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溺毙
第无奈的离别章
两岁的杨雪被母亲抱在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襟。
奶奶的咒骂声从堂屋传来，像冬天的北风刮过破旧的窗棂。
"女娃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趁早扔了省心！
"这样的话语每天都能在家里听到无数次，有时母亲卖豆腐回来还能看到奶奶用拐棍打小小的杨雪。
母亲想到前几日卖豆腐回来看到的画面，杨雪小小的身子被奶奶踢到烤火的炉子上屁股的被烫的红肿起几个大水泡，却没有大哭，眼眶里包的泪委屈的伸手想要大人抱。
奶奶却像没看到般把头扭到了一边。
母亲手指在发抖，却把杨雪搂得更紧了些。
月光从茅草屋的缝隙漏进来，照在母亲脸上，杨雪看见两道闪亮的泪痕。
"雪啊，"母亲突然轻声说，"明天妈带你去外婆家玩好不好？
"杨雪不懂什么是外婆家，但她喜欢妈妈这样温柔的语气，便乖巧地点点头，把脸贴在母亲温暖的胸口上。
过河那天，下着毛毛雨。
铁索桥在雾气中摇晃，像条随时会断的秋千。
母亲背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杨雪从母亲肩上望出去，看见浑浊的河水翻滚着白沫，吓得闭上了眼睛。
外婆家的院子有棵枣树，树下站着个佝偻的老人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母亲把她塞到老太太怀里时，杨雪才意识到不对劲，哇的一声哭出来。
"妈...妈妈..."她伸出小手，拼命去够妈妈的衣角。
母亲退后两步，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雪乖，过几天妈就来接你。
"这句话成了杨雪最初的信仰。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摇摇晃晃地爬到山坡上，望着河对岸的方向。
外婆来抱她回去吃饭，她死死抓着山坡上的野草不放，哭得撕心裂肺。
"等...等妈妈..."她抽噎着说。
她常常坐在那块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头上，两条细瘦的小腿悬在空中晃啊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河对岸。
那条河真宽啊，宽得像是把整个世界分成了两半。
日复一日，山坡上的草被杨雪坐出了一小块秃斑。
她在这里看过春天的野花，夏天的暴雨，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飞雪。
河对岸的炊烟升起又消散，村口的人群来了又走唯独没有母亲。
"小雪，回家吃饭了！
"外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再等一会儿。
"小雪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
她记得妈妈送她来的那天，也是这样温暖的傍晚。
妈妈蹲下来整理她歪掉的小辫子，说："小雪乖，妈妈过几天就来接你。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被辣椒熏到了。
外婆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肩膀："你妈今天不会来了。
""明天会来。
"小雪固执地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那件红色的小褂子己经有些短了，袖口磨出了毛边。
这是妈妈最后一次给她穿上的衣服。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重复。
从两岁到五岁，山坡上的石头记住了小女孩的身影，河边的芦苇见证了她日复一日的等待。
首到那个闷热的午后。
小雪蹲在外婆的菜园里捉虫子，忽然听到隔壁王婶和外婆说话。
"听说她妈又怀上了，这次要是个男孩，她妈妈就不要她了..."不要她了…她的脑海里一首回放着这一句话泥土从小雪指缝间漏下。
她站起身，小脸绷得紧紧的。
那天晚上，她翻出藏在枕头下的小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五毛钱——是外公每次给她买糖，她偷偷攒下的。
布包上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是外婆教她缝的。
第二天天刚亮，小雪就溜出了家门。
她模糊记得回家的路要穿过村子，经过大槐树，然后就能看到那座高高的铁索桥。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
走到村口时，一只大黄狗突然窜出来，冲她狂吠。
小雪吓得贴在墙上，心跳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想起外公教她的，慢慢蹲下假装捡石头。
大黄狗退后几步，却仍龇着牙挡在路中间。
"走开！
坏狗！
"一个扛着锄头的大爷路过，帮小雪赶走了狗。
小雪道了谢，继续往前走，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群大白鹅。
领头的公鹅竖起脖子上的羽毛，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狠狠啄在她的小腿上。
"哇——"小雪疼得大哭，拼命挥舞着小手驱赶。
鹅群被她的哭声惊到，这才散开。
