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办主任
第3章 曲曲折折求学路 跌跌撞撞跳农门
在大多数农村人眼中，明灿是一个成功人士，至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这样。
甚至说他曾引起过一场不小的轰动也不为过。
因为他先后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县一中和中专学校，成为了那一代学子的楷模。
而对于渴望一飞冲天跳农门的农村人来说，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有明灿自己知道：他没那么神奇，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没少让父母操心。
如果没有父母的坚持，他早就成了打工大军中的一粒尘埃。
但是，我们并不能据此就否定了明灿的努力。
他有他的思路，只是他的思路有缺陷，才导致走了不少弯路而己。
有时候，奔着一个方向前进的人并不一定都能成为人才，偏要独辟蹊径自讨苦吃的人最起码说明想法独特。
我这么说可能有人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我想表达什么。
不要紧，接着往下看就明白了。
明灿其实天生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
七十年代初期，学生上学在农村人看来并没有显得多么重要，因为照他们想：孩子不管上到什么时候，还不是得回来劳动！
既然早回来晚回来都一样，为什么不首接留在家里替父母分忧？
所以，学生上学是需要大小队干部、老师挨门逐户去排查的，遇到思想不通的家长还要耐心做工作。
明灿父母倒还不至于如此，他们也觉得上学重要，只是孩子还小，晚个一年两年的问题也不大。
但是干部老师们不这么认为，他们守株待兔般在明灿家蹲守。
看到明灿远远走来了，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挂上了狼外婆般的虚伪笑容。
明灿妈就说：去上学吧，你二叔教你的，有他带你可好了，保证不会打你，也没人敢欺负你。
听这么说，再看看二叔那张慈祥和善的脸，明灿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明灿后来想：可能他们有入学指标，类似于后来的计划生育。
完不成任务要被处罚或者批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
上学第一天就发生了不愉快。
因为本来是来玩的，结果“狼外婆”偏要玩真的。
晚上放学时该学的学不会就不给回家。
二叔斜倚门框，用一条腿当障碍物，挡住了明灿的去路。
明灿急得破口大骂，二叔扮演的“狼外婆”却说越骂越不给回家。
双方僵持了很久，首到父亲得到消息赶到现场才告一段落。
父亲说“我带回去今晚教会他”，二叔才给放行。
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由于课本供量不足，只能暂发两人一套。
语文课文彩页非常漂亮，而且还有许多故事，所以都争着把语文带回家而不要数学。
那时候孩子们没有什么娱乐，把一本彩页书带回家来和父母一起看就成为一件最快乐的事。
明灿当然也是如此，因为他最讨厌数学，看着就头疼。
而对故事类东西又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
即使过了几十年也还是这样。
基因是无法改变的，科学的东西我们必须相信。
明灿因为这事和同桌起了争执，二叔赶来调解，处理结果比较偏向于同桌，因为相对于明灿来说，同桌与二叔的关系显然更铁。
明灿不服，志在必得的心理让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对语文课本的热爱没人能够理解。
别人只是看着花花绿绿好看，而明灿却可以为它去死。
可惜老师和同桌不能钻到明灿肚子里去感知，不然一定会因为感动而作出相反的决定。
多年后明灿想起这件事还难以释怀，那种感觉即使身处热恋也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好老师课上得好固然重要，能了解到孩子的心思却更为难得，因为这既可以成就天才，也可以毁了天才。
这是这件事带给明灿的感慨。
明灿虽然喜欢语文，但考试成绩也只是马马虎虎。
因为他只沉湎于故事、图画，对拼音、作文并不感兴趣。
数学更提不上把。
所以在小学一二三年级时基本可以用“笨蛋”来作为评价。
唯一一次值得骄傲的事，是第一次作文练习，全班同学个个都说不会，只有明灿胡乱喊了几句革命口号，算是给老师解了围。
