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城遗梦孤影
第2章 碎裂之镜
那个夜晚，凌默几乎没有合眼。
“别忘了……”那两个字像鬼魅的藤蔓，缠绕在他意识的边缘，每一次试图沉入睡眠，都会被它冰冷的触感惊醒。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带着咸涩锈蚀味道的幻觉。
他甚至起身检查了公寓的空气循环系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的气味来源。
这不是简单的术后反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记忆操作的精确性和可控性——尤其是由他亲自执行的操作。
某种他未能预料，甚至无法理解的力量，正在他亲手制造的“空白”中搅动。
清晨，窗外的雨势丝毫未减，将镜城的天空染成一片铅灰。
凌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模糊倒影。
一夜未眠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试图找回平日里的冷静与掌控感，但镜中的自己，眼神深处却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
“查询编号734记忆片段状态。”
他对着空气下令。
“指令收到，”智能管家的声音回应，“正在连接‘织忆中心’数据库……查询中……请稍候……查询完毕。
编号734，状态：己封存，标记‘待销毁’。
当前完整性：99.98%。
存在微弱能量波动，超出正常阈值，原因：未知。
是否需要提交异常报告？”
完整性并非100%？
微弱能量波动？
凌默的心沉了一下。
这绝不正常。
封存的记忆片段应该是惰性的，如同数字化的标本，在销毁前不会有任何“活性”。
“……暂不提交。”
他沉吟片刻，“调取昨日本次操作的详细参数记录，加密等级最高。”
“权限确认中……权限通过。
记录己调取，发送至您的个人终端。”
凌默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全息投影。
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流和脑波图谱在空中展开。
他快速浏览着每一个环节，从麻醉诱导到神经介质阻断，再到记忆链的精准剥离和封存……一切都堪称完美，是他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然而，当他放大到封存模块的能量读数时，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异常峰值。
它出现在操作结束前的最后一毫秒，像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数字毛刺，混杂在庞大的数据流中。
当时的系统自检并未将其标记为错误。
是这个微小的异常，导致了记忆片段的不稳定？
还是……别的什么？
他关掉投影，感到一阵烦躁。
这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但他不能去“织忆中心”公开调查，那等同于承认自己的操作失误，甚至可能暴露他试图抹去记忆的事实——对于一个顶尖记忆编织师而言，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他必须自己找到答案。
那挥之不去的幻听和幻嗅……“别忘了”……海水的味道……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镜城没有海。
但它有模拟现实的“幻境区”，其中就包括了海洋环境模拟。
可他为什么要抹去一段关于模拟海洋的记忆？
那听起来毫无意义。
他决定出去走走。
也许离开这个过于熟悉和空旷的环境，能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一些。
穿上风衣，走出公寓大楼，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
街道上行人寥寥，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过湿漉漉的路面，留下转瞬即逝的光轨。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楼宇间闪烁，推销着最新的记忆服务——“忘却烦恼，定制快乐”。
凌默对此刻的广告语感到一种强烈的讽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冰冷刺骨。
他试图清空大脑，像平时处理客户的冗余信息那样，但那个声音和气味却如影随形。
路过一个街角，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
那是一个售卖合成小吃的流动摊位，招牌上闪烁着“深海风味营养棒”的字样。
一股强烈的、带着人工甜味和腥气的热风扑面而来。
就在这一瞬间，凌默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不是摊位，不是雨天，而是一片耀眼到刺目的阳光，以及……一片无垠的、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蓝色水面。
那感觉如此真实，阳光的温度，水面的反光，甚至空气中真正海水的咸味……与镜城阴郁的雨天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如破碎的镜片般消失，只留下剧烈的心跳和一阵恶心感。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湿冷的墙壁，深吸了几口气。
“先生，您没事吧？”
摊主探出头，关切地问。
凌默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那个街角。
刚才那是什么？
一个被遗忘的记忆碎片？
阳光？
真正的海？
这在镜城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景象。
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迷宫中行走，而这个迷宫的墙壁，正在他面前一片片剥落。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在街对面熙攘的人流中，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女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正隔着雨幕看向他。
