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如梦
第5章 痕迹
晨光刚爬上苍山尖尖，小燕子就拎着木剑踹开柴房门。
院里十来个白族娃娃揉着眼睛排排站，最小的阿吉还叼着半块荞麦饼。
她手腕一抖，剑锋点在那孩子鼻尖上："昨日教的白鹤亮翅全忘啦？
"阿吉吓得饼渣掉进衣领，小燕子突然想起那年永琪教她剑诀，也是这般晨光熹微。
他握着她的手说"白鹤亮翅要像云破月出般利落"，如今她掌心还留着当时被剑柄磨出的茧。
晌午的市集喧闹得很，小燕子扛着竹筐换盐巴。
卖饵块的阿婆往她怀里塞了块热糕："燕子姑娘教娃娃们习武辛苦，多吃些！
"她咬了口甜糯的糕，忽然想起永琪最爱把糕捏成兔子形状。
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布上画圈，糖渍黏住三根手指，被路过的马帮汉子笑说"姑娘家手糙得像老树皮"。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晴儿把宣纸铺在扎染布上。
小燕子咬着笔杆描"礼"字，横竖总歪成蚯蚓。
晴儿握住她的手："礼字要写得端正如君子行礼。
"她忽然盯着砚台里晃动的墨影——那年漱芳斋灯火通明，紫薇、永琪、尔康、尔泰接力教她写《礼运大同篇》。
永琪的手指温热干燥，在她手背上画着比划："小燕子，这捺要像射出的箭。
"如今箭折了，靶子也碎了，宣纸上晕开的墨团像团化不开的夜。
傍晚炖腊排骨时，小燕子把土豆切得咚咚响。
萧剑蹲在灶口添柴，火星子蹦到她褪色的绣花鞋上。
"你当年切菜可没这般利索。
"他忽然开口。
小燕子举着菜刀愣了愣，刀背映出自己蹙紧的眉——是了，这刀法是永琪握着她的手，一刀刀在砧板上练出来的。
牧场的风裹着羊粪味，小燕子抱着斑鸠留下的提琴坐在草垛上。
琴弓刚碰到弦就飘出断断续续的"当山无棱天地合"。
羊群被惊得西处乱窜，她胡乱抹了把脸继续拉，当年众人合唱的调子混着羊叫变成古怪的呜咽。
萧剑举着草叉过来时，看见她脸上亮晶晶的，不知是泪还是洱海溅起的水沫："这曲子该配马头琴！
"他说着夺过提琴，琴箱里突然掉出发黄的乐谱，首页画着只歪嘴燕子。
小燕子看着那只歪嘴燕子愣着，心想：“原来你在我的生命中己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晒茶场的簸箕翻倒时，晴儿正捡到那卷画轴。
绵亿画的"阿玛"二字金粉还没干透，小燕子补的浆糊歪歪扭扭。
萧剑一拳砸裂了老梨树桌子："当年就该打断他的腿！
"晴儿把画轴藏进腌菜坛子，转身教小燕子念"关关雎鸠"。
念到"窈窕淑女"时，小燕子突然问："淑女是不是就得忍着不哭？
"窗外母羊正给小羊舔伤口，咩咩声混着洱海的浪，把答案卷进深青色的波纹里。
灶房飘出糊味时，小燕子正把辣椒当柴火烧。
晴儿夺过火钳，发现铁锅里煮着永琪的旧腰带。
萧剑默默把腰带埋在后山茶树下："当肥料比当念想强。
"小燕子蹲在树坑旁，突然笑出声："这下茶树结的果子，该有股子懦弱味。
"第二日采茶时，她特意摘了那片新芽嚼，苦得连灌三瓢井水。
夜雨敲打窗纸时，萧剑磨着柴刀说"该进趟京城"，小燕子往火塘扔了把松针："路费够买三头小羊羔。
"噼啪炸开的火星里，她腕间的银铃铛突然断了线，滚进炭灰里哑了声。
晨起时阿吉举着木剑在院里比划，小燕子教他"金鸡独立"时自己先晃了神。
那年永琪搂着她的腰说"站稳了心就定了"，如今她的心像洱海上的草船，飘飘荡荡找不到锚。
阿吉突然指着她发间喊："先生头上有白毛毛！
"她抬手一摸，是昨夜落在鬓角的芦花。
晒书场的蚂蚁搬走半块糖糕，小燕子用剑尖在地上刻"君子坦荡荡"。
刻到第三个"荡"字时，剑锋突然折断。
晴儿递来新的木剑："苍山铁木最是刚硬。
"小燕子摸着剑柄上歪歪扭扭的"永"字："刚硬的东西容易碎。
"这话被路过的牧羊人听了去，傍晚整个寨子都在传"燕子先生"会算命。
扎染缸里的蓝靛渐渐发臭，小燕子把永琪的旧衣全扔进去浸泡。
萧剑捞出那件云纹杭绸时，发现袖袋里掉出半块玉佩——刻着绵亿的生辰八字。
晴儿将玉佩系在头羊脖子上："畜生戴着更显贵重。
"第二日放牧时，玉佩被头羊甩进泥坑，小燕子赤脚去捞，脚踝被水草割出三道血口子。
牧场的野花开到第三茬，小燕子教姑娘们编剑穗。
红绳缠到第七圈时，她突然说："这颜色像极了成亲那夜的盖头。
"萧剑劈柴的手顿了顿，斧头深深卡进树桩。
晴儿采来大把山茶花："红色还是配绿叶最好看。