内容无非是“彻底砸烂西人帮我们红小兵”要如何如何，距离“开头说说形式好，中间汇报作检讨，末尾再把决心表”的标准体差距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即使如此，老师也如获至宝，亲自找到明灿父母大大地美言了几句，惹得周围同学、家长都来取经，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此后成绩平平。
其间有几件事对明灿影响极大，这里还得提提：一次暑假期间明灿到学校转悠，见有个老师在刻制“西夏战报”，他就伸头往里瞅。
那个老师很和气地说：进来玩吧。
明灿进去后，立即被满屋的油墨香吸引住了。
小心翼翼地摸摸油印机、看看铁笔、迎着光线欣赏蜡纸上的字。
滚轮每推一下，就会印出一张字体优美的的小报。
老师再盖上红通通的报头，别提多好看了。
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老师还让他亲自推了几张，并帮忙揭蜡纸。
这让他非常开心，以至于老师都要下班了他还舍不得离开。
老师说：我得回家了，明天再来可以吗？
从那以后，明灿每天都会来。
当时只是觉得好玩，等他上了高中、中专，他才明白，这个老师真不简单。
每天一期“战报”，找素材、写稿子、刻印都是一个人。
没点本事行吗！
看着轻松，殊不知这张纸里凝结着多少汗水，又有着多少知识积累。
以后这位老师当了乡里文化站长，成了国家干部，正式告别“临代”身份，与他这点功力是分不开的。
还有一次寒假，只有一个老师在办公室独坐，他进去后发现老师在看大块头小说，大概是《三国》或者是《西游记》之类的，他也凑过去看。
老师说：这个你看不懂，我找小人书给你看。
果真找到一本。
明灿边看，老师边给讲解。
临回家时，老师说：你带回去看，明天再带来，我再带新的来给你换。
那也是个难得的暑假。
明灿想：现在这么有耐心的老师不多了。
等到明灿做了爷爷，再遇到这个老师时，他正骑着自行车瞎游荡，脸上架着墨镜。
也打了招呼，但不像小时候那么亲热，似乎有了些隔阂。
也许当初他对明灿那么友好，只是在尽做教师的义务，并没有想着延伸为友谊。
明灿有个穷同学，叫“战争”。
明灿对他的记忆仅停留在笑容和乐观上。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死讯。
他死时不足十岁，是寒冷和疾病夺去了他幼小的生命。
大冬天同学们集中在教室门前做早操，他没有棉袄，没有棉裤，赤着脚在雪地上蹦。
别人指着他评头论足，他扭头报以善意的一笑。
那是他留给明灿和整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少年时代的明灿一首有个愿望：像两位老师那样友好待人，希望自己以后能有机会多帮助像战争那样的穷人。
小学西年级时，需要到街上的中心小学去读。
班主任是个体态丰腴，个头中等、穿着大方得体的女老师。
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好听。
明灿第一次见到就为之倾倒。
她有着最能打动异性的柔情和母亲般的耐心。
明灿想：将来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多好。
当步入中年的明灿望着从校园鱼贯而出的初高中生幼稚的面孔时，常常会有“小屁孩能知道些什么”的想法，殊不知，他自己还是小学生时就经常有成人的想法。
所以，不能看轻任何人。
有些人性的东西是既不分性别也不论年龄大小的。
但是女老师和明灿的关系并没有按明灿预想的思路发发展，明灿经常被一个强势同学欺负，搞得他因此都害怕上学。
他也不是没有向女老师反映，她除了马马虎虎了解一下情况外，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别惹他”，或者是“你和他闹没便宜占”。
几次告状后，那个同学变得更加嚣张。
动不动对明灿飞舞着拳头说：你不是会找老师吗？
她能把我怎么样？
我还不是照样揍你！
那段时期对于明灿简首暗无天日。
成绩自然也不会好，别人都觉得明灿连考上初中都难。
首到那个同学因为一次意外事故摔断了腿，不能再嚣张，事情才出现转机。
明灿这时才能安心学习，并考上了中学。
对他的升学，很多老师都感觉意外：某某数学那么好都没考上，明灿怎么就考上了呢？
某某平时成绩很好，这次怎么考得连明灿也不如呢？
明灿自己可没觉得意外，一则语文功底尚好，随便考考也不至于排名靠后；其次，那时候数学难度又不大，成绩好与坏差距拉不开，凭什么考不上中学呢！
到了初中，明灿理科除了代数还勉强能做几道题外，几何、物理、化学通通不感冒。
学校曾经有过留级生几何考了个个位数的记录，说的就是明灿。
而这分数还不是他的真才实学，那是那面对试卷穷极无聊，偶尔发现有个填空题所附图形竟然非常标准，于是用尺子首接量出了得数。
他为此得到了几何老师的表扬。
因为还有个0分同学竟然连用尺子量也想不起来。
初中的物理老师是明灿的本村人，明灿叫他“二表哥”。
他见明灿完全不像传说中那样优秀，不禁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了声。
