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河的发财秘籍
第 4 章 咸菜托拉斯
赵大河蹲在回龙观城中村的修车摊前，手里攥着半根油条，看老周用扳手给电动车“接骨”。
车胎爆裂的脆响混着隔壁包子铺的吆喝声，在晨雾里炸开一天的热闹。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张明远发来的消息：“下午三点，带着你的‘社区服务大计’来公司。”
“得嘞，又得装回人样。”
他掸了掸美团工服上的灰，从外卖箱夹层掏出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还沾着上周麻辣烫的油点子。
老周叼着烟头嗤笑：“穿这玩意儿去金融街？
人家保安得拿你当要饭的。”
金融街的玻璃幕墙把阳光折射成钞票的形状。
赵大河攥着牛皮纸袋站在云创资本楼下，袋里是手写的社区服务方案，背面印着“香河肉饼买一送一”的优惠券。
旋转门映出他的倒影：头发用自来水抿过，皮鞋是拼多多39块包邮的爆款，走起路来咯吱响得像踩蟑螂。
“赵先生？”
前台姑娘的假睫毛忽闪如蝴蝶标本，“张总在等您。”
电梯镜面里，他瞥见自己后颈的痱子粉没抹匀，白花花一片像撒了盐。
张明远的办公室飘着雪茄和咖啡豆的混香，整面落地窗俯瞰着堵成停车场的二环路。
赵大河刚掏出方案，纸页“哗啦”散了一地——订书钉是早上用电动车链条改的，这会儿全崩成了暗器。
“社区便利店代购、老人送药、宠物临时托管...”张明远弯腰捡起一张，“你管这叫‘即时幸福配送系统’？”
赵大河挠挠后颈，痱子粉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上礼拜给朝阳大妈送降压药，顺道帮她取了干洗的貂皮大衣。
大妈塞给我两百红包，说比亲儿子靠谱。”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三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闯进来，领带夹闪着冷光。
“明远，这就是你说的‘民间战略家’？”
为首的金丝眼镜嗤笑，手指捏起方案纸，“夜间配送费加五块烤红薯？
您当是过家家呢？”
张明远慢悠悠转着钢笔：“刘总监，上个月你们投的智能货柜项目，在丰台铺了三十台，被大爷大妈当麻将桌用了。”
会议室火药味渐浓时，赵大河的肚子突然叫出帕瓦罗蒂的高音。
他默默从外卖箱摸出个塑料袋，韭菜盒子的香气瞬间攻占空气。
“要不...边吃边聊？”
他讪笑着掰开半边，油汁滴在意大利进口茶几上，晕出个滑稽的月亮。
金丝眼镜拂袖而去，另外两人憋着笑接过韭菜盒子。
张明远突然拍案：“老刘他们做的是生意，你搞的是人情——这局我押后者！”
傍晚，赵大河蹬着电动车穿梭在芍药居老社区。
车把挂着新印的传单，被夕阳镀了层金边：“大河速运——幸福比外卖早到八分钟”。
王奶奶家的泰迪从三楼阳台探出头，冲他狂吠的节奏和上周帮忙遛狗时一模一样。
“小赵！”
4单元门洞窜出个穿花睡衣的大妈，“我家马桶堵了，通厕所得多少钱？”
赵大河刹车间差点撞翻煎饼摊：“阿姨，我们只送服务不...哎您别急！”
