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立夏刚过,狮城的阳光己经足够热烈,街头的行人纷纷换上了短袖。小说《裁心》是知名作者“杉露”的作品之一,内容围绕主角张澜姜伟展开。全文精彩片段:立夏刚过,狮城的阳光己经足够热烈,街头的行人纷纷换上了短袖。张澜在商务车前排的座椅上坐着,把卫衣袖子卷到手肘,看街边冰饮店的遮阳棚在热浪里微微发颤。后视镜里姜伟的额头泛着油光,正用纸巾叠成小块按压鼻尖。姜伟是张澜的上司,办公室的人听说他俩一起出差,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同情。"驴肉要选后腿腱子肉,老汤得用祖传陶瓮装。"司机转动方向盘时,平安结穗子扫过档把:"面饼得用枣木擀面杖压三遍。"姜伟的应和声混着空...
张澜在商务车前排的座椅上坐着,把卫衣袖子卷到手肘,看街边冰饮店的遮阳棚在热浪里微微发颤。
后视镜里姜伟的额头泛着油光,正用纸巾叠成小块按压鼻尖。
姜伟是张澜的上司,办公室的人听说他俩一起出差,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同情。
"驴肉要选后腿腱子肉,老汤得用祖传陶瓮装。
"司机转动方向盘时,平安结穗子扫过档把:"面饼得用枣木擀面杖压三遍。
"姜伟的应和声混着空调出风口的白噪音,像隔了层宣纸般模糊:“你晚上回去也得吃饭,那咱一起就行了。
你带着我们,哪里好吃就去哪里。”
汽车正路过狮城的地标建筑——一个巨大的铁狮子。
司机很快转移了话题,让车里的两人去看这狮子,然后介绍起来:“这尊铁狮子其实是镇海吼,这里有港口,镇海吼能够驱逐海中蛟龙,镇下风浪,护佑当地百姓的平安,因此人们千年来,都将铁狮子当做是象征,也是祥瑞。”
远处是等待亮起的绿灯,热浪也挤在一起,游客们举着自拍杆攀附在狮爪上,仿佛朝圣者贴着神像的衣袂。
张澜睁大眼睛,只觉得祥瑞离自己好远。
入职快一年了,她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做流行趋势。
顶着“服装设计师”的头衔,她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个pdf和ppt了。
从流行趋势到面料、辅料、还有设计草图。
不过是把米兰时装周的照片扒下来,配上从古画里裁下的纹样,编成一本本电子画册。
那些标注着"推款"的PPT,最终都沉在客户邮箱里,连个水花都不溅。
甚至她都不确定终端部门到底有没有把她辛辛苦苦做的这些东西推荐过去。
每次她问起来,对方总是轻飘飘的一句:“客户还没给答复,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无人在意,除了她自己。
好像是公司需要有一个服装设计师,但是具体设计的好不好,并不重要。
这次来狮城,她和姜伟一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的全是公司的服装样衣。
狮城明珠服装城汇集了许多从北京疏解来的内销品牌。
上头有关系,服装城给提供了半个门面,不要房租。
姜伟让张澜挑选一些有“设计感”的服装带过去陈列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内销品牌的询盘。
相比早上七点,下午的服装城门可罗雀,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了。
门面是新刷的墙壁,有两张洽谈桌,一个台桌,西面墙角都是长长的架子。
姜伟帮着张澜把衣服从行李箱一件件的掏出,衣服瞬间就摞成一座小山。
姜伟抖开件镶满水钻的棒球服:"这件,去年欧美返单的爆款。
"塑料模特身上的灰簌簌落在她手背,展柜玻璃映出十七岁时的自己——那时她以为设计师是在白坯布上画星辰。
张澜一边按照色系搭配,一边竖着耳朵听姜伟打电话:“今天正好在出差,设计师也出差了。
明天我们人就齐了,新招聘了一个小伙子,明天再给老板宣讲最后一次就行了。
“电话挂断后,姜伟随口说了句上厕所,便匆匆离去。
瞬间,这一方小天地只剩下张澜自己了。
展示架裸露出苍白的金属骨骼,她从行李箱掏出雾霾蓝雪纺衫铺上去,像给石膏像蒙上丝绸。
她像粉刷匠一样,给这些架子慢慢的涂上颜色。
又给门面原有的两盆绿萝换了水,重新摆放了一下。
等她搭配完,才发现姜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首坐着刷手机。
张澜环顾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姜伟身上,开口道:“伟哥,我搭配好了。”
对方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张澜引着他,一部分一部分的介绍:“架子上整体的思路都是由浅至深的颜色,这样看起来会更有层次感,不会喧宾夺主。
““模特用的是撞色搭配,这样会吸引眼球,有视觉冲击力。”
细节上的衣架挂钩朝一致,信息牌上装从左腋下穿过,裤装都挂在腰上了。
“姜伟顺着她的手一一看去,除了有几件衣服有褶皱,挑不出别的毛病。
他上前去抻平衣角:“录个视频吧,把这些衣服的款号都登记好。
剩下的一半他们挂自己的衣服,正好可以看着我们的衣服,人不在也不怕丢。”
从服装陈列的角度,张澜有些担心,她并不知道对方的服装是什么样式的。
款式风格如果差距过大,给人的感觉就会很奇怪,那别说内销客户来询盘了,看都不愿意看。
她动了动嘴,刚想开口,却看到姜伟己经把两个行李箱拖到门外,这是准备关门了。
低头又看了看两端架子的距离,她安慰自己:”勉强也算是分开陈列了。
“于是她闭上嘴,关上灯,把卷帘门拉下来。
张澜看见自己落在展示架上的影子,正被隔壁档口的过季毛衣慢慢吞噬。
随着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一切都被封闭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随便逛了几个店铺,店员看他们拖着箱子,都变得热情起来。
张澜顺着店员手指的方向一件件看去,耳边也是在卖力的介绍声,她的眼皮慢慢搭了下来。
真是有意思。
平日里她给终端部门推荐的时候可能和这个店员一模一样,等轮到自己被推荐时,却剩不下多少耐心。
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两人从西门出来,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热气瞬间把人围住,心脏也闷闷地发胀。
人行道上,司机在树荫下坐着,嘴里叼着一根烟。
烟雾袅袅上升,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看到两人出来,司机摁灭了烟头,接过了钥匙,又主动帮姜伟接过箱子,打开了后备箱。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张澜只得自己拖着箱子,慢吞吞的走到车后面。
点火,空调的冷风让人凉爽了许多。
车子开到了一个当地的特色饭馆。
驴肉火烧、驴肉汤、驴板肠还有几样小菜。
司机年轻又健谈,话题从狮城的房价一路跳跃到服装批发,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张澜他们来的滨海市。
张澜的家在滨海市代管的小县城里。
外人只知道这里是北方,且靠海,却不知道这里还有能排的上名次的造船厂、核电站和动物园。
汤匙搅碎驴肉汤表面的油膜,琥珀色涟漪里浮出家乡船厂的塔吊剪影。
那些万吨巨轮龙骨诞生的轰鸣,此刻都化作了玻璃窗外电动车喇叭的呜咽。
汗珠像是煮沸的海水顺着她后颈蝴蝶骨滑进棉质内衣,在空调风里凝成盐霜。
司机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她的面前,眼中带着关切:“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刚入夏就这么热,以后恐怕还得有40度的高温。”
“谢谢。”
张澜小声说道,不知道司机听见了没有。
“我们那才20度,还有风,现在穿不了短袖。”
姜伟夹起一筷子凉菜,放到碗里,抬眼看向张澜:“酒店在哪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