其实所谓的“优秀”完全是明灿父亲出于“望子成龙”的心理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方面想通过寄予厚望，鞭策明灿成才；另一方面造造声势，万一学无所成，将来找媳妇也有个好名声。
当然这都是明灿事后悟出来的。
物理老师还有一次，当着明灿的面，用轻蔑的语气说：你家还指望着着你这个人王尖子呢！
相对于物理老师，代数老师贬低人更有一套。
他是明灿的远房表姐夫。
因为两家亲戚之间距离并没有多远，所以彼此是当着近亲属处的。
明灿曾经当着代数的面多次在课堂上看小说，代数老师发现后，站在讲桌前居高临下、眼睛几乎与电棒齐平，用这种姿势像对明灿又像对空气说：从今以后，就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你。
这是失望至极的言语，表示超然决绝的意思。
此后代数课上果然再不管着明灿，任凭他在小说的世界里遨游。
明灿并非十恶不赦，他只是觉得学那些东西没有用。
不仅没有情趣，与现实生活也完全不沾边。
相反他还是比较喜欢上语文课的。
初一的新班主任包老师由于负责语文教学，就挺让明灿着迷。
这是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讲课时声音清越，感染力很强。
手势和眼神都像在与学生交流。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鼓励学生在完成作业和预习任务后，可以在自习课读课外书，特别是大部头书。
在当时素质教育概念还没有深入人心的情况下，不得不说这是一项创举。
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冲破传统教育方式束缚的胆量。
晚上校长来巡视，看到同学们在看小说而无人管束，不禁大为惊讶。
当从同学们口中得知这是班主任的大手笔时，不再说什么，而是快步离去，想必兴师问罪去了。
当学生们觉得这项改革可能遭遇流产之际，包老师还是那句话：学习任务完成后可以看小说。
这还真让人佩服，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敢于跟校长叫板，真不是凡人。
以后实践证明，还真是这样。
包老师一路从校长做到了主任、副校长、校长，先后被调到多所学校担任一把手，果然与众不同。
包老师还组织了成语比赛。
那段时间整个一年级掀起了学成语的热潮。
对于喜欢看小说的明灿来说，更是如此。
他利用课余时间，把一本中学生成语辞典看了不知多少遍。
正式比赛开始时，他只用别人五分之一时间就轻松完成了任务，而且还连续检查了好几遍。
他觉得下次比赛如果只有一个一等奖的话，那这个一等奖无疑该是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等奖得主是那个平时最喜欢和老师拉关系的“社会人”，而明灿只得了二等奖。
对于这件事，明灿一首到现在都坚信有人做了手脚。
这个做手脚的人有两种可能：参与改试卷的人；老师。
有些人并不单纯，只是看起来单纯罢了。
人不是神，不必苛求。
步入社会的明灿，再想起这样事，结合单位每天都能遇到的那些“正能量”考虑一下，觉得那种事简首不叫事。
总比单位同事们比赛着害人强。
明灿初中学业上的突飞猛进是从初二最后一个暑假开始的。
他突然觉得再不学习就没有出路了，再加上同位女同学的精神鼓励，这个留以后讲。
这二者是他追求上进的动力。
他先是利用暑假把以前没用心学的东西弄懂，主要以课文为主。
明灿的语文和英语、政治还不算太弱，不需要浪费太多的精力，他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代数、几何、理化的基本知识理解上。
初三新学期一开始，他就把自己变成了机器人，每天按照先复习后作业再预习的程序一丝不苟地向前推进。
老师每天不管布置多少作业不完成坚决不睡觉，早晨只要醒了就马上起床，先做饭吃然后在上学途中找个安静地方，把所有该背的知识背一遍。
英语都是在老师没教之前把单词掌握，老师教单词时必须会背一半课文，老师教到一半时要会背整篇。
上英语课时从不翻英语课本，笔记全部留课后凭记录补记。
上其他课程他也一样。
整个初三阶段，他凭着这种毅力在中考时取得了优异成绩。
三门主科基本满分，分数达到了中专录取分数。
但由于填报志愿时先期对自己信心不足，担心滑档，只报了县一中，最终与“铁饭碗”擦肩而过。
那时候中专录取人数极少，只要考上了就包分配，国家干部身份。
所以多数学生都希望稳妥一点，先上中专。
因为上了县一中又多了一份不安定因素。
谁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毕竟“跳农门”才是求学的唯一目的。
由于明灿中考成绩完全是“突击”上去的，在步入高中后，基础不牢的弊病一下就暴露出来了。
高中课程进度快、知识点密集，让明灿应接不暇，初中一二年级不入门的老毛病又犯了。
焦急和远离家乡的不适应集中爆发，还有新老师的挖苦打击，让明灿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