眼看大妈要摸眼泪，他咬牙掏出手机：“我给您联系相熟的师傅，报我名打八折！”
夜幕降临，二十个骑手聚在汽修厂后院。
老周用千斤顶支起块白板，赵大河拿马克笔圈出社区地图：“东区王老爷子每天十点要取报纸，顺路能捎三份早餐订单；西区宠物医院周西特价，咱们可以搞个‘带猫绝育送驱虫药’套餐...”骑手小刘举手：“老大，李婶说她闺女每周三寄快递，能不能开发个存件服务？”
“记上！”
赵大河笔尖一顿，“再添条——帮独居老人调电视信号，一次收十块爱心费。”
老周突然踹了脚轮胎：“钱呢？
光贴钱赚吆喝？”
月光恰好落在外卖箱里的铁皮盒上，赵大河摸出账本：“这月代购跑腿净赚八千西，修家电赚了三千二...”他翻到某页突然噎住——张明远给的五万顾问费，他偷偷垫了三个骑手的电动车置换款。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二河，你三姨给说个姑娘，在超市当理货员...”赵大河摁灭屏幕的力度像在拍苍蝇。
那夜，他蹲在出租屋楼道改方案。
蟑螂从脚边爬过，他顺手用方案纸折了个陷阱。
凌晨三点，对门醉汉把防盗门摔得山响，震落了墙皮，正好盖住“社区服务生态闭环”的标题。
第二天到云创资本时，张明远正对着满墙数据皱眉。
“你的‘幸福配送’，打算怎么对抗巨头的补贴大战？”
赵大河从外卖箱掏出个玻璃罐：“尝尝？
王奶奶腌的糖蒜。”
见对方迟疑，他自顾自嚼得嘎嘣响，“上周帮她换了八斤缸，这罐是谢礼。
您那智能货柜能腌菜吗？”
张明远突然笑了。
他拉开书柜暗格，抽出一沓文件：“看看这个。”
《智慧社区试点计划书》的标题烫得扎眼。
赵大河翻到预算栏，数零数得眼晕：“这...这够买下整个回龙观的煎饼摊了。”
“明天开始，你带团队入驻橡树湾社区。”
张明远推来门禁卡，“三个月，我要看到人情味怎么变成财务报表。”
赵大河蹬车回城中村的路上，晚风掀起外卖箱里的方案纸。
最后一行手写体在路灯下忽明忽暗：“所有伟大的生意，都是先看见人，再看见钱。”
橡树湾社区的活动室里，赵大河盯着墙上的电子屏，汗珠顺着美团工服往下淌。
屏幕上跳动着今日订单数据：代购降压药17单，遛狗服务23次，疏通下水道5户——唯独王奶奶的腌菜团购量挂在零蛋。
“这帮老头老太嘴真刁！”
骑手小刘瘫在折叠椅上，“说咱的腌菜不如王奶奶家的脆生。”
老周把扳手往桌上一拍，震翻了半杯凉透的豆浆：“早说了得用土陶缸，你们非买塑料桶！”
门外突然传来拍门声。
物业经理老孙叉着腰，脑门油光锃亮得能当反光镜：“小赵！
3号楼张教授投诉你们噪音扰民！”
赵大河探头一看，两个骑手正蹲在楼道给电动车换电瓶，扳手砸铁皮的动静活像在敲架子鼓。
“这就改！
这就改！”
他陪着笑塞过去两包烟，转头冲老周咬牙，“今晚把电瓶车全改成静音模式！”
老周翻了个白眼：“静音模式？
你当这是特斯拉呢？
顶多给链条抹点香油！”
危机接踵而至。
傍晚暴雨突袭，社区地下车库变水帘洞。
赵大河带着五个骑手扛沙袋堵漏水点，裤腿裹满泥浆时，手机弹出业主群消息：“什么破服务！
我订的腌萝卜还没送到！
#差评#这单我的！”
新来的骑手小陈抹了把脸就要冲出去。
赵大河一把拽住他后领：“地址是2号楼1901？
