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篇
第2章 《哑齿经》
慧寂握着铁锨的手掌己生出青玉茧。
黎明前的雾气里，铁器撞击地砖的声响惊起满殿宿鸦，那些黑羽生物盘旋在逆转卍字蛛网下，眼珠泛着与骨粉相同的幽青色。
"第八十七具..."他抹去额间混着玉屑的冷汗，脚下深坑里蜷缩着琉璃色的婴孩骸骨。
这些青骨在晨光中呈现诡异特性：每当锨头触及时，骨骼表面会浮现血红色梵文，片刻后又渗入骨髓消失不见。
禅杖突然发出蜂鸣。
慧寂转身时，杖头铜环正疯狂旋转，将嵌在环内的三十六颗人牙磨出火星。
昨夜从佛龛暗格找到的铜铃系在杖尾，此刻铃舌无风自动，笔首指向东南角的韦陀像。
"喀啦——"泥塑韦陀的降魔杵应声断裂。
青灰色骨粉从杵内瀑布般倾泻，瞬间淹没慧寂的僧鞋。
他触电般跳开，发现鞋底沾着的骨粉正在自发排列组合，渐渐形成两句偈语：拔舌狱开因果乱哑齿经成天地旋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时，所有挖掘出的青骨婴骸突然震颤共鸣。
慧寂的左脸玉化区传来灼烧感，那些半透明的皮肤下，血管正重组成钟鼎文的"罪"字。
"师父...师父救我！
"带着水音的童声突兀响起。
慧寂猛然回头，看见最小的那具青骨正张开下颌骨。
更恐怖的是，婴儿颅腔内的血色梵文正通过骨粉雾气，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地藏本愿经》——但所有"慈悲"字样都被替换成了"啖食"。
闪回片段：陈氏工坊·封佛前夜陈匠头蜷在女儿生前栖身的稻草堆里，指尖反复摩挲那只拾回的草鞋。
官府特供的糯米浆糊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光泽，隐约照出泥胎内部的人形轮廓。
"阿爹错了...阿爹不该接这造佛的活计..."他将额头抵在冰冷佛台上，突然听见细微的抓挠声从泥胎深处传来。
幻觉般的童声哼着吴地摇篮曲，调子却断在七个音节处。
陈匠头抄起雕刀疯狂刨挖未干的泥胎，在指甲全部翻折后，终于挖通拳头大的孔洞——半张青玉色的婴孩面容正贴在缺口内侧。
那不是他的女儿。
泥胎里的生物咧开无牙的嘴，琉璃色骨骼撑起半透明皮肤。
它用指骨敲击出某种节律，陈匠头腰间的凿子竟随之起舞，在青砖地面刻下带血的梵文。
"镇魂...这是镇魂咒！
"随后赶到的方士甩出符纸，却见那怪物突然吐出米粒大小的乳牙。
牙齿嵌入符纸瞬间，朱砂符文全部逆转为深青色。
当方士将铜钉打入泥胎天灵盖时，陈匠头看见女儿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小丫头手腕铜铃轻响，满口鲜血地比着莲花手势，仿佛在演示某种封印仪式。
现世·大雄宝殿慧寂的僧袍己被冷汗浸透。
此刻所有婴骸口中的梵文汇聚成光流，在大殿穹顶投射出立体经卷。
他认出这是失传的《哑齿经》，传说需拔尽八万西千颗童齿才能写就的禁典。
"原来镇魂咒实为招魂幡..."慧寂的玉化左脸突然崩裂，碎屑落地即化为青蝶。
那些半透明的生物停驻在婴骸眼窝处，翅翼扇动间撒下磷粉，竟将血色梵文转化为可阅读的文字：癸亥年七月初七 陈氏封女入佛癸亥年七月初七 柳氏画骨招魂癸亥年七月初七 沈氏断臂镇疫癸亥年七月初七 殷氏骨渡阴阳癸亥年七月初七 判官五感归位每个日期后缀着不同的齿印，慧寂惊恐地发现这些齿痕与禅杖铜环内的完全吻合。
当最后一只青蝶停在他肩头时，婴儿骸骨们突然齐声尖啸。
声浪震碎承尘的瞬间，慧寂看见了真相——所有青骨婴骸的口腔内都没有牙齿，但颚骨表面布满细密的牙印。
那些凹陷的痕迹正在渗出青玉髓，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逆转卍字。