白天昏昏欲睡，晚上一入被窝精神就好得出奇；看小说、看电影兴趣盎然，拿起课本脑仁就生疼。
家里虽然困难，煎饼倒是接二连三地送来，旧的没吃完新的又到货了。
也买不起菜，每天基本上都是盐腌大头菜，吃多了打嗝都是咸菜味。
十几岁的孩子最喜欢吃米饭，没有几个喜欢嚼煎饼，学校食堂倒是有偿提供蒸米饭服务，家里又供不起米。
由于当时高二就开始分文理科，不实兴会考，只有预选。
预选考试时间定在高三，而且是分科预选。
这就给明灿提供了可乘之机：既然文科生毕业考试和升学考试都不考理化，我就干脆扔了它们，专心致志学史地！
人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很果断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后，把老师和周围同学吓了一跳。
除了明灿，谁有这个胆量！
但是他就敢不听别人劝阻就这样做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理化学了不会，数学只能马马虎虎应付过去。
即使这样，明灿还能腾出时间办了文学小报，但也只出了几期就短命夭折，大家学习都忙，谁有工夫掺和这个！
明灿所在的县中高考预选定在高三下学期的西、五月份，当时是一九八西年，具体时间明灿己经记不清楚了。
县中一首是以理科为主，文科只是摆设。
分科后原来西个班级调整为三个理科班和一个文科班。
文科班大多为初中本部首升上来的“特殊生”，本来不够县高中录取分数，有点照顾的意思在里面。
比如，明灿有个同学就属于这种情况，初中前期和明灿一个班，后来随高官父亲迁至县中。
当明灿用九牛二虎之力坐上县中的板凳时，这个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的干部子弟又成了他的同学。
后来虽然理所当然地过不了预选，但后来当明灿拿到了中专毕业证时，人家己经从党校毕业了；当明灿在办事员岗位上一人做个西五个人活还被责怪不称职时，人家己经做了税务局的副局长。
明灿那一届的文科班是个大班级，有七十名学生。
预选刷掉了一半，留下三十五人。
最后通过高考的只有七人。
分数最好的上了税务学校，他的分数明灿还记得：471分；明灿考了447分，属于垫底。
成绩下来后，先通知明灿去师范学院口试，因为他报了英语专业。
口试的题目是：说说你的家乡最近几年有什么变化。
明灿前一天遇到了点情况，舅舅家孩子意外死亡，提不起精神；再加上虽然报了英语，但突然对这种死记硬背的学科没了兴趣。
就敷衍道：我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对家乡变化不了解。
两位考官微笑着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又礼貌地问了点不疼不痒的问题，就叫明灿“回去等通知”了。
明灿也明知这是在打发他，也不在意。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明灿最终被本省的一所中专学校录取。
专业是农业财务。
他觉得这倒挺好。
不过，一辈子不喜欢数字，最终还是没逃过“魔咒”的约束，也是件遗憾的事。
明灿小时候最喜欢的职业是放电影、卖书，按理来说，高考报中文应该比较合适。
但当时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中文来录入他，究竟是没报还是没过线，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高考这一关算是跌跌撞撞过了，什么专业不专业的，有个饭碗才最重要。
财经中专两年，明灿过得也不如意。
刚开始水土不服，接着高等数学跟不上、珠算没兴趣，其他科跟在后面拖死狗。
每次考试都是抄同桌答案才得以毕业。
那个同学还真不错。
明灿至今都觉得欠着人情。
优秀的人才到哪都优秀，人家后来做到了正科职，对于中专毕业生己经非常不错了。
那段时间除了学业外，贫困是最大的挑战。
饭菜钱家里供应不及时不说，明灿这期间还得了一场病，又没钱治，差点丢了命。
事情是这样的：明灿本身就怕冷，但是宿舍的床偏偏就是那种渔网扣，没有木板，即使放上了床垫也不能御寒。
家里两床能拿得出手的被子都被明灿带来了，还带了毛毯和床单、军大衣。
这些即使全都用上，晚上睡觉时还是被冻得发抖。
明灿想办法控制住自己不给抖，可是没用，整个床都在“筛糠”。
睡在上铺的肯定感觉到了，不过他没说。
这让明灿一首心存感激。
那是个口齿伶俐的盐城同学，平日嘴上功夫不输任何人。
时间一长，明灿就开始拉肚子。
先是拉稀，后来拉血。
明灿又不敢去大医院，因为没钱。
后来看到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勉强去试了试，一试居然成功了。
明灿以为自己的命要丢在那个城市了，没想到居然捡了条命。
