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止痛药
第2章 就当是预支的修理费了
江屿白抬头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牛仔裤上的颜料在阳光下逐渐干涸，裂成蛛网状的纹路。
他弯腰捡起她遗落的调色刀，刀刃上还凝固着未干的朱红，他盯着掌心的调色刀，金属边缘硌得生疼。
远处夏淼淼的身影拐进楼梯间，帆布鞋踏在铁架上的声响一下下撞进耳膜。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顶楼的铁门虚掩着，颜料刺鼻的气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夏淼淼蜷缩在画架前，指节在画布上重重涂抹，原本设计好的构图被扭曲成刺目的色块。
江屿白瞥见角落散落的病历单，“手术费用预估”几个字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是因为这个？”
他将信封轻轻放在画架上，里面的钞票被颜料染出斑驳痕迹。
夏淼淼的画笔骤然停顿，画布上甩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她猛地转身，沾着油彩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颜料：“我说了不用你可怜！”
“我没可怜你。”
江屿白烦躁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他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颜料管，喉结动了动，“酒吧老板说缺个画海报的，报酬比报名表奖金多三倍。”
夏淼淼的睫毛剧烈颤动，未干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夕阳的余晖穿过顶楼的破窗，在她沾着油彩的脸颊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颜料管从她指间滚落，在水泥地上骨碌碌地滚远，发出空洞的回响。
“三倍？”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某种破碎的、摇摇欲坠的希望。
江屿白注意到她死死咬住下唇，齿痕处己经泛起青白，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他伸手把揉皱的演出单展开，酒吧霓虹招牌的图案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紫：“明天就要初稿，加急费再加一半。”
夏淼淼突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
画具袋里散落的画笔滚到江屿白脚边，其中一支勾线笔的笔杆上，还贴着褪色的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妈妈加油”。
江屿白喉咙发紧，垂下眼眸没再多说什么。
“我...我需要预支一半稿费。”
她的声音闷在膝盖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抬起头时，睫毛上的泪珠坠落在画布上，晕开两朵泪花“但我会签合同，用作品抵债的。”
江屿白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烟的瞬间，橙红的火光映亮了夏淼淼倔强的侧脸。
他吐出烟圈，在两人之间织起朦胧的雾：“先画吧。”
烟蒂被碾灭在生锈的铁皮盒里，那是她用来存硬币的盒子，此刻里面躺着几枚沾着颜料的钢镚，“我陪你通宵。”
顶楼的灯泡突然滋啦作响，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夏淼淼握紧画笔的手不再颤抖。
江屿白打开吉他盒，断弦的嗡鸣混着颜料刷过画布的沙沙声，在暮色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两个孤独的灵魂悄然收拢……顶楼的灯泡第三次爆出刺啦声响时，夏淼淼的指尖己经沾满钴蓝与赭石。
画布上的酒吧霓虹被她拆解成扭曲的色块，像极了急救室彻夜未熄的冷光。
江屿白倚着凳子，断了弦的吉他横在膝头，拨片在指间转出细碎银光。
“这里。”
他突然开口，拨片轻敲画布右下角，"用群青压一压，会更像凌晨三点的街道。
"夏淼淼的画笔悬在半空。
夜风卷着楼下小吃摊的油烟穿进破窗，混着江屿白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
她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淤青，形状像极了女人的指痕。
“你的手...”话出口才惊觉冒昧，她慌忙低头调色，却听见布料摩擦声。
江屿白将袖子又往下扯了扯，盖住那片青紫：“昨天搬音响磕的。”
沉默在颜料的气味里蔓延。
夏淼淼的手腕酸痛难忍，眼前却总浮现缴费单上那个数字。
母亲的咳嗽声仿佛穿透记忆，在耳边刺刺作响。
画笔突然被夺走，她抬头撞见江屿白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这样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沙砾感，握着她手腕重新落笔。
夏淼淼闻到他领口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画布上的霓虹开始有了流动感，像暴雨后积水中摇晃的倒影。
