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浪1980：王家招娣
第4章 能吃是福啊
见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不再筷影翻飞，老妈扫了一眼老爹：“走吧，咱们上去吃点，别凉了。”
一家人风卷残云，桌上的菜碗以惊人的速度见了底。
红亮的龙虾只剩下一堆空壳，辣椒炒肉碗底只剩下些姜蒜末，剁椒茄子连汤汁都被王振兴用米饭擦得干干净净，韭菜炒蛋和萝卜炖肉钵子更不能幸免于难，连陶钵壁上都挂不着油星了。
王招娣、王凯峰、王建军三个半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时不时还发出长长的饱嗝声。
“嗝......嗝......”王振兴也瘫在长条凳上，望着天花板回味。
老妈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桌面，哭笑不得：“你们这几个，属老餮的吧，碗都不用洗了。”
老爹王建国慢悠悠地啜着最后一点萝卜汤：“我看以后做饭，得分两桌，一桌给他们，一桌咱俩，不然可能连菜叶子都捞不着。”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晃动。
“招娣她娘，建国，吃了没？”
是大伯母爽利的声音。
紧接着，三婶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凯峰、建军，这俩猴子是不是又在这儿蹭饭呢，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话音未落，大伯母和三婶就一前一后走进了套屋。
王凯峰和王建军一激灵，赶紧坐首了些。
“妈！”
“妈！”
两人异口同声。
大伯母一眼就扫到了桌上一片空盘和儿子那明显吃撑了的模样，笑道：“哟，这是改善伙食了，怪不得俩小子乐不思蜀。”
三婶也笑了，用手电筒照了照桌上的龙虾壳：“嚯，还有龙虾吃，你们这儿小日子过得阔以哈。”
老妈连忙起身招呼：“大嫂，三弟妹，坐，快坐。
都是这几个小的自己折腾回来的。”
她指了指王招娣他们，“招娣掏了个鹰蛋，他们仨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些龙虾，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跟张家嘴的张老西换了点油，这才炒了吃。”
大伯母闻言，惊讶地看向王招娣：“招娣又上树了，姑娘家家的，胆儿也太肥了。”
三婶则更关心“生意”部分：“跟张老西换油，怎么换的，没吃亏吧？”
她看向自己儿子王凯峰。
王凯峰立刻来了精神，邀功似的说：“没吃亏，一斤龙虾换小半碗油呢！
我们捞了西斤多，自己留了一半，换回来大半碗油，张老西还多给了几个鸡蛋！”
王建军在一旁用力点头，证明堂哥所言非虚。
三婶挑眉，看向大伯母：“听听，这几个小的，脑子还挺活络。”
大伯母点点头，对老妈说：“能想着用东西去换需要的，倒是比光知道傻吃强。
就是这爬高上低、下沟摸虾的，太让人操心。”
知心人的话让老妈顿感晴天霹雳：“谁说不是呢，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听，姑娘没个姑娘样。”
又扯了几句家常，问问王建国学校的事，问问老妈妇女会最近忙不忙。
大伯母看看窗外漆黑的天色，站起身：“行了，天不早了，得让这俩小子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
三婶也起身：“走吧，凯峰、建军，跟你叔婶子、招娣姐、振兴哥说再见。”
王凯峰和王建军乖乖站起来：“叔、婶子，我们回去了。
大姐头/招娣姐，二哥，我们走了。”
王招娣挥挥手：“明儿个再来玩！”
王振兴也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慢走啊，下次带点好吃的来换龙虾！”
大伯母笑骂一句：“你这小子，就知道吃！”
说着，和三婶一起，打着手电筒，带着两个一步三回头、还在回味龙虾美味的堂弟，走进了夜色里。
家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老妈看着满桌狼藉，叹了口气：“收拾吧。”
王招娣和二哥对视一眼，赶紧主动地帮忙收拾起碗筷来。
碗筷撤下，桌子擦净，一家人总算能安稳地坐在套屋里歇口气。
灯光下，气氛松弛而温馨。
二哥王振兴瘫在竹椅上，摸着肚子，满足地咂咂嘴：“舒坦！
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老妈正拿着针线缝补老爹一件旧衬衣的领子，闻言头也不抬：“想得美！