那是刘婶家，她耳背，你得把门铃按三长两短——这是暗号！”
暴雨中，小陈拎着腌菜罐在楼道跳踢踏舞。
按到第三次三长两短时，门缝里伸出根龙头拐杖：“小兔崽子！
按坏门铃你赔啊？”
刘婶接过腌菜罐，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老花镜：“标签呢？
生产日期呢？
你这三无产品...”小陈急中生智，掏出马克笔在罐底画了个歪扭的太阳：“您看，这是今早刚腌的！”
刘婶噗嗤笑了，拐杖敲得地板咚咚响：“滑头样儿倒像我家那浑小子。”
账本赤字持续三天后，转机出现在周西清晨。
赵大河蹲在社区花园啃煎饼时，看见遛弯的大爷们围在公告栏前指指点点。
凑近一看，物业贴了通知：为防高空抛物，禁止住户在阳台外晾晒咸菜。
“要了亲命了！”
7号楼的马大爷跺脚，“我家的芥菜疙瘩还晒着呢！”
赵大河眼睛一亮，蹿上电动车就喊：“大河速运代晾代收！
晒不干不要钱！”
当天下午，十六个腌菜架占领了社区活动中心天台。
老周用废旧钢管焊的晾晒架歪歪扭扭，却在夕阳下摆出后现代艺术造型。
王奶奶挎着竹篮来视察，抓起萝卜干嚼得嘎嘣响：“小赵啊，这架子间距得再宽两指，通风！”
周末的社区市集上，三十个玻璃罐齐刷刷亮相。
赵大河把王奶奶请到展台当活招牌，老太太现场表演蒙眼辨咸菜：“这是李婶家的，她爱放八角；这是刘叔的，准是又偷工减料少放了盐...”业主们笑得前仰后合，腌菜罐子半小时售罄。
庆功宴在汽修厂后院举行。
老周把废旧轮胎垒成餐桌，小刘用外卖箱当烤盘煎香肠。
赵大河摸出账本：“这周净利六千八！
给大伙发完奖金，还能买套二手消毒柜...”醉醺醺的欢呼声惊动了隔壁仓库。
卷帘门“哗啦”升起，满身酒气的邻居阿成晃出来，手里还攥着半瓶二锅头：“吵...吵什么吵！
老子写代码呢！”
赵大河瞥见他屋里闪烁的电脑屏，突然福至心灵。
次日清晨，他蹲在阿成堆满泡面桶的茶几前：“成哥，帮做个派单系统呗？
不用太复杂，能自动匹配订单和骑手路线就成。”
阿成挠着鸡窝头冷笑：“就你那三瓜俩枣...”话没说完，赵大河变魔术似的掏出个陶罐：“王奶奶独家腌制的糖蒜，能治宿醉。”
三天后，汽修厂墙上多了块二手显示器。
阿成叼着烟卷敲键盘，满屏代码瀑布般流淌。
“这叫智能调度系统？”
老周凑近一看，“不就是把订单按楼号排个序？”
“你懂个屁！”
阿成酒瓶敲得桌子砰砰响，“这算法能省20%路程！”
仿佛为了验证，系统突然弹窗提示：2号楼1901刘婶订腌菜，建议顺路带3号楼快递。
磨合期的阵痛来得猝不及防。
周一早高峰，系统把宠物洗澡订单派给了刚入职的小陈。
柯基犬在澡盆里撒欢时，小陈的惨叫穿透三层楼：“它咬我皮带！
救命啊！”
赵大河冲进宠物店时，正撞见柯基叼着皮带满屋窜。
他顺手抄起晾衣杆，杆头绑着王奶奶给的卤鸡腿。
柯基瞬间变乖，洗澡费外加皮带赔偿金，倒让系统记住了“宠物订单需标注犬种性格”。
更大的危机在月底爆发。
某连锁便利店突然进驻，玻璃窗贴着刺眼海报：“智能柜下单，半小时送达”。
业主群里开始流传：“还是大品牌靠谱，小作坊迟早倒闭。”
赵大河蹲在橡树湾门口啃煎饼，看便利店店员往智能柜塞货。
突然发现穿花睡衣的刘婶在柜前转悠三圈，最后拽住店员：“小伙子，这屏幕咋点不动啊？”
他掐灭烟头蹿过去：“刘婶，您要买啥我帮您操作？”