铁门突然被撞开，尖锐的女声刺破寂静："江屿白！
又躲在这里鬼混！
" 浓妆艳抹的女人晃着酒瓶撞进来，廉价香水味瞬间盖过颜料气息。
她一眼瞥见夏淼淼，脚步踉跄着逼近：“哟，小贱人，大半夜在这里勾引我儿子？”
江屿白猛地起身，吉他当啷落地。
他伸手去扶踉跄的女人，却被狠狠甩开巴掌。
夏淼淼看着那巴掌在江屿白苍白的脸上烙下红痕，听见女人含混的咒骂：“没出息的东西...和你爸一样...够了！”
江屿白突然低吼，喉结剧烈滚动。
女人愣住的瞬间，他抓起夏淼淼的画具袋塞进她怀里：“快走。”
夏淼淼被拽着冲下楼梯时，听见身后传来酒瓶碎裂的声响。
夜风呼啸着灌进领口，江屿白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得她发慌。
两人在巷口喘息，头顶的霓虹招牌"夜未央"三个大字明明灭灭，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对不起。”
他率先打破沉默，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勾线笔。
路灯下，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她...喝多了。
"夏淼淼盯着他衬衫第二颗快要脱落的纽扣，还有他脸上泛红的巴掌印，突然想起自己母亲化疗掉光头发的样子。
那些深夜里压抑的啜泣，那些藏在枕头下的诊断书，此刻都与眼前人重叠。
“我家...”她小声道，“有跌打药。”
江屿白猛地抬头，撞进她认真的眼神。
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烤串的香气混着汽车尾气飘来。
“就当是预支的修理费。”
他们穿过老城区斑驳的街巷时，夏淼淼偷偷打量身边人。
江屿白一脚踢开脚边的易拉罐，金属撞击声在寂静里格外清脆。
他脖颈处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推开家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夏淼淼轻手轻脚将江屿白让进狭小的客厅，茶几上散落着母亲的药盒。
卧室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松了口气，转身却撞进江屿白复杂的目光。
“你母亲...”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肺癌中期。”
夏淼淼蹲下身翻找医药箱，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下个月手术。”
棉签蘸着碘伏触到伤口时，江屿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夏淼淼屏住呼吸，看着那道新鲜的伤痕在药水中泛起白泡。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混着远处火车的鸣笛。
他弯腰捡起她遗落的调色刀，刀刃上还凝固着未干的朱红，他盯着掌心的调色刀，金属边缘硌得生疼。
远处夏淼淼的身影拐进楼梯间，帆布鞋踏在铁架上的声响一下下撞进耳膜。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顶楼的铁门虚掩着，颜料刺鼻的气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夏淼淼蜷缩在画架前，指节在画布上重重涂抹，原本设计好的构图被扭曲成刺目的色块。
江屿白瞥见角落散落的病历单，“手术费用预估”几个字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是因为这个？”
他将信封轻轻放在画架上，里面的钞票被颜料染出斑驳痕迹。
夏淼淼的画笔骤然停顿，画布上甩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她猛地转身，沾着油彩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颜料：“我说了不用你可怜！”
“我没可怜你。”
江屿白烦躁扯了扯脖子上的项链，他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颜料管，喉结动了动，“酒吧老板说缺个画海报的，报酬比报名表奖金多三倍。”
夏淼淼的睫毛剧烈颤动，未干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夕阳的余晖穿过顶楼的破窗，在她沾着油彩的脸颊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颜料管从她指间滚落，在水泥地上骨碌碌地滚远，发出空洞的回响。
“三倍？”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某种破碎的、摇摇欲坠的希望。
江屿白注意到她死死咬住下唇，齿痕处己经泛起青白，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他伸手把揉皱的演出单展开，酒吧霓虹招牌的图案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紫：“明天就要初稿，加急费再加一半。”
夏淼淼突然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
画具袋里散落的画笔滚到江屿白脚边，其中一支勾线笔的笔杆上，还贴着褪色的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妈妈加油”。