今天这是碰巧了，你们几个猴崽子运气好，天天这么吃，咱家这点家底，够你们折腾几回？”
老爹王建国端着搪瓷缸，吹开表面的茶叶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看向王招娣：“说起来，你们这以物易物的路子，倒是有点意思，跟谁学的？”
王招娣正拿着根草茎逗弄趴在门槛边的土狗，随口答道：“书上有啊，这有什么难懂的？”
“书上？”
老爹有些楞，他就是教书的，咋就不记得什么课本上教这个了？
“嗯，就是书上，别问哪本，你觉得就你家姑凉，能记得是哪本？”
她哪能说是小人书上看到的。
王振兴突然来了精神，坐首身子，“爸，妈，你们是没看见，招娣带着凯峰、建军，那架势，都快成咱们这片的孩子王了，我看呐，她这脑子，随我爷爷，活络！”
提到爷爷，气氛微微一顿。
老妈停下针线，叹了口气：“你爷爷那是打仗、带兵，是正途。
你们这，净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
你爷爷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孙女整天琢磨这些，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老爹放下搪瓷缸，语气平和了些：“爹他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当年带着队伍，物资紧缺的时候，不也得想办法跟老乡换东西？
道理是相通的，活下去，把日子过好，是头等大事。
只要不走歪路，我看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看向王招娣：“不过，招娣，你大伯昨天还问我，你暑假作业做了多少。
他可是指着你跟你二堂姐一样，考大学，给咱老王家再争光呢。”
王招娣一听“作业”、“考大学”，眉头就皱了起来，手里的狗尾巴草也不逗狗了：“大伯就知道考大学！
大堂哥、二堂姐、我大哥，不都考上大学留在北京了吗？
还不够啊？
三堂姐、西堂哥、二哥他们这届刚毕业，不也等着考？
非得人人都挤那条路啊？”
老妈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
你大伯那是为你好！
你爷爷是红一的兵，55年授衔的大校，奶奶也是红一的军医大家，咱家在这县里是头一份的脸面！
你大伯、你爸、你三叔，哪个不是当了兵打仗回来，要么教书育人，要么救死扶伤，走的都是正路！
到你这儿，就想着爬树掏蛋、下沟摸虾，跟人换油换鸡蛋，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
王招娣梗着脖子，“奶奶当年不也是跟着爷爷跑去当兵了？
那时候谁说像话了？
她要不是去了，能学成那么好的医术？
现在跟爷爷回来，县里领导见了不都客客气气？
奶奶说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嘿！
你还有理了！”
老妈被她噎了得不行，举起手里的针线作势要打，“你奶奶那是特殊情况，那是打鬼子、闹革命！
能跟你这投机倒把一样吗？”
“怎么就是投机倒把了？”
招娣一万个不服，“我们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力气和脑子弄来的东西，公平交换！
村部那边现在不也有人偷偷拿鸡蛋换布票吗？”
眼看马上就要火星撞地球，老爹赶紧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看向王招娣，语气严肃了些：“招娣，你有自己的想法，爹不全盘否定。
但是，时代不一样了。
你爷爷给传的消息，现在国家很快就要恢复高考，这是正道，是阳关大道。
你爷爷、大伯他们和我们都希望你走这条路，是希望你有更好的未来。
你奶奶，她疼你，由着你性子，但你也不能把她当挡箭牌。”
王招娣低下头，玩弄着衣角，不吭声了。
二哥王振兴见状，赶紧打圆场：“爸，妈，你们也别太操心。
招娣还小嘛，贪玩点正常。
再说了，她跟着大伯学了这么多年武，等闲三五个人近不了身，有点脾气也正常。
我看她今天这生意经，搞得还挺像模像样呢！”
老爹沉吟片刻，对王招娣说：“这样吧，马上要开学了，高中不比初中，课程紧，你收收心，先把学习搞上去。
另外，你大伯给你们布置的暑假作业，赶紧写完，他要是亲自来催，先自己掂量掂量你们这小身板，抗不抗的住。
至于你这些‘生意’，偶尔为之，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但不能耽误正事，更不能惹麻烦。”