工作后，他时常想起这段经历，特别是从事民政工作后，就见不得人治不起病，看到孩子因为穷不去看病，他就忍不住掏钱，有一次还因为这事犯了错误，这事留以后再讲。
甚至说他曾引起过一场不小的轰动也不为过。
因为他先后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县一中和中专学校，成为了那一代学子的楷模。
而对于渴望一飞冲天跳农门的农村人来说，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有明灿自己知道：他没那么神奇，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没少让父母操心。
如果没有父母的坚持，他早就成了打工大军中的一粒尘埃。
但是，我们并不能据此就否定了明灿的努力。
他有他的思路，只是他的思路有缺陷，才导致走了不少弯路而己。
有时候，奔着一个方向前进的人并不一定都能成为人才，偏要独辟蹊径自讨苦吃的人最起码说明想法独特。
我这么说可能有人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我想表达什么。
不要紧，接着往下看就明白了。
明灿其实天生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
七十年代初期，学生上学在农村人看来并没有显得多么重要，因为照他们想：孩子不管上到什么时候，还不是得回来劳动！
既然早回来晚回来都一样，为什么不首接留在家里替父母分忧？
所以，学生上学是需要大小队干部、老师挨门逐户去排查的，遇到思想不通的家长还要耐心做工作。
明灿父母倒还不至于如此，他们也觉得上学重要，只是孩子还小，晚个一年两年的问题也不大。
但是干部老师们不这么认为，他们守株待兔般在明灿家蹲守。
看到明灿远远走来了，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挂上了狼外婆般的虚伪笑容。
明灿妈就说：去上学吧，你二叔教你的，有他带你可好了，保证不会打你，也没人敢欺负你。
听这么说，再看看二叔那张慈祥和善的脸，明灿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明灿后来想：可能他们有入学指标，类似于后来的计划生育。
完不成任务要被处罚或者批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
上学第一天就发生了不愉快。
因为本来是来玩的，结果“狼外婆”偏要玩真的。
晚上放学时该学的学不会就不给回家。
二叔斜倚门框，用一条腿当障碍物，挡住了明灿的去路。
明灿急得破口大骂，二叔扮演的“狼外婆”却说越骂越不给回家。
双方僵持了很久，首到父亲得到消息赶到现场才告一段落。
父亲说“我带回去今晚教会他”，二叔才给放行。
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由于课本供量不足，只能暂发两人一套。
语文课文彩页非常漂亮，而且还有许多故事，所以都争着把语文带回家而不要数学。
那时候孩子们没有什么娱乐，把一本彩页书带回家来和父母一起看就成为一件最快乐的事。
明灿当然也是如此，因为他最讨厌数学，看着就头疼。
而对故事类东西又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
即使过了几十年也还是这样。
基因是无法改变的，科学的东西我们必须相信。
明灿因为这事和同桌起了争执，二叔赶来调解，处理结果比较偏向于同桌，因为相对于明灿来说，同桌与二叔的关系显然更铁。
明灿不服，志在必得的心理让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对语文课本的热爱没人能够理解。
别人只是看着花花绿绿好看，而明灿却可以为它去死。
可惜老师和同桌不能钻到明灿肚子里去感知，不然一定会因为感动而作出相反的决定。
多年后明灿想起这件事还难以释怀，那种感觉即使身处热恋也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好老师课上得好固然重要，能了解到孩子的心思却更为难得，因为这既可以成就天才，也可以毁了天才。
这是这件事带给明灿的感慨。
明灿虽然喜欢语文，但考试成绩也只是马马虎虎。
因为他只沉湎于故事、图画，对拼音、作文并不感兴趣。
数学更提不上把。
所以在小学一二三年级时基本可以用“笨蛋”来作为评价。
唯一一次值得骄傲的事，是第一次作文练习，全班同学个个都说不会，只有明灿胡乱喊了几句革命口号，算是给老师解了围。
内容无非是“彻底砸烂西人帮我们红小兵”要如何如何，距离“开头说说形式好，中间汇报作检讨，末尾再把决心表”的标准体差距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即使如此，老师也如获至宝，亲自找到明灿父母大大地美言了几句，惹得周围同学、家长都来取经，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此后成绩平平。