老太太掏出手写清单：“降压药、生抽、还有...”她压低声音，“那什么巾，我闺女用的。”
赵大河面不改色地在智能屏输入“夜用安心套餐”，转头对店员眨眼：“你们系统能代买医院挂号吗？
能帮通马桶吗？
知道刘叔吃降压药过敏的是哪家厂吗？”
当晚，他在业主群发了条长消息：“大河速运失误清单：1.上周三送错王大爷的钓鱼竿；2.李大妈家的狗绳打成死结；3.给张教授送的《国富论》沾了辣椒油...但我们记得：1.刘叔不吃香菜；2.马大爷的鹦鹉叫‘翠花’；3.7号楼电梯周西维修...”群里沉默五分钟后，炸出条语音：“小赵！
我家马桶又堵了！”
是2号楼1901的刘婶。
月末汇报会上，张明远翻着报表挑眉：“净利润一万二？
还没我们保洁部预算多。”
赵大河摸出个玻璃罐放桌上：“您尝尝，这是7号楼吴阿姨试做的新品——咖啡味腌黄瓜。”
张明远咬了一口，整张脸皱成核桃，抓起矿泉水猛灌半瓶：“这什么鬼东西！”
“吴阿姨老伴去世后第一次出门社交。”
赵大河又推过去一罐，“这是1901刘婶腌的糖蒜，她说要谢谢我们没让她闺女当众买卫生巾。”
夕阳透过落地窗泼在报表上，盈亏数字在暖光里变得模糊。
张明远突然起身推开窗，晚风卷着市井喧闹涌进来。
楼下便利店闪着冷光的智能柜前，王奶奶正教几个老头扫码买腌菜。
“下季度预算，”他松了松领带，“再加十万。”
赵大河蹬车回城中村时，外卖箱里多了份合同。
等红灯的间隙，他摸出王奶奶塞的腌萝卜咬了口，咸辣味冲得他呲牙咧嘴。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阿成发来的新算法模型——这次连柯基的洗澡时间都算进去了。
车胎爆裂的脆响混着隔壁包子铺的吆喝声，在晨雾里炸开一天的热闹。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张明远发来的消息：“下午三点，带着你的‘社区服务大计’来公司。”
“得嘞，又得装回人样。”
他掸了掸美团工服上的灰，从外卖箱夹层掏出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还沾着上周麻辣烫的油点子。
老周叼着烟头嗤笑：“穿这玩意儿去金融街？
人家保安得拿你当要饭的。”
金融街的玻璃幕墙把阳光折射成钞票的形状。
赵大河攥着牛皮纸袋站在云创资本楼下，袋里是手写的社区服务方案，背面印着“香河肉饼买一送一”的优惠券。
旋转门映出他的倒影：头发用自来水抿过，皮鞋是拼多多39块包邮的爆款，走起路来咯吱响得像踩蟑螂。
“赵先生？”
前台姑娘的假睫毛忽闪如蝴蝶标本，“张总在等您。”
电梯镜面里，他瞥见自己后颈的痱子粉没抹匀，白花花一片像撒了盐。
张明远的办公室飘着雪茄和咖啡豆的混香，整面落地窗俯瞰着堵成停车场的二环路。
赵大河刚掏出方案，纸页“哗啦”散了一地——订书钉是早上用电动车链条改的，这会儿全崩成了暗器。
“社区便利店代购、老人送药、宠物临时托管...”张明远弯腰捡起一张，“你管这叫‘即时幸福配送系统’？”
赵大河挠挠后颈，痱子粉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上礼拜给朝阳大妈送降压药，顺道帮她取了干洗的貂皮大衣。