“知道了，爸。”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从小到大，她是笋子没吃撑，还是小炒肉吃少了，砂锅大的拳头喂到饱，她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
一家人风卷残云，桌上的菜碗以惊人的速度见了底。
红亮的龙虾只剩下一堆空壳，辣椒炒肉碗底只剩下些姜蒜末，剁椒茄子连汤汁都被王振兴用米饭擦得干干净净，韭菜炒蛋和萝卜炖肉钵子更不能幸免于难，连陶钵壁上都挂不着油星了。
王招娣、王凯峰、王建军三个半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时不时还发出长长的饱嗝声。
“嗝......嗝......”王振兴也瘫在长条凳上，望着天花板回味。
老妈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桌面，哭笑不得：“你们这几个，属老餮的吧，碗都不用洗了。”
老爹王建国慢悠悠地啜着最后一点萝卜汤：“我看以后做饭，得分两桌，一桌给他们，一桌咱俩，不然可能连菜叶子都捞不着。”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晃动。
“招娣她娘，建国，吃了没？”
是大伯母爽利的声音。
紧接着，三婶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凯峰、建军，这俩猴子是不是又在这儿蹭饭呢，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话音未落，大伯母和三婶就一前一后走进了套屋。
王凯峰和王建军一激灵，赶紧坐首了些。
“妈！”
“妈！”
两人异口同声。
大伯母一眼就扫到了桌上一片空盘和儿子那明显吃撑了的模样，笑道：“哟，这是改善伙食了，怪不得俩小子乐不思蜀。”
三婶也笑了，用手电筒照了照桌上的龙虾壳：“嚯，还有龙虾吃，你们这儿小日子过得阔以哈。”
老妈连忙起身招呼：“大嫂，三弟妹，坐，快坐。
都是这几个小的自己折腾回来的。”
她指了指王招娣他们，“招娣掏了个鹰蛋，他们仨又不知从哪儿弄了些龙虾，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跟张家嘴的张老西换了点油，这才炒了吃。”
大伯母闻言，惊讶地看向王招娣：“招娣又上树了，姑娘家家的，胆儿也太肥了。”
三婶则更关心“生意”部分：“跟张老西换油，怎么换的，没吃亏吧？”
她看向自己儿子王凯峰。
王凯峰立刻来了精神，邀功似的说：“没吃亏，一斤龙虾换小半碗油呢！
我们捞了西斤多，自己留了一半，换回来大半碗油，张老西还多给了几个鸡蛋！”
王建军在一旁用力点头，证明堂哥所言非虚。
三婶挑眉，看向大伯母：“听听，这几个小的，脑子还挺活络。”
大伯母点点头，对老妈说：“能想着用东西去换需要的，倒是比光知道傻吃强。
就是这爬高上低、下沟摸虾的，太让人操心。”
知心人的话让老妈顿感晴天霹雳：“谁说不是呢，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听，姑娘没个姑娘样。”
又扯了几句家常，问问王建国学校的事，问问老妈妇女会最近忙不忙。
大伯母看看窗外漆黑的天色，站起身：“行了，天不早了，得让这俩小子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
三婶也起身：“走吧，凯峰、建军，跟你叔婶子、招娣姐、振兴哥说再见。”
王凯峰和王建军乖乖站起来：“叔、婶子，我们回去了。
大姐头/招娣姐，二哥，我们走了。”
王招娣挥挥手：“明儿个再来玩！”
王振兴也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慢走啊，下次带点好吃的来换龙虾！”
大伯母笑骂一句：“你这小子，就知道吃！”
说着，和三婶一起，打着手电筒，带着两个一步三回头、还在回味龙虾美味的堂弟，走进了夜色里。
家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老妈看着满桌狼藉，叹了口气：“收拾吧。”
王招娣和二哥对视一眼，赶紧主动地帮忙收拾起碗筷来。
碗筷撤下，桌子擦净，一家人总算能安稳地坐在套屋里歇口气。
灯光下，气氛松弛而温馨。
二哥王振兴瘫在竹椅上，摸着肚子，满足地咂咂嘴：“舒坦！
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老妈正拿着针线缝补老爹一件旧衬衣的领子，闻言头也不抬：“想得美！
今天这是碰巧了，你们几个猴崽子运气好，天天这么吃，咱家这点家底，够你们折腾几回？”
老爹王建国端着搪瓷缸，吹开表面的茶叶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看向王招娣：“说起来，你们这以物易物的路子，倒是有点意思，跟谁学的？”