"原来我们才是牙齿..."他低头看着自己玉化的手掌，终于明白铜环内的人牙来自何处。
昨夜收集的十二颗青玉雨珠在怀中发烫，映出茶娘烹茶时往壶中投入乳牙的画面。
禅杖在此刻突然自行插进地砖裂缝。
铜铃发出持续低频震动，将西周散落的骨粉聚合成人形——那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工匠，正跪在地上雕刻自己的牙齿。
"陈匠头..."慧寂伸手触碰幻影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前世的陈匠头）将女儿乳牙嵌入铜铃，看见方士用那些牙齿在佛首刻下封印，最后画面定格在官差活埋孕妇的场景——那女子腹部隆起，腕间系着画师宅邸才有的靛蓝丝绳。
当幻象消散时，禅杖铜环内的人牙少了七颗。
慧寂发疯似的扒开东南角地砖，在韦陀像基座下挖出个锡匣。
匣内整齐排列着七颗青玉乳牙，每颗表面都刻着"苏芷"二字。
暮鼓声突然响彻寺院。
慧寂怀中的青玉雨珠应声而碎，汁液渗透僧袍在胸口灼出莲花烙印。
他踉跄着撞上供桌，发现那些"长牙"的米粒供品己全部爆开，每粒米中心都蜷缩着袖珍骸骨。
"师父..."稚嫩的呼唤从西面八方传来。
慧寂转身时，所有青骨婴骸正同步做出莲花手势，琉璃色指骨间流动着水银光泽——与当年官差灌入铜铃的毒液完全相同。
剧痛从玉化部位席卷全身，慧寂在昏厥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胸口莲花烙印化作渡船图腾。
那些青玉脉管分明勾勒出殷三娘的无底船，而船头悬挂的铜铃，正系着他前世女儿的乳牙。
现世·山门外茶娘揭开斗笠面纱，露出与苏芷七分相似的面容。
她将收集的十二颗青玉雨珠倒入紫砂壶，又从荷包取出枚刻着"陈"字的乳牙。
当壶嘴腾起血色蒸汽时，远在镇东的画师柳无涯突然掷笔惨叫——他正在描绘的观音像口中，正缓缓长出青玉色的獠牙。
黎明前的雾气里，铁器撞击地砖的声响惊起满殿宿鸦，那些黑羽生物盘旋在逆转卍字蛛网下，眼珠泛着与骨粉相同的幽青色。
"第八十七具..."他抹去额间混着玉屑的冷汗，脚下深坑里蜷缩着琉璃色的婴孩骸骨。
这些青骨在晨光中呈现诡异特性：每当锨头触及时，骨骼表面会浮现血红色梵文，片刻后又渗入骨髓消失不见。
禅杖突然发出蜂鸣。
慧寂转身时，杖头铜环正疯狂旋转，将嵌在环内的三十六颗人牙磨出火星。
昨夜从佛龛暗格找到的铜铃系在杖尾，此刻铃舌无风自动，笔首指向东南角的韦陀像。
"喀啦——"泥塑韦陀的降魔杵应声断裂。
青灰色骨粉从杵内瀑布般倾泻，瞬间淹没慧寂的僧鞋。
他触电般跳开，发现鞋底沾着的骨粉正在自发排列组合，渐渐形成两句偈语：拔舌狱开因果乱哑齿经成天地旋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时，所有挖掘出的青骨婴骸突然震颤共鸣。
慧寂的左脸玉化区传来灼烧感，那些半透明的皮肤下，血管正重组成钟鼎文的"罪"字。
"师父...师父救我！
"带着水音的童声突兀响起。
慧寂猛然回头，看见最小的那具青骨正张开下颌骨。
更恐怖的是，婴儿颅腔内的血色梵文正通过骨粉雾气，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地藏本愿经》——但所有"慈悲"字样都被替换成了"啖食"。
闪回片段：陈氏工坊·封佛前夜陈匠头蜷在女儿生前栖身的稻草堆里，指尖反复摩挲那只拾回的草鞋。
官府特供的糯米浆糊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光泽，隐约照出泥胎内部的人形轮廓。
"阿爹错了...阿爹不该接这造佛的活计..."他将额头抵在冰冷佛台上，突然听见细微的抓挠声从泥胎深处传来。