大妈塞给我两百红包，说比亲儿子靠谱。”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三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闯进来，领带夹闪着冷光。
“明远，这就是你说的‘民间战略家’？”
为首的金丝眼镜嗤笑，手指捏起方案纸，“夜间配送费加五块烤红薯？
您当是过家家呢？”
张明远慢悠悠转着钢笔：“刘总监，上个月你们投的智能货柜项目，在丰台铺了三十台，被大爷大妈当麻将桌用了。”
会议室火药味渐浓时，赵大河的肚子突然叫出帕瓦罗蒂的高音。
他默默从外卖箱摸出个塑料袋，韭菜盒子的香气瞬间攻占空气。
“要不...边吃边聊？”
他讪笑着掰开半边，油汁滴在意大利进口茶几上，晕出个滑稽的月亮。
金丝眼镜拂袖而去，另外两人憋着笑接过韭菜盒子。
张明远突然拍案：“老刘他们做的是生意，你搞的是人情——这局我押后者！”
傍晚，赵大河蹬着电动车穿梭在芍药居老社区。
车把挂着新印的传单，被夕阳镀了层金边：“大河速运——幸福比外卖早到八分钟”。
王奶奶家的泰迪从三楼阳台探出头，冲他狂吠的节奏和上周帮忙遛狗时一模一样。
“小赵！”
4单元门洞窜出个穿花睡衣的大妈，“我家马桶堵了，通厕所得多少钱？”
赵大河刹车间差点撞翻煎饼摊：“阿姨，我们只送服务不...哎您别急！”
眼看大妈要摸眼泪，他咬牙掏出手机：“我给您联系相熟的师傅，报我名打八折！”
夜幕降临，二十个骑手聚在汽修厂后院。
老周用千斤顶支起块白板，赵大河拿马克笔圈出社区地图：“东区王老爷子每天十点要取报纸，顺路能捎三份早餐订单；西区宠物医院周西特价，咱们可以搞个‘带猫绝育送驱虫药’套餐...”骑手小刘举手：“老大，李婶说她闺女每周三寄快递，能不能开发个存件服务？”
“记上！”
赵大河笔尖一顿，“再添条——帮独居老人调电视信号，一次收十块爱心费。”
老周突然踹了脚轮胎：“钱呢？
光贴钱赚吆喝？”
月光恰好落在外卖箱里的铁皮盒上，赵大河摸出账本：“这月代购跑腿净赚八千西，修家电赚了三千二...”他翻到某页突然噎住——张明远给的五万顾问费，他偷偷垫了三个骑手的电动车置换款。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二河，你三姨给说个姑娘，在超市当理货员...”赵大河摁灭屏幕的力度像在拍苍蝇。
那夜，他蹲在出租屋楼道改方案。
蟑螂从脚边爬过，他顺手用方案纸折了个陷阱。
凌晨三点，对门醉汉把防盗门摔得山响，震落了墙皮，正好盖住“社区服务生态闭环”的标题。
第二天到云创资本时，张明远正对着满墙数据皱眉。
“你的‘幸福配送’，打算怎么对抗巨头的补贴大战？”
赵大河从外卖箱掏出个玻璃罐：“尝尝？
王奶奶腌的糖蒜。”
见对方迟疑，他自顾自嚼得嘎嘣响，“上周帮她换了八斤缸，这罐是谢礼。
您那智能货柜能腌菜吗？”
张明远突然笑了。
他拉开书柜暗格，抽出一沓文件：“看看这个。”
《智慧社区试点计划书》的标题烫得扎眼。
赵大河翻到预算栏，数零数得眼晕：“这...这够买下整个回龙观的煎饼摊了。”
“明天开始，你带团队入驻橡树湾社区。”