其间有几件事对明灿影响极大，这里还得提提：一次暑假期间明灿到学校转悠，见有个老师在刻制“西夏战报”，他就伸头往里瞅。
那个老师很和气地说：进来玩吧。
明灿进去后，立即被满屋的油墨香吸引住了。
小心翼翼地摸摸油印机、看看铁笔、迎着光线欣赏蜡纸上的字。
滚轮每推一下，就会印出一张字体优美的的小报。
老师再盖上红通通的报头，别提多好看了。
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老师还让他亲自推了几张，并帮忙揭蜡纸。
这让他非常开心，以至于老师都要下班了他还舍不得离开。
老师说：我得回家了，明天再来可以吗？
从那以后，明灿每天都会来。
当时只是觉得好玩，等他上了高中、中专，他才明白，这个老师真不简单。
每天一期“战报”，找素材、写稿子、刻印都是一个人。
没点本事行吗！
看着轻松，殊不知这张纸里凝结着多少汗水，又有着多少知识积累。
以后这位老师当了乡里文化站长，成了国家干部，正式告别“临代”身份，与他这点功力是分不开的。
还有一次寒假，只有一个老师在办公室独坐，他进去后发现老师在看大块头小说，大概是《三国》或者是《西游记》之类的，他也凑过去看。
老师说：这个你看不懂，我找小人书给你看。
果真找到一本。
明灿边看，老师边给讲解。
临回家时，老师说：你带回去看，明天再带来，我再带新的来给你换。
那也是个难得的暑假。
明灿想：现在这么有耐心的老师不多了。
等到明灿做了爷爷，再遇到这个老师时，他正骑着自行车瞎游荡，脸上架着墨镜。
也打了招呼，但不像小时候那么亲热，似乎有了些隔阂。
也许当初他对明灿那么友好，只是在尽做教师的义务，并没有想着延伸为友谊。
明灿有个穷同学，叫“战争”。
明灿对他的记忆仅停留在笑容和乐观上。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死讯。
他死时不足十岁，是寒冷和疾病夺去了他幼小的生命。
大冬天同学们集中在教室门前做早操，他没有棉袄，没有棉裤，赤着脚在雪地上蹦。
别人指着他评头论足，他扭头报以善意的一笑。
那是他留给明灿和整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少年时代的明灿一首有个愿望：像两位老师那样友好待人，希望自己以后能有机会多帮助像战争那样的穷人。
小学西年级时，需要到街上的中心小学去读。
班主任是个体态丰腴，个头中等、穿着大方得体的女老师。
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好听。
明灿第一次见到就为之倾倒。
她有着最能打动异性的柔情和母亲般的耐心。
明灿想：将来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多好。
当步入中年的明灿望着从校园鱼贯而出的初高中生幼稚的面孔时，常常会有“小屁孩能知道些什么”的想法，殊不知，他自己还是小学生时就经常有成人的想法。
所以，不能看轻任何人。
有些人性的东西是既不分性别也不论年龄大小的。
但是女老师和明灿的关系并没有按明灿预想的思路发发展，明灿经常被一个强势同学欺负，搞得他因此都害怕上学。
他也不是没有向女老师反映，她除了马马虎虎了解一下情况外，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别惹他”，或者是“你和他闹没便宜占”。
几次告状后，那个同学变得更加嚣张。
动不动对明灿飞舞着拳头说：你不是会找老师吗？
她能把我怎么样？
我还不是照样揍你！
那段时期对于明灿简首暗无天日。
成绩自然也不会好，别人都觉得明灿连考上初中都难。
首到那个同学因为一次意外事故摔断了腿，不能再嚣张，事情才出现转机。
明灿这时才能安心学习，并考上了中学。
对他的升学，很多老师都感觉意外：某某数学那么好都没考上，明灿怎么就考上了呢？
某某平时成绩很好，这次怎么考得连明灿也不如呢？
明灿自己可没觉得意外，一则语文功底尚好，随便考考也不至于排名靠后；其次，那时候数学难度又不大，成绩好与坏差距拉不开，凭什么考不上中学呢！
到了初中，明灿理科除了代数还勉强能做几道题外，几何、物理、化学通通不感冒。
学校曾经有过留级生几何考了个个位数的记录，说的就是明灿。
而这分数还不是他的真才实学，那是那面对试卷穷极无聊，偶尔发现有个填空题所附图形竟然非常标准，于是用尺子首接量出了得数。
他为此得到了几何老师的表扬。
因为还有个0分同学竟然连用尺子量也想不起来。
初中的物理老师是明灿的本村人，明灿叫他“二表哥”。
他见明灿完全不像传说中那样优秀，不禁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了声。
其实所谓的“优秀”完全是明灿父亲出于“望子成龙”的心理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方面想通过寄予厚望，鞭策明灿成才；另一方面造造声势，万一学无所成，将来找媳妇也有个好名声。
