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破事III

第2章 阳光下的罪恶(二)

东北破事III 夏沫不是夏末末 2025-11-14 02:04:41 现代言情
秋天来了,地里的玉米该收了。

往年这个时候,我都在学校准备期中考试。

今年,我却要和娘一起下地干活。

弯腰掰玉米时,腹部还会隐隐作痛。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娘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嫌恶,好像我是块脏抹布。

"快点!

磨蹭啥呢?

"娘在前面催促着。

"就你这样的,以后谁家要?

"我加快动作,玉米叶子划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远处,刘强骑着自行车经过,吹着口哨。

我浑身发抖,玉米从手中滑落。

"捡起来!

糟蹋粮食!

"娘厉声喝道。

我蹲下去捡玉米,突然发现地上有只蚂蚱,后腿断了,挣扎着要跳却跳不起来。

我轻轻捏起它,放在一片玉米叶上。

小蚂蚱,你也疼吗?

回家路上,我们遇到了刘支书和他媳妇。

娘立刻堆起笑脸:"支书好!

嫂子好!

"刘支书点点头,目光扫过我,又很快移开。

他媳妇上下打量我,撇了撇嘴:"丫头长开了啊。

"我低着头,手指死死掐着掌心。

他们都知道,都知道他们的儿子做了什么,却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回到家,我把玉米倒在院子里晾晒。

弟弟跑过来帮忙,不小心踩碎了几粒。

娘举起扫把就要打他,我下意识地挡在前面。

"滚开!

"娘推开我。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扫把落在弟弟身上,他哇哇大哭。

我抱住他,任由娘的扫把打在我背上。

不疼,一点都不疼。

比起玉米地里的疼,这算什么?

晚上,弟弟睡着后,我偷偷拿出王老师给的《安徒生童话》,就着月光读。

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女孩至少还有火柴可以取暖,我连一根火柴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爹说要带我去镇上。

我以为他终于要带我去报警,心里涌起一丝希望。

但到了镇上,爹带我去的不是派出所,而是一家小诊所。

爹让我坐下,对穿白大褂的老头说:"给我闺女看看。

"老头让我躺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撩起我的衣服检查。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眼泪无声地流进耳朵里。

"没事。

"老头对爹说:"没怀上。

"爹松了口气,掏出皱巴巴的钞票付了诊费。

回家的路上,他破天荒地给我买了根糖葫芦。

我拿着糖葫芦,一口都没吃。

甜味让我想起刘强扔在我身上的十块钱。

快到家时,爹突然说:"小草,爹对不住你......"我抬头看他,发现这个总是凶巴巴的汉子眼里有泪光。

"爹没用......"他哽咽着。

"刘大山家...咱惹不起啊......"我摇摇头,把没吃的糖葫芦塞给爹。

不怪你,爹。

在这片土地上,支书就是土皇帝,他的儿子就是太子爷。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连蝼蚁都不如。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变得越来越沉默。

只有在夜里,才会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我开始用削铅笔的小刀在手臂上划道子,看着血珠渗出来,心里的疼似乎能轻一些。

一天,娘发现了我的伤口。

我以为她会心疼,会抱着我问为什么。

但她只是冷冷地说:"要死死远点,别脏了家里的地。

"那天晚上,我偷偷溜出家门,来到村后的池塘边。

月光下的池水黑漆漆的,像张开的巨口。

我一步一步往深处走,水没过膝盖,没过腰际,没过胸口......"小草?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李阿姨站在岸边。

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丈夫死后一首独居。

"水里凉,上来吧。

"李阿姨轻声说,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去。

李阿姨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带我回了她家。

她给我倒了杯热糖水,又找出干净衣服让我换上。

"我看见了。

"李阿姨突然说,指了指我手臂上的伤痕。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我也曾这样。

"李阿姨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二十年前,我同样被表哥......"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阿姨,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医生,也经历过和我一样的噩梦?

"那时候,所有人都让我闭嘴,包括我娘。

"李阿姨的声音很平静。

"我试过死,没死成,后来我想通了,凭什么是我死?

该死的是他们!

"她握住我的手:"小草,你不是一个人。

"那晚,我第一次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告诉了别人。

李阿姨静静地听着,不时擦擦眼泪。

我说完后,她紧紧抱住我:"好孩子,哭出来吧,大声地哭......"我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委屈都哭出来。

哭累了,李阿姨给我讲了她怎么从受害者变成医生,怎么帮助其他女孩。

"小草。

"她捧着我的脸:"答应阿姨,别再做傻事了,活着,才有希望。

"我点点头,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回家路上,月光依然冰冷,但我不再觉得孤单。

李阿姨的伤疤像黑暗中的灯塔,告诉我:看,有人活下来了,你也可以。

第二天,我主动帮娘做饭,虽然她还是对我爱搭不理。

弟弟缠着我讲故事,我把《安徒生童话》里的故事讲给他听。

爹蹲在门口抽烟,不时往我这边看一眼。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轨,只是我再也不去村东头,远远看见刘家人就绕道走。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也渐渐少了,毕竟新鲜事总是层出不穷。

深秋的一天,王老师又来了。

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圈红红的。

"小草,"她把我拉到一边。

"刘强...他又欺负女生了。

"我浑身一颤:"谁?

""隔壁村的,比你还小两岁。

"王老师咬牙切齿。

"那孩子现在精神都不正常了......"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畜生!

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她家人去派出所报了案。

"王老师继续说。

"但刘大山找了关系,案子被压下来了。

"我胸口发闷,像压了块大石头。

是啊,支书大人一手遮天,谁能动他儿子?

"小草,"王老师突然抓住我的手。

"你想不想...去指证他?

"我愣了一下,指证刘强?

那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被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很难。

"王老师看出我的犹豫,她自责的说:"老师错了,当时不该怕丢了自己的工作让你牺牲自己……可现在再不阻止他,还会有更多女孩受害......"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去指证,意味着要再次撕开伤口,要面对全村人的指指点点。

不去,又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女孩......"我...我想想......"我小声说。

王老师叹了口气,留下几本旧课本走了。

我翻开最上面那本,是《思想品德》,扉页上写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法庭上,指着刘强大声说:"就是他!

"刘强被警察拖走时,还在冲我狞笑:"臭婊子,等着瞧!

"我惊醒了,浑身冷汗。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大地一片黑暗。

第二天,我去了李阿姨家,把王老师的话告诉她。

李阿姨听完,沉默了很久。

"小草,"她终于开口。

"这事得你自己决定,不管你怎么选,阿姨都支持你。

""我害怕......"我小声说。

"怕就对了。

"李阿姨搂住我的肩膀。

"但有时候,我们得做害怕的事,因为那是正确的。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了王老师给我的《安徒生童话》里的一句话:"一个人必须经历艰难困苦,才能成长。

""阿姨。

"我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