江屿白喉咙发紧，垂下眼眸没再多说什么。
“我...我需要预支一半稿费。”
她的声音闷在膝盖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抬起头时，睫毛上的泪珠坠落在画布上，晕开两朵泪花“但我会签合同，用作品抵债的。”
江屿白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烟的瞬间，橙红的火光映亮了夏淼淼倔强的侧脸。
他吐出烟圈，在两人之间织起朦胧的雾：“先画吧。”
烟蒂被碾灭在生锈的铁皮盒里，那是她用来存硬币的盒子，此刻里面躺着几枚沾着颜料的钢镚，“我陪你通宵。”
顶楼的灯泡突然滋啦作响，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夏淼淼握紧画笔的手不再颤抖。
江屿白打开吉他盒，断弦的嗡鸣混着颜料刷过画布的沙沙声，在暮色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两个孤独的灵魂悄然收拢……顶楼的灯泡第三次爆出刺啦声响时，夏淼淼的指尖己经沾满钴蓝与赭石。
画布上的酒吧霓虹被她拆解成扭曲的色块，像极了急救室彻夜未熄的冷光。
江屿白倚着凳子，断了弦的吉他横在膝头，拨片在指间转出细碎银光。
“这里。”
他突然开口，拨片轻敲画布右下角，"用群青压一压，会更像凌晨三点的街道。
"夏淼淼的画笔悬在半空。
夜风卷着楼下小吃摊的油烟穿进破窗，混着江屿白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
她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淤青，形状像极了女人的指痕。
“你的手...”话出口才惊觉冒昧，她慌忙低头调色，却听见布料摩擦声。
江屿白将袖子又往下扯了扯，盖住那片青紫：“昨天搬音响磕的。”
沉默在颜料的气味里蔓延。
夏淼淼的手腕酸痛难忍，眼前却总浮现缴费单上那个数字。
母亲的咳嗽声仿佛穿透记忆，在耳边刺刺作响。
画笔突然被夺走，她抬头撞见江屿白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这样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沙砾感，握着她手腕重新落笔。
夏淼淼闻到他领口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画布上的霓虹开始有了流动感，像暴雨后积水中摇晃的倒影。
铁门突然被撞开，尖锐的女声刺破寂静："江屿白！
又躲在这里鬼混！
" 浓妆艳抹的女人晃着酒瓶撞进来，廉价香水味瞬间盖过颜料气息。
她一眼瞥见夏淼淼，脚步踉跄着逼近：“哟，小贱人，大半夜在这里勾引我儿子？”
江屿白猛地起身，吉他当啷落地。
他伸手去扶踉跄的女人，却被狠狠甩开巴掌。
夏淼淼看着那巴掌在江屿白苍白的脸上烙下红痕，听见女人含混的咒骂：“没出息的东西...和你爸一样...够了！”
江屿白突然低吼，喉结剧烈滚动。
女人愣住的瞬间，他抓起夏淼淼的画具袋塞进她怀里：“快走。”
夏淼淼被拽着冲下楼梯时，听见身后传来酒瓶碎裂的声响。
夜风呼啸着灌进领口，江屿白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得她发慌。
两人在巷口喘息，头顶的霓虹招牌"夜未央"三个大字明明灭灭，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对不起。”
他率先打破沉默，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勾线笔。
路灯下，他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她...喝多了。
"夏淼淼盯着他衬衫第二颗快要脱落的纽扣，还有他脸上泛红的巴掌印，突然想起自己母亲化疗掉光头发的样子。
那些深夜里压抑的啜泣，那些藏在枕头下的诊断书，此刻都与眼前人重叠。
“我家...”她小声道，“有跌打药。”
江屿白猛地抬头，撞进她认真的眼神。
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烤串的香气混着汽车尾气飘来。
“就当是预支的修理费。”
他们穿过老城区斑驳的街巷时，夏淼淼偷偷打量身边人。
江屿白一脚踢开脚边的易拉罐，金属撞击声在寂静里格外清脆。
他脖颈处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推开家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夏淼淼轻手轻脚将江屿白让进狭小的客厅，茶几上散落着母亲的药盒。
卧室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松了口气，转身却撞进江屿白复杂的目光。
“你母亲...”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肺癌中期。”
夏淼淼蹲下身翻找医药箱，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下个月手术。”
棉签蘸着碘伏触到伤口时，江屿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夏淼淼屏住呼吸，看着那道新鲜的伤痕在药水中泛起白泡。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点砸在铁皮雨棚上，混着远处火车的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