她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但凌默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仿佛曾在某个被遗忘的瞬间，与这双眼睛对视过。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试图穿透雨幕和阴影。
那个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身体微微一僵，然后迅速转过身，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凌默站在原地，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刚刚那是谁？
错觉吗？
还是……与编号734有关的人？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念头。
他需要冷静，需要逻辑。
他是一个记忆编织师，他的工具是理性和技术。
他改变了方向，朝着自己位于旧城区的私人工作室走去。
那里有更高级的设备，可以进行更深层的自我神经检测。
他必须找出那个能量波动的源头。
回到工作室，关上厚重的隔音门，将镜城的喧嚣隔绝在外。
这里和他冰冷的公寓不同，堆满了各种仪器、线路和散乱的数据芯片，充满了工作的气息。
他坐到检测椅上，连接好神经传感器。
冰冷的探针贴上他的太阳穴，电流导入的微麻感传来。
他闭上眼睛，启动了深度自检程序。
复杂的神经信号图谱在显示屏上流动，分析着他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似乎都正常，除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光点。
那是位于他记忆存储皮层深处的一个异常信号源，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地发出干扰波——正好对应着他之前在操作记录里发现的那个异常峰值的位置。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波动，这更像是一个……信标？
一个被刻意留下的、正在尝试“呼唤”什么的信号？
就在他试图放大并分析这个信号源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别忘了……灯塔……找到它……”灯塔？
凌默的心脏骤然收紧。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意识深处某个生锈的锁孔。
灯塔……镜城没有灯塔。
那片阳光下的海……那个消失的女人……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抹去的，绝不仅仅是一段普通的痛苦记忆。
那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他认知，甚至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现在正隔着他亲手制造的遗忘深渊，对他发出微弱而执着的呼唤。
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仿佛变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必须在记忆被彻底销毁前，找到那座不存在于镜城的“灯塔”，否则，他将永远失去找回真相，以及找回真正自我的机会。
碎裂的镜子，己经无法再映照出完整的世界。
他必须去拼凑那些散落的碎片。
“别忘了……”那两个字像鬼魅的藤蔓，缠绕在他意识的边缘，每一次试图沉入睡眠，都会被它冰冷的触感惊醒。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带着咸涩锈蚀味道的幻觉。
他甚至起身检查了公寓的空气循环系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的气味来源。
这不是简单的术后反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记忆操作的精确性和可控性——尤其是由他亲自执行的操作。
某种他未能预料，甚至无法理解的力量，正在他亲手制造的“空白”中搅动。
清晨，窗外的雨势丝毫未减，将镜城的天空染成一片铅灰。
凌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模糊倒影。
一夜未眠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试图找回平日里的冷静与掌控感，但镜中的自己，眼神深处却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
“查询编号734记忆片段状态。”
他对着空气下令。
“指令收到，”智能管家的声音回应，“正在连接‘织忆中心’数据库……查询中……请稍候……查询完毕。
编号734，状态：己封存，标记‘待销毁’。
当前完整性：99.98%。
存在微弱能量波动，超出正常阈值，原因：未知。
是否需要提交异常报告？”
完整性并非100%？
微弱能量波动？
凌默的心沉了一下。
这绝不正常。
封存的记忆片段应该是惰性的，如同数字化的标本，在销毁前不会有任何“活性”。
“……暂不提交。”
他沉吟片刻，“调取昨日本次操作的详细参数记录，加密等级最高。”
“权限确认中……权限通过。
记录己调取，发送至您的个人终端。”
凌默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全息投影。
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流和脑波图谱在空中展开。
他快速浏览着每一个环节，从麻醉诱导到神经介质阻断，再到记忆链的精准剥离和封存……一切都堪称完美，是他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然而，当他放大到封存模块的能量读数时，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异常峰值。
它出现在操作结束前的最后一毫秒，像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数字毛刺，混杂在庞大的数据流中。
当时的系统自检并未将其标记为错误。
是这个微小的异常，导致了记忆片段的不稳定？
还是……别的什么？
他关掉投影，感到一阵烦躁。
这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但他不能去“织忆中心”公开调查，那等同于承认自己的操作失误，甚至可能暴露他试图抹去记忆的事实——对于一个顶尖记忆编织师而言，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他必须自己找到答案。
那挥之不去的幻听和幻嗅……“别忘了”……海水的味道……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镜城没有海。