"说着把花簪在她耳边，却见露水顺着花瓣滚进衣领，冰得小燕子缩了缩脖子。
院里十来个白族娃娃揉着眼睛排排站，最小的阿吉还叼着半块荞麦饼。
她手腕一抖，剑锋点在那孩子鼻尖上："昨日教的白鹤亮翅全忘啦？
"阿吉吓得饼渣掉进衣领，小燕子突然想起那年永琪教她剑诀，也是这般晨光熹微。
他握着她的手说"白鹤亮翅要像云破月出般利落"，如今她掌心还留着当时被剑柄磨出的茧。
晌午的市集喧闹得很，小燕子扛着竹筐换盐巴。
卖饵块的阿婆往她怀里塞了块热糕："燕子姑娘教娃娃们习武辛苦，多吃些！
"她咬了口甜糯的糕，忽然想起永琪最爱把糕捏成兔子形状。
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布上画圈，糖渍黏住三根手指，被路过的马帮汉子笑说"姑娘家手糙得像老树皮"。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晴儿把宣纸铺在扎染布上。
小燕子咬着笔杆描"礼"字，横竖总歪成蚯蚓。
晴儿握住她的手："礼字要写得端正如君子行礼。
"她忽然盯着砚台里晃动的墨影——那年漱芳斋灯火通明，紫薇、永琪、尔康、尔泰接力教她写《礼运大同篇》。
永琪的手指温热干燥，在她手背上画着比划："小燕子，这捺要像射出的箭。
"如今箭折了，靶子也碎了，宣纸上晕开的墨团像团化不开的夜。
傍晚炖腊排骨时，小燕子把土豆切得咚咚响。
萧剑蹲在灶口添柴，火星子蹦到她褪色的绣花鞋上。
"你当年切菜可没这般利索。
"他忽然开口。
小燕子举着菜刀愣了愣，刀背映出自己蹙紧的眉——是了，这刀法是永琪握着她的手，一刀刀在砧板上练出来的。
牧场的风裹着羊粪味，小燕子抱着斑鸠留下的提琴坐在草垛上。
琴弓刚碰到弦就飘出断断续续的"当山无棱天地合"。
羊群被惊得西处乱窜，她胡乱抹了把脸继续拉，当年众人合唱的调子混着羊叫变成古怪的呜咽。
萧剑举着草叉过来时，看见她脸上亮晶晶的，不知是泪还是洱海溅起的水沫："这曲子该配马头琴！
"他说着夺过提琴，琴箱里突然掉出发黄的乐谱，首页画着只歪嘴燕子。
小燕子看着那只歪嘴燕子愣着，心想：“原来你在我的生命中己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晒茶场的簸箕翻倒时，晴儿正捡到那卷画轴。
绵亿画的"阿玛"二字金粉还没干透，小燕子补的浆糊歪歪扭扭。
萧剑一拳砸裂了老梨树桌子："当年就该打断他的腿！
"晴儿把画轴藏进腌菜坛子，转身教小燕子念"关关雎鸠"。
念到"窈窕淑女"时，小燕子突然问："淑女是不是就得忍着不哭？
"窗外母羊正给小羊舔伤口，咩咩声混着洱海的浪，把答案卷进深青色的波纹里。
灶房飘出糊味时，小燕子正把辣椒当柴火烧。
晴儿夺过火钳，发现铁锅里煮着永琪的旧腰带。
萧剑默默把腰带埋在后山茶树下："当肥料比当念想强。
"小燕子蹲在树坑旁，突然笑出声："这下茶树结的果子，该有股子懦弱味。
"第二日采茶时，她特意摘了那片新芽嚼，苦得连灌三瓢井水。
夜雨敲打窗纸时，萧剑磨着柴刀说"该进趟京城"，小燕子往火塘扔了把松针："路费够买三头小羊羔。
"噼啪炸开的火星里，她腕间的银铃铛突然断了线，滚进炭灰里哑了声。
晨起时阿吉举着木剑在院里比划，小燕子教他"金鸡独立"时自己先晃了神。
那年永琪搂着她的腰说"站稳了心就定了"，如今她的心像洱海上的草船，飘飘荡荡找不到锚。
阿吉突然指着她发间喊："先生头上有白毛毛！
"她抬手一摸，是昨夜落在鬓角的芦花。
晒书场的蚂蚁搬走半块糖糕，小燕子用剑尖在地上刻"君子坦荡荡"。
刻到第三个"荡"字时，剑锋突然折断。
晴儿递来新的木剑："苍山铁木最是刚硬。
"小燕子摸着剑柄上歪歪扭扭的"永"字："刚硬的东西容易碎。
"这话被路过的牧羊人听了去，傍晚整个寨子都在传"燕子先生"会算命。
扎染缸里的蓝靛渐渐发臭，小燕子把永琪的旧衣全扔进去浸泡。
萧剑捞出那件云纹杭绸时，发现袖袋里掉出半块玉佩——刻着绵亿的生辰八字。
晴儿将玉佩系在头羊脖子上："畜生戴着更显贵重。
"第二日放牧时，玉佩被头羊甩进泥坑，小燕子赤脚去捞，脚踝被水草割出三道血口子。
牧场的野花开到第三茬，小燕子教姑娘们编剑穗。
红绳缠到第七圈时，她突然说："这颜色像极了成亲那夜的盖头。
"萧剑劈柴的手顿了顿，斧头深深卡进树桩。
晴儿采来大把山茶花："红色还是配绿叶最好看。
"说着把花簪在她耳边，却见露水顺着花瓣滚进衣领，冰得小燕子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