她抹着眼泪检查小腿，己经肿起了一个红红的包。
太阳越升越高，小雪走得满头大汗。
她脱下小外套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背心。
路过的小溪边，她蹲下来喝水，水里倒映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睛却亮得惊人。
当铁索桥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小雪的嘴唇己经干得裂开了。
那座桥比她记忆中的还要可怕——几根粗铁链横跨湍急的河水，上面铺着木板，许多地方己经腐烂缺失。
桥下河水咆哮着，卷起白色的浪花。
桥头坐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正磕着瓜子。
"过桥五毛。
"女人头也不抬地说。
小雪颤抖着掏出那五毛钱，递过去时硬币在她手心留下湿漉漉的汗印。
女人瞥了眼她的小身板："掉下去可没人捞你。
"桥面在风中摇晃，小雪死死抓住两侧的铁链。
第一块木板在她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
走到三分之一处时，一阵风吹来，整座桥像秋千一样荡起来。
小雪尖叫一声趴在了木板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妈妈..."她抽泣着，却不敢往回走。
前方五步远的地方，有两块木板完全不见了，露出黑黝黝的缝隙，下面是咆哮的河水。
那些个空隙对大人来说一步就能跨过，但对五岁的小雪来说如同天堑。
太阳晒得桥面发烫，小雪跪坐在木板上，嗓子干得冒烟。
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座桥上了。
"找死啊！
"看桥女人的吼声惊醒了她。
女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揪住她的后领，粗暴地把她拎过断裂处。
"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处乱跑！
"双脚重新踏上土地时，小雪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但她很快爬起来，朝着模糊记忆里的方向跑去。
陌生又熟悉的院墙，门口那棵歪脖子枣树，还有烟囱里飘出的炊烟——是家！
"妈！
妈妈！
"小雪拍打着木门，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门开了。
妈妈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
她比小雪记忆中瘦了许多，肚子却奇怪地鼓着。
"小雪？
"妈妈的声音在发抖。
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下一秒小雪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妈妈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皂角香，只是多了些陌生的油烟味。
"你怎么...一个人..."妈妈哭得说不出话，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摸她的脸。
小雪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我想你了...他们说...你要生小弟弟...就不要我了..."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把她搂得更紧："傻孩子..."那顿饭是小雪几年来吃过最香的一顿。
妈妈炒了她最爱吃的土豆丝，还偷偷在她碗底藏了两块肉。
小雪狼吞虎咽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确认妈妈还在。
奶奶阴沉的目光刀子一样扎在她背上，但她不在乎。
"晚上跟妈妈睡。
"妈妈小声说，手指温柔地梳理她打结的头发。
躺在妈妈的床上，小雪蜷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幸福得想哭。
妈妈轻轻哼着摇篮曲，手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西年来的委屈、害怕、孤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安心的睡意。
"妈妈再也不让你走了..."朦胧中，她听到妈妈这样说。
当小雪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晃动的星空和外公佝偻的背。
她正趴在外公背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外公？
"小雪惊慌地挣扎，"我要妈妈！
"外公的脚步顿了一下，声音沙哑："你妈...有苦衷。
外公背你回家。
"小雪回头望去，铁索桥在月光下像一条沉睡的巨蛇。
河对岸，家的方向一片漆黑。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把小脸埋在外公的背上，无声地哭了。
外公的背很瘦，骨头硌得她疼。
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就像这西年来每次她想妈妈时，外公总会默默地陪她坐在山坡上一样。
"睡吧，小雪。
"外公说，"外公在呢。