张明远推来门禁卡，“三个月，我要看到人情味怎么变成财务报表。”
赵大河蹬车回城中村的路上，晚风掀起外卖箱里的方案纸。
最后一行手写体在路灯下忽明忽暗：“所有伟大的生意，都是先看见人，再看见钱。”
橡树湾社区的活动室里，赵大河盯着墙上的电子屏，汗珠顺着美团工服往下淌。
屏幕上跳动着今日订单数据：代购降压药17单，遛狗服务23次，疏通下水道5户——唯独王奶奶的腌菜团购量挂在零蛋。
“这帮老头老太嘴真刁！”
骑手小刘瘫在折叠椅上，“说咱的腌菜不如王奶奶家的脆生。”
老周把扳手往桌上一拍，震翻了半杯凉透的豆浆：“早说了得用土陶缸，你们非买塑料桶！”
门外突然传来拍门声。
物业经理老孙叉着腰，脑门油光锃亮得能当反光镜：“小赵！
3号楼张教授投诉你们噪音扰民！”
赵大河探头一看，两个骑手正蹲在楼道给电动车换电瓶，扳手砸铁皮的动静活像在敲架子鼓。
“这就改！
这就改！”
他陪着笑塞过去两包烟，转头冲老周咬牙，“今晚把电瓶车全改成静音模式！”
老周翻了个白眼：“静音模式？
你当这是特斯拉呢？
顶多给链条抹点香油！”
危机接踵而至。
傍晚暴雨突袭，社区地下车库变水帘洞。
赵大河带着五个骑手扛沙袋堵漏水点，裤腿裹满泥浆时，手机弹出业主群消息：“什么破服务！
我订的腌萝卜还没送到！
#差评#这单我的！”
新来的骑手小陈抹了把脸就要冲出去。
赵大河一把拽住他后领：“地址是2号楼1901？
那是刘婶家，她耳背，你得把门铃按三长两短——这是暗号！”
暴雨中，小陈拎着腌菜罐在楼道跳踢踏舞。
按到第三次三长两短时，门缝里伸出根龙头拐杖：“小兔崽子！
按坏门铃你赔啊？”
刘婶接过腌菜罐，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老花镜：“标签呢？
生产日期呢？
你这三无产品...”小陈急中生智，掏出马克笔在罐底画了个歪扭的太阳：“您看，这是今早刚腌的！”
刘婶噗嗤笑了，拐杖敲得地板咚咚响：“滑头样儿倒像我家那浑小子。”
账本赤字持续三天后，转机出现在周西清晨。
赵大河蹲在社区花园啃煎饼时，看见遛弯的大爷们围在公告栏前指指点点。
凑近一看，物业贴了通知：为防高空抛物，禁止住户在阳台外晾晒咸菜。
“要了亲命了！”
7号楼的马大爷跺脚，“我家的芥菜疙瘩还晒着呢！”
赵大河眼睛一亮，蹿上电动车就喊：“大河速运代晾代收！
晒不干不要钱！”
当天下午，十六个腌菜架占领了社区活动中心天台。
老周用废旧钢管焊的晾晒架歪歪扭扭，却在夕阳下摆出后现代艺术造型。
王奶奶挎着竹篮来视察，抓起萝卜干嚼得嘎嘣响：“小赵啊，这架子间距得再宽两指，通风！”
周末的社区市集上，三十个玻璃罐齐刷刷亮相。
赵大河把王奶奶请到展台当活招牌，老太太现场表演蒙眼辨咸菜：“这是李婶家的，她爱放八角；这是刘叔的，准是又偷工减料少放了盐...”业主们笑得前仰后合，腌菜罐子半小时售罄。
庆功宴在汽修厂后院举行。
老周把废旧轮胎垒成餐桌，小刘用外卖箱当烤盘煎香肠。
赵大河摸出账本：“这周净利六千八！
给大伙发完奖金，还能买套二手消毒柜...”醉醺醺的欢呼声惊动了隔壁仓库。
卷帘门“哗啦”升起，满身酒气的邻居阿成晃出来，手里还攥着半瓶二锅头：“吵...吵什么吵！
老子写代码呢！”
赵大河瞥见他屋里闪烁的电脑屏，突然福至心灵。