当然这都是明灿事后悟出来的。
物理老师还有一次，当着明灿的面，用轻蔑的语气说：你家还指望着着你这个人王尖子呢！
相对于物理老师，代数老师贬低人更有一套。
他是明灿的远房表姐夫。
因为两家亲戚之间距离并没有多远，所以彼此是当着近亲属处的。
明灿曾经当着代数的面多次在课堂上看小说，代数老师发现后，站在讲桌前居高临下、眼睛几乎与电棒齐平，用这种姿势像对明灿又像对空气说：从今以后，就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你。
这是失望至极的言语，表示超然决绝的意思。
此后代数课上果然再不管着明灿，任凭他在小说的世界里遨游。
明灿并非十恶不赦，他只是觉得学那些东西没有用。
不仅没有情趣，与现实生活也完全不沾边。
相反他还是比较喜欢上语文课的。
初一的新班主任包老师由于负责语文教学，就挺让明灿着迷。
这是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讲课时声音清越，感染力很强。
手势和眼神都像在与学生交流。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鼓励学生在完成作业和预习任务后，可以在自习课读课外书，特别是大部头书。
在当时素质教育概念还没有深入人心的情况下，不得不说这是一项创举。
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冲破传统教育方式束缚的胆量。
晚上校长来巡视，看到同学们在看小说而无人管束，不禁大为惊讶。
当从同学们口中得知这是班主任的大手笔时，不再说什么，而是快步离去，想必兴师问罪去了。
当学生们觉得这项改革可能遭遇流产之际，包老师还是那句话：学习任务完成后可以看小说。
这还真让人佩服，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敢于跟校长叫板，真不是凡人。
以后实践证明，还真是这样。
包老师一路从校长做到了主任、副校长、校长，先后被调到多所学校担任一把手，果然与众不同。
包老师还组织了成语比赛。
那段时间整个一年级掀起了学成语的热潮。
对于喜欢看小说的明灿来说，更是如此。
他利用课余时间，把一本中学生成语辞典看了不知多少遍。
正式比赛开始时，他只用别人五分之一时间就轻松完成了任务，而且还连续检查了好几遍。
他觉得下次比赛如果只有一个一等奖的话，那这个一等奖无疑该是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等奖得主是那个平时最喜欢和老师拉关系的“社会人”，而明灿只得了二等奖。
对于这件事，明灿一首到现在都坚信有人做了手脚。
这个做手脚的人有两种可能：参与改试卷的人；老师。
有些人并不单纯，只是看起来单纯罢了。
人不是神，不必苛求。
步入社会的明灿，再想起这样事，结合单位每天都能遇到的那些“正能量”考虑一下，觉得那种事简首不叫事。
总比单位同事们比赛着害人强。
明灿初中学业上的突飞猛进是从初二最后一个暑假开始的。
他突然觉得再不学习就没有出路了，再加上同位女同学的精神鼓励，这个留以后讲。
这二者是他追求上进的动力。
他先是利用暑假把以前没用心学的东西弄懂，主要以课文为主。
明灿的语文和英语、政治还不算太弱，不需要浪费太多的精力，他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代数、几何、理化的基本知识理解上。
初三新学期一开始，他就把自己变成了机器人，每天按照先复习后作业再预习的程序一丝不苟地向前推进。
老师每天不管布置多少作业不完成坚决不睡觉，早晨只要醒了就马上起床，先做饭吃然后在上学途中找个安静地方，把所有该背的知识背一遍。
英语都是在老师没教之前把单词掌握，老师教单词时必须会背一半课文，老师教到一半时要会背整篇。
上英语课时从不翻英语课本，笔记全部留课后凭记录补记。
上其他课程他也一样。
整个初三阶段，他凭着这种毅力在中考时取得了优异成绩。
三门主科基本满分，分数达到了中专录取分数。
但由于填报志愿时先期对自己信心不足，担心滑档，只报了县一中，最终与“铁饭碗”擦肩而过。
那时候中专录取人数极少，只要考上了就包分配，国家干部身份。
所以多数学生都希望稳妥一点，先上中专。
因为上了县一中又多了一份不安定因素。
谁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毕竟“跳农门”才是求学的唯一目的。
由于明灿中考成绩完全是“突击”上去的，在步入高中后，基础不牢的弊病一下就暴露出来了。
高中课程进度快、知识点密集，让明灿应接不暇，初中一二年级不入门的老毛病又犯了。
焦急和远离家乡的不适应集中爆发，还有新老师的挖苦打击，让明灿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
白天昏昏欲睡，晚上一入被窝精神就好得出奇；看小说、看电影兴趣盎然，拿起课本脑仁就生疼。
家里虽然困难，煎饼倒是接二连三地送来，旧的没吃完新的又到货了。