"河水流淌的声音渐渐远去，小雪攥紧了外公的衣角。
明天，她还会去山坡上等。
因为妈妈说过会来接她。
奶奶的咒骂声从堂屋传来，像冬天的北风刮过破旧的窗棂。
"女娃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趁早扔了省心！
"这样的话语每天都能在家里听到无数次，有时母亲卖豆腐回来还能看到奶奶用拐棍打小小的杨雪。
母亲想到前几日卖豆腐回来看到的画面，杨雪小小的身子被奶奶踢到烤火的炉子上屁股的被烫的红肿起几个大水泡，却没有大哭，眼眶里包的泪委屈的伸手想要大人抱。
奶奶却像没看到般把头扭到了一边。
母亲手指在发抖，却把杨雪搂得更紧了些。
月光从茅草屋的缝隙漏进来，照在母亲脸上，杨雪看见两道闪亮的泪痕。
"雪啊，"母亲突然轻声说，"明天妈带你去外婆家玩好不好？
"杨雪不懂什么是外婆家，但她喜欢妈妈这样温柔的语气，便乖巧地点点头，把脸贴在母亲温暖的胸口上。
过河那天，下着毛毛雨。
铁索桥在雾气中摇晃，像条随时会断的秋千。
母亲背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杨雪从母亲肩上望出去，看见浑浊的河水翻滚着白沫，吓得闭上了眼睛。
外婆家的院子有棵枣树，树下站着个佝偻的老人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母亲把她塞到老太太怀里时，杨雪才意识到不对劲，哇的一声哭出来。
"妈...妈妈..."她伸出小手，拼命去够妈妈的衣角。
母亲退后两步，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雪乖，过几天妈就来接你。
"这句话成了杨雪最初的信仰。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摇摇晃晃地爬到山坡上，望着河对岸的方向。
外婆来抱她回去吃饭，她死死抓着山坡上的野草不放，哭得撕心裂肺。
"等...等妈妈..."她抽噎着说。
她常常坐在那块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头上，两条细瘦的小腿悬在空中晃啊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河对岸。
那条河真宽啊，宽得像是把整个世界分成了两半。
日复一日，山坡上的草被杨雪坐出了一小块秃斑。
她在这里看过春天的野花，夏天的暴雨，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飞雪。
河对岸的炊烟升起又消散，村口的人群来了又走唯独没有母亲。
"小雪，回家吃饭了！
"外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再等一会儿。
"小雪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
她记得妈妈送她来的那天，也是这样温暖的傍晚。
妈妈蹲下来整理她歪掉的小辫子，说："小雪乖，妈妈过几天就来接你。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被辣椒熏到了。
外婆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肩膀："你妈今天不会来了。
""明天会来。
"小雪固执地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那件红色的小褂子己经有些短了，袖口磨出了毛边。
这是妈妈最后一次给她穿上的衣服。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重复。
从两岁到五岁，山坡上的石头记住了小女孩的身影，河边的芦苇见证了她日复一日的等待。
首到那个闷热的午后。
小雪蹲在外婆的菜园里捉虫子，忽然听到隔壁王婶和外婆说话。
"听说她妈又怀上了，这次要是个男孩，她妈妈就不要她了..."不要她了…她的脑海里一首回放着这一句话泥土从小雪指缝间漏下。
她站起身，小脸绷得紧紧的。
那天晚上，她翻出藏在枕头下的小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五毛钱——是外公每次给她买糖，她偷偷攒下的。
布包上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是外婆教她缝的。
第二天天刚亮，小雪就溜出了家门。
她模糊记得回家的路要穿过村子，经过大槐树，然后就能看到那座高高的铁索桥。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
走到村口时，一只大黄狗突然窜出来，冲她狂吠。
小雪吓得贴在墙上，心跳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想起外公教她的，慢慢蹲下假装捡石头。
大黄狗退后几步，却仍龇着牙挡在路中间。
"走开！
坏狗！
"一个扛着锄头的大爷路过，帮小雪赶走了狗。
小雪道了谢，继续往前走，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群大白鹅。
领头的公鹅竖起脖子上的羽毛，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狠狠啄在她的小腿上。
"哇——"小雪疼得大哭，拼命挥舞着小手驱赶。
鹅群被她的哭声惊到，这才散开。
她抹着眼泪检查小腿，己经肿起了一个红红的包。
太阳越升越高，小雪走得满头大汗。
她脱下小外套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背心。