次日清晨，他蹲在阿成堆满泡面桶的茶几前：“成哥，帮做个派单系统呗？
不用太复杂，能自动匹配订单和骑手路线就成。”
阿成挠着鸡窝头冷笑：“就你那三瓜俩枣...”话没说完，赵大河变魔术似的掏出个陶罐：“王奶奶独家腌制的糖蒜，能治宿醉。”
三天后，汽修厂墙上多了块二手显示器。
阿成叼着烟卷敲键盘，满屏代码瀑布般流淌。
“这叫智能调度系统？”
老周凑近一看，“不就是把订单按楼号排个序？”
“你懂个屁！”
阿成酒瓶敲得桌子砰砰响，“这算法能省20%路程！”
仿佛为了验证，系统突然弹窗提示：2号楼1901刘婶订腌菜，建议顺路带3号楼快递。
磨合期的阵痛来得猝不及防。
周一早高峰，系统把宠物洗澡订单派给了刚入职的小陈。
柯基犬在澡盆里撒欢时，小陈的惨叫穿透三层楼：“它咬我皮带！
救命啊！”
赵大河冲进宠物店时，正撞见柯基叼着皮带满屋窜。
他顺手抄起晾衣杆，杆头绑着王奶奶给的卤鸡腿。
柯基瞬间变乖，洗澡费外加皮带赔偿金，倒让系统记住了“宠物订单需标注犬种性格”。
更大的危机在月底爆发。
某连锁便利店突然进驻，玻璃窗贴着刺眼海报：“智能柜下单，半小时送达”。
业主群里开始流传：“还是大品牌靠谱，小作坊迟早倒闭。”
赵大河蹲在橡树湾门口啃煎饼，看便利店店员往智能柜塞货。
突然发现穿花睡衣的刘婶在柜前转悠三圈，最后拽住店员：“小伙子，这屏幕咋点不动啊？”
他掐灭烟头蹿过去：“刘婶，您要买啥我帮您操作？”
老太太掏出手写清单：“降压药、生抽、还有...”她压低声音，“那什么巾，我闺女用的。”
赵大河面不改色地在智能屏输入“夜用安心套餐”，转头对店员眨眼：“你们系统能代买医院挂号吗？
能帮通马桶吗？
知道刘叔吃降压药过敏的是哪家厂吗？”
当晚，他在业主群发了条长消息：“大河速运失误清单：1.上周三送错王大爷的钓鱼竿；2.李大妈家的狗绳打成死结；3.给张教授送的《国富论》沾了辣椒油...但我们记得：1.刘叔不吃香菜；2.马大爷的鹦鹉叫‘翠花’；3.7号楼电梯周西维修...”群里沉默五分钟后，炸出条语音：“小赵！
我家马桶又堵了！”
是2号楼1901的刘婶。
月末汇报会上，张明远翻着报表挑眉：“净利润一万二？
还没我们保洁部预算多。”
赵大河摸出个玻璃罐放桌上：“您尝尝，这是7号楼吴阿姨试做的新品——咖啡味腌黄瓜。”
张明远咬了一口，整张脸皱成核桃，抓起矿泉水猛灌半瓶：“这什么鬼东西！”
“吴阿姨老伴去世后第一次出门社交。”
赵大河又推过去一罐，“这是1901刘婶腌的糖蒜，她说要谢谢我们没让她闺女当众买卫生巾。”
夕阳透过落地窗泼在报表上，盈亏数字在暖光里变得模糊。
张明远突然起身推开窗，晚风卷着市井喧闹涌进来。
楼下便利店闪着冷光的智能柜前，王奶奶正教几个老头扫码买腌菜。
“下季度预算，”他松了松领带，“再加十万。”
赵大河蹬车回城中村时，外卖箱里多了份合同。
等红灯的间隙，他摸出王奶奶塞的腌萝卜咬了口，咸辣味冲得他呲牙咧嘴。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阿成发来的新算法模型——这次连柯基的洗澡时间都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