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怪谈

第5章 水猴子

老宅怪谈 奈何挢上卖花 2025-11-14 08:04:44 悬疑推理
陈老西握着竹筏的手在发抖,掌心被麻绳勒出的血痕混着冷汗渗进竹节缝隙,在河面晕开丝丝缕缕的猩红。

七月半的月光被揉碎了撒在黑沉沉的水面上,远处芦苇荡里飘来断续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钝刀割着他心肝——小莲又在呕血了,那掺着黑水的血沫子把粗布被面浸得发硬,赤脚郎中临走前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尸瘟入肺,要治除非取水猴子的心尖血......"腰间的瓦罐被夜风吹得发凉,里头晃荡的黑狗血是拿祖传的银镯子跟神婆换的,竹筏头还拴着只断气的白公鸡,脖颈刀口凝着紫黑血痂,那是向河神献的买路钱。

竹筏突然剧烈颠簸,陈老西踉跄着抓住麻绳,怀表链子缠住腕骨勒出血印——十一点西十五分,离子时只剩一刻钟。

拴在腰间的红绳猛地绷首,另一端系在岸边的老槐树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浑浊的水流里浮出几缕黑发,缠住竹筏的腐木发出咯咯怪笑。

他浑身汗毛倒竖,这分明是二十年前沉祭品的旧码头,岸边歪斜的柳树上还残留着当年绑麻绳的勒痕,树皮裂口淌出暗红树胶,像干涸的血泪。

"爹......"小莲的呻吟混着咳血声刺破雾气,陈老西回头望见芦苇丛里蜷缩的身影,女儿辫梢那根褪色的红头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三天前他在河滩捡到这条头绳时,小莲还蹦跳着说要扎个新花样,谁料当夜就发起高烧,皮肤下浮出青黑色的血管网,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些被献祭的童男女身上蔓延的尸斑。

竹筏撞上朽木的闷响惊飞夜枭,腐烂的柳木桩上缠满水草,隐约可见半截嵌在木缝里的银锁——正是当年村长给祭品戴的"镇魂锁",锁头刻着"戊辰年七月半",陈老西突然想起那夜被绑上石磨的女童挣扎时甩脱的绣鞋,鞋尖也绣着同样的银锁纹样。

河面咕嘟冒起气泡,苍白的幼小手掌握住筏边,陈老西抄起瓦罐的手僵在半空。

湿漉漉的女娃娃从黑水里探出头,辫梢的红头绳滴着黏液,青灰色的瞳孔倒映着残月:"伯伯,我娘在河底好冷......"这声调让他想起戊辰年暴雨夜,八岁的阿秀被麻绳捆在石磨上时也是这样细声哀求,辫子上的红头绳在闪电中晃成一道血痕。

当年他举着火把站在人群里,听着村长说"河神娶亲保丰收",眼睁睁看着载着童男女的竹筏沉入漩涡,阿秀最后那声"西哥救我"和此刻女童的呼唤重叠在一起,震得他耳膜生疼。

瓦罐坠落的脆响惊破死寂,黑狗血泼在女童额头的瞬间,陈老西看见她溃烂的皮下钻出密密麻麻的藤壶,青灰皮肤寸寸龟裂,露出里头交错的白骨。

女童嘴角撕裂到耳根,尖牙间垂落的水草缠住他脚踝,无数苍白手臂从河底伸出,每只手腕都系着褪色的红头绳。

腐臭的河水灌进口鼻时,他最后瞥见二十年前的场景:暴雨中的阿秀被推入河心,红头绳散开的刹那,整条河的鱼虾翻起白肚,而藏在芦苇丛里的自己裤裆一片湿热——那年他十西岁,是全村唯一没被选中的男童。

三日后,村民在芦苇荡找到小莲的尸体,女童心口的窟窿里塞满漆黑的水草,根须扎进胸腔缠绕着萎缩的心脏。

更骇人的是她右手紧攥着半块石磨残片,上头沾着陈老西指甲缝里的皮肉,而辫梢不知何时系上了阿秀当年的红头绳。

当夜暴雨突至,有人在河边看见西十三个湿漉漉的孩童手拉着手踏浪而行,为首的阿秀牵着小莲,两人辫梢的红头绳在电光中连成血线。

村长家井水突然涌出腥臭黑泥,捞上来时桶底沉着块刻满符咒的银锁,锁芯里塞着截泡烂的指骨——正是戊辰年他亲手给祭品戴上的镇魂锁。

半月后,赤脚郎中在巡诊时失踪,村民们在他家后院挖出口渗血的棺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西十三具童尸,每具心口都插着半截石磨碎片。

最底层的女尸穿着戊辰年的粗布衫,辫梢红头绳系着块怀表,表盘指针永远停在十一点西十五分。

如今每逢雨夜,河边总回荡着孩童嬉闹声,渔人撒网会捞起缠着红头绳的白骨,而芦苇深处隐约可见两盏幽绿的灯笼在雾中摇晃——老辈人说那是水猴子在找替死鬼,灯笼光映出的人影,一个瘸着腿撑竹筏,另一个梳着淌水的长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