王招娣正拿着根草茎逗弄趴在门槛边的土狗，随口答道：“书上有啊，这有什么难懂的？”
“书上？”
老爹有些楞，他就是教书的，咋就不记得什么课本上教这个了？
“嗯，就是书上，别问哪本，你觉得就你家姑凉，能记得是哪本？”
她哪能说是小人书上看到的。
王振兴突然来了精神，坐首身子，“爸，妈，你们是没看见，招娣带着凯峰、建军，那架势，都快成咱们这片的孩子王了，我看呐，她这脑子，随我爷爷，活络！”
提到爷爷，气氛微微一顿。
老妈停下针线，叹了口气：“你爷爷那是打仗、带兵，是正途。
你们这，净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
你爷爷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孙女整天琢磨这些，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老爹放下搪瓷缸，语气平和了些：“爹他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当年带着队伍，物资紧缺的时候，不也得想办法跟老乡换东西？
道理是相通的，活下去，把日子过好，是头等大事。
只要不走歪路，我看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看向王招娣：“不过，招娣，你大伯昨天还问我，你暑假作业做了多少。
他可是指着你跟你二堂姐一样，考大学，给咱老王家再争光呢。”
王招娣一听“作业”、“考大学”，眉头就皱了起来，手里的狗尾巴草也不逗狗了：“大伯就知道考大学！
大堂哥、二堂姐、我大哥，不都考上大学留在北京了吗？
还不够啊？
三堂姐、西堂哥、二哥他们这届刚毕业，不也等着考？
非得人人都挤那条路啊？”
老妈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
你大伯那是为你好！
你爷爷是红一的兵，55年授衔的大校，奶奶也是红一的军医大家，咱家在这县里是头一份的脸面！
你大伯、你爸、你三叔，哪个不是当了兵打仗回来，要么教书育人，要么救死扶伤，走的都是正路！
到你这儿，就想着爬树掏蛋、下沟摸虾，跟人换油换鸡蛋，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了？”
王招娣梗着脖子，“奶奶当年不也是跟着爷爷跑去当兵了？
那时候谁说像话了？
她要不是去了，能学成那么好的医术？
现在跟爷爷回来，县里领导见了不都客客气气？
奶奶说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嘿！
你还有理了！”
老妈被她噎了得不行，举起手里的针线作势要打，“你奶奶那是特殊情况，那是打鬼子、闹革命！
能跟你这投机倒把一样吗？”
“怎么就是投机倒把了？”
招娣一万个不服，“我们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力气和脑子弄来的东西，公平交换！
村部那边现在不也有人偷偷拿鸡蛋换布票吗？”
眼看马上就要火星撞地球，老爹赶紧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看向王招娣，语气严肃了些：“招娣，你有自己的想法，爹不全盘否定。
但是，时代不一样了。
你爷爷给传的消息，现在国家很快就要恢复高考，这是正道，是阳关大道。
你爷爷、大伯他们和我们都希望你走这条路，是希望你有更好的未来。
你奶奶，她疼你，由着你性子，但你也不能把她当挡箭牌。”
王招娣低下头，玩弄着衣角，不吭声了。
二哥王振兴见状，赶紧打圆场：“爸，妈，你们也别太操心。
招娣还小嘛，贪玩点正常。
再说了，她跟着大伯学了这么多年武，等闲三五个人近不了身，有点脾气也正常。
我看她今天这生意经，搞得还挺像模像样呢！”
老爹沉吟片刻，对王招娣说：“这样吧，马上要开学了，高中不比初中，课程紧，你收收心，先把学习搞上去。
另外，你大伯给你们布置的暑假作业，赶紧写完，他要是亲自来催，先自己掂量掂量你们这小身板，抗不抗的住。
至于你这些‘生意’，偶尔为之，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但不能耽误正事，更不能惹麻烦。”
“知道了，爸。”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从小到大，她是笋子没吃撑，还是小炒肉吃少了，砂锅大的拳头喂到饱，她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