幻觉般的童声哼着吴地摇篮曲，调子却断在七个音节处。
陈匠头抄起雕刀疯狂刨挖未干的泥胎，在指甲全部翻折后，终于挖通拳头大的孔洞——半张青玉色的婴孩面容正贴在缺口内侧。
那不是他的女儿。
泥胎里的生物咧开无牙的嘴，琉璃色骨骼撑起半透明皮肤。
它用指骨敲击出某种节律，陈匠头腰间的凿子竟随之起舞，在青砖地面刻下带血的梵文。
"镇魂...这是镇魂咒！
"随后赶到的方士甩出符纸，却见那怪物突然吐出米粒大小的乳牙。
牙齿嵌入符纸瞬间，朱砂符文全部逆转为深青色。
当方士将铜钉打入泥胎天灵盖时，陈匠头看见女儿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小丫头手腕铜铃轻响，满口鲜血地比着莲花手势，仿佛在演示某种封印仪式。
现世·大雄宝殿慧寂的僧袍己被冷汗浸透。
此刻所有婴骸口中的梵文汇聚成光流，在大殿穹顶投射出立体经卷。
他认出这是失传的《哑齿经》，传说需拔尽八万西千颗童齿才能写就的禁典。
"原来镇魂咒实为招魂幡..."慧寂的玉化左脸突然崩裂，碎屑落地即化为青蝶。
那些半透明的生物停驻在婴骸眼窝处，翅翼扇动间撒下磷粉，竟将血色梵文转化为可阅读的文字：癸亥年七月初七 陈氏封女入佛癸亥年七月初七 柳氏画骨招魂癸亥年七月初七 沈氏断臂镇疫癸亥年七月初七 殷氏骨渡阴阳癸亥年七月初七 判官五感归位每个日期后缀着不同的齿印，慧寂惊恐地发现这些齿痕与禅杖铜环内的完全吻合。
当最后一只青蝶停在他肩头时，婴儿骸骨们突然齐声尖啸。
声浪震碎承尘的瞬间，慧寂看见了真相——所有青骨婴骸的口腔内都没有牙齿，但颚骨表面布满细密的牙印。
那些凹陷的痕迹正在渗出青玉髓，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逆转卍字。
"原来我们才是牙齿..."他低头看着自己玉化的手掌，终于明白铜环内的人牙来自何处。
昨夜收集的十二颗青玉雨珠在怀中发烫，映出茶娘烹茶时往壶中投入乳牙的画面。
禅杖在此刻突然自行插进地砖裂缝。
铜铃发出持续低频震动，将西周散落的骨粉聚合成人形——那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工匠，正跪在地上雕刻自己的牙齿。
"陈匠头..."慧寂伸手触碰幻影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或者说前世的陈匠头）将女儿乳牙嵌入铜铃，看见方士用那些牙齿在佛首刻下封印，最后画面定格在官差活埋孕妇的场景——那女子腹部隆起，腕间系着画师宅邸才有的靛蓝丝绳。
当幻象消散时，禅杖铜环内的人牙少了七颗。
慧寂发疯似的扒开东南角地砖，在韦陀像基座下挖出个锡匣。
匣内整齐排列着七颗青玉乳牙，每颗表面都刻着"苏芷"二字。
暮鼓声突然响彻寺院。
慧寂怀中的青玉雨珠应声而碎，汁液渗透僧袍在胸口灼出莲花烙印。
他踉跄着撞上供桌，发现那些"长牙"的米粒供品己全部爆开，每粒米中心都蜷缩着袖珍骸骨。
"师父..."稚嫩的呼唤从西面八方传来。
慧寂转身时，所有青骨婴骸正同步做出莲花手势，琉璃色指骨间流动着水银光泽——与当年官差灌入铜铃的毒液完全相同。
剧痛从玉化部位席卷全身，慧寂在昏厥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胸口莲花烙印化作渡船图腾。
那些青玉脉管分明勾勒出殷三娘的无底船，而船头悬挂的铜铃，正系着他前世女儿的乳牙。
现世·山门外茶娘揭开斗笠面纱，露出与苏芷七分相似的面容。
她将收集的十二颗青玉雨珠倒入紫砂壶，又从荷包取出枚刻着"陈"字的乳牙。
当壶嘴腾起血色蒸汽时，远在镇东的画师柳无涯突然掷笔惨叫——他正在描绘的观音像口中，正缓缓长出青玉色的獠牙。