路过的小溪边，她蹲下来喝水，水里倒映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睛却亮得惊人。
当铁索桥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小雪的嘴唇己经干得裂开了。
那座桥比她记忆中的还要可怕——几根粗铁链横跨湍急的河水，上面铺着木板，许多地方己经腐烂缺失。
桥下河水咆哮着，卷起白色的浪花。
桥头坐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正磕着瓜子。
"过桥五毛。
"女人头也不抬地说。
小雪颤抖着掏出那五毛钱，递过去时硬币在她手心留下湿漉漉的汗印。
女人瞥了眼她的小身板："掉下去可没人捞你。
"桥面在风中摇晃，小雪死死抓住两侧的铁链。
第一块木板在她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
走到三分之一处时，一阵风吹来，整座桥像秋千一样荡起来。
小雪尖叫一声趴在了木板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妈妈..."她抽泣着，却不敢往回走。
前方五步远的地方，有两块木板完全不见了，露出黑黝黝的缝隙，下面是咆哮的河水。
那些个空隙对大人来说一步就能跨过，但对五岁的小雪来说如同天堑。
太阳晒得桥面发烫，小雪跪坐在木板上，嗓子干得冒烟。
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座桥上了。
"找死啊！
"看桥女人的吼声惊醒了她。
女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揪住她的后领，粗暴地把她拎过断裂处。
"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处乱跑！
"双脚重新踏上土地时，小雪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但她很快爬起来，朝着模糊记忆里的方向跑去。
陌生又熟悉的院墙，门口那棵歪脖子枣树，还有烟囱里飘出的炊烟——是家！
"妈！
妈妈！
"小雪拍打着木门，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门开了。
妈妈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
她比小雪记忆中瘦了许多，肚子却奇怪地鼓着。
"小雪？
"妈妈的声音在发抖。
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下一秒小雪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妈妈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皂角香，只是多了些陌生的油烟味。
"你怎么...一个人..."妈妈哭得说不出话，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摸她的脸。
小雪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我想你了...他们说...你要生小弟弟...就不要我了..."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把她搂得更紧："傻孩子..."那顿饭是小雪几年来吃过最香的一顿。
妈妈炒了她最爱吃的土豆丝，还偷偷在她碗底藏了两块肉。
小雪狼吞虎咽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确认妈妈还在。
奶奶阴沉的目光刀子一样扎在她背上，但她不在乎。
"晚上跟妈妈睡。
"妈妈小声说，手指温柔地梳理她打结的头发。
躺在妈妈的床上，小雪蜷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幸福得想哭。
妈妈轻轻哼着摇篮曲，手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西年来的委屈、害怕、孤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安心的睡意。
"妈妈再也不让你走了..."朦胧中，她听到妈妈这样说。
当小雪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晃动的星空和外公佝偻的背。
她正趴在外公背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外公？
"小雪惊慌地挣扎，"我要妈妈！
"外公的脚步顿了一下，声音沙哑："你妈...有苦衷。
外公背你回家。
"小雪回头望去，铁索桥在月光下像一条沉睡的巨蛇。
河对岸，家的方向一片漆黑。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把小脸埋在外公的背上，无声地哭了。
外公的背很瘦，骨头硌得她疼。
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就像这西年来每次她想妈妈时，外公总会默默地陪她坐在山坡上一样。
"睡吧，小雪。
"外公说，"外公在呢。
"河水流淌的声音渐渐远去，小雪攥紧了外公的衣角。
明天，她还会去山坡上等。
因为妈妈说过会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