但它有模拟现实的“幻境区”，其中就包括了海洋环境模拟。
可他为什么要抹去一段关于模拟海洋的记忆？
那听起来毫无意义。
他决定出去走走。
也许离开这个过于熟悉和空旷的环境，能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一些。
穿上风衣，走出公寓大楼，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
街道上行人寥寥，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过湿漉漉的路面，留下转瞬即逝的光轨。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楼宇间闪烁，推销着最新的记忆服务——“忘却烦恼，定制快乐”。
凌默对此刻的广告语感到一种强烈的讽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冰冷刺骨。
他试图清空大脑，像平时处理客户的冗余信息那样，但那个声音和气味却如影随形。
路过一个街角，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
那是一个售卖合成小吃的流动摊位，招牌上闪烁着“深海风味营养棒”的字样。
一股强烈的、带着人工甜味和腥气的热风扑面而来。
就在这一瞬间，凌默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不是摊位，不是雨天，而是一片耀眼到刺目的阳光，以及……一片无垠的、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蓝色水面。
那感觉如此真实，阳光的温度，水面的反光，甚至空气中真正海水的咸味……与镜城阴郁的雨天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如破碎的镜片般消失，只留下剧烈的心跳和一阵恶心感。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湿冷的墙壁，深吸了几口气。
“先生，您没事吧？”
摊主探出头，关切地问。
凌默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那个街角。
刚才那是什么？
一个被遗忘的记忆碎片？
阳光？
真正的海？
这在镜城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景象。
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迷宫中行走，而这个迷宫的墙壁，正在他面前一片片剥落。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在街对面熙攘的人流中，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女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正隔着雨幕看向他。
她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但凌默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仿佛曾在某个被遗忘的瞬间，与这双眼睛对视过。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试图穿透雨幕和阴影。
那个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身体微微一僵，然后迅速转过身，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凌默站在原地，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刚刚那是谁？
错觉吗？
还是……与编号734有关的人？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念头。
他需要冷静，需要逻辑。
他是一个记忆编织师，他的工具是理性和技术。
他改变了方向，朝着自己位于旧城区的私人工作室走去。
那里有更高级的设备，可以进行更深层的自我神经检测。
他必须找出那个能量波动的源头。
回到工作室，关上厚重的隔音门，将镜城的喧嚣隔绝在外。
这里和他冰冷的公寓不同，堆满了各种仪器、线路和散乱的数据芯片，充满了工作的气息。
他坐到检测椅上，连接好神经传感器。
冰冷的探针贴上他的太阳穴，电流导入的微麻感传来。
他闭上眼睛，启动了深度自检程序。
复杂的神经信号图谱在显示屏上流动，分析着他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似乎都正常，除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光点。
那是位于他记忆存储皮层深处的一个异常信号源，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地发出干扰波——正好对应着他之前在操作记录里发现的那个异常峰值的位置。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波动，这更像是一个……信标？
一个被刻意留下的、正在尝试“呼唤”什么的信号？
就在他试图放大并分析这个信号源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别忘了……灯塔……找到它……”灯塔？
凌默的心脏骤然收紧。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意识深处某个生锈的锁孔。
灯塔……镜城没有灯塔。
那片阳光下的海……那个消失的女人……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抹去的，绝不仅仅是一段普通的痛苦记忆。
那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他认知，甚至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现在正隔着他亲手制造的遗忘深渊，对他发出微弱而执着的呼唤。
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仿佛变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必须在记忆被彻底销毁前，找到那座不存在于镜城的“灯塔”，否则，他将永远失去找回真相，以及找回真正自我的机会。
碎裂的镜子，己经无法再映照出完整的世界。
他必须去拼凑那些散落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