
"我故意停顿一下，"不过我觉得条桑不只是修剪，更是一种有计划的栽培管理。
"李斯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姑娘见解不凡。
确实，古人植桑养蚕，自有一套完整农艺。
""略懂皮毛罢了。
"我谦虚道，心中却暗喜——北大中文系的专业课可不是白上的。
他深深看我一眼："明日讲《诗经》，姑娘一定要来。
"回到家，我靠在门板上，心跳仍未平复。
今天的遭遇让我确信两点：第一，李斯年绝非普通书生；第二，他对我起了疑心，正在试探我的底细。
晚饭后，我点上油灯，仔细翻阅从李斯年那里借来的书。
在《天工开物》某一页，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位置恰好在一个冷僻字旁边——像是有人故意做的标记。
我凑近细看，那个字是"熵"，一个在现代科学中才被明确定义的概念。
而在古代，这个字极少使用，更没有明确的科学含义。
手指轻抚书页，我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
李斯年在测试我，看我会不会对这个超出时代的字产生异常反应。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我吹灭油灯，在黑暗中勾起嘴角——这场跨越时空的智力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