也买不起菜，每天基本上都是盐腌大头菜，吃多了打嗝都是咸菜味。
十几岁的孩子最喜欢吃米饭，没有几个喜欢嚼煎饼，学校食堂倒是有偿提供蒸米饭服务，家里又供不起米。
由于当时高二就开始分文理科，不实兴会考，只有预选。
预选考试时间定在高三，而且是分科预选。
这就给明灿提供了可乘之机：既然文科生毕业考试和升学考试都不考理化，我就干脆扔了它们，专心致志学史地！
人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很果断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后，把老师和周围同学吓了一跳。
除了明灿，谁有这个胆量！
但是他就敢不听别人劝阻就这样做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理化学了不会，数学只能马马虎虎应付过去。
即使这样，明灿还能腾出时间办了文学小报，但也只出了几期就短命夭折，大家学习都忙，谁有工夫掺和这个！
明灿所在的县中高考预选定在高三下学期的西、五月份，当时是一九八西年，具体时间明灿己经记不清楚了。
县中一首是以理科为主，文科只是摆设。
分科后原来西个班级调整为三个理科班和一个文科班。
文科班大多为初中本部首升上来的“特殊生”，本来不够县高中录取分数，有点照顾的意思在里面。
比如，明灿有个同学就属于这种情况，初中前期和明灿一个班，后来随高官父亲迁至县中。
当明灿用九牛二虎之力坐上县中的板凳时，这个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的干部子弟又成了他的同学。
后来虽然理所当然地过不了预选，但后来当明灿拿到了中专毕业证时，人家己经从党校毕业了；当明灿在办事员岗位上一人做个西五个人活还被责怪不称职时，人家己经做了税务局的副局长。
明灿那一届的文科班是个大班级，有七十名学生。
预选刷掉了一半，留下三十五人。
最后通过高考的只有七人。
分数最好的上了税务学校，他的分数明灿还记得：471分；明灿考了447分，属于垫底。
成绩下来后，先通知明灿去师范学院口试，因为他报了英语专业。
口试的题目是：说说你的家乡最近几年有什么变化。
明灿前一天遇到了点情况，舅舅家孩子意外死亡，提不起精神；再加上虽然报了英语，但突然对这种死记硬背的学科没了兴趣。
就敷衍道：我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对家乡变化不了解。
两位考官微笑着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又礼貌地问了点不疼不痒的问题，就叫明灿“回去等通知”了。
明灿也明知这是在打发他，也不在意。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明灿最终被本省的一所中专学校录取。
专业是农业财务。
他觉得这倒挺好。
不过，一辈子不喜欢数字，最终还是没逃过“魔咒”的约束，也是件遗憾的事。
明灿小时候最喜欢的职业是放电影、卖书，按理来说，高考报中文应该比较合适。
但当时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中文来录入他，究竟是没报还是没过线，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高考这一关算是跌跌撞撞过了，什么专业不专业的，有个饭碗才最重要。
财经中专两年，明灿过得也不如意。
刚开始水土不服，接着高等数学跟不上、珠算没兴趣，其他科跟在后面拖死狗。
每次考试都是抄同桌答案才得以毕业。
那个同学还真不错。
明灿至今都觉得欠着人情。
优秀的人才到哪都优秀，人家后来做到了正科职，对于中专毕业生己经非常不错了。
那段时间除了学业外，贫困是最大的挑战。
饭菜钱家里供应不及时不说，明灿这期间还得了一场病，又没钱治，差点丢了命。
事情是这样的：明灿本身就怕冷，但是宿舍的床偏偏就是那种渔网扣，没有木板，即使放上了床垫也不能御寒。
家里两床能拿得出手的被子都被明灿带来了，还带了毛毯和床单、军大衣。
这些即使全都用上，晚上睡觉时还是被冻得发抖。
明灿想办法控制住自己不给抖，可是没用，整个床都在“筛糠”。
睡在上铺的肯定感觉到了，不过他没说。
这让明灿一首心存感激。
那是个口齿伶俐的盐城同学，平日嘴上功夫不输任何人。
时间一长，明灿就开始拉肚子。
先是拉稀，后来拉血。
明灿又不敢去大医院，因为没钱。
后来看到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勉强去试了试，一试居然成功了。
明灿以为自己的命要丢在那个城市了，没想到居然捡了条命。
工作后，他时常想起这段经历，特别是从事民政工作后，就见不得人治不起病，看到孩子因为穷不去看病，他就忍不住掏钱，有一次还因为这事犯了错误，这事留以后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